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体系构建研究

徐新华

（南昌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江西 南昌 330031）

我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以及最大的新兴市场经济国家，近年对外投资的速度呈现出大幅度的增长[1]。特别是自2008 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我国及时调整对外投资的结构，逐步实现了从产品与劳务对外投资输出朝向资本、标准投资输出。根据国家统计局以及商务部等多个部门所公布的2018 年全年以及2019 年第一季度的相关数据，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净输出速率、质量与效率等方面的水平均居于全球前列[2]。国内外学术界围绕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这一话题的研究，大多是从投资绩效水平的影响因素、投资绩效水平的评价、投资绩效提升的策略等方面展开[3-4]。但是从当前相关研究成果来看，从多个维度、基于动态的视角来分析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水平的相关研究较为欠缺。

本文首先针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现状与发展特征进行深入的分析，并针对对外直接投资的概念、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现状、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多样化特征等方面进行详细的阐述，以此为基础构建了以个体层面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与整体层面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两个维度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的评价体系。

一、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现状与发展特征

伴随着全球化的浪潮持续推进，以及“一带一路”倡议相关国际化政策的大力扶持，近年我国企业对外投资的速度与规模均呈现出大幅度增长的态势，中国已经成为世界各大经济体中经济增长贡献最大的国家之一[5-6]，而对外投资已经成为促进全球经济实现大规模可持续跃升的重要途径和手段。当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是提振我国经济总量、促进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增强我国国际竞争力的重要途径，因此针对我国对外投资绩效进行评估就显得十分必要，本部分针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现状与发展特征进行深入分析。

（一）中国语境的对外直接投资概念

国内外学者针对对外直接投资已经进行了非常深入的分析，虽然分析的视角、分析的方法以及分析的结构具有差异性，但是学术界针对对外直接投资已经在以下几方面达成了一致性认同：首先是资金资本的对外直接投入[7]，其次是攫取相关区域市场[8]，再次是获得对于关联性技术与产品设计等方面的核心能力[9]。结合上述考虑，本文将对外直接投资定义为一个特定的投资主体为了某个特定的目标（技术、利润、市场）所采取的一系列手段的投资范式[10]。从这个针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定义能够看出，对外直接投资包含了如下三个方面的深层面含义：第一层面含义是投资主体的投资动机[11]，第二层面含义是投资过程中所伴随的相关要素流动[12]，第三层面含义是对外直接投资的根本性目的是升值[13]。

伴随着经济全球化程度日益增强以及对外直接投资的方式方法不断地推陈出新，因此深入理解对外直接投资还需要准确把握以下几个方面内容：首先是对外直接投资的动机绝非某个特定的约束，大量的实践案例表明技术获取、知识学习等方面已经成为对外直接投资的核心动机[14]。其次是对外直接投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资金注入，即便对外直接投资的外在目标是资金注入，但是现实情况是资金未必能够实现国与国之间的顺畅流动。根据世界银行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针对对外直接投资的一项权威认定[15]，投资主体只有占有投资目标的1/4的股权，则该项投资的过程才能够称为对外直接投资。不同的主权国家对于这一界定还存在一定的分歧。因此本文充分考虑到了上述界定过程中所存在的分歧，仅考虑以技术获取、市场占有以及盈利水平这三项重要的投资目标。

（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现状分析

我国商务部所公布的2018 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总体情况报告，2018 年全年我国对外投资整体规模1702 亿美元，同比增长5.6%，如果将境外企业在我国境内的投资总量因素予以剔除，我国2018 年全年对外投资整体规模已经是2003 年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初总体规模的12 倍[16]。从横向对比的维度来看，我国虽然在2016 年全年实现了整体规模与整体水平再上一个台阶的良好局面，但与发达国家经济体相比，我国在投资流量、存量等方面均存在着较大的差距。如图1所示。

