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灯笼高高挂》中色彩对于电影意蕴的表达

于洋

摘要：本文从视觉心理角度分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色彩，色彩的使用加强了主题，并具有表达意蕴的功能，引发观众更深刻的文化思考，从而使作品具有更高层次的文化意蕴。

关键词：大红灯笼高高挂;色彩;电影意蕴

色彩作为电影艺术的关键元素之一，不仅可以参与造型、营造氛围，还可以塑造人物形象、恢复时代习惯，提高电影艺术的审美价值。尤其是，它可以加强情节，表达象征意义，引导听众进行更深入的思考，同时赋予作品更高的文化内涵。实际上，“第五代”导演对电影艺术的追求和创新主要是在传统造型语言和视听表现手法方面，尤其是陈凯歌的《黄土地》和张艺谋的早期代表作《红高粱》，追求主观性的审美性意识及审美风格，继承了第四代导演的写意风格，通过造型和象征性镜头语言系统改变了整个电影的风格，创造了视觉上的快感，使电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这种标志性技术在精心设计的意向中体现了深厚的历史和文化内涵。

一、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色彩内涵

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是1991年张艺谋执导的电影。这部电影的故事围绕着我国的封建伦理而展开，具有封建伦理和道德的女性由于嫉妒而上演的一场闹剧。原著小说于1989年出版，也是苏童的成名作品。这部小说展示了封建社会中一夫多妻的婚姻制度所引起的家庭内部的激烈矛盾，并阐明了相应的社会生存规则。小说中女主人公颂莲是一个受过教育的知识女性，不幸的是，在她的父亲去世后，单独生活了五年，最后嫁给别人做第四任姨太太。从那时起，她的生活开始产生了巨大的转变。从她进入豪门大院的那一刻起，就开始陷入昏暗和恐怖，且充满心机算计的环境中，颂莲的思想特征在这种环境中得到了充分且鲜明的体现，她需要在一个大家庭中占据一席之地，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充满了无能为力。

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张艺谋大胆地采用了色彩艺术来生动地表达特定年龄段人们的心理。电影中使用的冷色调和暖色调之间形成了很大的色彩对比，给观众视觉冲击，红色、白色等各具含义，并且相应的声音效果使故事的节奏更加强烈。这种创作方法生动地展现了中国传统的现实社会，并深刻地反映了主题。封建势力无疑是非常致命的，张艺谋植入的令人窒息的封闭庭院，凸显了难以释放的生活空间的意义。作为我们国家的传统象征的红灯笼并不指向影片中的西方，而是隐喻着人类本性和力量。电影结束时，颂莲空洞的双眼、灰色的院子和明亮的红色灯笼深深地刻在观众的心中。

二、色彩的使用

（一）白色：无法挣脱的悲惨命运

在电影中，白色与其他颜色结合使用以显示其独特的象征意义。在电影的后半部分，一片白雪中陈府的深灰色院子里的深灰色墙壁，白色和灰色形成对比。这是陈府为后院妇女建造的精神笼子。在一个下雪的早晨，天空辽阔。几个穿着黑色服装的仆人将三姨太梅珊装进一个黑色的袋子里，关进一个带屋顶的黑色小房间，就像一个在寒冷世界中旅行的地狱信使，只是想猎杀无辜的灵魂。无论是白色和灰色还是白色和黑色，影片都试图通过这些色彩组合营造出一种阴郁的氛围，哀叹权利面前生活的虚弱和无能为力。

电影的第一幕中，女主人颂莲穿着一件白衬衫，朝镜头走去。通过与继母的对话，她解释了为什么要嫁到陈府。虽是迎亲之喜，但颂莲固执地穿着白色和黑色的衣服，以扎着两个大麻花辫的学生的形象走入夫家，表现出对命运的不满和抵抗。新婚后初次遇到三位太太时穿着米白色的旗袍，与其他太太形成对比。但是，融入陈府后的颂莲，喜欢穿鲜艳的衣服，在争宠中不断迷失自我。当她再一次以纯白色和黑色礼服的清纯形象重新出现时，电影已经到了尾声。在封建伦理的破坏下，颂莲从一个无辜的女孩变成了一个精神上的疯子，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对于颂莲而言，无论是由于环境还是她的个性，她最终成为了陈府中流浪的灵魂，这是她无法挣脱的命运。

