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教师礼仪形象探究

2020-03-26随敬德

文教资料 2020年3期

随敬德

摘要：孔子作为中国古代伟大的教育家，以渊博的知识和高尚的师礼风范对中国后世的教师礼仪产生巨大的影响。通过对孔子在教学中所展现的言行举止、仪容仪表等礼仪的探究，可以对孔子的教师礼仪形象有更深入的认识，有助于重新认识今天教师礼仪的特征，促进中国教师礼仪的不断完善，对做好教育教学工作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孔子论语教师礼仪

近年来，孔子的教师形象研究越来越被重视，但是通过对文献资料的查阅，发现多数学者着重从孔子的整体形象开展教育研究，对孔子具体的礼仪特点较少涉及。“礼”贯穿孔子的一生，作为教师的孔子在教学过程中更重视自身礼的形象。本文围绕“礼儀”的概念，通过对孔子作为教师时的语言、服饰、仪容等礼仪特征进行探究，最终获取孔子的教师礼仪形象。

一、教师礼仪的产生

礼文化贯穿整个中国社会，对中国古代的个人、家庭、国家均产生巨大的影响。礼在最初是与祭祀有密切的关系，“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1]（7），礼指履行敬拜活动，是祭祀祖先的仪式。王国维说：“盛玉以奉神人之器谓之幽若丰，推之而奉神人之酒醴亦谓之醴，又推之而奉神人之事，通谓之礼。”[2]（291）之后礼经过不断的扩展和规范逐渐成为后世儒家崇尚的周礼，也是孔子一生所追求的理想。后礼的范围逐渐扩大，至少在西周后期及春秋，“礼”虽然包含基于天地鬼神信仰的祭祀，但礼之体系的功能更主要是人间的、社会的、文化的[3]（313）。《大戴礼记·本命》记载：“冠、婚、朝、聘、丧、祭、宾主、乡饮酒、军旅，此之谓九礼。”[4]（252）此时的礼已经融入人们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其中包含教师之礼，“礼者，所以正身也;师者，所以正礼也。无礼何以正身？无师，吾安知礼之为是也？”[5]（33）强调的正是教师不仅是礼的传授者，而且是实行礼的榜样，教师的礼仪风范会对学生产生深刻的影响。正如《颜氏家训》所言：“人在少年，神情未定，所与款狎，熏渍陶染，言笑举动，无心于学，潜移暗化，自然似之。”[6]（127-128）传统教师礼仪已经注意到学生的身心特征，具备一定的科学性。中国教师礼仪的模范正是源自孔子，“立于礼”（《论语·泰伯》）、“不学礼，无以立”（《论语·季氏》）正是他的礼仪形象写真。

二、孔子教师礼仪形象

（一）语言礼仪

温文尔雅，实用准确。“传统文献中描述的师徒之间的面对面、主要是口头授受的场景”[7]（55）。因此，先秦时期语言的运用在教学中已经成为最重要的方式，它直接关系到教师能否达到传道授业解惑的目的。孔子在教学中提倡的正是当时较为通行的语言，“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论语·述而》）中的“雅言”正是通行的语言[8]（70）。在春秋时期各国语言不能统一，但以《诗经》为代表的语言往往作为外交通用辞令使用，存在通行的语言作为交流的载体。孔子游说各诸侯国致力于恢复周礼，他希望学生可以继承其愿，因此在教育学生的过程中使用雅言这一通行语言讲授《诗》《书》等经典著作。通行语言的运用不仅体现着孔子对周礼文化“述而不作”（《论语·述而》）的记忆，更体现着一种传承。孔子在教学过程中会选择亲切委婉、言简意核的语言，有时为了增强表达效果而运用“管氏而知礼，殊不知礼？”（《论语·八佾》）的反问句回答学生，可以增强语气，引发学生深思，加深学生的印象。孔子还会用“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的比喻句表达对不符合“道义”而获取的荣华富贵的否定。孔子将比喻贯穿于日常教学中，不仅使语言形象生动、含蓄委婉，而且使学生易于理解和接受，从而有了子贡“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论语·子张》）的巧妙回答，达到了言简意赅、表达准确的效果。

