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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纶镁:无意去告别每一个角色

2020-03-17李妍郭延冰陈晨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20年1期
关键词:刁亦男武汉生活

李妍 郭延冰 陈晨

刁亦男导演的新片《南方车站的聚会》,依然是一个黑色的故事,但因为其中某些绝境中困兽彼此依偎的时刻,在凄厉中也夹杂些暖意。桂纶镁是其中激发和承载这份暖意的桥。

这部于12月6日上映的电影,首周末票房已经破亿,曾经“最卖座文艺片导演”刁亦男这次有了新的“卖点”,新晋“电影演员”胡歌的表演成为影片被广泛讨论的话题。有人说是颠覆性的惊艳重生,也有人觉得比起演电视剧的游刃有余,胡歌塑造这样复杂的角色尚差些火候。相比之下,这次表演更稳的是女主角桂纶镁。

上一部与刁亦男合作的《白日焰火》,桂纶镁也承受了很大的非议,作为一个普通话里依然听得出台湾腔的女性角色,带着早些年“小清新”的标签出现在东北冰天雪地的洗衣店里,多少有些像格格不入的“闯入者”。而这一次,她铆着一股劲儿,提前把自己晒黑,早早来到武汉在真正的城中村里生活起来。最终拍摄时,几乎是持续着低烧完成了她的表演。

胡歌说桂纶镁像“一头鹿,敏感而灵动”, 而刁亦男则评价她“做到了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全程用武汉话表演这样一个有质感的女孩。她在这个过程当中表现出了神秘,表演出了世俗,表演出了天真。”而饰演过众多反差度很高角色的桂纶镁无意去告别曾经的每一个角色,因为她觉得每一个角色都给她的生活带来了灵感和成长,丰富了她的生命。

用语言和身体展现一个完整生动的人

事实上,《南方车站的聚会》是情节冲突高度集中的影片,刘爱爱(桂纶镁饰演)和周泽农(胡歌饰演)短暂相遇,又各自走向不同的人生节点。“为期四天的一个故事里面,你的生活里突然有一个闯入者,然后你们经历了一些事件,生命开始有一些转变,心里各种猜测、怀疑、或者是恻隐之心、或者是隐蔽的情感被唤醒。”而在一系列行动中去展现一个完整生动的人,这次的表演要求对桂纶镁来说也是从艺以来最高的。

桂纶镁饰演周旋于男人之间的陪泳女刘爱爱,导演刁亦男说,这部电影里面有很多湖北的群演,角色又是底层社会一般平常人,如果演员操着普通话会非常违和,说武汉话会帮助电影的质感提升。桂纶镁就提前两个月学习武汉话,要求自己能完全掌握这门语言,即使临时改戏也不会因为语言而阻碍表演。

一开始,桂纶镁跟着语言老师从每天早上十点说到晚上十点,念报纸,读文章。掌握一些方言后,她就去城中村找那里的长辈们讲话,和他们学搓武汉麻将和打牌。到拍摄的时候如果有当地的临时演员在场候着,桂纶镁也会在休息的时间和他们聊天,她很得意,“当时我的武汉话已经可以骗到很多人了。”

语言成了演员的武器,让桂纶镁离角色接近了一大步,“武汉话非常的有力量,所以这个方言用在刘爱爱身上的时候,很多我自己本身性格里的,比较温和的那个部分反而会淡化。”

然而更难的,是进入刘爱爱这个角色的身体里。虽然刁亦男一贯的顺拍方式对演员在情绪和演绎上都有很大帮助,但来自底层社会的刘爱爱和桂纶镁的个人生活相去甚远,她一直找不到诠释的最佳方式。

为了体验生活,桂纶镁直接住到了城中村,“剧组有租一个筒子楼的小房子,我第一次走上那个楼的时候,非常的恐惧,垃圾特别多,没有灯,我当时就想,原來刘爱爱是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当时武汉经历了一周的低气压天气,如今回想起那段经历,桂纶镁还记得“住在那里一个星期头都在痛”。

桂纶镁也经由武汉朋友的介绍去鱼龙混杂的场合观察陪酒的女孩子,“看她们是怎么跟客人互动、怎么展示内心很朴素的那一面和职业中非常魅惑的东西。”她甚至特别易装去了“摸摸唱”的地方,看那些十几二十岁年纪的女孩子,“有些不情愿的低着头,有些人则特别想要展现自己的魅力,想要多挣一点钱。”

桂纶镁说,“各种生活的体验,让我理解生活辛苦的女性,她是怎么在说话、怎么在与人应对,让整个人可以就像是光着脚踩在土壤上的感觉。”

导演要求演员要有更多的肢体表演而不是心理变化,这对桂纶镁来说又是一次全新的、忐忑不安的尝试。“每场戏只是完成单场想要表达的东西,是点状的不连贯的表演,最后由导演去组装。每场戏都有一个基调和中轴,但绕着这个中轴会有不同的诠释,比如导演会说你这条黑色一点儿,下条棱角少一点儿,用这样的抽象形容词让我在现场表达。”

导演觉得她的身形容易散发大家熟悉的气质,因此不停地提醒她垮点儿,再垮点儿。桂纶镁很委屈也很困惑,觉得自己已经整个贴到地上了,为什么还是表达不出那种垮的感觉。直到拍了一段时间后才从自己设计的鸭子步走路方式和身体姿态里慢慢找到了感觉。到现在她还不确定观众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表演,只是觉得这是当时能找到的唯一方式。

武汉炎夏闷热的天气和焦虑的情绪让她的身体不断发出警信,常常发着烧顶着大太阳拍摄,回想2018年的夏天,“可能就像导演说的,这种对于生命的顽强刚好体现在刘爱爱身上。”

