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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绶作品中瓶花图像浅析

2020-03-27范小琪

神州·下旬刊 2020年2期
关键词:陈洪绶

摘要:瓶花在明代已经成为插花的主流形式,为文人雅玩之一,陈洪绶对瓶花喜爱有加,其在诗文中亦常有吟咏瓶花者,在其人物画中,瓶花更是频频出现。陈洪绶作品中的的瓶花“简古、幽趣”。

关键词:陈洪绶;瓶花;图像浅析

瓶花源自于佛教清供,早期瓶花即为清供,后来清供的形式逐渐增多,包括各种盆景、奇石、工艺品、古玩、精美文具等。

瓶花在宋代已经开始为文人所喜爱,南宋理宗时期赵希鹄的《洞天清禄集》即有记载青铜器插花的益处。在宋代的绘画作品中,瓶花亦多有呈现。瓶花在明代已经成为插花的主流形式,为文人雅玩之一,陈洪绶对瓶花亦喜爱有加,其在诗文中亦常有吟咏瓶花者;除了诗文之外,陈洪绶画过许多以瓶花为题材的作品,如《博古图》(1625)、《岁朝清供图》(1631)、《和平呈瑞圖》(1633)等。在其人物画中,瓶花更是频频出现。瓶花图像在陈洪绶绘画作品中有何意义?本文试从三个方面探讨这一问题。

一、陈洪绶作品中瓶花图像的文化背景

复古思潮贯穿了整个明代的文化发展。复古的起因为文化开始衰退,文化的衰退也正是因为国运的衰退。复古最早出现在文学领域,面对文化的萎弱卑冗格局,七子以复古自命,借复古而欲达到变革的目的。而后文学复古思潮日趋活跃。

明代文人在玩古方面沿袭了宋代文人的博古之风。一些文人受到金石学影响,明以后出现的博古清供图就是文人品鉴古器书画的产物,例如明代杜堇《玩古图》(图1),图中反映了明中晚期文人士大夫赏玩品鑑古书画器物的风尚。

“博古”一词最早源于宋代,兴起源于两个因素:其一强大的复古意识使得宋人将目光关注于古代器物,其二北宋皇帝宋徽宗赵佶酷爱书画,雅好古玩。宋博古之风又影响了金石学的发展。“博古画”一词出自张衡《西京赋》的“雅号博古”,明代文人沿袭了博雅之风,其中古碑帖、金石文玩、赏瓶鉴陶和建园莳花都为博雅的象征。博古的“古”与高、远、韵、雅、闲、淡相关联,具有超脱尘世的精神意味。如何在现实生活中体现这种精神的超越,除了靠个人修为外,还以艺术观照内心。从陈洪绶的《西园雅集图》局部(图2)以及一些人物画中都陈设了古器。特别是他的瓶花花器,基本描绘的都是商周古铜形制,或者是宋代的瓷器。由此可见也受到博古风气的影响,陈洪绶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从他的画面布法上也处处可见这种观照内省的精神。

二、陈洪绶作品中瓶花图像与明代插花艺术的联系

与唐宋的插花繁盛面貌相比,明早期的花艺相对衰退了;中期以后,在复古思潮和王阳明“心学”影响下,文人的思想得到了空前的解放,一时间兴起了文人全面的游艺活动,明代的文人又开始复兴发展了花学。这时建构起了一个较完备的花学理论系统,并以疏、淡、清、远为主要审美意趣,期间出现了大量的插花学著作,如袁宏道的《瓶史》、张谦德的《瓶花谱》、高濂《瓶花三说》、屠隆的《考槃余事》等,其中《瓶史》成为了文人插花风气之流行。这些著作一方面复兴了花学,另一方面也是给文人远离政治场域内心找到慰藉的一个空间。这也是明代的插花艺术出现的新的改变。所以插花艺术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当时文人从事“幽棲逸事”的最重要的项目。

瓶花绘画自古有之,而文人介入瓶花艺术的创作又更好的提升了插花艺术性发展。陈洪绶就处于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中并深受影响,这种生活的艺术又通过陈洪绶的绘画反映出来。正因为他的绘画中包含着插花学的概念,我们拿他的作品与花学的相关性理论作一个联系比较,可以更好的了解陈洪绶作品中瓶花图像的艺术性特征:

