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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加拿大当代中国研究的主要面向和未来趋势

2020-03-12徐锋华

国外社会科学前沿 2020年12期
关键词:研究

徐锋华

内容提要 | 就海外的当代中国研究而言,以美国、加拿大为代表的北美国家在整体上超越了欧洲,居于世界领先地位,其中尤其以美国的研究实力和成果最为突出,在当代中国研究的很多领域都发挥着引领作用。北美的当代中国研究在各具体层面上愈加深入,在理论和方法上日益多样化,但仍有以西方尺度和思维模式揣度中国的特质。美国的当代中国研究根据中美两国外交关系的发展变化而变化,有着很强的时势性、政治性和目的性。加拿大起步较晚,与美国相比虽在研究广度和研究体系的完整性方面尚有不足,却有急起直追之势,逐渐发展成为美洲研究当代中国的第二大重镇。从总体来看,随着新档案资料的公布和高质量学术交流的增多,全球范围的当代中国研究必将走向深入和繁盛。

由于资料不足和方法制约等因素,在美国学者眼里,“文革”之前的中国被视为一个由领袖、纪律和意识形态严格管控的高度中央集权的国家。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美国对当代中国的研究逐步全面展开,加拿大紧随其后。80年代末,对当代中国研究的新潮流初见端倪,研究者们更倾向于把中国的现实问题和执政的共产党联系起来开展研究,“文革”和“八九风波”一度成为研究热点。但这种研究“欠缺用宏观的眼光来关照和解释其结构和变化”,于是90年代以来转向对中国现实问题的研究,其后问世的成果中,关于邓小平和改革开放的分析探讨逐渐增多。并以务实的学术眼光从政治领域延伸到军事、外交、经济和社会,文化、法律、环保、医疗卫生等也逐渐进入研究视野。可以说,现实中国问题研究近二十年来升温速度很快,而且相关内容越做越丰富越微观,1沈大伟:《美国的中国研究六十年》,张小溪译,《国际社会科学杂志》2009年第2期。他们对中国的认知也随着中国发展的巨大变化而有所改观。

美国是对当代中国研究最重要的国家,不仅只有历史学关注,也吸引了其他学科参与其中。以社会学的两份主流期刊《美国社会学杂志》(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和《美国社会学评论》(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为例,1987年前刊登的文章没有一篇是关于中国的,但1988—1992年则刊登了5篇,而到1993—1997年间有关中国的论文增加到15篇。2周晓虹:《当代中国研究的历史与现状》,《南京大学学报》2002年第3期。在政治学和经济学中,也能够看到同样的趋势,如《中国政治学刊》。其后每年都刊发若干篇关于中国的专题研究论文,这些动向不仅说明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经济增长引起了西方学者的更多兴趣,同时也说明当代中国研究已经进入美国社会科学的主流学术圈。不少成果相当深入,值得关注,进入21世纪以来更为繁荣,出现新的特点和趋势。1目前已有一些论著从不同视角对此加以阐述,对笔者启发较大的有:罗燕明:《哈佛大学的当代中国研究》,当代中国史研究2004年第3期;仇华飞:《当代美国中国学研究特点论略》,《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06年第12期;《当代美国中国学研究述论》,《东方论坛》2011年第4期;褚国飞:《美国中国史研究模式呈现多样化》,《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7月29日;梁怡:《海外中国学研究中的理论和方法》,《北京联合大学学报》2013年第1期;何培忠主编:《当代国外中国学研究》,商务印书馆,2006年;王爱云:《挑战与机遇并存——浅说近年来的海外当代中国学研究》,海外中国学研究(第1辑),知识产权出版社,2013年;朱政惠、崔丕主编:《北美中国学的历史与现状》,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年;李焯然:《从“汉学”到“中国学”》,《光明日报》2015年4月14日。

一、美国加拿大关于中国治国理政的研究

治国理政是外国学者分析当代中国的一个重点,与此相关联的是中共执政合法性和治理有效性的问题。马若德(Roderick MacFarquhar)用“铁三角”理论、李侃如(Ken Lieberthal)用“国家治理”套路、沈大伟(David Shambaugh)用精简与适应的表述,从不同角度分析中国共产党。国外学者以局外人的身份研究中国,既有旁观者的优势,也存在跨文化的差异;既有鞭辟入里的冷静分析,也有政治思想和意识形态的偏见。由于欧美学术范式导致的先入为主的局限,“西方中心论”的影响依然存在,隔靴搔痒的情况也在所不免。有的国外学者受政治因素和冷战思维的影响,对中国的发展前景充满揣测和不安,其研究结果表现出一定的局限或偏颇。

