APP下载

中美贸易摩擦对我国产业结构升级的中长期影响研究

2020-03-30王云胜于树江

河南社会科学 2020年1期
关键词:产业结构摩擦升级

王云胜,于树江

(河北工业大学,天津 300401)

一、引言

一国经济的发展不仅受经济总量规模的影响,同时对于经济结构变动具有较高的敏感程度。产业结构升级作为推动一国经济持续增长的重要动能,其与国际贸易彼此间具有显著的关联关系。近年,为持续推动经济高速可持续发展,我国深入实施产业结构升级发展战略,并注重战略新兴产业与高技术企业的先导性作用,取得了显著的成就[1]。然而,自2019 年1 月开始,美国悍然发动针对我国高端装备制造产业以及战略性信息产业的贸易战,使中美贸易摩擦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2]。需要肯定的是,新一轮中美贸易摩擦对于我国产业结构升级具有显著的负向冲击作用,特别是在当前中美贸易关系持续恶化的发展态势之下,如何在中美贸易摩擦的不确定性环境下降低贸易战对我国宏观经济的负向冲击效应,并以此为契机增强我国经济的抗风险能力,不仅将使我国有效规避贸易摩擦所带来的产业陷阱风险,而且有效将贸易摩擦转化为拉动我国产业结构持续优化的新动能。本文正是基于这样的现实考虑,在分析我国产业结构升级的必要性的基础上,深入厘清中美贸易摩擦对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中长期影响,进而提出促进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有效应对策略。

二、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必要性分析:基于中美贸易摩擦的视角

(一)中美贸易摩擦的现实表征

中美双边贸易历经40多年的风风雨雨,在国际货物贸易、服务贸易等领域已经形成了紧密的战略合作关系。但在肯定中美两国双边贸易成就之余,亦应看到两国间的贸易摩擦愈演愈烈之势:一方面,美国不断以对华贸易逆差为借口,发起数轮针对我国的“301调查”;另一方面,美国通过操控世界贸易组织来试图提高中国参与全球贸易的门槛[3]。特别是自2019年以来,新一轮的中美贸易摩擦成为举世关注的热点问题,并呈现出如下三方面的特征:

(1)全面性。伴随着中美贸易摩擦持续朝向白热化的方向发展,越来越多的行业和商品逐渐成为中美两国贸易博弈的筹码。特别是自2019年以来,美国单方面采取贸易保护主义举措,以歧视性的贸易政策对我国的出口产品进行报复性惩罚,对1000多项输美商品征收高达超过20%的关税[4]。据我国商务部的统计,截至2019年8月,美国共计对我国出口产品加收税款总规模超过4000亿美元[5]。2019年8月10日,美国再次宣布将总价超过1500亿美元的中国输美商品关税上调25%。而我国为应对美方的无理举措,亦采取了针对美国进口商品加税的策略,并重点针对自美国进口的农业、工业及其他细分种类的商品进行相应加税。由此可见,中美贸易摩擦正表现出全覆盖、多领域的特点[6]。

(2)战略性。在中美贸易摩擦过程中,美国为维持自身在全球贸易中的影响力和控制力,以“301调查”为载体,悍然发动对我国有目的的、歧视性的贸易战。根据我国商务部所发布的相关数据,截至2018 年年底,美国依据“301 条款”共发起对我国的贸易歧视性调查多达100 余次[7]。而此轮中美贸易摩擦中,美国正是利用“301 调查”手段重点针对我国高端装备制造业等高技术产业的商品进行封锁遏制,并大幅度提高涉及高新科技产业及高技术产业的进口关税[8],试图以此为手段达到对于我国实现“中国制造2025”战略的有效遏制。

