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光
2020-03-16刘帆
一灯萤然，万籁无声。
莞邑，万江茶叶市场。
春江路僻静的巷子里，一家厂子，大门开启。研究了一宿的莱硕技术人员纷纷准备回屋休息。一直等待的王进，备受煎熬，仿佛夜梦过后苏醒一样，悄然走出实验室。
此刻，夜灯微弱，晨光熹微。
不远的“茶农深处”茶肆，居然还没有打烊。王进领着几个骨干技术人员，径直往平日习惯坐的临街位子走去。
店主，似乎知道王进要来，早已备好一壶热茶。王进坐定，先试了试，不烫，便轻抿一口，然后，闭目养神。店主也不打扰，径直下楼去了。只有一旁的茶艺技师候着，随时演绎“功夫倒茶”本领，平日里，十八般武艺轮番上演，王进常引众人惊呼。
今儿个有点倦了。王进没有任何表情。
技术人员欲让茶艺技师先退下，不期，王进摆摆手，示意茶艺技师不要离开。
这时，店主上来，王进立马有了精神。
“绿茶清香润喉，提神醒脑，芳冽沁人。王总夜深人静，点此茶，怕是有孤闷之事吧？”
“你从哪里看出来？”
“王总今日只一碗下肚，并不似平日，自然心中有事。常言道：一碗喉吻润， 二碗破孤闷。我陪王总对饮一碗，如何？”
“那敢情好！”
“王总，请！”
“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可惜，光有一脑袋想法，攻不破立体光源之瓶颈，与360°LED汽车灯珠有何差异？”
“来，来，来，喝起。俗话说得好：一個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那四个和尚呢？”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四个和尚去云游，一个和尚坐中央。”
“一个和尚坐中央，这个话有意思，怎么解？”
“先喝，继续喝。”店主一口茶下去，恍若仙人，口中吐出，“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难得“寒夜客来茶当酒”。王进眼睛一转： 这“茶农深处”果然非同一般。
“王总，我虽然不懂光电技术，然而，小小灯泡，不仅仅是照明功能，你想啊，世间万千品种，能照明的艺术有几何？稳坐中军帐的将帅，世间才多少？依我看啦，王总的四大金刚，七个高手，你放手让他们去想去做，你呢？坐镇中央，以佳茗相伴，足矣。回去吧，七碗吃不得了，两腋习习清风生。白乐天曾诗云：食罢一觉醒，起来两盅茶。三日后，你再来喝吧，回家休息去吧。”
王进，出了“茶农深处”，四大金刚跟着，及至回到厂区，忽然，灵光一闪，据说天是四根柱子撑着的，放在我们公司，何尝不是如此？ 四大技术主力，就是莱硕的台柱子，何其相似呢！
罢、罢、罢。
“明日起，你们四人各自休息三天，这些日子也太累了，绷得太紧了，放松放松一下。我曾说我们是一个家，家的英文第一个字母是H，你们四人，顶天立地，就是H4，新一代H4立体光源，将诞生，哈哈，回去休息吧！三天后，我们再见面。”
说完，也不等四人说话，王进径直进了房间，头也不回。
“蓬莱山，在何处？ 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王进终于透亮，吼出了积压在心里的话。这店主倒也有意思，常言道：茶乃一种人生，不同的人品茶，能品出不同的意。这店主能开如此品味的茶楼，喝茶绝非是寻常百姓的一种需要，看来，平日里去喝茶，自己还是一种需要，并未知晓“煮茗对清花，弄琴好知音”啊！过些日子，再去向店家请教，只是现如今，资金流吃紧，马上断炊，无闲情，唯有攻下技术关，打通销售关节啊！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王进继而想起店主曾戏言。就凭这话，再继续干！继续研发，干他个昏天黑地！世事我曾抗争，成败不必在我。
而且，看店主之神韵，似是文化人，不然如何开茶馆品茶道？茶是扬清荡浊之物，饮者精神上愉悦。不懂“茶”的话，茶园、茶叶、茶形、茶趣、茶友、茶香、茶馆、茶道，为何只他娓娓道来？同样入怀，所谈殊异，必是夫子啊！
温壶、烫杯、洗茶、泡茶、翻杯、敬茶、闻香、品茶，凡此种种茶趣，与我“莱硕”中人，并无陌生之感，可是，现实体悟却如隔山，为何如此呢？
王进，从茶楼一下消失了，三个多月没有现身茶楼，莫非“远茶”矣？
与店主相熟的一众茶客，纷纷猜测，纷纷探问，店家也不参与非议，也不道听途说，以免以讹传讹。
一日，众茶客正在茶楼饮茶，店主上来宣布一特大消息：距本茶楼不足千米的莱硕光电上市。
“哗！”立马一片喝彩声。
头条新闻！360度立体发光，远近光一体，高效散热，防爆、防摔、防水、防尘，四大显著特征，产品远销欧美及东南亚地区，广泛 用于汽车、商业照明等领域。
店主与王进对坐。
“四面青山一碗水，品茗高山流水情。”
“此地虽无山，我愿与你独饮。”
“不，提壶举盏，心弦共鸣，本茶楼，只你干了一件大事，无为而为，正是茶道：莱硕光电让你前途一片光明。”
“哈哈，说话好听。老夫子，你知道，我喜欢你哪两个字？”
“哪两个？”
“拿捏。”王进笑眯眯地回答，“那晚你下楼跟我告别时说的。”
“哈哈，喝茶喝成你这样，文化就是一种文化。”
【作者简介】刘帆，祖籍湖南常宁，《荷风》执行主编。文学创作三级。作品散见《作品》《时代文学》《山西文学》《羊城晚报》等报刊。获首届金麻雀网刊2019年度十大佳作奖。著有《月亮亮过我的窗子》《鲜花开了的草地》《远远桃花开》《蝴蝶》等。作品被收录多种年度选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