盛慕真(Michael Sheng)的《毛泽东与中国20世纪50年代的精英政治:高岗事件再回顾》,重点研究了毛泽东运用精英政治加强自己领袖地位的问题。亚历山大·库克(Alexander Cook)的《第三世界的“毛主义”》,认为在第三世界如同在中国一样,“毛主义”被证明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军事理论,但却不是一个有效的统治的意识形态。

裴宜理(Elizabeth J. Perry)指出,在毛泽东身后“中国依然是列宁式政党国家”。但中国的革命传统与苏联的共产主义革命传统有所不同,毛泽东的群众动员手段,无论在革命时还是1949年后,都成为“中国例外主义”的核心。毛泽东时代的政策还是为中国改革开放以后几十年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中国取得的令世界震惊的经济发展成就,需要放到中国革命背景之下才能得到理解,这种革命传统至今还很鲜明地存活在当代中国的现象中。2P. Elizabeth, Studying Chinese Politics: Farewell to Revolution? The China Journal, Issue 57, 2007(1), pp. 1-22.德国学者韩博天(Sebastian Heilmann)与裴宜理合编的论文集《毛的看不见的手:中国适应性治理的政治基础》提出了一个重要思想,即当下中国仍然与中国的革命经验密切相关,对当下中国成就的解释,必须基于中国的革命遗产。无论正面的经验还是反面的教训,最终都会对执政的适应性产生重要影响。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长滩分校政治学教授特蕾萨·莱特(Teresa Wright)详细分析了执政的共产党和政府间的关系。认为中共在国家治理中已经实现了稳定的治理政权的必要功能:令关键群体满意;回应公众的不满情绪;坚持经济的稳定和增长;释放公共服务等。在此过程中,中国共产党的权力和影响没有任何减少。指出中共持续成功的关键在于认真地维护了一些重要的共产主义和威权主义的特性,虽然与此同时其正在变得更加开放,更加积极回应公众的参与。因此可以将改革时代的中国这种党政国家看作包括自由民主治理在内的不同政治统治形态的组合。3Teresa Wright, Party and State in Post-Mao China,Malden: Polity Press, 2015.加拿大政治学教授贝淡宁(Daniel A.Bell)在《中国模式:政治精英体制和民主的局限》一书中,将中国的政治制度概括为“垂直的民主精英制度”,认为中国的政治体制能够帮助民主选举制度克服其关键性的不足。1Daniel A. Bell, The China Model: Political Meritocracy and the Limits of Democracy,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5.

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亚洲研究所所长彭德(Pitman B. Potter)长期研究中国的法律和政策,已出版5本关于中国的专著,发表了一系列中国研究文章。代表作《中国人民共和国的法律体系》(The Legal System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Cambridge: Polity Press, 2013),近年来主要关注中国西藏研究。该校另一位学者齐慕实(Timothy Cheek)在《经营毛泽东——盛世中国的精神遗产》一文中指出,目前中国民众对政府的认同感很高,“中共作为先锋队和最高领导者的角色也是由中国现实政治决定的”。2Timothy Cheek, Chinese Politics Past and Present: the 18th Party Congress,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2012.

研究改革开放的文章很多,具代表性的有:沃纳·德拉贡(Werner Dragone)主编的《中国的发展奇迹:起源、改革与挑战》,阿尔菲拉德·霍的(Alfred Howe)《中国的改革与改革者》,金德芳(June Teufel Drever)的《中国政治体制:现代化和传统》,詹姆斯·王(James Wong)的《当代中国政治》,杨大力(Dali L.Yang)的《中国改革30年:挑战与展望》,阿里夫·德里克(Arif Dirlik)《重访后社会主义:反思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系列文章等等,限于篇幅不做展开。