(3)持续性。当前新一轮中美贸易摩擦大有朝向常态化、持续性的方向发展的趋势,这不仅是中美两大经济体长期博弈的结果,更是美国为保持其在全球经济影响力所导致的。新一轮中美贸易摩擦自2019年1月开始,已经逐渐呈现出高频的发展趋势,经过仅仅数月的时间,便逐渐成为覆盖两国近10%的贸易额的大规模摩擦[9]。尽管在此过程中两国谈判团队进行了数次的贸易沟通,但在2019年8 月,美国突然单方面宣布要进一步提高中国输美商品的关税,使中美贸易摩擦再次陷入白热化的结局[10]。这意味着,新一轮中美贸易摩擦的核心诱因并非美国对中国的长期贸易逆差,而是中美两国在高技术领域不断角力的结果。因此中美贸易摩擦必将成为当前及今后一个时期的常态化事件。

(二)中美贸易摩擦视阈下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必要性

我国自2012 年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任务以来,产业结构调整的效果较为显著,并逐渐朝向价值链高端与技术层面高度的方向发展。但是从世界产业结构调整的实践规律来看,当前我国产业结构升级亦存在多方面的问题。因此在当前中美贸易摩擦的大环境下,强化我国产业结构优化的效率具有很大的现实必要性。

(1)当前我国整体产业结构存在严重失衡的问题。当前我国产业结构表现出“橄榄形”的发展特点[11],并且第二产业内部的结构亦存在较大的缺陷,突出表现为大多以制造业为主导,低端加工业的产能严重过剩,高技术产业所占比例不高。另外,当前我国第一产业仍存在较为突出的生产方式不标准、农业现代化水平较低等问题。其核心原因在于我国参与国际贸易竞争时,仍着眼于产业链低端与价值链低端的产业。长此以往,我国的国际贸易竞争力会显著下降,特别是在面对中美贸易摩擦时无法有效应对。

(2)区域产业结构呈现出同质化的发展趋向。由于在改革开放之初实施的是以数量规模为导向的经济发展模式,我国在较长时期以牺牲资源和环境为代价获得经济的高速发展。但当前我国不同地理区位的产业彼此间相互割裂的情况愈发严重,在部分地区一度出现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突出矛盾。虽然我国前期通过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已经有效缓解了区域产业结构趋同的问题,但不同区域经济发展的效率和质量仍在低位徘徊。更为重要的是,此举严重阻碍我国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进程,进而降低区域分工转型的效率和质量。

(3)产业结构调整存在严重的滞后性。当前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所采用的主要模式是静态反馈调整,但该模式缺乏动态性的预测效能,难以结合未来产业结构的发展趋向进行合理的、针对性的事先管控。加之当前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仍处于不成熟的发展阶段,采用这种静态反馈调整模式来优化产业结构将会使我国背负巨大的经济转型成本。特别是在全球经济流动性过剩的情况愈演愈烈的现实情境下,阻碍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重要因素在于前期进行产业结构优化所遗留的历史问题,加之当前我国亦缺乏系统完备的技术体系,从而使我国产业结构升级严重滞后于市场的需求。

三、中美贸易摩擦对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短期影响

(一)模型设定

考虑到中美贸易摩擦对我国产业结构升级具有多路径传导作用的特点,因此本文选取可同时处理多元因变量,且可同时估计因子结构与因子关系的结构方程模型,来分析中美贸易摩擦与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在短期的联动性效应。本研究所构建的结构方程模型为:

模型1 中的∧y指代内生观测变量与内生潜变量之间的关系,其中对外贸易结构(X1)为内生观测变量,主要包括出口贸易结构(X11)与进口贸易结构(X12)两类内生潜变量。∧x指代外生观测变量与外生潜变量之间的关系,其中企业经营利润(X2)、投资利润(X3)、战略新兴企业发展效能(X4)为外生观测变量,主要包括生产边际效率(X21)、劳动力成本(X22)、资本回报率(X23)、FDI增长率(X31)、投资投入产出比(X32)、边际投资回报率(X33)、战略新兴企业海外市场规模增长率(X41)、战略新兴企业总资产增长率(X42)、战略新兴企业销售收入规模(X43)九类外生潜变量。B 指代潜变量作用路径系数,代表内生潜变量与外生潜变量之间的关联强度。ζ为结构方程模型的残差项,Γ指代潜变量与因变量间的作用路径系数。η指代我国产业结构转型效率(Y)。