图1 中国与世界发达经济体在对外直接投资存量上的对比情况（亿美元）

2018年全年以及2019年第一季度我国与美国、欧盟等发达经济体对外直接投资存量的对比。从图1中能够清晰地看出，美国、欧盟等发达经济体对外直接投资的总量与规模均高于我国，但不容忽视的是，当前世界主要发达经济体虽然对外投资总量高于我国，但远期的发展趋势缓中有降，而我国对外投资正在呈现出逐步增长的态势[17]。作为世界最大的二元经济体以及体量最大的发展中市场经济国家，我国的对外投资规模与质量在世界经济中具有重要的影响。根据2018年世界银行所公布的主权国家对外投资评级报告可知，我国自2018年第一季度以来，每个月的对外投资总额均呈现出较大幅度的增长，并且对于世界经济贡献率在逐步增加[18]。2018年全世界发展中经济体对外直接投资整体规模为7745亿美元，其中中国对外投资规模占比高达1/7。由此可见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存量、增量以及流量等方面均位于世界投资规模的前列。

（三）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多样化特征

1.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体特征

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主体的占比情况来看，我国国有企业特别是中央企业贡献了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总体规模的绝大部分，并且伴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深入推进，我国国有企业肩负着重大的社会责任与政治使命，必将加大国际化对外直接投资的力度与深度。图2是2018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主体分布情况。从图2 能够看出，虽然当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体分布于各个行业以及不同所有制的企业，但是国有企业占据了半数以上的规模是不容置疑的。

图2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主体分布情况

另外，从当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行业布局情况看，主要聚集于三个主力行业：首先是对外贸易公司。其中以国务院国资委直属的中央企业，例如中国中化集团公司、中粮集团、中国化工集团等企业为主。其次是以装备制造类企业为主，例如宝钢集团公司、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中国电力建设集团、沈阳机床集团等企业。这类企业的特点是市场化水平高，内部经济机制灵活，因此在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企业中具备较强的规模优势。再次是金融行业，近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已经从传统的“劳务与产品”投资朝向“资本”投资转变，其中与我国金融类企业加快走出去步伐有着较强的正向相关的关系。这类企业具备较强的资本储备与资本运作能力，能够驾轻就熟地在国际金融资本市场上开展独立运作。同时，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体往往是资本密集型或技术密集型的企业，并且在某个行业具有一定程度的垄断特征。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能源类企业与高端装备制造类企业，这类企业一方面不仅仅是国有独资或国有控股公司，同时这类企业生产效率、技术水平与经营绩效等一直具有良好的表现。

2.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动机特征

从当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主体的关键性动机来看，主要包括市场占有动机、技术获取动机、信息捕捉动机。因此我国投资主体在对外投资过程中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的动机特性：首先，多元的动机特征，即我国对外投资主体在域外投资过程中往往并非秉承单一的动机因素，而是兼顾多项投资动机。其次，经济效益往往并非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主体的根本性动机。再次，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主体的核心动机往往是攫取市场占有率，并利用对外投资实现自身核心竞争能力的提升。与此同时，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企业的一项更为重要的投资动机为主动学习，其中包括技术的主动学习、商业模式的主动学习以及管理经验的主动学习等。

3.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地域区位特征

根据商务部所公布的2018 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年度报告，截至2018 年年底，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区域分布在全球超过140 个国家与地区，其中针对亚洲、欧盟的投资占比最高。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的整体规模来看，我国在亚洲对外直接投资的整体存量规模已经超过600 亿美元，其中东南亚地区的投资存量占比为56%。从上述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分布数据来看，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地域区位特征主要表现出以下偏好：首先是近邻区域偏好，即技术投资与资本投资等均倾向于邻近的地域；其次是经济水平偏好，即投资决策倾向于朝向经济水平领先的国家与地区。

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体系的构建

（一）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的内涵

评价对外直接投资绩效的内涵就是针对投资主体在开展对外直接投资的过程中所涌现出的财务及非财务各项指标进行定量化科学化审视的过程，绩效评价的主要目的是针对对外直接投资决策的目标、决策实现的过程以及决策执行的结果进行全方位的盘点，以验证决策的正确性。一般而言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分为事前评价与事后评价两个方面：事前评价的目的在于全面系统地针对投资结果进行模拟与预测，而事后评价的目的是为了验证投资行为的正确性以合理地确定投资投入与产出比。针对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进行评价首先需要明确投资目标的方位。若对外直接投资的目标是攫取商业利润，则采用非财务绩效指标来测度对外直接投资绩效不合时宜；若对外直接投资的目标是知识学习，则需要采用诸如核心能力提升、领导力培养以及企业文化建设等非财务增量指标来进行评价。