尽管有更高强度的私有化和更大的自由化市场,谁有能力置强大的国家监控于可控的轨道?3Wang S. G., The Problem of State Weakness, Journal of Democracy, vol. 14, no. 3, pp. 36-42.与很多国家的情况不同,在中国,无论是工人阶层还是“崛起的中产阶级”,都并未积极寻求政治改革,正相反,中国的中产阶级并不寄望于政治改革,而是希望政治继续维持现状。4Solinger, D.J., Urban Entrepreneurs and the State, in Arthur Lewis Rosenbaum(ed.), State and Society in China: The Consequences of Reform, Boulder: Westview, 1992, pp. 121-141.斯坦福大学魏昂德(Andrew G. Walder)认为,掌握关键政治、行政和经济资源的精英阶层相互密切捆绑,从而使共产党内部的等级结构难以被撼动,其政权的稳定性令人惊讶。5Walder, A. G., The Party Elite and China’s Trajectory of Change, China, 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vol. 2, no. 2, Sept., 2004,pp. 189-209.哥伦比亚大学黎安友(Andrew James Nathan)总结道,中共具有不断吸纳精英的能力、对分权势力的遏制能力和对如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地方选举、信访制度、大众媒体等的高接纳能力。6Andrew J. Nathan, Changing of the Guard: Authoritarian Resilience, Journal of Democracy, vol. 1, pp. 13-15.

与苏联的僵化政策相比,中共政权的稳定恰恰不是因为机构组织的稳定性,而是由于政策的灵活性和多变性。7Heilmann S. and Perry E, Mao’s Invisible Hand: The Political Foundations of Adaptive Governance in China, Harvard University, 2011, pp.6-7, pp. 22-23.沈大伟2008年出版《中国共产党:精简和适应》,对1989年后的中国共产党进行了客观评价,中共面对苏东剧变,认真从那些共产主义政权的错误中吸取教训,调整自身,积极应对。指出中共加强执政党建设、加快推进市场经济建设、重视社会问题、提出建设和谐社会等方针政策,都是积极应对的具体体现。新时代中国政治也是一种调和中西的产物,一种新的政治混合体很可能在中国社会出现。8David Shambaugh, China’s Communist Party: Atrophy and Adaption, Washington: Woodrow Wilson Center Press; Berk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8.

美国波士顿大学傅士卓(Joseph Fewsmith)多年来一直研究中国的政治改革问题,在西方学术界有一定影响力。他的《中国政治改革的逻辑与局限》一书,选取了浙江省温州市的行业协会发展、温岭市的参与式预算和民主恳谈会,以及四川省步云乡的公推直选等案例,分析了当代中国政治改革的进展与成效。美国华盛顿大学狄忠蒲(Bruce Dickson)将中共的领导和中国的未来前景结合在一起,对中共政权持续的生存和繁荣作出了全面解释。认为,中共的执政地位是其复杂的长期战略的结果,这一战略对这一政权的支持已经产生了令人吃惊的高度。虽然中国人民可以选择改变,但他们宁愿在现有政治框架下发生改变。1Bruce Dickson, The Dictator’s Dilemma: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Strategy for Survival,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

21世纪以来,由于党对干部培训工作的重视和各类党干培训机构的快速发展,通过研究党校和党员培训进而探究中共执政方式已成为一个研究亮点。美国斯坦福大学亚太研究中心中国项目副主任李咏平(Charlotte P. Lee)通过史料和田野调查以及访谈等多种形式,全面考察了中共党校体制的历史、组织体系和学校教学安排、运作方式及其在中国高级党政精英培养过程中发挥的特殊且重要的作用。作者认为,中共已经经受住了经济和社会转型的考验,在当前的改革中通过坚持集中制继续生存,在这一过程中,党校体制为中共培训政治精英发挥了重要作用。2Charlotte P. Lee, Training the Party: Party Adaptation and Elite Training in Reform-Era China,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5.

二、美国加拿大关于中共领导人施政风格的研究

莫里斯·梅斯纳(Maurice Meisner)所著《毛泽东:政治家与知识分子的肖像》,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思想作为审视毛泽东非凡政治生涯的关键。第一部分着力描写毛泽东1949年前的领导生涯,尤其是五四时期自由主义思想和无政府主义思想对他的影响,他接受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的过程,以及他对农民拥有革命潜能的信念。第二部分分析毛泽东作为早期国家统一者和现代化的领导者所取得的胜利及其在社会主义建设中的失误,试图剖析毛泽东行为背后的思想根源。

