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妊娠夫妇成人依恋类型与社会支持调查研究
2020-03-28吴明霞冉江峰
杨 柳,童 琦,吴明霞,冉江峰
(1.重庆市人口和计划生育科学技术研究院/国家卫生健康委出生缺陷与生殖健康重点实验室,重庆 400020;2.西南大学心理健康教育研究中心,重庆 400071;3.重庆市医学心理咨询中心,重庆 401147)
孕前心理保健已经成为孕前保健的一个重要内容。计划妊娠的夫妇将面临一些重要的应激原,如角色身份、生活方式的改变及家庭人际交往增多的困难等,这都有可能导致其情绪不稳、焦虑和抑郁等不良状况[1-2]。依恋是指儿童和抚养者之间形成的一种强烈的情感连接,是个体在婴儿期与父母行为交互作用的过程中发展出的一种相对稳定的对他人和自我的心理表征系统(也称“内部活动模型”),怀孕和生产会启动女性已有的依恋系统,激活她们与父母早期连接的记忆。若父母为安全型依恋,通过代际传递,为儿童早期发展形成安全型依恋和促进心智化提供良好的基础。婴儿期创伤和挫败有可能会提高特定遗传因子的易感性,因依恋关系不良而缺乏有效的社会支持有可能会增加携带“危险性”遗传信息的易感性。那些可能导致儿童早期依恋创伤、依恋障碍与心智化缺损的生物、环境、心理和行为等多种风险因素,在孕前就影响着计划妊娠夫妇的身心状况,而不是在妇女怀孕时才开始作用[3]。所谓的社会支持是指一个人从他的社会关系所提供的感知的客观支持或表达性支持。社会支持不仅包括物质方面的,还包括情感因素。大多数学者认为,良好的社会支持对健康是有利的,而负面的社会关系则对身心健康有害。因此,探讨计划妊娠夫妇的依恋类型与社会支持的关系,对指导计划妊娠夫妇的孕前心理保健有重要的意义。
1研究对象与方法
1.1研究对象
随机选取重庆市3所区级妇幼保健院(渝北区妇幼保健院、綦江区妇幼保健院和铜梁区妇幼保健院),招募2017—2018年来院接受孕前优生健康检查且自愿参加本研究的符合生育政策、计划怀孕的夫妇330对,由体检医生一对一发放问卷660份,收回326对夫妻共计652人的数据,有效回收率为98.79%。其中妻子年龄20~46岁,平均年龄(29.21±6.10)岁;丈夫年龄21~47岁,平均年龄(30.98±6.28)岁。职业类型覆盖了农民、工人、服务业等多种领域。依据国家卫健委《涉及人的生物医学研究伦理审查办法》,调查方案、量表和知情同意书均已通过作者所在单位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
1.2测评工具
问卷内容除了一般人口学信息,还包括两个量表。
1.2.1成人依恋量表
成人依恋量表(adult attachment scale,AAS)是由Collins等人于1990年开发、1996年加以修订并用于中国施测的中文版,经过吴薇莉(2004年)对其在中国的适用性进行检验,具有可接受的信、效度。此量表包括3个分量表,分别是亲近、依赖和焦虑分量表。每个分量表由6个条目组成,共18个条目。采用五级评分法,根据亲近—依赖维度和焦虑维度的得分情况,划分为4种成人依恋类型,分别为安全型、先占型、拒绝型和恐惧型。
1.2.2社会支持评定量表
社会支持评定量表(social support revalued scale,SSRS)是肖水源等心理卫生工作者在借鉴国外量表的基础上,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自行设计编制的,用于帮助人们对自己的社会支持进行全面的自我评定。该量表用于测量个体社会关系的3个维度,即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及对支持的利用度,共10个条目。本研究采用的社会支持量表为多轴评价法,10个条目分为4个等级,总得分和各分量表得分越高,说明社会支持程度越好。
1.3统计学方法
2结果
2.1 AAS测得的成人依恋类型分布
根据AAS测得的652名计划妊娠夫妇依恋类型,其中安全型507人(77.76%)、先占型112人(17.18%)、拒绝型27人(4.14%)和恐惧型6人(0.92%)。
2.2社会支持评定量表的总体情况与各维度描述性结果
652名计划妊娠夫妇的社会支持总体结果为:社会支持总分平均得分(27.01±6.69)分,其中低社会支持19人(20分以下,2.91%),有一定的社会支持375人(20~40分,57.52%),社会支持较充分258人(40分以上,39.57%)。客观支持总分平均得分(8.63±4.27)分,主观支持总分平均得分(20.81±4.33)分,对社会的利用度平均得分(7.54±2.20)分,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和对支持的利用度3个维度平均分都处于中等水平,说明各维度情况也都具有一般的社会支持。
