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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园林造园意匠研究
——以宁波天童寺为例

2020-03-13

中国园林 2020年1期
关键词:禅宗寺庙园林

严 明

金荷仙*

寺观园林指的是寺庙与道观的附属园林,包括寺庙内部庭院和外围地段的园林化环境[1]。寺庙园林作为中国古典园林的重要组成部分,相较皇家园林、私家园林有着独具特色的“造园意匠”。寺庙园林是佛教思想与自然结合的最佳载体,其园林意境的表达借助“匠心”,而“匠心”又深受意境影响,二者相互融糅,共同营造出寺庙园林庄严肃穆而又空灵逸动的意境氛围。

1 寺庙园林研究现状

截至2019年3月,知网文献库中可搜索到的寺庙园林相关文献仅约350篇,而私家园林与皇家园林的学术成果则相对较多,约为寺庙园林文献数量的4~5倍。整理文献数据发现,20世纪70年代后学术及史学研究呈现跨学科的多元走向,随着新理论、新研究方法的介入[2],寺庙园林的研究与解读有了新的方向与格局。

张十庆整理分析了日本寺院中留存的早期日本僧人所作的我国南宋禅寺实录,详细研究了五山十刹图的性质、意义、源流、谱系、年代、形式以及与江南寺院的关系,其中就包括南宋时期天童寺的伽蓝配置记录,其论著被视为认识和研究我国南宋禅寺建筑及宗教文化的宝贵资料[3];王媛将江南禅寺的存在与特点置于禅宗的历史发展脉络之中,对禅寺历史、禅寺五山、禅寺建筑、禅寺文化和禅寺自然5个方面进行阐述,呈现了宁波天童寺、阿育王寺等江南禅寺建筑文化的风貌特色[4]。

何杨以宁波市香山教寺为例,从寺庙建筑布局、景观小品和植物配置等方面对山林型寺庙园林空间的意境塑造进行了分析和研究[5];徐爱等以现有文献资料为基础,从总体布局、基址选择、环境营造和香道布设4个方面分析了宁波雪窦山寺庙园林的艺术特征[6];张朝晖以宁波天童寺、杭州灵隐寺作为中国传统公共建筑的典型范例,分析了禅宗寺院建筑群体的空间形态和环境设计手法,梳理总结了兴盛期禅宗寺院的空间特征[7];刘韵则对天童寺内外园林环境中的空间地貌和植物盆栽等艺术特点加以分析[8]。

图1 天童寺现址环境

图2 天童寺“壶天模式”

金荷仙[9]、宋晓青[10]、赵光辉[11]等对寺庙园林的植物景观和理景艺术进行了研究。但在诸多相关文献中,以“视、声、嗅、味、触”禅宗五境视角对寺庙园林造园意境进行的研究并不多见,园林意境可视为中国古典园林的“灵魂”,而天童寺作为浙东地区的佛教名寺,又是禅宗“五山十刹”之一,代表着全国禅宗寺院的最高寺格制度,深入解读其“造园匠心”,同时以“五境”视角对“禅园意境”进行研究与总结,可以为理解佛寺禅境提供新的视角,从而助推中国古典园林文化的传承与发扬。

2 天童寺概述

根据所处区位,寺庙园林可大致分为山林型佛寺与城市型佛寺[1]。“自古名山僧占多”,山林型佛寺多选址于山清水秀、风景秀丽的郊野山林地块。天童寺作为山林型佛寺,地处浙江省宁波市区东侧约25km的太白山麓,依山而建(图1),“寺周苍松如海,青竹连片,峻石幽谷,溪泉流漱,云雾佛光,清幽离迷,构成太白山颇具特色之优异风光”[12]。《宝庆四明志》卷十二载:“天童山,县东六十里,晋永康中僧义兴结庐山。”天童寺始建于西晋永康元年(300年),距今已有1 700多年的历史。原寺址位于东谷,于唐代迁至太白峰下,现保存的天童寺为明崇祯八年(1635年)所建之规模[12]。天童寺禅宗文化底蕴深厚,明朝时被列为禅宗“五山十刹”之五山第二山,代表着天下禅寺之最高寺格,同时也被誉为“东南佛国”。

