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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路”在何方

2020-03-27许晓迪

环球人物 2020年6期
关键词:凯鲁亚克面世北岛

许晓迪

杰克·凯鲁亚克

当29岁的杰克·凯鲁亚克终于停止狂热的键盘敲击,望着脚下30多米长的打字纸时,他一定想象不到,这些文字,会在未来改变许多人的生活与命运。

那是1951年的春天,已经在路上旅行7年的凯鲁亚克,结束了自己最后一次横穿美国大陆的旅行,回到了曼哈顿的家。他把自己锁在公寓里,夜以继日地坐在打字机前。3个星期后,他完成了小说的初稿,经历了几次删改,又在出版商面前碰了几鼻子的灰后,终于在1957年正式出版。

这就是《在路上》的诞生记。小说就像一篇“穷游日记”——几个年轻人一路狂喝滥饮,挡道拦车,夜宿村落,從纽约游荡到旧金山,最后作鸟兽散。这样一本书却成为无数人心中的《圣经》,从鲍勃·迪伦到披头士,从波拉尼奥到乔布斯。

此前两年,艾伦·金斯堡发表了《嚎叫》;此后两年,威廉·巴斯勒的《裸体午餐》于巴黎出版,“垮掉一代”正式登台亮相。在“冷战”的东西方对峙下,在保守的学院与平庸的资本主义生活方式中,他们不修边幅,蔑视陈规,信奉东方佛禅,参与民权运动,以吸毒、性解放、摇滚与文学的方式施行反叛,成为无数西方青年的精神偶像。

2020年1月,《在路上》首个中文全译本重新面世。

这股风潮,不久后刮向了中国。1962年,《在路上》的中文节译本面世,一开始作为“黄皮书”在内部发行,后来在知青之间秘密传阅。彭刚和芒克看了《在路上》,揣上两块多钱,坐上火车,准备四处流浪。北岛在一首名叫《路》的诗中写道:“路啊路/飘满红罂粟”,字里行间流露出凯鲁亚克式的精神气息。

北岛吟唱的“在路上”到了80年代,成了崔健的摇滚乐。“我要从南走到北,还要从白走到黑”“走过来,走过去,没有根据地”,这种散漫的行走与无助的宿命感,成为一代人精神状态的缩影。

1990年,漓江出版社出版了第一个《在路上》的全译本,封面上是几个相互交叠、衣着暴露的年轻人,旁边一行淡蓝色小字——一群美国奇男女的漂泊纪实。这本书虽声明全译,但仍删去了好多段落,所以8年后又推出了一个真正的全译本。

那时读《在路上》的人,大多在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中挣扎。一位读者在信中说:“这几天来,我和主人公朝夕相处,无话不谈,可一合上书,又被挤出了那个世界,又回到了这个不得不在里面继续生活的小圈子。惆怅,也许这个词挺做作,但实在找不到更适合的词来形容此时的感受。”

30年后,《在路上》首个中文全译本经过全新修订,重新面世。当年的“惆怅”还是原来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只是,当“永远年轻,永远在路上,永远热泪盈眶”已成为一则万能的鸡汤文案,阅读《在路上》还能否勾起我们从板正固化的制度世界中“哧溜一下滑出去”“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的冲动?在那些根本找不着北的、“诗与远方”的无限意淫后,还能否认真问一句,“路”在何方?

豆瓣《在路上》的短评里,一位作家留了言。他说:“真正看懂这本书时,已经不在路上了,陷入了规规矩矩的生活,连曾经那些流浪奔跑的念头都烟消云散,也许就从未上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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