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游戏构建维权“护城河”

◎ 文 《法人》特约撰稿 张书乐

近日，手游《花千骨》被指侵权《太极熊猫》一案的二审判决出炉，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维持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认定《花千骨》存在侵权行为。

该案判决结果依据著作权法对“游戏玩法规则的特定呈现方式”进行保护。同时，高达3000 万元的赔偿额也是近年来该类游戏侵权赔偿额的高点。

此案历经两审，至今已纠结近4 年，业界人士对于《花千骨》受此案影响几何并无太多感慨。

“《花千骨》刚出来的时候确实是现象级，不过时过境迁，如今这个IP 已经在游戏圈影响力很弱了。”游戏从业者文晖称，很多案件漫长而无效果，这也是以往许多游戏公司最终不选择维权的关键因素。

但是现在，此类诉讼却在高密度暴发，且针对的都是细枝末节。换皮、借鉴地图、套用玩法，甚至借用游戏画面来做装修，都成为游戏厂商侵权诉讼的目标，而这一切都剑指“护城河”。

价值4000万元的6张图

就在《花千骨》案尘埃落定前，广东省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就腾讯起诉畅游云端、英雄互娱等7 家公司侵犯著作权一案作出一审判决，认定由英雄互娱发行的手机游戏《全民枪战》6 幅游戏地图，侵犯网络游戏《穿越火线》游戏地图著作权，裁定7 家被告立即停止侵权行为，共同赔偿腾讯公司经济损失与合理维权费4524 万元。

6 幅地图，为何价值4000 多万元？资深玩家阿彦曾分析道：“在两款游戏里，这6 幅地图我都进去过，确实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但画面感却完全不同。”

对此，媒体在报道时简要说明了这种违和感的“原理”：射击游戏是对地图结构非常考究的游戏。制作一张射击游戏地图要经历7个阶段，平均制作周期3 个月。白盒设计是最重要的，在白盒状态通过掩体、路径的设计来实现预设目标。白盒迭代测试完成后，可以任意在白盒上附加美术效果。反过来，这个过程是可逆的，可以直接剥去游戏地图的美术资源，把美术效果去掉，得到白盒，再把白盒交给美术设计重新换皮，就省了设计白盒的步骤。

据艾瑞咨询报告显示，这6 幅地图的玩家使用率占《穿越火线》全部场景地图的62.3%。而赔偿金额也是如此换算，即法院结合原被告主张，酌情将游戏地图对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的贡献率确定为20%。法院还结合双方证据，以39.53%作为本案6 幅游戏地图在所有游戏地图中的贡献比。

类似这样围绕“盗图”展开的诉讼，《穿越火线》并不是孤例。

2019 年9 月，广东省广州市天河区人民法院一审认定，《王者荣耀》游戏地图缩略图、场景地图具有独创性，构成我国著作权法所保护的作品。基于此，法院审理认为《英雄血战》游戏地图缩略图与《王者荣耀》构成实质性相似，判定上海敬游软件科技有限公司等3 家公司停止侵权。

该案被称为“国内首例游戏地图侵权案”，法院认为，游戏场景地图构成著作权法意义上的美术作品，进而为后续有关游戏“盗图”诉讼，提供了参考依据。

但是“盗图”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驱动，让游戏公司开始集体维权？因为从表面上看，相关诉讼依然得不偿失。

《穿越火线游戏》 资料图片

得不偿失与维权“有赚”

仅仅从经济角度去计算，游戏公司的维权行为确实得不偿失。

以《花千骨》案为例，3000 万元的赔偿额尽管被看作是近年来该类游戏侵权赔偿额的高点，但对比《花千骨》的营收，却并不算多。

播前1d浇透穴盘或营养钵，每穴点播1粒催芽种子，然后覆已配好的基质土0.8～1 cm，再用旧地膜覆盖。秋延茬育苗应搭建小拱棚，并在小拱棚上盖上防虫遮阴网，大雨天一定要在小拱棚上覆盖棚膜。早春茬育苗时温度较低要在日光温室或智能温室中进行，晚上应在小拱棚上覆盖棚膜，以提高温度、促进出苗。

《花千骨》发行方、爱奇艺副总裁徐伟峰曾透露，《花千骨》游戏首月流水就超过2 亿元。

换言之，赔偿金额不过是该手游首月收入的15%而已。

在2019 年《南方都市报》的一篇报道中曾提及，在我国1462 件涉及网络游戏的知识产权诉讼中，审理时间多处在91 至180 天的区间内，平均时间为168 天。“但实际上很多手游3 个月就走完兴衰路，目前法律诉讼对于网络游戏权益保护具有明显滞后性。”该数据的整理提供者蒋南律师如是说。