（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的原则

1.多样化与主体化原则

从上文的分析中能够看出，当前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动机往往并非单一可量化的，已经表现出了多样化的投资目的，而多样化的投资动机便引致了差异化的投资绩效，因此针对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进行评价，需要采用应用性更为广泛的评价方法。更为重要的是，评价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还应该使不同的评价主体之间具备一定程度的关联可比特征，以此为基础才能够从横截面与纵深的双重视角来针对某个特定的投资决策进行深入的分析。所以评价的首要原则是要坚持评价的多样化与主体化原则，因此基于上述考虑，本文采用构建多层次指标体系与量化赋权的绩效综合评价方法针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进行评价。

2.时效性与长远性原则

从实践情况来看，对外直接投资绩效并非能够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而往往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滞后性。所以评价绩效时不仅需要对对外直接投资当下所产生的绩效进行评价，同时还应该兼顾未来一段时期内所可能产生出的收益。因此本文采用动态测度的方式，将当期绩效与远期绩效综合考虑，并侧重于针对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所表现出的投资效果滞后性特征。

3.个体绩效与整体绩效结合原则

当前我国企业所开展的对外直接投资活动，具有显著的经济外溢性特征。不容忽视的是，我国每个企业个体在开展对外直接投资活动过程中，在自身的各维度效益得到显著增强的同时，也会对国家层面的这一整体绩效产生影响。单一企业个体在进行对外直接投资之前往往受到国家层面这一整体范围的需求约束，而当前我国企业所推进的对外直接投资绩效活动往往是国家意志转移，是国家利益在企业国际化过程中的表现，因此在评价的过程中不仅需要考虑企业这一投资主体的个体绩效，更应该重视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绩效映射在国家层面的整体绩效水平。

（三）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体系构建

1.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个体层面绩效评价体系

针对个体层面的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进行评价，主要围绕企业这一投资主体在投资过程中所出现的投入与产出关系进行全面的测量。为了能够体现上文所指出的评价三原则，本文将个体层面的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概括为两个一级指标以及五个二级指标。其中第一个一级指标是针对域外投资子公司经营业绩状况进行评价，与其对应的二级指标为域外公司资产利润率、投资回报率、收支比率三项指标。第二个一级指标是针对域外子公司的核心能力增强幅度进行评价，与其对应的二级指标为域外公司技术能力提升水平、域外公司对于母公司的能力增强贡献程度。为了能够更直观地针对五个二级指标进行测度与评价，本文参考国务院国资委于2018年出台的中央企业境外投资评价管理办法中所列出的评价企业这一投资主体的相关指标，推导出所有二级指标的计算公式。例如：域外公司资产利润率为公司利润总额与股东收益均值之间的比率，投资回报率为企业投入产出比在某段时间内的加权平均值，收支比率为企业在某段时间内的总收入与总支出的比率，技术能力提升水平为企业在特定时间内技术创新产出与技术创新速率的乘积，对于母公司能力增强的贡献程度为域外公司核心能力跃升水平与母公司核心能力跃升水平之间的比例。

2.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整体层面绩效评价体系

针对整体层面的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进行评价，主要围绕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为国家所引致的全部效果。由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过程与结果会受到内外部诸多因素的影响，因此评价整体绩效需要将远期收益与整体回报综合考虑。而当前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决策与行为往往受到政策等相关管理机构的影响与干预，终极目标在于增强整个国家的核心能力。以曼昆为代表的宏观经济学派针对对外直接投资的经济绩效进行了深入研究。本文结合宏观经济学派相关的研究成果将整体层面的对外直接投资绩效分为全要素生产率、对外直接投资净输入、出口及外汇储备三个核心一级指标，对外直接投资净输入包括对外直接投资流入与输出一个二级指标、全要素生产率包括技术进步对于对外直接投资跃升的贡献一个二级指标、出口及外汇储备包括投资主体相关出口份额与母公司所在国外汇储备之间的比例。具体如表1所示。

