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方家具设计造物观中的实用主义表现研究

梁庆亮

摘 要：实用主义思想在中西方分别表现为经世致用和功能主义造物观，这两种思想都是基于功能现实性需求的考虑，但是最终却发展成不同的家具形式，两者有共同点，也有不同之处。本文通过明式家具与西方现代家具的比较，阐释两种哲学思想对家具发展的影响，最终引出对当前家具发展的启示和思考。

关键词：经世致用;功能主义;实用主义

实用主义家具设计的核心在于设计对现实性使用需求的满足，经世致用和功能主义造物观在设计中将设计功能性的考虑作为设计思考的核心问题，两者都是从家具使用功能的现实需求出发，旨在不断满足人们随物质基础的改变形成的对家具的不同需求。不同阶段的新需要直接影响家具的材料、造型和生产方式，两种造物观都是实用主义思想影响下的产物，但是这两种风格无论是在家具的材料还是造型方面都有很大的差异性，形成了两种设计风格（如图1所示），这种现象的产生与背后两种哲学思想的影响密不可分。

1 经世致用与功能主义造物观在家具设计中的发展

经世致用是中国传统设计思想中的精华，起源于明清之际著名思想家顾炎武、王夫之等人的学说。晚明时期社会稳定，商业活动繁荣茂盛，整个社会风气以崇尚务实精神为主调，促进了以经世致用为主要内容的实学的兴起，在实学的影响下，文人开始将视线由仕途转向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在此社会基础之上，文人的造物理念与工匠技艺相结合，不断强调家具设计中功能性的表达以及科学性的追求。这种追求科学的精神大大促进了明代家具制作技术的飞速发展，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明式家具经久耐用的榫卯结构及重俭轻繁的主要特征，形成了明式家具特有的风格。这一时期的家具设计整体突出设计的实用性，将材料、结构、工艺与文人审美相结合，突出家具设计浑然天成的造物之美。圈椅为明式家具设计的经典家具样式，椅子的造型大方简洁，结构精巧，富有韵律美感，在实学的影响下，明式家具设计侧重考虑实用功能的舒适度、比例尺寸的合理性、结构设计的稳定性以及家具设计的形式美感。

功能主义设计思想起源于19世纪中期的英国，20世纪初在德国得到系统发展，并且成为20世纪的主流设计思想。[1]功能主义在德国的传播影响了德国设计风格的形成，并在包豪斯的教学实践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民主色彩浓厚，强调产品的功能性，反对过多的装饰，家具设计造型简洁单调，强调技术美和材料美，与以往的家具设计有很大的区别。这一时期的家具设计以标准化、批量化和工业化为根本目的，强调节约成本从而提高市场竞争力。功能主义造物观的产生与20世纪的民主化运动密不可分，设计民主化的口号贯穿始终。密斯认为设计没有所谓的形式的存在，形式的自然体现是随着设计的功能性满足而产生的。

2 经世致用与功能主义造物观的对比研究

2.1 实用主义在两种造物观中的表现

2.1.1 经世致用，简洁自然的明式家具设计

经世致用造物观影响下的明式家具设计风格具有功能可靠、造型古朴典雅、结构榫卯精密、使用坚实牢固、极具韵律美的特点。[2]明式官帽椅为明式家具设计的经典样式，在设计上以经世致用造物观为主调，强调设计中对现实性使用需求的满足，通过观察官帽椅的外形特点可以发现其以曲线为主，这取决于人在座椅上的身体活动规律特点，这样的设计可以直接提高座椅使用的舒适度，官帽椅的靠背板设计为“S”曲线，设计目的是与人的脊椎形态相吻合，这样的处理方式可使背部受力均匀，从而减轻使用者的疲惫感，帮助人们放松，从而产生使用过程中的舒适感。同时扶手的设计也增强了椅子的功能性，扶手可以为人在改变坐姿或站立时提供力学支点，方便使用者活动和休息。[3]椅子造型经过匠人的精心设计，线条流畅且变化丰富，传达出虚实、动静、刚柔的线条美感，整体设计以曲直变化为主，既增强了椅子的稳定性，给人以稳定安全的印象，又通过增加曲线的方法增强了设计的韵律美感。设计周身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极为重视设计的细节处理，使得设计作品简约而不简单，呈现出精炼古朴之美。

2.1.2 功能至上，造型至简的包豪斯家具设计

设计大师马歇尔于1925年设计了世界上第一把钢管皮革椅，设计最初是为了纪念他的老师瓦西里·康定斯基，故而取名为瓦西里椅，是实用主义家具设计的代表作，这把椅子也是德国现代家居设计的代表作，是功能主义思想在家具设计上的直观体现。瓦西里椅子是世界上第一套钢管家具，材料上采用钢管和皮革的纺织品相结合，设计师的灵感来源于自行车的车把，通过金属弯管加工技术，创造出极简又富有流线感的跨时代造型。瓦西里椅在设计上深受功能主义的影响，将家具的使用功能放在产品设计的第一位，为了满足座椅的功能性需要，瓦西里椅以钢管为主要支撑结构，这样的设计使家具受力結构坚固可靠，同时结合软而具有弹性的皮革材质的使用，满足了使用者在座椅上的臀部和背部受力需求，充分考虑了现实性功能需求，整体结构造型简洁明了，在形式上摈弃一切装饰性意味元素，使用标准化构件进行批量生产，降低了生产成本，符合了设计工业化、标准化、批量化生产要求，从而满足了为大众做设计的时代要求，与功能主义的思想内核相呼应。