天童寺现占地面积76 400m2,其中建筑面积28 800m2,寺内建筑规模庞大、宏伟壮观,拥有殿、堂、楼、阁、轩、寮、居、室30余幢,旧闻曾达999间房屋[12]。至宋绍兴四年(1134年),数人开凿内外万工池,中立七塔[12],乃初成寺内布局,以南北向的主轴线和两侧同向次轴线为基本框架。寺内以人工造景为主,环境优美,对外开放性强,宋鄞令王安石曾赋诗赞美:“山山桑拓绿浮空,春日莺啼谷口风。二十里松行欲尽,青山捧出梵王宫”。

3 寺庙园林意匠分析

意匠在《汉语大词典》中的解释为:谓作文、绘画、设计等事的精心构思。“意”可指意境,“匠”可引申为“匠心”。佛教思想是抽象的,然内部组成要素却是真实的,寺庙园林中意匠的体现不仅依靠寺院的平面布局、空间要素的传递,还需借助内心对禅宗本质“明心见性”的感悟理解,进而透过有限的园林空间感受微妙深远的禅宗意境。

3.1 寺庙园林的匠心体现

佛寺巧妙的选址与灵活的布局是多朝僧众齐心协力的结果,在中国道教传说中称仙境为“壶天”或“洞天”,指代秀丽、辉煌的园林[13],它往往强调一个围合结构和一个连接内外的走廊及狭口[14],在天童寺中香道、寺体和周边山峰所构成的寺庙园林景观模式可视为“壶天模式”的现实载体(图2),宋王安石对此赞不绝口,曾诗云:“太白巃嵷东南驰,泉岭环合有纷披。烟云厚薄皆可爱,树石疏密自相宜。阳春已归鸟语乐,溪水不动鱼行迟。生民何由得处所,与兹鱼鸟相熙熙”[12]。寺外胜景“二十里松径”的香道两侧古松成屏、碧盖遮日,据旧寺志记载,夹道松在唐乾元二年(759年)由住持清闲禅师始植,次植于宋大中祥符年间(1008—1016年),再植于明永乐十三年(1415年),四植于清顺治十七年(1660年)。1979年整修天童寺时再次补植,恢复“万松关”千年古迹[12],其营造的空灵脱俗的寺院氛围能将观者自然地引至天童寺主体建筑群。

天童寺的发展历经兴废往复,每逢寺庙复建都注重因地制宜,结合山势地形巧妙营建,内含禅宗“天人合一,和谐共生”的思想从而追求最大限度地与自然相融合。至崇祯八年(1635年),住持密云圆悟重建、整修佛寺,房、寮、楼、阁次第崛起,并重浚内外万工池,立七塔其上,规模且胜于前而绵延至今,奠定了今寺之总体布局(图3)。基于“伽蓝七堂”制而将外万工池、七佛塔、内万工池、照壁、天王殿、佛殿、法堂、先觉堂和罗汉堂等造园要素由南至北层层抬高构成天童寺内占据绝佳风水方位的主轴线,此轴线可视作寺庙园林布局的精髓所在(图4),其不仅满足了寺庙的基本功能,亦体现了中国传统思想中的宗法伦理关系[15]。

东次轴线由新新堂、伽蓝殿以及其他附属殿堂组成,建筑群坐东朝西;西次轴线由清规堂、祖师殿以及其他附属殿堂组成,建筑群坐西朝东。两次轴线与主轴线互相呼应,以配衬主,表征佛寺严格的布局制度,又渲染了庄严肃穆的宗教氛围。除三轴建筑群外,天童寺还沿南北向地势扩建殿堂楼宇,满足僧侣的生活需求,完善禅寺的格局制度,其寺庙园林环境营造中蕴含的“心藏本性,景藏自然”的造园思想与禅宗核心论“明心见性”也恰为互通。