2.3依恋情况与社会支持的相关分析
AAS测得的成人依恋各维度得分与社会支持各维度得分成非常显著的相关关系。其中,AAS的亲近、依赖两个分量表得分与社会支持的3个维度和总分呈正相关,而焦虑分量表的得分与社会支持各维度呈负相关(均P<0.01),见表1。
表1 AAS测得的成人依恋各维度与社会支持各维度的关系(r)Table 1 Relationship of adult attachment and social supports in each dimension measured by AAS(r)
注:*P<0.01。
2.4计划妊娠夫妇依恋类型与社会支持的人口学特征分析
计划妊娠夫妇的依恋类型在不同职业、目前有无子女及文化程度上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见表2。
表2 计划妊娠夫妇各依恋类型的人口学特征分析[n(%)]Table 2 Demographic characters of different attachment styles in couples with planned pregnancy[n(%)]
注:*确切概率法。
不同性别夫妇在对支持的利用度得分上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职业夫妇在客观支持、对支持的利用度和社会支持得分上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目前有无子女在客观支持和主观支持得分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不同年龄夫妇的客观支持得分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文化程度的夫妇在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对支持的利用度及社会支持得分上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见表3。
表3 计划妊娠夫妇社会支持的人口学特征分析Table 3 Analysis of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of social support for couples planning a pregnancy
3讨论
3.1计划妊娠夫妇的依恋类型分布状况
本次测评的计划妊娠夫妇总体上具有比较安全的依恋,不安全依恋的个体比较少。与李同归等2011年报道的孕妇依恋类型分布结果相似,说明绝大多数计划妊娠夫妇对于恋人的亲近行为感到比较舒服,能够信任和依赖另一半。先占型个体对恋人可能表现出过分控制的倾向或行为,对恋人有较强的占有欲,既想要依赖对方,又容易在依恋关系中感到焦虑。拒绝型和恐惧型的个体占比较少,前者比较压抑和依恋相关的想法,拒绝或回避依赖他人,后者虽然也较少主动依赖他人,但会在依恋关系中产生较高的焦虑。不安全的依恋类型会产生负面的影响,从而对该个体心理健康造成危害[4]。
3.2计划妊娠夫妇社会支持状况
本研究结果显示计划妊娠夫妇大多具有满意或一般的社会支持,他们的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和对支持的利用度3个维度均分都处于中等水平,说明各维度情况也都具有一般的社会支持。Tani等[5]和郑秀秀等[6]的研究验证了女性在怀孕期间所感受的社会支持是预防产后抑郁的一个重要因素。表明社会支持会影响个体对潜在压力事件的感知评价。如果压力事件作用于个体,而个体能够获得适当的社会支持,那么对压力会进行重新的评价,不良反应可以得到抑制,或产生正能量的调节反应,从而使个体对压力的反应减少或者消除。1977年Raschke提出社会支持是指人们感受到的来自他人的关心和支持,社会支持对处于压力状态下的个体所承受的压力具有有益的缓冲作用,其关键因素是个体知觉到他人会提供恰当的支持,这将会减轻个体压力的情绪和生理反应。对计划妊娠夫妇来说,怀孕和生产可视为压力,满意和一般的社会支持会给孕妇提供一定的缓冲。
3.3计划妊娠夫妇依恋与社会支持