(二)数据来源

本研究选取2019年1月至7月中美两国在产品与服务等方面外贸总额的面板数据作为核心数据,并以工信部于2019年8月发布的《中国产业发展监测与分析报告》中有关我国产业结构规模、产业资源市场配置、战略新兴产业与传统产业规模比例等数据为参考。其中中美两国产品与服务外贸总额数据主要来源于我国商务部同期在其官网上发布的对美贸易大数据动态分析报告,以及美国商务部经济学和统计管理局所公布的2019 年前两季度对华贸易数据。

(三)实证分析及结果讨论

本文应用结构方程模型工具构建“中美贸易摩擦对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短期影响”的整体结构方程模型。其中采用AMOS5.0 软件绘制结构方程模型作用路径分布图。如图1所示。

从图1 可知,本文所遴选的四类自变量对因变量均具有显著影响:其中对外贸易结构(X1)对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最为显著(作用路径系数为0.556),二级潜变量中对因变量影响程度最高的变量为劳动力成本(X22)。从作用路径系数的总体分布情况来看,本文所选取的所有内生观测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程度均较为显著(大于推荐值0.5)。可见从短期来看,中美贸易摩擦可以通过恶化我国对外贸易结构、降低企业商业收益与投资效率,以及削弱高技术企业核心竞争优势,进而对我国产业转型升级带来负向冲击。

图1 基于结构方程模型的实证分析结果

(1)基于“对外贸易结构”自变量的影响分析。进出口贸易是我国对外贸易的两大核心构成要素,进出口贸易规模不仅对我国产业发展的存量产生影响,亦可通过影响外贸发展效能最终对我国产业结构转型效率产生直接影响。实证结果表明,出口贸易结构与进口贸易结构的作用路径系数均高于推荐值(分别为0.556,0.568),因此进出口贸易结构对我国产业结构转型的传导性影响程度较高。这一实证结论可得到现实统计数据的支撑:从进口贸易规模来看,自2019年美国重启“301调查”以来,我国高端装备制造、精密仪器仪表、国防军工等领域的产品进口增速同比下降幅度超过5 个百分点,进而对我国大量处于产业链上游的高技术企业的生产性服务能力产生显著负向影响,并削弱我国产业转型升级的原料保障能力。从出口贸易规模来看,由于美方月度上调对华惩罚性关税税率超过10 个百分点,因此我国具有传统出口优势的农业、加工制造业产品出口利润加速走低,这既不利于化解我国产业结构的内生性矛盾,亦将恶化我国产业的供求关系,弱化产业转型外部经济的支撑。

(2)基于“企业经营利润与投资利润”自变量的分析。新一轮中美贸易摩擦的核心焦点表现在知识产权转让限制与高技术贸易壁垒两个方面。其中通过出台产权转让限制性贸易条款来增加我国企业研发成本,降低企业技术创新投入产出比,降低我国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在国际市场中的竞争能力。如2019年4月14日,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与商务部颁布旨在对华歧视性技术许可的惩罚性外贸临时文件,严格限制航空航天技术、信息及通信技术、机器人技术与高端机械类知识产权的转让。这一做法不仅使我国产业转型丧失了技术原动力,而且将资本密集与技术密集型企业长期锁定在价值链低端的层级。另外随着中美贸易摩擦的深度和广度持续增加,美国大型跨国集团或将以往产业布局战略重心从中国转移至其他生产成本低廉的经济体,或将加速抽逃在华投资资本将使我国被隔离在全球产业链分工体系之外。

(3)基于“战略新兴企业发展效能”自变量的分析。实证结果发现,X4内生观测变量及其隶属的潜变量对因变量的平均影响程度高于其他三类变量,这意味着中美贸易摩擦一方面将对我国高技术企业的可持续发展产生显著的负向冲击,另一方面通过压缩我国战略新兴企业市场规模、总资产增长率与市场营销规模来降低我国产业结构转型效能。与以往中美贸易摩擦过程中美方的战略关注重心不同,此轮美方挑起的贸易摩擦意在打击“中国制造2025”中的高技术产业,因此其采取了歧视性的贸易壁垒政策:重点针对网络通信与高端装备制造业的产品征收高额关税,意在抑制我国战略性新兴企业的利润增长空间。更为重要的是,美国在此轮中美贸易摩擦中推出了大量旨在限制我国赴美收购高技术企业的政策性法规,如利用CFIUS 法规阻挠中资企业收购涉及航空发动机、大飞机制造、光热电等技术领域的企业,确保美方可单方面维持对华的高技术垄断地位。据此可见,新一轮中美贸易摩擦在短期既会削弱我国高技术企业的成长性优势,又会通过产业链传导效应影响我国产业结构向高质量内涵式发展转向的进程。