3.2 寺庙园林的意境分析

在寺庙园林中,由佛教建筑、植物景观及宗教小品等结合而成的佛教空间是直观的视觉景象,而古典园林常追求“立意先于景,意立而后情出”。“意境”一词最早可以追溯到佛经“能知是智,所知是境,智来冥境,得玄即真”,即凭借内心的自然天性参悟佛家的最高境界,此“境界”可理解为现今的“意境”。寺庙园林意境的魅力所在一方面是由于设计者的匠心独运,另一方面在于观者对所感景境的情感交流与主观再创造。佛家认为人有眼、耳、鼻、舌、身五根,所以能够认识色、声、香、味、触五境,“入此庄严佛土,因地平而心平,因地净而心净,目睹佛像殿堂,耳闻梵呗钟磬,鼻嗅氤氲清香,舌尝甘泉净斋,身感华堂金经”[12],而能贯穿五境令其紧密联系的则是“法境”,这一境往往需要“明心见性”[16],即通过心性的修持获得精神的升华,跨越当下局限的寺庙自然空间而联想生命的自由之境。

3.2.1 视境——“心灵圆融,自然和谐”

图3 天童寺轴线布局(作者改绘自寺内宣传图册)

图4 天童寺山景俯瞰分析(作者改绘自1919年朱祥麟之山图)

图5 天童寺外“二十里松径”

图7 天童寺长廊

图8 竹林与七佛塔

计成在《园冶》中提到:“极目所至,俗则屏之,嘉则收之”,视觉对于寺庙园林景象的感知是较为全面的。佛经云:“是故当知见与色空,俱无处所。即色与见,二处虚妄”,视境强调以自我为原点,运用借景、障景、框景、虚景、对景等手法传达视境,又借助佛教建筑与宗教小品进一步烘托禅境气氛。

“色”指眼睛所见的外界事物,包括寺庙园林的自然景观。古典园林造园推崇“天人合一”,强调人造园林与自然环境的和谐共处,尊重自然又顺应自然进而达到“心灵圆融,自然和谐”的状态。天童寺外“开青辟翠两行松,夏续春阴雪断冬”[12]的寺外香道(图5),利用苍劲挺拔的马尾松夹道引导,自然地形成“禅房花木深”之感,令人内心舒畅。寺前的七佛塔与“东南佛国”照壁(图6)遥相呼应,跨越了水面清冽的万工池,“清波一似禅心定,皓月当空万景沉”[12],三者的有机结合营造了自然的寺前园林空间,动静两相宜。殿前苍虬的古树名木搭配寺周苍翠如洗的山林环境遮掩主体建筑群,似实若虚的自然“屏障”激起了观者一丝探索之心。景愈藏,境愈大而意愈深。寺内曲折通幽的长廊连通寺内的空间序列,又借助“枯木逢春”的千年唐柏、浓荫蔽日的百年广玉兰以及其他次要建筑群周围的自然植物景观削弱佛教空间的封闭感,令寺庙空间的联系更加自然而紧密,在和谐的环境中令观者身心脱俗而自由。殿前缥缈弥漫的炉烟与寺庙空间的幽静自然相结合当即升华了视境氛围,“左恁星斗虚无里,行拂烟霞缥缈间”的朦胧空灵与木质窗棂的“步移景异”(图7)引导观者于内心塑造了寺庙“佛教仙境”的景象,是《园冶》“处处虚邻,方方侧景”在寺庙园林景观中的独特体现。

3.2.2 声境——“空灵虚寂,清净自禅”

陈从周先生《说园》中提到:“小红桥外小红亭,小红亭畔、高柳万蝉声……”,除对园景层次的塑造外还描述了声景与空间感的互映。声元素是园林虚景的构成要素之一,形式多样。佛经云:“是故当知听与音色,俱无处所,即听与色,二处虚妄”,佛寺常借助风雨声、钟鼓声、虫鸣鸟啼声和梵呗声营造寺庙声境,增添禅境空间的深度与广度。

