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阿马蒂亚森的经济学中的自由发展思想

赵秋杲

(河南财经政法大学 河南 郑州 450046)

发展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人类的文明进程就是人类实现发展实现自由的过程。人们对自由的追求向往已久，但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如何实现真正的自由等问题尚存在诸多争论。阿马蒂亚·森在《以自由看待发展》认为“发展可以看做是扩展人们享有的真实自由的一个过程”[1]，他的这种以自由为核心的发展观与传统发展观形成鲜明对比。

一、阿马蒂亚·森自由观的理论渊源

阿马蒂亚·森将经济学和伦理学结合在一起，重建了经济学领域的伦理层面。在他看来，发展是扩展人们享有实质自由的过程，传统发展观所侧重的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人均收入的提高，科技的进步，其实只是扩展人们自由的手段，是为人的发展服务的。阿马蒂亚·森的思想主要受到了亚里士多德幸福观、亚当·斯密的古典经济学以及马克思的全面发展观的影响。

(一)亚里士多德幸福观的影响

阿马蒂亚·森认为享有自由的程度是判断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的这一观点最早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奥义书》中一对夫妻的困惑：财富在多大程度上能帮助他们得到他们所想要的？这表明人们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思考财富与幸福的关系。亚里士多德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对此解答道：“财富显然不是我们追求的东西；因为它只是有用，而且是因为其他事物有用。”[2]他认为财富只是我们追求值得珍视的事物的手段，而非我们的终极人生目标。亚里士多德认为幸福是人生的终极目的，是最高的善，最高的善就是拥有丰富的选择条件，达到自身欲望的满足。但亚里士多德并未论述财富与人们实际生活之间的关系。而阿马蒂亚·森不仅探讨了财富的工具性，还分析了财富转化为人们所追求的生活之间的关系。阿马蒂亚·森所表达的“可行能力”的提高，主要在于人们可以实施自己的选择，而选择的增加则能帮助人们获得实质性的自由。阿马蒂亚·森的自由观与亚里士多德所强调的幸福有相似之处，森所表达的“人们有理由珍视的那种生活”，不只是经济的发展，收入的提高，更应是人们拥有实质的自由，这也是人类发展的终极目标。

(二)亚当·斯密古典经济学的影响

亚当·斯密对阿马蒂亚·森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在《以自由看待发展》一书中可以看到阿马蒂亚·森从亚当·斯密的分析中吸取了很多东西。阿马蒂亚·森的实质自由实际上是指人们享有所珍视的生活的可行能力。森对实质自由的界定可追溯到亚当·斯密关于“必需品”和生活条件的论述。亚当·斯密认为“必需品”是某种可以满足人们获得最低限度自由所需要的。“我所说的必需品，不但是维护生活上必不可少的商品，而且是按照一国习俗，少了它，体面人固不待说，就是最低阶级人民，亦觉有伤体面的那一切商品。例如，严格说来，麻衬衫并不算是生活上必要的。据我推想，希腊人罗马人虽然没有亚麻，他们还是生活得非常舒服。但是，到现在，欧洲大部分，哪怕一个日工，没有穿上麻衬衫，亦是羞于走到人面前去的。”[3]亚当·斯密关注的重点不是“必需品”自身，而是“必需品”所能产生的自由。

阿马蒂亚·森“以自由看待发展”的观点是对斯密“以劳动者的生活状况来判断社会发展水平”这一观点的继承和发展。阿马蒂亚·森所提倡的实质自由，“不仅包括人们现实生活中的可行能力，而且还包括法治意义上的自由，亦即，实质自由不仅指涉人们自己能力所能达到的范围，而且指涉国家和社会帮助人们拓展能力的范围。”[4]如果人们除了这种生活外还有更多的选择，那么这个社会就是发展的。

