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作品中的服饰“符号”探究
2020-03-14杨晗
杨晗
摘 要:张爱玲是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个人特色极其鲜明的一位女作家,她的文字细腻婉转又极具女人味,其独到的女性思维不仅仅体现在对小说人物情绪性格细致入微的把控,更体现在她作品中那些与主人公性格、人生经历相贴合的服饰,大量利用服饰符号成了她创作中的一个重要的描写手段。这种特殊的符号在她的文字中不仅起到了承接上文的作用,更代表了主人公当时的心境,反映出当时的时代特点。因此,本文将对于张爱玲小说作品中的服饰符号进行简要解读。
关键词:张爱玲;服饰;重复
引言
服饰在人类进化过程中作为文明的象征之一,不仅具有保暖遮羞的现实意义,更是人类审美情感的体现。张爱玲在描写人物形象的过程中就经常运用到服饰描写,而她本人也是一位痴迷于服饰的时髦女性,她在生活中常常会自己设计服裝,对于时装也有非常独到的见解,其一生痴迷服饰,认为“生命就是一袭华美的袍”。张爱玲在小说作品中的服饰描写是多样的,她常常借助服饰通过隐喻的方式来塑造人物,下文笔者将对其进行深入剖析。
一、张爱玲作品中服饰体现的审美思想
1. 主张美的自由展示
观察我国各朝代服饰的进化历程,唐朝时期就有灯笼裤、纱衣等能够凸显人体自然美的服饰,那个时期的着装是开放的、相对自由且无拘束的。但是在宋之后由于程朱理学的发展,女子被限制于闺阁之中,展现身体曲线成为了一种离经叛道,女性的身体开始被层层包裹。这样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不仅对女性的着装进行了限制,更约束了个性的发展,女人变成了统一化的产物。而随着新文化运动的发展,先进的个人解放的思想开始进入人们的视线,民主科学的理念指导着人们的生活,女性的解放也从此开始。在张爱玲的小说作品中,那些能够凸显女性人体曲线的美丽服饰随处可见。这样的服饰用于小说作品中,不仅对描述主人公的美起到了辅助作用,更为整部作品奠定了自由、开放的基调。
2. 提倡服饰简洁大方
中国的传统服饰在服装的裁剪上往往有自己固定的章程,因此要想让自己的着装显得与众不同,女人们就会从刺绣工艺和镶滚工艺下手,虽然张爱玲也非常热爱这些相对古典的服饰,但是她更喜欢的是简洁大方的服饰。张爱玲认为服装的作用不是把人变成衣服架子,而是用衣服来点缀人。这一观念和服装的发展过程是吻合的,即装饰品往往是由简入繁,再由繁入简,重要的是如何做减法。
3. 追求服饰个性表达
我国封建礼教在服饰上也有一套完备的制度,沦为了彰显封建礼教制度的工具,这就说明在我国古代服饰是程式化的,是为封建制度所服务的,缺乏一定的个性。张爱玲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尤其是传统服饰对女性的拘束,让她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对肉体的限制,更是对精神的压迫。这种女性意识的觉醒,使得她作品中的女性人物总是个性鲜明。
二、张爱玲的服饰叙事策略
1. 敏于服饰,眼光独特
从张爱玲在小说作品中对服饰符号的运用来看,相较于小说家她更像是一个完美的设计师。追根溯源,她从小就表现出了对美丽服饰的憧憬,到长大后,她把这份憧憬转化为狂热,运用到发型美容服饰等各个方面。可以说,张爱玲对服饰的热爱在其各个作品中展示得淋漓尽致,不仅有在《更衣记》中对古代公式化的服饰的批判,还有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对女主人公的吊带裙清清爽爽又带着诱惑性的描述,更有她在小说中对礼服的评价。张爱玲认为,礼服有种一视同仁的无人性的喜气。这些独到的见解使她的文字自成一派,甚至隐隐有比肩《红楼梦》般的细致描写的趋势。
2. 服饰重复,缤纷多样
张爱玲小说作品中的服饰是多种多样的,不论是红绒线手套,还是绣花鞋、戒指等日常所见的服饰都可以作为她文章中的线索,用以串联文章的故事情节发展。就比如说《十八春》中反复五次出现的红手套,小说中写到顾曼桢和叔慧照相时,顾曼桢用带着红绒线手套的手捂着嘴,然后回来的时候发现手套丢了;接着,世钧下班找手套,然后还手套;最后,世钧把手套捏成一团,塞进大衣袋里。在这个过程中,只是写了手套的运动轨迹,却传递出了顾曼桢和世钧之间的暧昧。再比如,张爱玲把一些服饰符号化为意象运用在了多部作品中,例如其小说中经常出现“绣花鞋”:在《多少恨》中,佳茵拖床底箱子时露出床底的绣花鞋;《倾城之恋》白流苏受娘家排挤,把绣花鞋鞋帮子摁在心口;《红玫瑰与白玫瑰》中振宝睡到半夜起来开灯,地板正中躺着一只绣花鞋。
3. 服饰重复,伏脉结穴
张爱玲小说中的服饰常常作为重要道具出现在故事情节发展的重要节点上,又由于这件服饰本身的物质倾向,结合小说情节发展其在反复出现的过程中具有了某种象征意义。就譬如说在《色戒》中,戒指这个饰品甚至被命名为小说的名字。故事中的戒指对情节发展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在第一次登场时,它只是有钱人的装饰品,第二次出场也只是男人对女人情谊的象征,直到第四次暗杀计划浮出水面,戒指才开始在前面几次的铺垫下成为一个关键的意象。尽管前期出现的戒指和最后一次出现的戒指并不是同一件物品,但是相同的构造相似的内涵使其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4. 服饰重复,衍生象征
事物的存在在物质世界中往往有着两种内涵,一个是它自身的本体意义,另一个则是它的象征意义,但是这些事物辐射的象征意义是多重的。就如戒指往往象征着财富,而裙子象征着女人的妩媚,张爱玲在服饰符号的意向灌输上还会通过各种手段,使其象征意义与象征意义之间又有着包含和递进的关系。就以《鸿鸾禧》中娄太太的绣花鞋为例,绣花鞋一共在全文中出现了五次,第一次是儿媳妇在世结婚穿红旗袍时,小姑子告诉她,娄太太正在为她做绣花鞋;第二次则是正面写娄太太为媳妇儿做绣花鞋;第三次是娄老爷回到家里看见一只已经做好的绣花鞋;第四次是娘几个正在忙活,娄太太还在做鞋;第五次依然是这样的桥段。这样不断重复地描写那双未完工的绣花鞋面,在相似的情节过程中,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人物关系:从女儿不理解到儿媳的冷漠,再到丈夫的责备,最后再到娄太太自己回顾往昔产生对婚姻的厌倦。可以说绣花鞋是事件发生的载体,也成了故事的见证者。
结语
当一个人沉默不语的时候,他的着装打扮就成了判断这个人的最佳依据。张爱玲就是从这个视角来观察生活、体验人生进行创作的,这种近似于旁观者又不远离生活的视角是亲切且冷静的。在她的行文中,对于服饰符号反复的运用增加了文章的层次感和戏剧张力,可以说,每部作品都是这个热爱服饰的女作家给自己的爱好攥写的一封情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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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贺玉庆.重复:张爱玲的服饰叙事策略[J].河南社会生活,201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