“巧言令色，鲜矣仁”（《论语·学而》），孔子反对花言巧语、烦琐不真实的语言，强调简洁、实用的语言礼仪。《商君书·农战》认为：“说者成伍，烦言饰辞而无实用……此贫国弱兵之教也。”[9]（26）烦琐浮夸的语言毫无实用性，也是国家贫穷、军队薄弱的原因。孔子甚至认为“恶利口之覆邦家者”（《论语·阳货》）烦琐不真实的语言会颠覆国家的统治。从《论语》可以看出孔子与学生的交谈往往简洁明了，在教育学生时自己也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并且做到“慎于言”。“在原始巫术礼仪中，巧言令色而无真诚情愫，乃大罪恶而不可容许者花言巧语”[10]（78），孔子所践行的教育事业与恢复周礼有关，“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克己复礼”（《论语·颜渊》），这正是孔子在教学过程中厌恶花言巧语，强调语言礼仪的原因所在。

言行一致，以身作则。孔子要求“君子欲纳语言而敏于行”（《论语·里仁》），说话要谨慎迟钝，行动要勤劳敏捷，做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论语·里仁》）的言行一致性。孔子在言行中迸发着旺盛的生命力，对于自己所说出的理想用一生来践行，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他依然说：“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论语·公冶长》）践行着“知其不可而为之”（《论语·宪问》）的理想目标。正是因为孔子言行一致，以身作则的礼仪形象对学生产生深远的影响，所以学生都努力践行着自己的人生理想。因此，有了像德行贤才的颜回、忠诚道义的子路这样伟大的学生。后世的董仲舒、扬雄、胡瑗等无不以孔子温文尔雅、言行一致的语言礼仪形象为榜样，正如董仲舒所说：“善为师者，既美其道，有慎其行。”[11]（37）儒师高诩更是“以言行清操知名”[12]（235）为世人所称赞。

（二）服饰礼仪

衣冠楚楚，朴素稳重。装饰人体的物品总称，包括服装、鞋、帽等，除此之外还有佩饰之物亦是服饰。“辨其名物，与其用事，设其服饰”。郑玄注：服饰之饰，谓缫藉，服饰乃佩玉之饰[13]（573），就是指装饰之物。依据春秋时期的服装礼仪制度，在朝面见国君时有弁服，参加祭祀时有冕服，而日常则有深衣。正如“故可以为文，可以为武，可以摈、相，可以治军旅。完且弗费，善衣之次也”[14]（1382）所言，深衣是当时适用范围最广泛、备受欢迎的服装。“因而生活在春秋时代的孔子应如同时代的人一样在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穿着深衣”[15]（21）。又如夏天天气热，人们往往只穿一件单衣，而孔子特别强调“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论语·乡党》），不能只穿一件单衣，而是要在单衣外加一件外套，强调衣着应符合礼节。在服饰颜色的选择中孔子多选择正色的色调，“这是因受到春秋时代哲学，伦理的影响，孔子的色彩的审美观是唯理的，而不是感性的。在具体的着装中孔子常选用较为稳定的色彩，如红、白、黑、黄等”[15]（17），这与孔子对周礼的崇尚有密切的关系。孔子教育学生“君子不以绀緅饰”（《论语·乡党》），“恶紫之夺朱也”（《论语·阳货》），若其“色”不“正”，其“服”不“端”，其“礼”不“则”，则对“天子”之不“尊”，对“鬼神”之不“敬”[16]（42-46）。由此可见，孔子特别重视服饰的穿着，在学生面前是一位衣冠楚楚、端庄有礼的师者。

在配饰方面。“孔子佩象环五寸而綦组绶”[17]（823），意为孔子随身佩戴五寸的“象环”，践行着“君子无故玉不去身”[18]（822）的师者礼仪风范，这不仅是“君子比德于玉”[14]（1466）的品德象征，更是孔子在讲学时重视《乐》的教化体现，“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征、角，左宫、羽，趋以采齐，行以肆夏”[21]（820）。玉在碰撞时会发出合理的乐调，还可以警惕学生保持温文尔雅的态度，这体现了孔子在教学过程中利用佩饰礼仪达到更好的教学目的。由此可见，看出孔子在教学中不仅强调服饰的颜色和款式，更重视佩饰礼仪。自此以后，孔子朴素稳重的服饰礼仪形象已经成为中国传统教师衣着的典范。