大型的山林型佛寺常拥有绝妙的自然生态环境,植被茂盛,生机勃勃。《园冶》载:“溶溶月色,瑟瑟风声”便是对植物烘托声景的最佳印证。天童寺种植枝叶繁茂的大片松径、竹林与风声共鸣(图8),妙造了“万壑松风”般的清净声景,而优秀的生态环境又吸引了虫鸟前来栖息,虫鸣鸟啼所营造的声景反衬出空灵的寺庙环境,恰如王籍诗:“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婉转悠长的啼鸣与“瑟瑟风声”的结合映衬出山林型寺庙特定的情景氛围,愈加凸显了寺庙园林空间的空寂禅韵。而《园冶》中又提到:“夜雨芭蕉,似杂鲛人之泣泪”,以芭蕉为代表的叶片较大的植物是传递雨声的不二之选,苏州拙政园的“听雨轩”便是古典园林中雨声营造清寒声境的典型案例,在天童寺中芭蕉与翠竹作为雨景的载体营造了阴雨之际山林寺庙空灵淡远的禅境,令听者借当下的寺庙空间寄托了丰富情感,拥有更加复杂的内心体验。除植物对雨声的侧面烘托外,寺中池水与山林溪流也是雨声营造声境的载体,天童寺玉佛殿前的楹联“溪声尽是长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是对“清关桥”下溪水暴涨跌落谷间,犹如雪浪翻滚之景的参悟,禅宗推崇“清净自禅”,视水为“无明”之态,其所营造的声景便是清净淡远之境。

寺庙中的“听”指的不单是外界的环境声,还包含佛寺独有的钟声、梵呗声等宗教声。《园冶》提到:“萧寺可以卜邻,梵音到耳”,行走在天童寺外蜿蜒漫长的香道中聆听悠远浑厚的钟声响彻八方,是计成所愿“远寺近钟”之境,钟声以其独特的音色与自然环境互动,增强了寺庙园林的空间立体感,恰如元乘《太白山十景》中所述:“未见梵天楼阁露,深深先有出云钟”[12]。此外明倪允昌《光明藏》中提到:“听松声,可豁烦襟……听梵音,可清尘根”,寺内僧众诵读的梵呗声和宗教乐器如木鱼的敲打声则是寺庙园林声境中别具一格的特色所在,梵音的回响与木鱼的韵律相辅相成,令听者精神解脱,本心清净。

3.2.3 嗅境——“无知无明,内觉真性”

嗅境是古典园林意境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佛经云:“是故当知香鼻与闻,俱无处所。即嗅与香,二处虚妄”,嗅觉在寺庙环境中的感知并不明显,形式也较为单一,然其作用却不可或缺,作为禅境中观者参禅顿悟的“点睛之笔”增强了寺庙空间的真实感。

据南宋禅宗典籍《五灯会元》卷十七记载:“……堂曰:‘祇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者。太史居常如何理论。’公拟对,堂曰:‘不是!不是!’公迷闷不已。一日恃堂山行次,时岩桂盛放,堂曰:‘闻木犀花香么?’公曰:‘闻。’堂曰:‘吾无隐乎尔。’公释然,即拜之。”北宋著名诗人黄庭坚跟随晦堂祖心禅师修持,而后于木樨营造的嗅境中凭借本心的聪颖顿悟禅机,该典故确证了嗅境在禅境中的重要地位。

图9 石质莲花护栏

天童寺中除桂花外还栽有香樟、山茶、梅花和栀子等芳香植物,秋季桂花飘香,冬季梅花暗香,这些植物往往被赋予了神秘的宗教寓意,因此寺庙园林中植物营造的嗅境相对皇家园林和私家园林而言多了一份禅意,所突显的是“无知无明”的状态即观者在自然环境中内心平静而淡然的体验。寺内的炉烟香气作为嗅境的另一大特色,是寺庙园林禅境独树一帜的特点所在,炉烟四散弥漫而后留存的独特“芬芳”令佛寺空间多了一份真实感,观者内心“佛国仙境”的境象也愈加自然而和谐。寺庙环境中特有的禅韵气息虽不及声色光影般强烈,但依旧是寺庙禅境中影响观者“内觉真性”不可或缺的参悟要素。

3.2.4 味境——“自然平淡,至简至素”

“舌”作为本性五根之一,所触发的味境在皇家园林与私家园林中并不多见,而于寺庙园林中却别有一番风味。佛经云:“是故当知味舌与尝,俱无处所。即尝与味,二俱虚妄。”寺庙园林中所食所饮强调清淡朴素,摒弃杂陈五味,重在修心。味境作为寺庙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看似平淡无奇却是“生活禅”的绝妙载体。