(一)花材与花器组合

陈洪绶的作品中严格追求花的质地品位,花材较多的是荷类、菊类、梅类等。正如张谦德所说选花材常插一种,多则三二种,以清韵脱俗、德高气胜者为主。受晚明好古风气影响,其作品中以铜瓷尊瓶为多,画中的铜瓶也几乎看不到有环的铜器,这一点和插花理论颇相似。

陈洪绶的瓶花作品的花器数量主要是单体花、双体花、和合花。单体花即一件花器之花,在他的册页类作品和人物画书斋读书的配景中偏多。双体花,即两件花器相联系,互搭在一起的插花,双体花多见于他的岁朝清供类。和合花即“两件花器共设,器不相连,插花于两器之中,花材基本相同,或与花枝互为呼应,或内容有联系,和谐一体。”双体花和和合花花器组合上有些类似,但花材搭配上略有差别。

(二)插花的功能与风格

陈洪绶的作品主要为厅堂瓶花作品、书斋瓶花作品。《瓶史》记载“堂花:厅堂大瓶插花。花器崇尚壮丽,花几则以阔厚细滑之天然为主。室花:即书斋之小瓶插花,花器多无耳之小瓷器,以品格高雅者为尚,花材择枝,瘦巧清灵。”陈洪绶画中的堂花多为铜瓶插荷,或大枝的铜瓶梅花,品格或典丽,或清雅和《瓶史》描述的场景较相似。

从插花风格上来看,其作品中的瓶花图像具有浏漓顿挫的形式美,气息古拙雅逸,清新高洁。造型简洁,疏朗。在花器布置上极为考究,这和当时晚明时期的插花特征颇接近,同时陈洪绶的绘画作品风格也影响了晚明的插花风格。

插花是将不同形状,不同的花料结合,编制成一个整体,插置于瓶中;反映出一种特殊的美感,表达作者的思想,从而引导观者的感受。花瓶和花材的选择都有一定的规则。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插花和绘画一样,第一个层次都是制度层面,完全要求形式,一切都有严格的规定。陈洪绶的瓶花作品同时又是他生活的反映,陈洪绶喜欢插花,折枝、簪花在他许多画作中都有反映,而这些又让我们不得不联系与之相关联的插花艺术。从上面的联系比较,我们也可以看出作品一定程度上受到时代插花风气或者说花学的影响;同时陈洪绶的作品也为我们还原了明代插花的历史风貌。

三、陈洪绶作品中瓶花图像的精神内涵

由于中国绘画的写意性,艺术家并不着意用人物形象本身来传达内心世界,而是通过具体的场景进行暗指与象征。正如高居翰讲晚明文人绘画所说:“画家所表现的,也正是这引起时空场景,而不是人物心性的刻画”。

相对于单独的瓶花绘画,陈洪绶人物画中的瓶花图像较为简洁,多为斋花。高濂讲:“但小瓶插花,折宜瘦巧,不宜繁杂,宜一种,多则二种,须分高下合插,俨若一枝天生二色方美”。陈洪绶人物画中的瓶花多为一种至两种,且多“高下合插”,体现文人插花的清冷情趣。相对而言,在李公麟的《苦吟图》里,瓶花为一种案头装饰,而《瑶台步月图》中的瓶花被置于画面右上角,装饰意味更浓。而在陈洪绶绘画里的瓶花,并非仅为装饰,而是画面人物形象的隐喻,甚至是陈洪绶本人内心世界的写照。如《渊明采菊图》(1649),画面主人公策杖而行,后随两名仆人,其上者手执哥瓶菊花,画面上有徐悲鸿题跋“罢官陶令出去,两个侏儒冠服随。视察收成好半日,借瓶养得菊花归”。另有《南山高隐图》(1635)、《南生鲁四乐图卷·逃禅》等,皆以瓶花隐喻绘画中人物形象。

古意是陈洪绶的画学追求,然并不是一味摹古,而是为了出新。陈洪绶的瓶花“简古、幽趣”。他将“古”作为美学范畴,演化为造型结构、设色、布局的简朴古雅,简不是简单,而是简拙、含蓄、深沉、朴素。“幽趣”体现为画面的意味,大胆独特的构思幻象、重构和组织他心中“古”的意象,产生了幽长深远的韵味。陈洪绶的瓶花:趣在淡远,味在脱俗,形在清雅,意在幽长。

作者简介:范小琪,女,汉族,陕西人,西安美术学院 中国画学院,花鸟画专业,2016级在读艺术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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