（三）仪容礼仪

温和庄重，从容自若。教师在课堂教学中的仪容形象会对学生的心理产生影响，教师良好的仪容形象可以给学生亲切、温暖和自信的印象。孔子的学生说：“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论语·述而》）老师给我们的印象是温和而又严厉，威严而不凶猛，庄重而又安详。因此，孔子在教学过程中表现的是一种温和严厉、安详庄重的仪容，正是以这种态度对待学生，可以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一日孔子在给学生讲学时询问：“不要因为我年纪比你们大一点，就不敢说话了。你们平时常说：‘没有人了解我呀！假如有人了解你们，那么你们的理想是什么事情呢？子路不加思索地回答说：‘一个拥有千乘兵车的国家，夹在大国之间，加上外国军队的侵犯，接着又遇上饥荒;如果让我治理这个国家，等到三年功夫，就可以使人人勇敢善战，而且百姓还会懂得做人的道理。孔子听了，悄然一笑。而后曾晳说：‘那您为什么要冷冷一笑呢？孔子说：‘要用礼仪来治理国家，可他自己说话却不知道谦虚，所以笑他……”孔子平时教育学生不妄自尊，不趾高气扬，经常表现出“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论语·学而》）、和蔼可亲、安详庄重的仪容。正因如此，孔子在教学中可以营造出使学生畅所欲言的氛围。孔子说：“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这体现的是孔子在日常生活中悠然自乐的仪容形象，“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不得行，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衰”[17]（2337）。纵然是身陷危地，依然可以翩翩有礼，讲读奏乐，传授诗书礼乐而毫不间断。孔子的仪容形象对后世儒师产生深远的影响，如“容貌庄严，于上前不少假借”[18]（590）的儒师程颐，“齐整潇洒，安物皆有长处”[18]（1293）的儒师李侗等都把孔子的仪容礼仪作为自己的模范。故“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污，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子弓是也”[5]（138），孔子的教学礼仪影响深远，贯穿于整个中国教育事业中。

（四）爱护学生

孔子思想的核心概念是“仁”，基本含义即爱人。孔子始终坚守高尚的道德情操，主动爱护每一位学生，他体贴入微的礼仪形象体现在教学与生活中，这亦是孔子礼仪素养的综合体现。孔子曾说：“若由也，不得其死然。”（《论语·先进》）意思是：“像子路这样，恐怕他以后不得好死吧。”虽然听起来有点像诅咒子路的意思，但是这正反映了孔子对子路真实的爱。因为孔子深知子路勇猛的性格，但在那个战乱纷争的年代，这种性格可能会有不好的结果。这真的是一語成谶，当孔子听说卫国发生政变后，就担忧地说，子路怕是回不来了。果然，消息传来，子路被人砍成肉泥，以一种悲壮的方式牺牲了。“孔子哭子路于中庭。有人吊者，而夫子拜之。既哭，进使者而问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14]（169）孔子听了，就大哭起来，当听到使者的话后，悲伤中的孔子赶紧让人把厨房里的肉酱倒掉，他怕睹物思人心里难受。孔子说：“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论语·学而》）体现着在教学中要学会洞悉学生的心理，知道学生平日的所思所想。孔子在教学中正是有了对学生的关心，才可以走进学生的内心，有了“如或知尔，则何以哉”（《论语·先进》）亲切的发问，才激起学生在老师的面前畅谈自己的理想情趣，最终“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而知其美恶，然后能博喻”[19]（125），才能够正确引导学生学习。孔子的礼仪形象综合体现在对学生的关心，直接感染着“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论语·先进》）众多优秀的学生，并对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元代孔齐《至正直记》记载：“村馆先生惟乡中有德行者为上，文章次之，不得已则容子弟游学从师，求真实才学者，亦在德行为先也。”[19]（125）把德行作为教师最高的标准，是因为教师只有具备高尚的道德修养才可以真正贴近爱护学生。

在中国传统社会中教师有着独特的社会地位，“三王、四代唯其师”[14]（968）圣名的君主争先选拔优秀的教师。教师的智慧、形象似乎已经成了“礼的化身”，圣明的君主向他们请教，普通的百姓向他们学习。孔子将毕生的精力投入教育，他的礼仪形象贯穿整个中国教育史，对后来的教师礼仪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在当代教师礼仪的研讨中，只要择其善者而从之，就会给予今天的教育工作者新的启迪。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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