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与父亲同台手术是最大的遗憾
2020-03-17
国际医学期刊《柳叶刀》官网日前公布今年首设的伍连德论文奖获奖论文,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麻醉科副主任谭文斐所写的《给父亲的一封信》,成为唯一获奖作品。《柳叶刀》官网也首次以中文形式发布谭文斐的这篇文章。文章讲述了两代中国医生的行医故事,并提到了谭文斐父亲经历的2次医疗纠纷和自己印象深刻的2次手术。
在谭文斐童年和青年时期,他的父亲作为外科医生虽医术高超,但因当时有限的医疗水平遭遇了职业生涯中的坎坷,承受了诸多压力和委屈。这些都让谭文斐暗暗下决心绝不从事医疗工作。其父弥留之际,叮嘱他要成为一名麻醉医生。
“无法与父亲同台手术,这是最大的遗憾”
谭文斐的父亲是辽宁大连某医院的外科医生,父亲留给谭文斐最深刻的印象是:无休止的手术、忙碌。他说,1974年有限的医疗技术,父亲操刀的一次胃大部切除手术失败,医院停止工作三天,父亲多年后依然黯然神伤。1993年,父亲行颅内动脉瘤夹闭术时,患者突发呛咳,死在手术台上,此事闹得满城风雨,父亲一夜双鬓斑白。
“28年的行医经历中,父亲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和委屈。”谭文斐说。
即使如此,父亲1998年弥留之际,仍叮嘱谭文斐:“虽然你不愿意做医生,但如果毕业时可以选择的话,还是做麻醉医生吧,外科医生离不开麻醉医生,麻醉工作风险高,没有人愿意从事,你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你能勇挑重担。”
1999年,谭文斐从大连医科大学(当时称大连医学院)毕业后,成为一名麻醉医生。
2019年是谭文斐从事麻醉工作的第20年。多次手术后,他都会怀念已故的父亲。2019年7月,他把对父亲的怀念以《给父亲的一封信》的形式“寄出”。
文中写道,如果可以,他很想好好研究父亲1974年、1993年的两次手术,带着足量的、现在医疗才有的麻醉药物回到过去,以使病人转危为安,使手术能够成功。
《给父亲的一封信》写完,谭文斐在文末落款时间為7月24日,这天是他44岁生日。
谭文斐表示,“《柳叶刀》期刊发表这篇文章,我和父亲行医的故事得以传播,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我父子两人20年隔阂的一种释怀,是我对父亲的和解,也是和自己的和解。”
如今,谭文斐掌握了先进的麻醉技术,能熟练运用各类麻醉药物,但父亲却不在了。
“今生都无法和父亲同台手术,这是我大的遗憾。”谭文斐说。
“麻醉是一门艺术,我希望传播它”
“一上手,我就喜欢上了麻醉工作。”在被问到多久适应了这一工作时,谭文斐毫不犹豫地说道。谭文斐认为麻醉就是一门艺术。他热爱电影、擅长画画。在他看来,麻醉工作和电影、绘画一样,都具有独特的艺术性。
谭文斐希望传播麻醉的魅力,希望普通百姓更了解手术幕后麻醉医生的心路历程,为此他开了个公众号,取名为“麻醉艺术”。他表示,麻醉医生往往是手术中的幕后人员,多数患者及家属甚至不知道有麻醉医生这个群体。
“普通人多认为麻醉就是给患者‘打一针。”谭文斐说,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相同的麻醉药物和技术,不同的麻醉医生运用的结果也不同。麻醉医生要把各个药物和方法都研究透彻。在患者进行手术时,根据不同患者的身体情况,给出最适合患者的药物和剂量,从而让患者在术中毫无痛苦、安然平和地醒来。
“这就像是炒菜一样,即便食材相同,每个厨师炒出来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而麻醉医生就是要把药物的效果最好地呈现出来,让患者舒适地进行手术。”谭文斐称,“每当手术结束,我都会听一听患者醒后说的话,如果他们惊叹术中毫无疼痛,我心里就会很满足,这就是我工作中最大的获得感和成就感。”
谭文斐认为,麻醉工作体现出一种“平衡的艺术”。在麻醉过程中,有些患者对于手术医生的刺激反应较大,“心脏就会受不了”,这时麻醉医生需要用药物让患者心跳、血压平稳下来,“要估算药物所导致心跳、血压快多少、慢多少,并配出适量的药,让患者身体达到一种平衡,这就考验着麻醉医生的本领。”
和父亲一样,谭文斐也有黯然神伤的时候。或因患者身体原因,或因术中其他因素,有时麻醉工作未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在术后多少会有些沮丧。
赶上了国内麻醉技术飞速发展的20年
谭文斐称,父亲是老一辈的医者,那时国内的麻醉技术和方法相对落后,很多手术因麻醉不到位而失败,加之麻醉医生风险高、收入相对低些,所以那时很少有医学毕业生选择做麻醉医生。
“而现在不同了,这20年来,是中国麻醉技术飞速发展的黄金时期,我们这一代的麻醉医生赶上了好时代。国内的很多麻醉设备和技术水平,几乎和欧美国家持平,甚至已经超过欧美国家。”对于这一变化,谭文斐感到骄傲。
《给父亲的一封信》文章获奖后,谭文斐因此受到关注。但他称,医生和其他职业一样,都是很平凡的工作,“各行各业都要带有良心工作”。谭文斐称,中国医疗事业需要更多更优秀的麻醉医生,他希望更多医学生因《给父亲的一封信》受到激励,选择做一名麻醉医生。
据CCTV《面对面》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