2.2 两种家具设计造物观的差异性体现

2.2.1 清新爽朗，贴近生活的明式家具设计

在经世致用造物观的影响下，明式家具的美不仅仅在于其良好的使用体验，同时在材料的选择和色彩的搭配上也下足了功夫，使得明式家具成为营造中式室内空间意境的不可或缺的设计元素。[4]明式家具遵循的是经世致用的造物思想，文人参与家具设计最主要是为了打造与园林意境相协调的家具器物，以增强生活美感，从而满足审美要求。明代的私家园林多为文人墨客集会畅谈诗情画意之所，[5]文人雅士力求打造心中的山水园林精神栖息地，因此对家具设计也有了相应的要求，从而直接参与到家具设计中，通过选取天然木材，保留天然木材的纹理与色泽，强调自然材质和肌理效果，在制作家具时依据木材纹理的走势，力求不破坏其天然韵律，[6]制造出符合文人墨客审美的家具，并且与园林主题意境相得益彰，使得明式家具成为了园林中的点睛之笔。明代文人对木材天然质地的喜爱，奠定了明式家具简中见雅的风格基础，[7]这也是硬木家具流行的最主要原因。

2.2.2 秩序井然，缺乏情感的德国现代家具设计

德国现代家具设计在设计中过度强调功能主义，虽然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能够满足社会需求和大工业化背景的要求，但随着社会经济环境和中产阶级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开始对高度理性和冷漠的德国现代家具设计产生反感。德国的现代家具设计一味地追求设计的简约化，不注重家居设计的趣味性，缺少情感化设计，在结束了其时代任务后，被新的设计风格冲击，现代家具设计的发展方向开始发生转变，明式家具成为了重要的参考对象，例如汉斯·魏格纳的中国椅和Y型椅，都是在明式家具造型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

3 经世致用与功能主义造物观对现代家具设计的影响

经世致用思想的影响不仅仅局限于明式家具设计风格，对后世的家具设计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比如现代新中式家具风格。在新中式家具设计中，设计师始终秉持经世致用思想的务实精神，将具有中式意蕴的传统文化元素符号与现代材料相结合，进行极具中式特色的现代风格家具设计，把传统审美元素与语义运用到现代家具设计中，将经世致用造物观中的务实精神与审美特点物化，从而活用中式传统设计元素，最终达到增强设计民族性与文化性的目的。[8]功能主义在后世进一步发展成为极简主义风格，与经世致用影响下的家具设计存在更为鲜明的艺术风格差异。极简主义是在功能主义的基础上对设计形式的进一步精简，与功能主义一样，将实用主义奉为设计准则。相较于两种造物观在现代的发展，经世致用造物观对中国当下家具设计的指导意义要大于功能主义，[9]这不仅仅取决于现代物质生活的发展，也取决于两种造物观自身的局限性，经世致用与功能主义相比，还将人文主义元素融入家具设计，虽然同样将装饰元素简化，但是在简化之中还适当保留文化符号，合理装饰，使得其中的文化符号成为了家居设计的点睛之笔。

4 结语

经世致用造物观是我国重要的设计哲学思想，是当代家具设计应该吸收和借鉴的宝贵财富。虽然功能主义和经世致用造物观同为实用主义设计理念，但是对比之下，经世致用造物观更有利于我国家具设计的发展。吸收和借鉴经世致用造物观的设计方法，指导我們当下的家具设计发展，将传统文化与新时代先进生产技术相结合，增强现代中国家具设计的先进性和民族性特色，是我国家具设计发展应该保持的追求和目的。

参考文献：

[1] 王受之.世界现代设计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5：380-385.

[2] 田自秉.中国工艺美术史[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0：219-221.

[3] 刘宇.张权.明式“圈椅”的设计理念对人机工程学的影响[J].艺术与设计（理论），2015（08）：124-126.

[4] 王智翳.明清家具功用的文化解析[J].艺术与设计，2010（05）：223-225.

[5] 张明.东西方造物方式的“源”与“元”研究[J].美术与设计，2018（04）：166-169.

[6] 关锦锦.吴智慧中国明式家具的结构美学与文化意象[J].家具与室内装饰，2012（09）：16-19.

[7] 何志刚.晚明苏式家具中的文人审美趣味研究[D].南京艺术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9.

[8] 邱志涛.明式家具的科学性与价值观研究[D].南京林业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6.

[9] 金丽萍.功能主义思想与中国当代家具设计关系的研究[D].中南林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