四、中美贸易摩擦对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长期影响

(一)面向进出口商品结构优化的产业结构升级

从长期来看,新一轮中美贸易摩擦将会增加我国获得的福利绝对值:若能在与美方实现有效协商的基础上,使我国的对美贸易市场亏损低于美国所收获的转移市场利益,将会倒逼我国优化进出口商品结构,进而间接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本部分采用“一进二出”经济学模型来实证分析中美贸易摩擦、我国进出口商品结构、我国产业结构升级三者长期的关联态势。由于“一进二出”模型建立在绝对理想值的前提假设基础上,因此本文假设参与世界贸易竞争的仅包括三个国家:A 国(进口国、美国)、B国(自由贸易国)、C国(美方制裁国、中国),且A、B 国之间无贸易摩擦,B 国与C 国之间无贸易往来,A国对C国实施了激进的贸易制裁措施。据此建立分析中美贸易摩擦对我国产业结构转型长期影响的“一进二出”经济学模型。如图2所示。

图2 中的D、S 曲线分别指代供需曲线,ED、ES曲线分别指代进口需求与出口供给曲线,EDa-b曲线指代净剩余需求曲线,即A、B两国间进口需求与出口供给间的差额。假定当前国际贸易市场中的商品价格为P0,则A 国进口规模为A0A0',B 国出口规模为OB0,C国的出口规模为OC0。伴随着中美贸易摩擦的升级,国际贸易商品的市场价格将从P0上浮至P1,美国的商品进口规模将由A0A0'下降至A1A1',而我国囿于出口市场的总量限制,将采用“内销”策略消化过剩的国际贸易商品产能,进而使国内商品市场价格出现P0-P2的落差,此时国内厂商总量将大幅度减少(减少规模为f+n/k+m)。此时将产生总量规模为k+g的租金:A国所收获的转移市场利益为g,C国对A 国的市场亏损为k,可得到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市场福利总量影响为:(k+g)-(k+m)=g-m。可见美国对中国的贸易制裁举措将会引致g-m 的福利变化:若g>m,则中国的市场亏损大于美方所转移的市场利益;若g<m,则会增加中国的福利绝对值。这意味着从长期来看,我国若能精准识别美国所采取的各类贸易限制行为对我国产业的影响,在加速外贸优势企业整合重组的基础上,增强对国际贸易市场波动较为敏感的企业的抗风险能力,必将大幅度增强我国产业集中度与生产效率。这表明,中美贸易摩擦在远期将会为我国产业升级创造有利战略契机:一方面,通过优化进出口商品结构提升我国在国际贸易市场中的主导权;另一方面,有助于对我国弱势行业进行重新洗牌,加快推动我国行业重组的进程。

