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农民： 向占用耕地说“不”

玛丽·布莱德利 潘竞男

  农民在西开普高等法院外抗议游行，反对重新规划PHA。

“将菲利普园艺区（PHA）让给土地开发商，这意味着巨大的灾难。”农民纳泽尔·桑德说，“PHA对开普敦来说是应对气候变化和粮食危机的重要一环。”近十年来，他一直在市中心组织参与保护农田的抗议活动。

2019年10月，一场法庭大战开始了。桑德担心这不仅会影响到他自己的未来，还会决定南非这片最肥沃的农田的未来。

| 城市的“粮食仓”|

从开普敦市中心到桌山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PHA周边分布着米切尔平原郊区、格拉西帕克郊区和阿斯隆区，这几个地方人口高度集中，因贫穷和帮派暴力而声名狼藉。然而，得益于附近福尔斯湾带来的海风，这里的农业周期可以达到一年五次，农田每年大约产出20万吨蔬菜，其中大部分是胡萝卜、卷心菜和南瓜，这附近的50个农场就能够保障开普敦30%的蔬菜供给。即便是在严重干旱时期，PHA的地下蓄水也能提供灌溉和饮用水。2018年开普敦遭遇大旱之时，正是开普平原含水层提供了必需的水资源。

尽管130多年前人们就开始在这块土地上耕种，但抗议者仍然担忧这一城市“粮食仓”会面临威胁。2019年10月15日，PHA食品与农业运动组织及其主席桑德就当地发展、环境事务和规划问题向开普敦市政府提起诉讼。

  PHA鸟瞰图，远处正是桌山。

此前，市政府曾允许重新规划和开发PHA的部分土地，抗议者对此提出质疑。市政府一再坚持，这块属于奥克兰城市发展公司的土地虽然饱受争议，但并不在PHA范围内，且本就不是耕作用地。政府的代理律师在法庭上声称，开发项目不仅能为1.5万个家庭提供住处，还可以为他们的孩子建造学校。与此同时，如果能够提前启动雨水管理系统，还能更好地涵养城市水源。一些具备商业头脑的农民也不再担心这一开发计划。这些人相信，城市发展或许有助于减少该地区的犯罪率，这在他们看来是更为严重的问题。

参与抗议活动的农民数量并不是很多，但他们的发声依然重要。PHA的耕地已经从20世纪60年代的3000公顷锐减到现在的1884公顷。城市无限扩张、垃圾非法倾倒、沙子过度开采以及土地投机行为，共同导致耕地骤减，且这一情况还将持续下去。桑德补充道，如果重新规划PHA且将农耕土地转为别的用途，那么至少6000名工人会失去工作，依托于该区的3万个就业岗位也将受到影响。

| 危机四伏 |

非洲城市研究中心的一份报告曾经提到粮食危机已经严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开普敦也存在这一问题，这更加凸显了该市农田的重要性。据统计，PHA大约20%的产出卖给了包括杂货店、小贩和街头摊主在内的非正规商贩，他们再转手卖给周边城镇的低收入消费者。在附近的尼扬加，摊贩们成群结队走上街头，在摆满胡萝卜和茄子的木桌边吆喝，行人和活禽穿梭在各种车辆中。这里出售的蔬菜大部分来自PHA，但有大约80%～90%的PHA产品都流入了连锁超市，开普敦的低收入群体无法承受超市的定价。

鸥莉兹瓦·玛嘎提瓦：“年轻人不想因为干农活弄脏自己。”

纳泽尔·桑德

非洲城市研究中心的研究员简·巴特斯比认为，城市低收入区域中约有80%的家庭面临粮食危机问题。这意味着食物多样性的匮乏，他们多食用精制碳水化合物、不健康脂肪和饮料——与高蛋白质和丰富的新鲜果蔬形成鲜明对比。事实上，60%的开普敦家庭都负担不起营养均衡的膳食。令人震惊的是，高达1/4的南非儿童因营养不足而发育不良，而且这一问题愈加恶化，尤其是在低齡儿童中。

该中心的《饥饿城市伙伴关系报告》特别指出开普敦“食品安全的极端不平等”问题。报告的撰写者之一加雷斯·海伊森认为，这严重影响了该市有色人种的健康发展。

南非施行种族隔离制度时，不同种族的人群生存空间各有不同，有色人种被迫居住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区。制度虽废，但影响尚存，如今那些郊区的低收入者每天不得不因为通勤而花费好几个小时。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购买和准备食物了。除此之外，厨房燃料的成本也是影响因素之一。无论是电力、天然气还是石蜡，这些燃料的成本都影响到使用者的饮食结构。经过高度加工的即食食品很受欢迎，毕竟不用花费多少烹饪燃料。缺少冰箱也是一个问题。在吉姆·瑟·鲍思——PHA内部的非正式定居点——大约有一半的住户都是农场工人。在抗争了15年后，直到2019年5月他们这个区才通上电。

在开普敦，PHA不是唯一的农业用地。一份2018年的研究表明，平原区有4000个花园和100个社区菜园，其中大部分都分布在PHA外围的城市用地上。然而，如果你每天工作加通勤总共花去12个小时，你还有时间管理自己的花园并种植新鲜蔬菜吗？这显然不可能。

在卡耶利沙和尼扬加的城市菜园里，几乎所有的农民都是退休或闲散人员，且大部分都是女性。耕种对男性和年轻人来说，既不具备吸引力，也没多少经济价值。从东开普省迁徙来的很多居民都不喜欢耕种，甚至觉得这有辱尊严。一家园林公司的创始人同时也是一位农民的鸥莉兹瓦·玛嘎提瓦说：“年轻人都不想因为干农活弄脏自己。”

开庭后，法官的立场发生了变化。没有迹象表明法官什么时候会宣判，但是抗议活动仍在继续，抗议者声称他们会坚持到底。桑德认为，如果他们输掉这个案子，PHA的开发项目将会使后续一系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对桑德而言，仅诉讼费一项就够他卖掉自己的农场了。

桑德向媒体表示：“这个案子有先例可循，如果我们输了，PHA和开普平原蓄水层将朝不保夕，每个人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译自英国《卫报》]

编辑：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