但从2019 年下半年开始，类似这样得不偿失的诉讼明显增多，且大多都在抠细节。文晖对此的评价是“有点小奇葩”。

文晖特别指出2019 年12 月的一个判决。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针对密室逃脱实体店抄袭《迷失岛》的著作权侵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一审判决被告赔偿11.5 万元并消除影响。二审法院审理后维持原判。

诉讼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游戏大厂，而是国内几位独立制作人众筹完成的独立游戏，而侵权方则是沈阳的一家小实体店。

该店宣传图画中有ISOLAND、《迷失岛》以及“极度烧脑的点触式解谜主题”字样，共20 幅。“其实这样的盗图，在市面上实在是太普遍了。”文晖认为：大厂几乎只能无视，或选重点敲打一下。但游戏工作室本身精力无法顾及，却也在维权，不是很让人明白。

文晖说，较为可能的理由是：独立游戏人或许更加重视版权，再小的侵权也是零容忍。

同样是2019 年12 月末，上海市徐汇区人民法院对开发《守望先锋》游戏的国际知名游戏公司暴雪诉某创新技术公司和某商贸公司等著作权纠纷案作出判决，判决两被告停止侵权，并赔偿210 万元，某商贸公司对其中的3.5 万元承担连带责任。

此次侵权的落脚点是两款未经授权即选取了和游戏中道具及人物造型基本一致的图形制作的充电宝，销售金额逾180 万元。

作为全球顶级的游戏公司，暴雪选择和充电宝过不去，其实在于他们想构架的《守望先锋》宇宙。对此，暴雪在中国市场的合作伙伴网易也在不遗余力地进行版权确权。

就在“充电宝”一案判决前一个月，暴雪和网易两家公司起诉4399 公司两款游戏对《守望先锋》游戏整体画面类电作品著作权侵权，一审后获赔397 万元。

有意思的是，《守望先锋》游戏总监杰夫·卡普兰还特意选择在“充电宝”一案判决的时间节点，对外发布消息称，在《守望先锋》宇宙中会有各种不同类型的游戏作品，也会延展产出更多媒体类型，包括但不限于动画和电影。

游戏厂商的战略威慑感

构建自身的衍生品阵容，成为游戏厂商“有赚”的一个初衷，而地图、玩法和周边的确权，则是为了更多元化的为自己产品建立好“护城河”，不至于被“换皮”等侵权行为轻易伤害。

业界对此也大多认可，当每一次判例出现后，都会引发过去走山寨风路线的一众游戏公司的警觉。

“至少，有心、有力、有时间去诉讼的游戏大厂的产品，山寨游戏公司们会避免触碰。”文晖认为，比如据称一年开展维权诉讼有3万件的网易，已经被国内游戏界视为类似任天堂这样最强维权者般的存在。

网易的选择，本身源于其整体构架上对游戏的依赖性越来越强。据网易2019 年三季度财报显示，网易游戏收入占总收入比重已经达到78.81%，创下了3 年以来的新高。

但与此同时，网易并不害怕游戏占比过高，而是在优化游戏营收架构。

“一个单品单价1299 元，限量发售1 万件，加推5000 件4 小时售罄，当日《阴阳师》这个手办的流水就接近2000 万元。”网易游戏品牌中心创意总监彭耀华的话语里透露出了许多信息。此外，《阴阳师》主题咖啡店在广州开业首日，营业额将近200 万元……

2020 年初，网易《第五人格》游戏周边卡牌由于内容暗黑而引发家长担忧，并在舆论上引发极大风浪，这一事件的背后，也暴露出了网易在进击游戏衍生品链条上的野心和迫切。“这都是某某宇宙的雏形，目标就是用版权来赚钱。”文晖说，“所以才会迫切地维权。”

类似这样的心态，正在国内游戏厂商中蔓延，尤其是大厂。根据相关报道整理，不难发现，在IP 全域开发上，腾讯、网易等公司较之过去更加用心。

从初级层面的线下玩家见面会，比如《梦幻西游》嘉年华、《王者荣耀》TGC 峡谷开放日等；到进阶层面的制作IP 影视剧，如《仙剑奇侠传》《魔兽世界》等。此外，在文创领域，很多游戏产品也大有所为，如《梦幻西游》2019 产品发布会上，该游戏就发布了与陕西历史博物馆、敦煌博物馆等一系列文化品牌的合作计划。

“地图用处可能不止在游戏里，也可以是线下实景体验。”文晖猜测，腾讯为了6 张图不惜工本地维权，未尝不是为5G 时代可能打开的虚拟现实（VR）或增强现实（AR）两个游戏大类做版权准备，甚至于小到《迷失岛》的密室逃脱实体体验，亦可通过确权后进行更多授权来达成独立游戏的更多盈利场景。密集展开诉讼，也就有了现实的支撑，而不仅仅依靠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