(三)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的影响

马克思曾说：“自由确实是人所固有的东西，连自由的反对者在反对实现自由的同时也实现着自由”。[5]这里，马克思明确指出自由是人的固有本性，一些人反对自由，只是反对别人的自由，其目的说穿了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自由。马克思坚持“人是目的”的思想，在手段和目的之间作出了明确区分，避免仅把人看作生产和物质发展的手段，而森继承了马克思这一思想，坚持把扩展人类的实质自由作为发展目标。同时，马克思所坚持的思想观点是“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森提出的基本思想是以人为中心的社会发展框架，马克思和森所坚持的思想都有同样的目的，那就是扩展人的全面自由，所以也可以理解为，森的这一思想是对马克思所坚持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的思想的完整继承。

二、阿马蒂亚·森自由观的基本内容

自由不仅是发展的首要目的，同时也是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手段。具体来说，实质自由不仅仅包含使人们免受饥饿、避免疾病的能力，同时也包含接受教育、实现政治权利等进一步的自由。森认为经济增长本身并不是发展的目标，评判发展的程度必须是以人们拥有自由的程度为标准。发展应致力于消除限制人们自由的主要因素，使人们拥有更多的自由，成为更加社会化的人。所以在阿马蒂亚·森的《以自由看待发展》中，森所理解的实质自由包含免受困苦的基本的可行能力，还有可以识字算数、享受政治参与等的自由。

这里的功能性活动包含人实现自身物质需求的各项活动与精神需求的各项活动，比如说享有足够的营养、接受教育、社会保障以及拥有政治权利等。一个人的 ‘可行能力集’ 由这个人可以选择的那些可互相替代的功能性活动向量组成。而“一个人的实际成就可以由一个功能性活动向量来表示。一个人的生活是由生活中相互关联的功能性活动构成的，因此一个人的功能性活动组合体现了这个人实际生活中达到的成就，而可行能力集则是反映了这个人可以自由实现的自由：可以供求这个人选择的各种可相互替代的功能性活动组合。”[6]

阿马蒂亚·森认为自由包括机会层面和过程层面。自由的机会层面与福利相似，主要关注的是人们追求自认为有价值的目标的实际能力及机会，而非这个结果实现的过程。自由的过程层面关注的是一个人自由的进行自我选择的过程是否遭到了干涉。由此可见，阿马蒂亚·森所说的自由的机会层面，指的是人们有追求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物的机会，它与人们实现追求目标的实际能力密切相关。人们只有拥有了实现追求目标的实际能力，才会有实现追求目标的机会，若无实际能力，则毋庸提及机会。阿马蒂亚·森所说的自由的过程层面，一方面指选择过程的自主性，即个人在正当领域内的行动或决策的自由；另一方面指选择过程免受他人干预，即个人正当运用自己的自由时，不受他人或机构的阻挠。自由的这两个层面既相对独立性，又相互依赖。对于自由的综合评价，过程和机会都很重要，不能仅局限于其中一个。

三、自由与发展的关系

阿马蒂亚·森综合了评价性和实效性这两个方面的原因，在评价性方面，森认为应当以社会成员所享有的实质自由的扩展作为评价该社会发展成就的标准，当某个社会的社会成员拥有更多的自由去做自己所珍视的事时，就会对社会成员的全面自由本身和促进社会成员获得有价值的成果的机会具有重要意义。森的这种评价更注重选择和程序的自由等变量，而不同于传统对发展的评价。在实效性方面，我们通常说的实效性的作用，是指实质自由不仅仅是评价发展的标准，同时也是促进发展的强有力的动力和手段。所以森认为在发展过程中处于中心地位的是自由，个人自由的丰富性有助于增强人们自助的能力，这对发展极其重要。