本研究中计划妊娠夫妇的依恋类型与社会支持的各个维度及总分都有非常显著的相关性,其他研究也证实了成人依恋与社会支持有明显的相关[7]。本研究显示亲近、依赖维度与社会支持的3个维度和总分均呈显著正相关,而焦虑维度和回避维度则与社会支持呈显著负相关,说明依恋或亲密关系状态越好,社会支持情况也越好;依恋或亲密关系中越倾向于回避或焦虑,社会支持的情况越差。反之,社会支持得分越高,则依恋情况和亲密关系体验可能越好。有研究认为成人依恋通过社会支持可能会影响心理健康[8],社会支持是成人依恋与心理健康之间的中介作用,成人依恋可直接或间接地通过社会支持对心理健康起作用[9]。
不同依恋类型的个体寻求社会支持的策略不同,Mikulincer等1993年研究发现,安全型依恋者在应对危险时使用了相对较多的寻求支持的策略,焦虑型依恋者使用了较多的注重情感的策略,而回避型依恋者使用了较多的疏远策略。有研究发现,初中生与父母的亲密程度的原始评价与他们在中年时感知的社会支持有关,即初中时期与父母情感关系密切的个体,到了中年即发展为社会支持程度较高的个体[10]。这启示我们,计划妊娠夫妇的依恋情况与社会支持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而社会支持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改善的变量。
影响社会支持的因素有依恋的方式、个体的性别、情境和文化程度。Delavari等[11]的研究认为社会支持与母胎依恋有显著关联。虽然早期的婴儿—抚养者之间的互动形成了将来值得信赖和可靠的社会关系的基础,但是如果通过提高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和对社会支持的利用度,即实际支持的类型与情境相匹配时,更有可能产生积极的影响,改善不良的依恋情况和亲密关系体验,二者互相强化,就能为良好的夫妻关系并为妊娠环境提供支持。
3.4计划妊娠夫妇依恋类型和社会支持的人口学特征
本研究中AAS测得的成人依恋类型在不同文化程度上的人数分布存在显著差异,随着文化程度的上升,安全型依恋个体的人数比例越来越高。有子女的夫妇安全型依恋占比高于无子女的夫妇,先占型和拒绝型依恋类型的比例也高于无子女的夫妇。这表明怀孕和生产作为一种应激原会启动父母的依恋系统,尤其是当个体面临困难、压力或挑战时。Mikulince等2007年研究发现个体对生命初期依恋经验的表征是前语言性的,以程序性记忆方式构成特殊的工作模型或图式。这些工作模型会在后期的亲密关系中被再次激活,并潜意识地(自动化、反射性)影响个体的期望和行为。其中,Uchino等1996研究发现安全依恋能够促使个体信任并愿意给予和接受他人帮助,有效应对和缓解压力,对个体发展具有重要的适应性价值。Mikulincer等于2001研究更倾向于将安全依恋看作一种缓解威胁的积极特质/状态,表现为特质性的依恋风格和暂时性启动的安全依恋状态,Gillathetal于2010研究认为安全依恋启动不受特质性依恋风格的影响。
本研究中职业为农民的社会支持总分、客观支持和对支持的利用度都是最低的,教师、公务员和职员等公职人员是各种职业类型中最高的;文盲水平的夫妇在各维度和总分上都是显著最低的类型,拥有大学和研究生及以上文化水平的夫妇具有较高的社会支持,在总分和客观支持上,研究生及以上学历的夫妇得分最高,在主观支持和对支持的利用度方面来看,大学文凭的夫妇得分最高。总体而言,文化水平越高,社会支持的情况越好。目前有子女与无子女的计划妊娠夫妇在客观支持和主观支持得分上比较有明显差异(均P<0.05),而在对支持的利用度和社会支持总分方面比较则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目前有子女的计划妊娠夫妇客观社会支持状况不佳,可能与既往妊娠经历有关,未获得足够的物质援助或社会联系缺乏稳定性(如家庭、婚姻、朋友和同事等),也可能与准备生育二胎,却担心家庭经济支持、人力支持等因素有关。
总之,计划妊娠夫妇的依恋情况与社会支持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而社会支持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改善的变量,母亲在怀孕期间所感知的社会支持,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对于防止产后抑郁等都起着重要的保护作用[12]。计划妊娠夫妇社会支持的主要来源是家庭的物质和情感支持[13];母亲—胎儿依恋关系良好,孕妇和胎儿获得心理、生理方面的满足则可以获得较高的妊娠质量。孕前保健除了提供孕产知识宣教、孕前生理健康检查,还要重视孕前依恋类型及心智化水平评估,及时提供心理保健,以达到优生优育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