马若德在《毛的最后革命》中说:“邓推动了中国资本主义式的现代化(‘改革’),让中国融入了更广阔的世界(‘开放’)。”认为邓小平抛弃了毛泽东的现代化努力,而断然选择进入已被证明是成功的西方式现代化的潮流。这个分析显然脱离中国实际情况,得出的结论令人难以信服和接受。

傅高义(Ezra F. Vogel)的《邓小平时代》集十年之功而成,使用中国出版的官方档案,用大量篇幅详述了邓小平把中国引向富强之路的政治策略和方针措施,高度评价了邓的历史作用。该书重视调研和对亲历者的采访,积极采用新的权威资料,出版后便引发广泛关注,进一步激发了国内外学者重新解读邓小平历史贡献的学术兴趣。此外,该书还从一个新角度分析在毛、邓两个时代的转换和对接中邓工作思路的调整,推动了国外邓小平研究新趋向的形成。

美国俄亥俄州首都大学教授亚历山大·潘佐夫(Alexander V. Pantsov)和美国蒙大拿大学曼斯菲尔德中心高级研究员梁思文(Steven I.Levine)合著《邓小平:革命人生》记录了邓小平一生,剖析邓小平波澜起伏的一生以及他的内心世界,评价其功过。较之傅高义聚焦于邓小平晚年执政时期,论述更为完整全面。

在人物关系上,李侃如认为,邓小平和陈云是20世纪90年代初的两个重要人物,二人都早在20年代就加入中国共产党,不论是邓还是陈,都没有想过要打击对方。傅高义则从邓小平与陈云在性格、政策主张上的不同以及在改革开放中所起的不同作用切入进行比较分析。他认为,邓小平能做到“举重若轻”,而陈云则以办事慎重闻名,属于“举轻若重”的人。对邓小平及其理论的研究已成为一个世界课题,90年代末进入一个高峰。1Alexander V. Pantsov and Steven I. Levine, Deng Xiaoping: A Revolutionary Life,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5.

21世纪以来,学者在关注当代中国发展问题过程中,对邓小平及其理论的研究既有量的变化,也有质的升华。如亨利·基辛格的《论中国》,傅高义的《邓小平震撼世界》,沈大伟的《国务活动家邓小平》,康拉德·赛茨(Konrad Seitz)的《中国:一个世界强国的复兴》、《后邓三十年:改变中国的人》,罗伯特·劳伦斯·库恩(Robert Lawrence Kuhn)的《中国30年:人类社会的一次伟大变迁》,李侃如的《治理中国:从革命到改革》,夏伟(Orville Schell)和鲁乐汉(John Delury)的《富强:中国通向21世纪的长征》等,都是产生了一定影响的论著。其中,《治理中国:从革命到改革》引证了大量的事实、数据和结论,许多来自于作者本人及其西方同行近30年来在中国调研的“活材料”,学术价值较高。2[美]李侃如:《治理中国:从革命到改革》,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

戴维·兰普顿(David M. Lampton)的专著《跟随领导人:执掌中国——从邓小平到习近平》,指出当代中国领导人面临的挑战,梳理了中国领导人的治理观及其变化。近来,分析中共十八大以来的路线、预测习近平为总书记的新一届党中央治理方略的效果和前景的研究较多。这些预测者自称可分为悲观论、中间论和乐观论三类,而其研究的视角,较普遍的是以西方的价值观、西方中心论为出发点的。3David Lampton, Following the Leader: Ruling China, from Deng Xiaopin to Xi Jinping,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14.

三、美国加拿大关于中国对外交往的研究

中国与外界交往方面的研究,也有一些新的动向。美国学者唐耐心(Nancy Bernkopf Tucker)的《中国威胁: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记忆、神话和现实》一书,追溯了冷战早期艾森豪威尔政府的对华政策。美国国务院历史办公室的历史学家克里斯·图塔(Chris Tudda)在《冷战的转折点:尼克松与中国1969—1972》用美国、中国、欧洲和俄罗斯的新解密档案,包括尼克松录音和基辛格谈话记录,揭开尼克松政府和中国政府开创的新关系是如何戏剧化地改变了冷战轨迹,说明早期美中关系的复杂性。美国奥多明尼昂大学奥斯汀·杰西尔德(Austin Jersild)的专著《中苏同盟:一部国际史》,作为“新冷战史”系列丛书之一,对中苏分裂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该书将研究视角放在苏联和东欧援华专家对中苏关系的反应和影响上,从社会和文化视角研究中苏同盟及中苏分裂。4Austin Jersild, The Sinono-Soviet Alliance: An International History, Chapel Hill: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 2014.