(二)面向价值链低端企业出清的产业结构升级

图2 “一进二出”经济学模型

随着中美贸易摩擦态势的愈演愈烈,我国关联性产业间的竞争程度将逐渐走强——这不仅将提升规模以上企业的行业垄断水平,亦会进一步聚合行业资源,提高产业整体生产效率。另外,由于美国针对中国具有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实施反倾销、反补贴政策,将倒逼此类企业通过产品结构升级与关键技术创新等手段来提升价值链,进而实现面向价值链低端企业出清的产业结构升级。这一作用主要表现在如下两个方面:第一,有助于我国形成一批具有优良产业结构与全球竞争力的大企业。中美贸易摩擦虽会对产品结构单一与市场竞争力弱的中小企业产生负向影响,但其为大型企业塑造自身核心竞争优势提供了机会:当处于产业链与价值链低端环节的中小企业被市场出清之后,市场份额与行业资源将逐步朝向大型企业集聚,这将显著提升我国产业经济效益,并深化产业结构的供给侧调整。另外,与中小企业依靠劳动力成本优势谋求市场份额的策略不同,大型企业参与国际贸易竞争的关键支撑条件在于技术创新——在美方加剧对华技术封锁的现实情境下,大型企业将强化自主技术创新效能,持续促进自身技术升级,从而在大企业之间形成“技术创新→产品创新→产业升级”的良性循环。第二,将形成以技术密集型产业为龙头的产业结构。我国当前对美贸易结构中的核心产业为劳动密集型产业,由于此类产业产品附加值低且需求弹性较弱,因此极易受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而严重受挫。长此以往,不仅将压缩我国对外贸易利润增长空间,亦将使我国产业结构长期陷入价值低端锁定陷阱。但随着中美贸易摩擦持续升温,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大量资本将抽逃转而流向极具价值升级潜力的技术密集型产业:一方面,将增强以生产高附加值产品为主营业务的技术密集型企业的竞争力;另一方面,将逐步淘汰价值链低端产能,扩大高质量商品在我国对美贸易市场中的占比。

(三)面向降低对美贸易依存度的产业结构升级

长期以来,我国对美贸易表现出较强的产业依赖度:不仅依赖美方的专利转让与技术输出来提升国内产业整体竞争实力,而且依赖美方FDI 投资来获取产业发展赖以维系的资金与技术。但美国在此轮中美贸易摩擦中实施了面向“敏感技术”产品与服务的全面封锁,使我国众多外向型对外贸易企业逐渐将市场重心从美国迁移至国内。但从远期来看,中美贸易摩擦非但不会削弱我国经贸发展的韧性与活力,而且将促进我国外贸市场实现横向拓展,使我国产业发展摆脱对美国的路径依赖。具体表现在如下两个方面:第一,持续拓展国内市场份额。随着中美贸易摩擦持续升级,我国众多外贸企业所依赖的“代理出口”商业模式将难以维系:一方面,部分企业开始转向扩大国内市场占有率以谋求产业创新升级;另一方面,企业迫于对美贸易增长空间日渐收缩的压力,将采取自主技术创新与降低出口依赖的市场经营策略以应对美方贸易壁垒的冲击。因此就长期而言,贸易摩擦虽然会为中小企业带来关停并转与行业重组的产业转型压力,但也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其对美贸易的依存度,并激发此类企业以自主创新助推产业转型升级的内生动力。第二,通过强化与第三方国家间的国际贸易,为产业转型升级提供保障。自新一轮中美贸易摩擦爆发以来,我国企业对美投资热情逐渐衰减,并开始寻求向第三方国家进行替代性投资。以第三方国家为目标实施FDI 战略,不仅可有效降低中美贸易摩擦所引致的市场波动风险,而且有助于我国开拓外贸新兴市场,进而保障国内宏观经济的稳定性,为产业转型升级提供物质基础。

五、中美贸易摩擦视阈下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应然之策

从前述定性与实证分析不难发现,中美贸易摩擦是一个兼具复杂性与长期性的系统性问题,加之美方经常性账户逆差持续走高,以及特朗普政府为削减贸易赤字所采取的“新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的逐渐深入,中美贸易摩擦将呈现出高频化趋势。我国应最大限度降低贸易摩擦在短期内所带来的制约性冲击作用,利用其在远期为我国带来的战略契机,不断优化产业结构、增强产业实力,促进整体产业朝向价值链高端、技术层面高度与产业关联度强的方向转变。

(一)强化政策引导:实现对外贸易政策与市场资源双向同步调控

纵观美国在此轮贸易摩擦中所采取的对华惩罚性举措,其既包括传统的贸易保护策略,也囊括了货币金融、专利产权等贸易政策手段。因此我国应对贸易摩擦的首要前提便是创建系统完备、运转高效的贸易争端处理机制,通过适时调控宏观经济政策与合理配置微观资源要素,推动国际贸易与产业结构同步升级。