在张艺谋的镜头下，纯洁无瑕的白色不再是纯真与宁静的代名词，与其他颜色匹配给人以郁闷的感觉，表达了对主人公命运上无休止的叹息。

（二）红和黑：点睛与张力

电影的红色和黑色始终相互补充，比如每个标题黑色背景上的红色字，黄昏时分黑色墙壁和黑色瓷砖之间的对比，以及房间内外的红色灯笼。还有，每个房间的陈设在虚化的镜头中，只有黑色和红色之间的斗争，就像是命运和封建庸俗之间的斗争。

红色是这出戏的主角。红得古朴，红得喜庆，红得残酷，红得血腥，红得教人身不由己。从整体到细节，这部电影到处都是大红灯笼，一盏盏收了挂、挂了封的嗜血的红灯笼，向观众展示着古老伦理的宏伟与残酷。

在灰色的天空下一个狭窄的灰色砖瓦院子里，每个黑色的窗上都有灯笼状的红色窗纸。在此场景中，虽然没有电影《英雄》中“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武术场景状态，但是可以在如此细节中看到导演的艺术道具。在这里，红灯笼不仅是意蕴表达的视觉载体，而且还是张艺谋的御用道具，相信没有哪个导演再会轻易运用它了。

在接下来的新婚之夜，丈夫让颂莲拿起一盏红灯，照亮了他新婚的四姨太的脸。背后是另一盏灯。全局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和两盏红灯，只剩下黑色和红色。女主人公背后托起的也正是掌握她命运的大红灯笼。有很多这样的场景，如“二院点灯”和“四院封灯”。点灯呈红色，封灯呈黑色（灯笼用黑布覆盖）。点灯，封灯，灭灯，烧灯，红色和黑色不断变化。这恰恰是封建黑色礼教社会中女人的生活。红灯笼不仅反映了妻子的不满和喜乐，而且还反映了在封建婚姻制度下女人的无助和悲伤，也许是人性中不可避免的尴尬。张艺谋使用象征性的技巧在世界面前展示民俗化的色彩，从而使作品的表现得以神圣化。

黑色是剧中的另一个主角。它不仅代表着顽固的封建制度、不文明的力量，以及无与伦比、无法改变的悲惨命运，它还是渲染情绪并表达其深遠影响的另一个帮助者。除开篇的几缕阳光外，大多数背景都是深色的。在场景的后半部分，阳光在这个经过精心制作的院子里，最多只是在漂亮、规整、呈线状排列的屋瓦上停留片刻。黑暗总是伴随着院子里每一个无法控制自己命运的女人。

这幢凭借影片蜚声中外的乔家大院，实际是灰砖灰瓦，在影片中却是满眼的暗黑和猩红，这些主观化的色彩赋予了电影深刻的美学意义，通过色彩暗示引导观众的心理和情感发生变化，使观众对作品的文化思想和历史文化意义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共鸣。

该建筑具有极高的建筑美学和民俗研究价值，是晋商乔致庸按照最具儒教思想的礼法重建的。乔家家规很严格，后代不允许纳妾，没有孩子的妻子也不许休妻……就连各院各房的牌匾、对联、门楣、屏风的设计也无不遵从儒教文化。敦厚、温和、宽以待人的家风世代相传。不知道导演是否有意作对比，庭院是方形的，是正式的，在背景处理上模糊不清，或渲染过。深黑色为情节服务，很难掩饰其庄严和精致。这种色彩叙述成为一种视觉对比，完全增强了电影想要传达出破坏和践踏封建思想的含义，也鼓励观众思考，并理解电影的更深层次的历史和文化内涵。