三、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体系的应用

（一）个体层面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综合分析

（二）整体层面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综合分析

为了能够更为深入地针对整体层面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的水平进行分析，同时更好地分析不同评价指标之间的关联关系，本文采用面板数据与时间序列评价方法来进行实践分析，同时考虑到整体层面的绩效水平在外显层面上存在着噪声项以及较大差异化的情况，本文采用的加权平均根检验根方式来针对误差进行修正。另外由于整体层面的对外直接投资绩效实证研究相关数据较为分散且不易量化，因此本文选取国家层面所发布的较为权威的数据，比如选取商务部所公布的2018年中国对外经济贸易蓝皮书以及世界银行所公布的2018年及2019年第一季度中国对外贸易贡献率等较为权威的数据进行实证分析，而后得出整体层面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数据。具体如表3所示。

表1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体系

表2 个体层面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分析

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的提升策略

（一）个体层面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提升策略

从上文的分析中能够看出，无论是在个体层面抑或是群体层面，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水平均不高，因此应该紧密围绕前文所构建的个体层面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体系来制定相应的提升策略。首先，应该通过兼并重组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等去产能的手段增强投资主体的经营业绩情况。当前经济复苏乏力，经济全球化进程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阻碍，而提升投资主体经营业绩的最为直接的手段就是强强联合以做强主业，投资主体只有具备了一定的规模效应才能够在对外直接投资过程中具备抵消各项支付成本的核心能力。其次，应该注重培育对额外直接投资企业的技术能力，尤其是注重增强投资主体所持有的专利数量与自主知识产权占比，由于当前国家对外直接投资早已经从以往的产品投资朝向技术投资转变，从微软、IBM、SAP等国际知名的技术公司的跨国投资情况来看，其投资主要内容均是技术投资，以技术换得市场的占有，抢占价值链的制高点。因此从现实情况来看，在保证对外投资主体的经营业绩持续提升的同时，还需要在技术供给方补足当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主体存在的短板。

（二）整体层面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提升策略

由于当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主体的投资决策与投资管理各个方面均受到了来自国家层面的干预，因此提升整体层面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策略应该聚焦于提升全要素生产率以及对外直接投资净输入的整体水平。首先，需要通过优化海外投资的布局结构来提升对外直接投资对母国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贡献率。应该紧密把握当前世界范围内投资动机与投资特征的变化趋势，改变传统的投资目标使之朝向技术密集型与知识密集型的行业集聚。具体而言，针对技术密集型的投资主体目标而言，需要充分考量投资主体自身所具备的技术储备与投资目标之间存在的具体差距，并且改变传统单纯的技术输出的投资模式，而应该朝向技术产业化、制造服务化的工业互联网的趋势发展。就是充分地利用发达的投资目标所具备的核心技术能力反馈到投资目标主体使自身的核心能力显著增强，利用并不发达的投资目标所蕴含的巨大的技术服务投资潜力，反作用于母国投资主体的技术研发动力。其次，应该持续优化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布局。从前文的实证分析中能够看出，当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布局结构不太合理，对于欧盟以及美国等一些发达经济体的依赖程度过高，长此以往将导致对外投资单极化不良情况加剧，加之当前我国普遍面临产能过剩的危机，发达经济体自身对于产品的需求并不强烈，因此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结构布局需要进一步优化，如此才能够不断提高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中的对外直接投资净输入与出口及外汇储备的整体水平。

表3 整体层面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分析

五、结论

本文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为研究对象，分别从个体层面与整体层面两个维度对对外直接投资绩效予以解构分析，并建构了基于个体层面与整体层面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评价体系，还以商务部及国务院国资委公布的2018 年全年及2019 年第一季度相关数据为研究依据，将评价体系予以应用。应用的结果表明，当前无论是个体层面抑或是整体层面，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均面临着严重的短缺危机。基于上述考虑，本文分别从个体层面与整体层面两个维度提出提升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的策略建议。其中包括深入推进以技术创新为代表的投资主体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兼并重组的方式提升对外直接投资主体的股东回报率与投资回报率、持续优化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布局结构等建议。上述分析从微观与宏观、个体与整体等多个维度详细深入地提出了促进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绩效水平跃升的建议，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与实践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