(1)建立以调整贸易政策与重构产业政策为核心的宏观政策管控体系。首先,调整贸易政策,增强贸易政策的产业救济能力与引导能力。一是要促进我国现有贸易救济政策与国际通行的贸易救济法规相对接,提升其在反补贴、反倾销、产业伤害预警等方面的保障能力,以更为迅速、高效、精准地应对贸易摩擦争端。二是要促进贸易调控政策,实现以进口导向型为主的战略转向。新一轮中美贸易摩擦极大地缩减了我国传统的出口导向型贸易调控政策的效用边界,因此亟须修正我国贸易调控政策导向。鉴于出口贸易战略对美方政策较为敏感,因此应设计并实施进口导向型贸易调控政策,进一步放开对国外资本、高技术产品的市场准入,为产业转型升级奠定物质基础。其次,重构产业政策,要提高我国产业政策的精准度,增强产业政策对优化产业结构的保障作用。一个时期以来,我国产业政策存在着“力道有余而精准不足”的突出矛盾,使政策干预频繁出现“失灵”的现象,削弱了我国产业的整体竞争实力。因此我国应面向管控产业规模、提高产业集中度、培育支柱产业来创建兼具针对性与时效性的产业政策矩阵,以增强其对产业升级的调控效能。

(2)发挥市场机制的柔性化调控作用,实现微观资源要素的合理化配置。首先,要实现技术、资本与劳动力等要素的最优配置。前文实证结果指出,从短期来看,贸易摩擦可通过影响进出口贸易结构进而对产业转型产生负向冲击,而当前初级产品在我国进出口结构中占比较高,而工业制成品对三大产业的支撑作用并不显著。鉴于工业制成品对产业结构升级具有重要促进作用,我国应发挥市场机制的调节效能,重点向第一、二、三产业分配资本与技术等资源要素,为产业结构升级提供微观资源保障。另外,针对我国产业结构当前存在的第一、二产业发展不均衡且第三产业层次低端等问题,我国应发挥“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协同作用,促进微观资源要素朝向低能耗、高技术含量的产业领域转移。其次,要优化进出口产品构成。图1 的实证结果表明,进口贸易结构与出口贸易结构对产业转型的作用效果存在显著差异,这意味着合理调节对外贸易商品结构有助于实现产业转型目标。如增加深加工制成品在进口商品中的比例,增加第三产业产品与服务的出口,进而实现产业结构的内涵式发展。

(二)加速技术创新:构建以战略新兴产业为核心的产业结构体系

此轮中美贸易摩擦的本质在于核心技术实力的比拼,特别是随着全球产业布局的持续调整以及技术创新迭代速率的不断提高,抢占新一轮技术革命的制高点成为世界大国角力的目标。因此,增强我国企业技术创新能力,构建以战略新兴产业为核心的产业结构体系,不仅可增强我国在此轮贸易摩擦中的话语权,亦将提升我国产业的附加值。

(1)短期策略:增加知识产权保护力度。此轮中美贸易摩擦的“导火线”便是知识产权保护争端,这表明实现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前置条件在于健全完备的知识产权保障。因此我国应加强进出口商品的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为产业转型升级营造稳定的外部环境。一方面,及时调整存在知识产权侵权风险隐患出口商品的技术标准,以更为细化严格的质量监管体系强化我国对外贸易商品的专利自主性。另一方面,完善国内知识产权法律法规,加强对原创性创新的制度化支撑,增强我国产业的整体技术实力。更为重要的是,我国产业结构实现高质量转型的关键载体是高技术产业与传统产业深度融合的平台——只有促进我国三大产业间的优势互补,以战略性新兴产业为龙头推动技术密集型、资本密集型与劳动密集型企业间的交叉渗透,才可为提高我国产业附加值创造机会。因此我国应通过发挥战略性新兴产业的“鲇鱼效应”来增强我国产业升级的持续性动能。