天童寺内诸多泉水池源于太白山应真泉,泉水芬芳清冽,甘醇可口,其中佛殿北侧的弘法泉还赋有泉铭“霭霭密云,浚此一脉,弘觉溯之,乃沾天泽。泉乎法乎?弘之无,水非石凿,而能入石。[12]”“滴水穿石”贵在坚持,于至简至素的天然泉水中亦能感受到自然朴素的生活禅理。泉水池供僧众日常生活之用,或用于烹茗煮茶,或用于素味佳肴,禅宗认为超越“至简至素”的味境才能觉知“大道至简”的真切感受,朴素平凡之味亦能令精神解脱进而享受自由。山林佛寺因其环境优异性与对外开放的公共性特点广受民众推崇,其中不乏追求禅宗文化精髓的文人墨客基于自身的审美意识,试图于“自然平淡”的味境中参禅悟理,如赵时桐《游寺》中的“香溢一杯茗,涛喧廿里松”;杨泰亨《天童寺》中的“何当参破维摩法,粥鼓斋鱼寂不喧”[12]等。

3.2.5 触境——“梵我合一,空容万色”

相对于其他四境,触境可认为是与自然万物沟通的最佳桥梁,佛经且云:“是故当知觉触与身,俱无处所。即身与触,二俱虚妄。”禅宗又推崇“内不动心,外不着象”,于此触境的虚实相生给予了当下佛寺空间无限的遐想。

图10 千年唐柏

“触”指感触到的事物,佛教著名公案“世尊拈花,迦叶微笑”便是触境最好的典例,其强调“知行合一”,凭借自身的所知所感而后向“梵我合一”的境界升华。佛教推崇“至简自然”,寺内的造园要素朴实无华,质朴天然,如月台栏杆(图9)、寺内地面铺装、植物盆栽器皿、经幢和佛塔等均是石质材料,而长廊支柱与殿堂的屋檐、内部架构则是木质结构,二者的结合虽无私家园林般精雕细琢,却能将寺庙园林“生态自然”的造园思想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也构成了触境的空间环境。

寺庙园林触境的独特之处在于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联想[17],形成“空容万色”的心境,如佛殿前的“千年唐柏”(图10),乃唐时徙寺到太白峰下时所植,万历丁亥年间(1587年)洪水泛滥,古柏一度枯亡。崇祯四年(1631年)枯柏渐还苍翠而复荣。是时即有“枯柏复荣兆本山中兴之瑞”之说[12]。唐柏的“枯木逢春”历经千次春夏秋冬的更替,印证了佛法万物盛衰、循环往复之理。寺中还存有一石名“觉磐”,相传为从天而降之陨石,约八千万年前之古物,光润如玉,碑铭提到:“韬精空谷,寥寥赏音。楚僧寄禅,过之独瞥。以杖叩之,其声清越”[12],即用手轻敲此石,可有金属质感回声,较唐柏更为久远的觉磐石见证了天童寺无数个阴晴雨雪,承载着丰厚的历史底蕴。包括唐柏、觉磐石在内的佛寺文物是千百年乃至上万年的历史载体,是观者跨越当下局限的园林空间,超越数千年乃至数万年的历史轨迹而于心境中“感同身受”的现实载体,也是禅理“空容万色”即“芥子是心,须弥是万卷。纳之于心,何所不可”的完美映衬。

4 结语

寺庙园林有着独树一帜的造园特色,蕴含着丰厚的人文哲理与佛学思想。解读以禅宗文化为背景,受多方面因素影响而产生的寺庙园林具有重要意义。

通过对天童寺造园意匠的研究分析,总结其特点可得:1)“群山抱一寺”的天童寺整体布局为理想景观模式之“壶天模式”,占据绝佳风水位,是造园僧众“自然”智慧所在,而寺内组群以“伽蓝七堂”格局为基础,辅以南北主轴线、东西两次轴线作为整体框架,主体建筑均坐北朝南,次要建筑则与主要建筑相呼应,同时贯穿全寺的长廊连通各建筑空间,使寺内空间相互渗透、相互联系;2)禅境中的“视境”“声境”“嗅境”“味境”“触境”五境各有特色,独立成“境”又紧密联系,禅宗的核心思想为“心性论”,推崇“万法唯心”,于虚实相生与动静结合的现实景境中借由本心感受五境所蕴含的至上禅理,进而跨越时间的限制与景象的局限,觉知本心的“净土园林”,追寻“天人合一,心灵圆融”的理想境界。

注:文中图片除注明外,均由作者拍摄或绘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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