有学者指出,中国的安全威胁不是来自美国,而主要来自周边邻国甚至国内。因此,尽管中国的经济和军事力量不断发展,但实际上中国仍存在种种困难。5[美]安德鲁·内森,罗伯特·罗斯:《长城与空城计:中国对安全的寻求》,柯雄等译,新华出版社,1997年。美国得克萨斯技术大学劳拉·卡尔金斯(Laura Calkins)所著《中国与第一次越南战争1947—1954》,分析了越共与中共间的关系怎样对越南共产党与法国殖民者间的第一次越南战争产生影响。美国空军战争学院教授张晓明指出,1979年为期一个多月的中越战争比学者们一般意义上的理解更有深意、更为重要,事实上是一场持续到1991年即超过十年的低级别军事冲突的序曲。整个长时段的战争削弱了越南控制缅甸和泰国的能力,牢固地奠定了冷战时期中国在该地区的地位,切断了莫斯科控制东南亚的机会。1Xiaoming Zhang, Deng Xiaoping’s Long War: The Military Conflict between China and Vietnam, 1979-1991, Chapel Hill: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 2015.

内华达大学伊东真弓(Mayumi Itoh)所写的《推动中日关系的先驱者:廖承志与高碕达之助》,讲述了1962年11月9日廖承志和高碕达之助如何克服战争影响签署《中日长期综合贸易备忘录》的来龙去脉,填补了该项研究空白。2Mayumi Itoh, Pioneers of Sino-Japanese Relations: Liao and Takasaki,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12.布坎曼(David Bachman)运用中国派兵抗美援朝、20世纪60年代初期关于“三和一少”的争论,20世纪70年代发展对外贸易和三线建设的决定,以及20世纪90年代加入全面核禁试条约等决定案例,来研究中国外交决策不同机构的功能和运作。3David Bachman, Structure and Process in the Making of Chinese Foreign Policy, in Samuel Kim(ed.), China and the World:Chinese Foreign Policy Faces the New Millenium, 4th edition,Colorado: Westview Press, 1988.

2009年,美国知名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一批知名学者,如伯格斯坦(C. Fred Bergsten)、弗里曼(Charles Freeman)、拉迪(Nicholas R. Lardy)和米切尔(Derek J. Mitchel)等就中国崛起对全球的挑战、中国崛起中的中央与地方关系、中国特色民主、内部腐败、中国未来发展、中国崛起与世界的关系等问题做了深入探讨。认为中国的崛起要比预期的快,没有中国的帮助,那么任何重大国际问题都不会得到有效应对。4C. Fred Bergsten, Charles Freeman, Nicholas R. Lardy and Derek J. Mitchel, China’s Rise: 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 The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and The 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2009.谢淑丽(Susan L. Shirk)则认为,尽管当下“中国的崛起”越来越受到国际社会关注,但中国仍是一个存在种种问题的“大国”,中国领导人对本国国内安全问题的担忧也远远高于对外部世界的关注。5Susan L, Shirk, China: Fragile Superpower: How China’s Internal Politics Could Derail Its Peaceful Rise,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7.兰普顿从军事、经济和文化三个视角,分析了中国快速发展所取得的成就及所面临的困难和问题。因为中国在崛起进程中在强制性力量、经济力量及观念性力量等方面存在不均衡的发展,如何处理协调本国国内的诸多问题,是中国进一步崛起需要面对的挑战。6[美]兰普顿:《中国力量的三面:军力、财力和智力》,姚芸竹译,新华出版社,2009年。

美国乔治亚理工学院政治学教授约翰·加弗(John W. Garver)全面介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60多年来的对外关系史,认为中国的外交政策可以看作中共领导者为克服内部政治合法性不足而从对外政策中寻求助力。几位领导人各具特色,毛泽东追求革命的外交政策为国内转变而动员积极因素,邓小平推行经济的外交政策以在提升物质条件上巩固合法性,习近平寻求一种大国外交以助力实现中国梦。7John W. Garver, China’s Quest: The History of the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从美国对华关系的视角出发,对习近平及其当前主导的中国外交政策进行分析。指出,考虑到中国经济增速日趋放缓,中国外交政策可能更加容易受到国内政治稳定性的影响。呼吁,为了应对习近平更加自信的外交和安全政策,必须寻求一种新的“ 避免美中对抗并且维持美国在亚洲首要地位”的新的美国亚洲大战略。这一战略包括通过“泛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TPP)等方式参与亚洲地区事务。1Robert D. Blackwill and Kurt M. Campbell, Xi Jinping on the Global Stage: Chinese Foreign Policy Under a Powerful but Exposed Leader, vol. 74,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Press, Feb.25, 2016.

