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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翻译家林少华:我退休后的“剩余价值”

2020-03-17

北广人物 2020年3期
关键词:林少华骑士团衷心

文学翻译家林少华,曾任中国海洋大学教授。著有《落花之美》《乡愁与良知》《雨夜灯》《异乡人》《小孤独》等散文集。译有《挪威的森林》《海边的卡夫卡》《奇鸟行状录》《刺杀骑士团长》等村上春树系列作品,以及《心》《罗生门》《金阁寺》《伊豆舞女》《雪国》等日本名家之作凡八十余部。2018年,在高校任教三十五年的林少华办理了退休手续,但又被中国海洋大学聘任为“名师工程通识教育讲座教授”。

我邂逅村上时已经36岁了

林少华1975年毕业于吉林大学外文系日文专业,曾赴日本任教,1999年调往中国海洋大学(原青岛海洋大学)任教至今。

迄今为止,林少华已经翻译了42部村上春树的作品,最新一部《刺杀骑士团长》则是他退休前翻译的最后一部,这本书的简体中译本即将上市。林少华透露该书去年春天在日本出版后不久,自己便读到了。“看的时候就有所谓技痒或手痒之感,恨不得马上把一行行日语转换为汉语一个个投进稿纸上的绿色方格。天佑人助,这件译事果然像一片彩云飘来我的头上。”

林少华和村上春树最近的一次见面是2008年10月底。谈到村上春树对自己的影响,他说:“我邂逅村上时已经36岁了,村上时年39岁,彼时两人在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上都已包上了一层足够厚且足够硬的外壳,能破壳而入的东西是极其有限的,因此要说有影响,主要是集中在某种感悟和修辞上。”两人的缘分被林少华形容为“文字缘”———不仅指文字本身的缘分,还有文字背后的东西如气质、脾性、日常感受、价值取向等。“应该承认这方面我也和村上有不谋而合之处,例如我也比较内向,喜欢独处,无意趋同从众,有个人主义倾向等等。当然不同的地方也是有的,如村上喜欢的爵士乐摇滚乐,在我耳朵里就纯属噪音。”

我看梁实秋的散文很入迷

如今,退休后的林少华忽然很着迷于梁实秋的散文。

谈及梁实秋,林少华说:我和梁实秋还有些缘分。梁先生曾在我所在的中国海洋大学之前身国立青岛大学任教,而且任的是外文系主任。又曾任教于我以前任教的暨南大学。老领导?前辈校友?总之这让我觉得脸上有光,窃喜有顷。

当然,仅仅缘分不足以让我迷上先生的散文。之所以迷上,是因为散文本身写得好。我以为,梁实秋的散文属于红盘乍涌,晓风残月,其风格也甚合当下情境。我刚刚从后窗看了片刻“山头吐月,红盤乍涌”,而后返回书房,重看先生写的《退休》。第一次看的时候我没退休,仅仅当文章看。现在退休了,看起来就别有感触。尤其对下面这段:理想的退休生活就是真正的退休,完全摆脱赖以糊口的职务,做自己衷心所愿意做的事。有人八十岁才开始学画,也有人五十岁才开始写小说,都有惊人的成就。“狗永远不会老得到了不能学新把戏的地步。”何以人而不如狗乎?退休不一定要远离尘嚣,遁迹山林,也无需大隐藏人海,杜门谢客———一个人真正的退休之后,门前自然车马稀。如果已经退休的人而还偶然被认为有剩余价值,那就苦了。

不言而喻,先生这段话的核心,是退休后“做自己衷心所愿意做的事”,认为这才是理想的退休、真正的退休。我是两年前办的退休手续,那么自己衷心所愿意做的事是什么呢?写小说倒是几番跃跃欲试,但当画家的念头压根儿就没有。狗可能“永远不会老得到了不能学新把戏的地步”,但人的潜力,必须承认还是有极限的。对于我,当有惊人成就的画家,纯属异想天开,自大狂。狂是年轻人的特权,老了再狂岂不白老了?小说家嘛,“新《围城》”倒是念念不忘,素材也积累多多,但写了几次都像村上春树当时写《且听风吟》那样,把原稿纸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了。或者索性学村上试着用英语然后再译成汉语?可是我的英语远远不灵。那么改用日语?日语倒勉强写得出,问题是写完还要译成汉语。岂非画蛇添足!

每年至少要做六至八次讲座

退休后的林少华有很多文学计划,他坦言:退休后,衷心愿意做的其实非常简便易行。无他,就是返回乡下老屋,搬一把藤椅坐在葡萄架下喝茶,一边喝一边随手翻看老版《三国演义》连环画,一边看一边追寻小时候在小镇老榆树下花两分钱租看三国小人书时的自己……然而,这个小小的愿望硬是没有实现。前年夏天赶译村上长篇《刺杀骑士团长》,去年夏天赶译夏目漱石的《我是猫》,此外还要写几场讲座的讲稿。还有,退休后我又被学校另聘为“通识教育讲座教授”,每年至少要做六至八次讲座。如此这般,结果正应了梁实秋文尾那句话:“如果已经退休的人而还偶然被认为有剩余价值,那就苦了。”

的确苦了!校内就不说了,校外2019年还没讲完就讲了二十五场。上海,西安,大连,武汉,天津……复旦,武大,山大,西交大,华科大,华工大……“比没退休还忙!”亲戚说,家人说,自己说。也有人这么说:“退休了还被认为有剩余价值,还被人需求,那更是一种幸运,起码可以推迟老年痴呆症的到来。喏,讲座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听者云集,山鸣谷应,掌声笑脸,香茗鲜花,想痴呆都休想。夫复何求!”一句话,不是苦了,而是乐了!

话虽这么说,苦也还是苦的。实不相瞒,刚从山大回来。行前因找地铁卡晚出门十分钟,就一路小跑赶去地铁站。结果呢,台上诚然意气风发,而晚间回到宾馆则浑身酸痛,痛醒不下四次。中午回到家后,差不多昏天黑地睡了一个下午,醒来还是酸痛。终究是梁先生说得对:“那就苦了!”

邢大军据《新民晚报》林少华/文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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