（三）绿色：失落的春天

在电影中，春天的缺失进一步强调了女性的悲剧性后果。青灰色的院墙、金色的夕阳和白色的雪景，清楚地反映了从夏季、秋季、冬季，到第二年的夏季的季节变化。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关于春天的绝望故事，同时也展示了颂莲越来越沮丧的心态。从受宠到失宠，再到争宠，这是陈府女性的人生三部曲，也是陷入一夫多妻制婚姻的所有妇女的命运。

在整部电影中，只有两个代表希望和生命的绿色镜头。第一次出现在电影的开头。同意嫁到陈府的颂莲，独自走到丈夫家，穿着白色和黑色的衣服，提着黑匣子。随着颂莲逐渐坚定的步伐，她身后的绿色变得越来越模糊。这似乎表明，美丽而充满生命的春天已不再属于颂莲，她的前途注定是远离希望。第二次是当颂莲的丫头燕儿病重时，陈妈为其去厨房端药时的画面背景：暗黑色的厨房窗台上塞满了烂烂的白色蔬菜和受挤压的菜叶，被灰色墙壁包围的庭院显得特别突兀。这似乎意味着一个生命正在这“吃人”的庭院中垂死，显示出封建家庭妇女的无奈和悲伤。

从上面可以看到，两个简单的零星绿色的呈现在影片中显得非常巧妙，但是它们的含义更深。这种表达方式让人联想到美国斯皮尔伯格电影《辛德勒的名单》中的红色，正如电影导演所说：“红装女孩的死亡并不是让希望破灭，而是意在造就一种反对暴力的‘世界意识。”

（四）黄和紫：过度与隐藏

在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在没有激烈的矛盾或阴谋解释的情况下，经常会出现橙黄色，这种颜色代表一种稀有而宁静的氛围。电影中的橙黄色经常在太阳升起时出现。橙黄色的光直接洒在房屋的屋顶上，反射出瓦片的线条。它落在院子的角落里，与年轻的大少爷晃动的身影和颂莲的衣服摇曳相映，在飘扬的笛声中，是随着微风飘动的心绪，也是眉眼中夹杂着充满爱意的深情;长笛的突然停止，加上大太太的急促和嘶哑的尖叫声，打破了这难以舒缓的真切感情。电影的镜头立刻转向了宅院的黑暗部分。尖叫声继续，但没有人看到，仿佛它们全都陷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和无助的命运漩涡中。电影中还显示，颂莲假装怀孕的黄色缎子被硬拉掉了。这表明，在根深蒂固的封建伦理中，对未来的所有希望和理想都消失了。紫色最初用作黄色的补充颜色，一直被视为一种高贵而神秘的色彩。电影中大太太等人隆重出场时穿着紫色衣服。在这个院子中的四个战士，她们仅仅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二院点灯”，所以心中掩藏了强烈的杀气。紫色为这个地方增添了一些虚假和神秘的气氛。因此，紫色不仅可以有效地显示电影中人物的状态，而且还包含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感。

（五）深色：男性权力的符号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黄色通常是皇家的颜色，象征着尊严、权力，并代表着绝对的权威，而深色已经成为男性权威的代名词。无论是身穿深色衣服的陈老爷，还是深色（灰色）墙壁的高大院子，这些都象征着陈府男性对女性的绝对压榨，是他们精神压迫的根源。

这部电影讲的是陈府内女性的悲剧，巧妙地刻画了陈老爷。整部电影中没有他的正面镜头，只用声音和衣服表达陈老爷的个性。导演巧妙地将角色的打扮变成描绘角色的重要线索，深色的背影和经过精心处理的模糊面孔甚至引起了人们对角色形象的猜测。他对女性的态度，无论是强硬或微妙，都在凸显出真正拥有生与死力量的是这个深色背影。被镜头虚化了的陈老爷，成了无所不在的象征。毫无疑问，以深色衣服为代表的陈老爷，父权制文化的代言人，没有特写镜头或近景，但就像是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控制着周围女人的命运和欢乐，让她们轻则疯癫，重则送命。他是陈府的绝对权威，是封建社会制度和权力的体现。