告别“夏日女友”,让表演回归纯粹

2018年10月,《蓝色大门》中的重要场景拍摄地师大附中游泳池要拆除,学校请到了桂纶镁和陈柏霖回来做最后一次露天放映。

那天晚上桂纶镁在微博上写:“我们曾经在这里度过炎热的夏天,做过最青春的梦,17年后再回到这里,和观众一起,和回忆一起,百感交集。干净的电影,单纯的初衷,青涩的模样。”

桂纶镁还清楚地记得结束《蓝色大门》拍摄的当天,她从来没有哭得那么伤心过,以为这辈子都再也遇不到剧组这些相处了好几个月的朋友。“当时觉得好难过好难过,不停地在哭。奇怪怎么那时候会有那么天真的想法。”

“这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作品之一,是我演员之路的开始,甚至是我电影之路的开始,也是因为这部电影我才开始认识我自己,我才开始问关于自己的问题。那时候我才17岁,好像就是跟着所有的体制和期待去前进,因为孟克柔这个角色和易智言导演,打开了我对于人的认识,我好像之前都没有关于一个人既定样子的框架。背负着她(孟克柔)很美好,我也期待未来能够有跟孟克柔相同分量的角色出现。我很感谢这部电影,它奠定了我对演员这个职业的尊重和对电影的纯粹热爱,这是我的第一部电影,我现在仍然期待在工作的状态里是饱有纯粹的热爱和尊重的,不把任何一次机会随意运用,我非常尊重我的工作。”桂纶镁说。

《蓝色大门》承载着很多观众的青春时光,孟克柔的青涩、倔强、执拗、害羞,被桂纶镁演绎得生动真实,其中有她的本色在。

同样让她难以忘记的电影,是和刁亦男导演第一次合作的《白日焰火》。在这个剧组桂纶镁度过了自己的三十岁生日,也跟固有的形象做了告别,曾经台湾文艺片中的“夏日女朋友”成长为沉默不語又有致命诱惑力的东北“蛇蝎美人”。

《白日焰火》全程在哈尔滨拍摄,最低气温零下30多摄氏度,片中有个镜头是桂纶镁饰演的吴志贞在冰场滑冰,雪花细细地洒在她的发间,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小颗晶莹的光芒,桂纶镁抬起脸来,是一张冰冷透明的脸,却将无尽复杂的内心也躲藏在背后。在台北生活的桂纶镁形容哈尔滨夜晚的冷,常常令肌肉僵硬,台词都说不出来,可就是让她念念不忘。

拍摄期间恰逢其主演的电影《女朋友·男朋友》拿下金马奖最佳女主角,从冰天雪地的哈尔滨回到金光熠熠的颁奖礼,桂纶镁很想让自己融入到颁奖礼的氛围中,可是满脑子想的都是好想回到东北继续拍戏。

“那个时候大部分人拿完奖都会做很多采访,我非常庆幸自己可以回去拍戏,我觉得那是作为演员真正重要的事,又刚好我很热爱这个剧组和角色。”到现在得奖这件事好像都没有落实在桂纶镁的生命里,一直飘浮在半空中,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电影对我来说是一个生活的延续

17岁的时候穿着肥大裤子顶着一头乱发的桂纶镁在西门町换乘捷运,因为和男朋友吵架而臭着脸,却刚好被《蓝色大门》负责选角的副导演一眼看中,从此成了孟克柔。之后在《不能说的秘密》《女朋友·男朋友》等电影里,桂纶镁演过了无数种女学生和文文静静的女孩子。

很多观众认识桂纶镁,都是通过《蓝色大门》中的孟克柔、《不能说的秘密》中的路小雨。透明质感的清新角色奠定了桂纶镁在观众眼中代表着青春片、代表着文艺女青年的身份。而与小清新路线截然相反的,是她那些独特甚至有些神经质的角色:《巨额来电》里她饰演反派女骗子,心狠手辣却也有相信爱情的一面;《美好的意外》里她演欧阳娜娜的母亲,没有女演员的矜持和不甘,顶着泡面头教欧阳娜娜如何演哭戏;《龙门飞甲》里画着诡异的文身满脸杀气。

桂纶镁把这些截然相反又好像全然自洽的角色形容为是比例程度不同的自己。其中都有着相同的东西一直留存。“清新的形象是我过往角色的累积,我很感谢观众因为我的一些角色而留了下来,我其实并没有想要抹去它,但我还是一个好奇心比较重的演员,对于一些大家想不到的角色我还是很感兴趣的。所以我总是说我不太愿意让自己在一个框架里面,我反而期待我的观众跟我一起去冒险,一起去体验全新的角色,像玩耍一样。”由于片量不多,桂纶镁觉得每个角色对她来说都像宝贝一样重要,她花了很长时间去跟她们相处,也不愿刻意去告别每一个角色。

谈及如今拍戏的节奏,桂纶镁说,“我从来没有刻意去寻找一个角色,我拍的戏其实也不多,但是我很喜欢我的生活,我很认真地在过生活,可能在生活的过程当中,你有积累,你有成长,某一个角色就会找上你。我很感谢的是,有的时候某一个角色会把我从生活的困境里拉出来,那个角色会给我一些暗示提醒,给我一些灵感,刚好都很贴近我那个时候生活的某个状态。所以电影对我来说是一个生活的延续,我的角色进来,她带给我什么,我又成长了,继续过生活,在某一个节点,某一个角色又进来,我们又一次经历,我又不一样,又留下些什么。所以好像是一个互动的过程里,丰富了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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