(一)自由是发展的首要目的

自由本身就具有价值，是不需要通过与其他事物的联系来体现其价值。所以自由发展观的首要目标就是自由本身。传统发展观通常以能否促进经济的发展来评价自由，而以自由发展观来看，自由在发展过程中所起的建构性作用在这种评价标准中被忽视了。建构性作用是指实质自由对人们生活质量的提高具有重要意义，它不仅包括经济的发展，财富的增长，更重要的是还包括政治参与或持有异见的自由。发展本身具有丰富的内涵，如果一个经济上富有的人，其在政治参与、决策、机会、资源等方面被限制或剥夺，也就是限制或剥夺了其有理由珍视的东西，那么从自由发展观来看，这并不能够称之为真正的发展。“为了能够准确地理解发展，可以通过丰富发展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把这些基本政治自由、公民权利与发展之间的关联和权利对发展的其他特征(诸如对国民生产总值增长或促进工业化)的间接贡献建立起来，从而达到体现出发展的首要目的就是自由。”[1]30发展就意味着消除贫困、缺乏政治权利和社会保障的状况，达到人们按照自己意愿生活的自由。所以说发展是诸如经济、政治、价值观等方面的提高的一个综合过程。

(二)自由是发展的主要手段

自由具有非常重要的工具性价值，是促进发展的动力和主要手段。阿马蒂亚·森认为自由的工具性作用主要是在关于机会、资源和权利中怎样为扩展人类一般自由所作出贡献的。阿马蒂亚·森提出五个最重要的工具性自由：政治自由、经济条件、社会机会、透明性保证和防护性保障，发展其本质上在于追求自由、经济的发展，最后其本质上还是为了追求自由的最大化，这五种工具性自由是相互关联，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的。

1.经济条件

在经济条件中所谓的“机会”指的是社会、教育、医疗等的制度安排，这些安排能够影响到个人享有所珍视的生活的能力。一个人拥有的可运用的经济资源的多与少，将直接影响到他的经济权益的保障和提升。因此，为了使市场能够更好地发挥效用，阿马蒂亚·森特别提出要以公共行动创造出良好的条件，来保障经济资源的分配。

2.社会机会

阿马蒂亚·森所说的“社会机会”，指的是社会在社会教育、医疗保健以及其他方面所实行的安排，这些方面安排的如何，将会直接影响到人们的生活质量和实质自由。比如一个人没有受到最基本的教育，必然会对他参与高要求生成、经济管理和参政议政造成限制。因此，阿马蒂亚·森认为通过公共政策创新来创造社会机会，加强社会教育、医疗健康、社会保障等方面的扩展，更能促进人的自由的实现。

3.透明性保证

透明性保证是指人们参与社会交往的信用问题，扩展了作为社会发展主体人的可行能力，透明性保证主要取决于交往过程中信息的公开性和透明性，满足了人们对公开性的需求。经验证明，社会生活中的人们只有在信息公开正确的前提下，充分了解双方需求，彼此才能交往，没有信用，人们就无法进行交换，也就无法维持正常的社会秩序。因此，信息公开是社会运行的基础，信用是社会运行的保障。

4.防护性保障

防护性保障是社会为民众所提供的安全网，作用是在社会发展中为了给遭受到不可抗力的突发事件，以防止受到影响发生不利的变化。防护性保障的措施主要包括固定的制度性安排)和临时性安排。目前，发达国家的防护性保障体系已基本建立，而发展中国家亟需建立该体系，要根据国家发展形式以及国情采取符合实际的举措，比如补助失业人群，救济受灾群众，改善残疾人生活，切实促进实质自由的发展。

阿马蒂亚·森不仅论证了自由对发展的促进作用，还着重强调了政治自由、经济条件、社会机会、透明性保证和防护性保障等这五种工具性自由之间存在的联系性和互补性，并强调在考虑发展时要着重考虑这五种工具性自由的关联，对这五种工具性自由进行了深层次的剖析和解读，这五种工具性自由本身就具有内在价值，能帮助人们更自由地生活。在当前的社会建设，我们应借鉴和利用阿马蒂亚·森的这些思想和主张，推动社会高效发展，切实促进实质自由，促进社会和谐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