(2)长期策略:培育具有核心竞争优势的战略性新兴产业。从长期来看,战略新兴产业对于促进我国产业结构朝向高层级跃升具有重要作用:通过释放战略新兴产业的内在动力优势不仅有助于推动我国产业实现空间集聚与功能集群,亦可做大做强做优一批具有突出比较优势的行业领军企业。因此我国应着眼于提高战略新兴产业的行业领导力,提升产业整体运营效率与产品质量。一是要在战略新兴产业、高校、科研院所间形成产学研合作机制,加快推进战略新兴产业优质技术成果在行业间的扩散转化,并通过构建可覆盖多个行业领域的“产业科研综合体”,增强战略新兴产业对其他产业企业的辐射力与影响力,进而加快我国产业结构的迭代速率。二是运用进口替代策略提高我国长期处于贸易逆差地位的高技术产业的竞争力,实现产业结构朝向价值链高端转向。进口替代策略旨在通过对特定领域的工业产品实行进口配额限制,以增强本国产品的国际市场竞争力,可见运用进口替代策略不仅有助于重点扶持航空航天、生物医药、光电技术等产业的持续升级,亦能够激发传统产业主动谋求技术进步与产品创新的内生动能,从而降低我国产业对美国的技术依赖度,强化全产业链的比较竞争优势。

(三)“一带一路”倡议:拓展多元化产业发展空间,增强产业竞争优势

“一带一路”倡议是我国为应对日趋动荡的外部政治经济环境所提出的一项新时代地缘经济发展倡议,对优化我国进出口产品结构、扩大国际市场份额等方面起到了显著的推动作用。在当前中美贸易摩擦日趋白热化的关键阶段,深入推进“一带一路”倡议,拓展多元化产业发展空间,增强产业竞争优势,理应成为推动国内产业实现高质量升级的题中应有之义。

(1)出口产品的规模,并提高其质量,加快服务业“走出去”进程。在当前我国对美贸易逐渐趋冷的现实情境下,应着力发挥贸易战略的导向型功能优势,将我国对外贸易重心从西方发达经济体转移至“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以此为基础加快推进我国具有高附加值的产业的可持续发展。这便要求我国应紧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技术需求,增加对该区域技术、知识密集型产品、服务的出口市场份额,系统增强我国出口型产业的核心竞争力,以带动全产业在服务、品牌、质量与技术等方面的转型。另外,由于服务业对产业转型具有重要推动作用,而我国当前服务业产品在对美贸易结构中占比较低,长此以往显然将使我国丧失对美贸易博弈的筹码。因此我国可通过深化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服务贸易领域的合作,带动我国第三产业的整体转型。如发挥我国在人才与技术等方面的比较优势,为沿线国家提供创意设计与工程咨询等生产性服务;并强化国内现代服务业的开放程度,加速拓展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教育培训、体育文娱等方面合作的深度及广度,培育多元的产业转型发展增长极。

(2)发挥贸易自由化竞争效应,增强产业市场竞争优势。提高我国对外贸易效率是应对此轮中美贸易摩擦的实然之策,因此我国应利用“一带一路”朝向纵深发展的有利契机,持续深化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贸合作程度,借此来增强我国产业结构升级的内生性动力。如可借鉴北美自由贸易区示范网的创新之举,加快我国现有国际级自由贸易区口岸国际贸易与“一带一路”沿线重要贸易集散地之间的共享步伐,以进一步削减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间贸易通商的制度性交易成本。还可学习我国台湾地区海关的先进做法,在大陆复制推广经营者认证制度,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间实现经营者资质互认,以进一步提高我国对外贸易的自由化程度。另外,为有效抵御中美贸易摩擦对我国宏观经济所带来的波动性冲击影响,我国应进一步激发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间开展经贸合作的潜能,快速推进涉及自由贸易区及区域全面经济合作伙伴关系协定的谈判,并探索中国与中南半岛、中亚和西亚国家地区间的经济合作机制的可行性。

猜你喜欢

产业结构摩擦升级
干摩擦和湿摩擦的区别
小投入,大升级 Polk Audio Monitor XT系列
税收政策对东营市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及意义
幸福,在“家门口”升级
神奇的摩擦起电
条分缕析 摩擦真相
整车、动力电池产业结构将调整
摩擦是个好帮手
第九章 升级!我的宠物
基于Shift-share的成渝产业结构效益与竞争力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