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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小品(组诗)

2020-03-18姜博瀚

诗林 2020年6期
关键词:录音机麦粒驴子

姜博瀚

父亲的小品

父亲。三尺讲台,你头顶

白色粉笔末似飞扬雪花

孩子的表情如痴如醉似你欢心的笑容

父亲。你在新年晚会,带头表演

孩子一阵阵掌声——动人的角色

像驴啃的头发,一声声驴叫

逼真的驴,咿呀!咿呀!

为了节目的音效,舞台上的环境声

整个上午,在集市中等待,你提着录音机

可是,驴,还是没叫一声

板车上的绿色大白菜兜售一空

日头晒晌午,下集的人群散去

父亲失望地看着驴子离去,咿呀!咿呀!

兴奋的驴子扬起尘土,菜农的钱袋

毛票一沓。转动的空白带,录音机沙沙响

又一个集市,一头灰色的毛驴来到这里

一车的马铃薯,沾泥土的皮,在父亲手里拨来拨去

父亲买回来一提兜

老农掠过缰绳,低头趴在驴耳朵边嘀咕两声

倒退两步,驴开始叫,

像听懂了什么

父亲的单卡录音机在舞台上,剧院的绿色幕布升起

夸张的剃头匠,大剪刀,大白褂

一个孩子主演逼真的市井小人物——

熙熙攘攘,搬上舞台,这在张应中学还是头一回。

父亲。三尺讲台,四十载耕耘

人群中的父亲,阳光中的粉笔末被一束舞台上的光照耀

白发苍苍的父亲,你一手栽下

一株株桃李。最后,更加美丽的

春天。父亲,你一个痴心的老实人

却倒在讲台上。那头驴子,痛苦得

要把我们的心叫碎。

暴雪刮起风

暴雪刮起风,像马的嘶吼

父亲前面推着车,我在后面推着跑

最难走的是山相家那条黄泥头,如铁疙瘩

遇上大雨天,车轱辘缠着不转

辐条也塞住了。父亲停下来,歇口气

等着我。这么糟糕的天气

半天才能抠出泥巴和纠缠的麦秸草

路边的冬小麦饥渴,我哭泣着

想逃学。

风继续刮。雪落在脖颈上,暖化了

瞬间流淌成汗水。当我推上山坡

看见远处的家

母亲的心阵阵刺痛。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远走他乡——父亲的渴望

未必是一件好事。在上学路上冰冻我幼小的

心灵,那暴雪刮起风从枯树枝掠过

父亲。他的油漆过的

老牛车,吱嘎吱嘎响遍

漫山遍野。

院子里满是麦粒的香气

院子里满是麦粒。

夏日,三十六度的乡村静静地流溢着麦香

胶莱河畔的葡萄攀爬的长藤,顺墙弯曲

麦粒跳跃着黄金的颜色

小院深处狂吠的黑狗累了,吐着红润的舌头

响彻村庄的耳畔。街门旁,月季花粉嘟嘟

搖晃着蒲扇的老祖母,掉光牙齿的九十岁

她拣出来稗子,一撮撮,捆成捆,留着烧

父亲拿木锨扬起麦粒,尘土飞扬的高空

一粒粒麦种金黄着砸弯父亲的脊背

祖母高兴地跟我父亲说,满满当当

一院子的麦粒,趁天气好的时候

赶紧收进粮仓。

压水井

一口井打了二十米,才出水

父亲说,又让钻井师傅

往下,继续多打了五米,足够

一家人和一窝猪的喂养。

院子多了一口吃水井,像夜晚有了月光

众人都聚过来观看,南河崖石头多

打井费劲,一般打不出水,都吃西河边上的辘轳井。

隔壁邻居挪了五个井眼,把院子都打爆了

还是不出水。母亲号召邻居每人来接一桶水

井水清澈、透凉,甘甜袭来,甜润着人

老房子变卖的时候,父亲还留恋着这口井

这是父亲从三十里外的校办工厂驮回来的压水井

有了这口井,小母猪也很效力,不断地生育

而孩子们围坐在水井旁吃着葡萄、桃子

黄瓜和西红柿漂在水槽里,嬉戏变幻着的水珠

人和牲畜在慢慢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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