此外，深色（灰色）还带来了绝望的死亡气息。在整部电影中，对灵魂最直接的写照应该是电影结尾处疯狂的颂莲在四面高院墙之间来回移动。摄像机的移动，形成一个“囚”字，具有极强的感染力，而且令人震惊。在深（灰色）庭院的墙壁下，无辜的妇女被囚禁了一代又一代，为了男性的宠爱而互相倾轧。沉闷的深色显示了陈氏父权文化的坚定不移状态。在绝对权威的压力下，可以预见陈府中每个女人的悲惨命运。

三、影片中的构图和音乐

鲜艳的色彩与精致的构图同音乐的和谐密不可分。每个庭院中所有角度几乎都是角型屋顶瓦片的精妙组合。素衣的颂莲倚在门上进行沉思，那扇深色的木门半开半闭，门上仍然贴着“喜”字。完美的画面显示出她的命运不足。为了寻找丢失的笛子，雁儿被红衣的颂莲逼迫，在画面的尽头，在一个装满灯笼的猩红色房间里，顽强抵抗和追求幸福的雁儿，被这样的构图显示出绝望。

音乐在色彩和意义上是出色的助手。当雁儿倒在地上时，几乎一言不发，急速合唱突然结束，定在高潮的气氛突然冻结，飞雪飘然而下。封建男权社会外部冠冕堂皇，内部看起来很残酷而悲惨。这部电影的主题曲采用的是京剧，院子里经常流淌着清晰的唱腔，甚至每个段落中的歌曲和歌词也与情节的发展保持一致。不想看到颂莲怨恨表情的老爷，转而去梅珊的三院，梅珊也在老爷的欢呼声中唱着“苏三起解”为女人喊冤……原本是一名戏曲演员的何赛飞扮演妖艳多姿的梅珊把剧情承托得恰当又好看。

悠扬的长笛声使听众有片刻的宁静。然而，这些舒适和轻松与锣鼓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迫使人们进一步了解封闭社会和扭曲思想中真情的难存。就像整部影片中没有什么正义一样，丫头雁儿的顽强抵抗和希望毕竟是肤浅和非法的，最终要被抹杀;吴妈的正义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她的生计掌握在主人的手中，经济困难不可避免地导致了精神上的盲目服从。音乐以这种方式进行匹配，使观众对电影的魅力和深刻内涵有了更深刻的体验。

由于色彩灯光的完美表现，这部电影在视觉上获得了成功。在周期性的色彩布局中，观众了解到男人对女性命运权的剥夺和强制性含义。重复的色彩循环的辉煌之处还在于隐喻了在男人的力量之下女人的命运是不可改变的。这里的色彩在解释隐藏的情节和精美的画面背后的哲学方面，所包含的美学文化意蕴尤为难能可贵。

四、结语

毫无疑问，色彩具有现代电影特有的视觉语言的症状特征。除了视觉效果，色彩还可以表达各种艺术效果并传达更深层的含义。张艺谋曾经说过，《大红灯笼高高挂》是继承原作风格的作品，并不是严格的现实主义作品。总的来说，在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张艺谋使用了各种色彩组合，如红色与白色，深色与绿色等，色彩丰富的图像已成为封建社会女性命运的隐喻，父系制度纪律严明，女性被统治、压迫和同化，难以改变的悲惨命运已成为封建社会千千万万名女性的最终歸属。

参考文献：

〔1〕许寰，马兴.浅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的色彩艺术[J].同行，2016（15）：389-390.

〔2〕刘昉.从《大红灯笼高高挂》看张艺谋电影中的色彩设计艺术[J].知音励志，2016（05）：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