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主任格雷厄姆·艾利森(Graham T.Allison),聚焦崛起中的中国对于美国及全球秩序的影响,对历史上16个崛起国与守成国进行全球竞争的案例和战争场景进行分析。书中指出,中美两国妥善处理在关键领域的利益分歧,可避免灾难性战争,并进而就如何避免战争冲突提供了12种方法。2[美]格雷厄姆·艾利森:《注定一战:中美能避免修昔底德陷阱吗?》,陈定定、傅强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在2020年的新冠疫情引发中美关系紧张之际,重新审视该书的现实价值或许很有必要。

美国新泽西薛顿贺尔大学汪铮的《勿忘国耻:中国政治与外交关系中的历史记忆》,描述了中共如何把百年耻辱的历史作为教学的重要内容,从意识形态方面对未来将领导中国这个崛起大国的年轻爱国者的思想进行引导。此外,牛军与美国的麦克 ·H.韩特(Michael·H. Hunt)合作,研究中国共产党的对外关系史。

四、美国加拿大关于中国经济变革的研究

通过微观考察体现宏观思考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中国学发展的一大特点,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中心的“中国讨论会”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学者们运用人类学、社会学、政治学等理论方法,对中国社会各阶层的方方面面,如妇女、知识分子、计划生育、老龄化、青年人口以及农民问题等进行研究。如魏昂德的《中共的新经济主义》、埃米利和赫沙特的《八十年代的中国妇女》、谢淑丽的《同志间的竞争:中国的职业刺激与学生策略》、戴维士的《中国老龄人口与共产主义革命》等著述,开拓了美国对当代中国研究的新视野,也为运用不同的理论方法研究中国提供了尝试。

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取得巨大发展,但同时导致物价迅速上涨,引发通货膨胀,并出现广泛的贪污腐败现象。美国的中国学家们对中国改革开放的经济环境进行研究,出版了许多重要著述。如佩内洛普·哈特兰·桑伯格的《中国的十年经济改革:未来的挑战》、巴里·诺顿的《中国经济中宏观政策及其结果》、德怀特·帕金斯的《中国:亚洲的下一个经济巨龙》、简·普里波拉的《中国的改革与其他社会主义经济》、布鲁斯·L.赖诺尔德的《中国的经济改革:深度与速度》、奥克森伯格和雅各布森的《中国参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关贸总协定》等。学者们将研究的视角对准中国经济改革中出现的困境,如物价、市场发展、企业行为、企业体制改革、决策权力分散、改革中的宏观经济等问题。

黄亚生对中国企业部门问题的根源进行了界定,提出了中国大量引进FDI是其经济存在某些本质弱点的标志的结论,认为中国的FDI流入的主要好处与市场进入条款无关,也与知识转移、技术扩散或获得出口渠道无关等经济学理论。3[美]黄亚生:《改革时期的外国直接投资》,钱勇、王润亮译,新星出版社,2005年。他还指出,所谓“中国特色资本主义”,就是“一种在两个中国——企业家的、市场驱动的农村的中国和国家引导的城市的中国之间的政治上协调的功能”。1[美]黄亚生:《中国特色资本主义:企业家精神与国家》,剑桥大学出版社,2008年。该书获评为英国《经济学人》2008年度书籍。在30年举世瞩目的增长之后,中国经济已然成为世界舞台不可或缺的角色,究竟有没有一个不同于其他国家的“中国模式”?黄亚生通过中印对比,以及对中国与拉美经济腾飞过程、城市化进程的比较,雄辩地证明了一个观点:并不存在所谓的“中国模式”。到目前为止,中国的经济增长并没有脱离一般的经济发展规律,其成功经验和欠缺都可以在其他国家的经历中找到印证。2[美]黄亚生:《“中国模式”到底有多独特?》,中信出版社,2011年。

陈捷在北京的实证调查中发现,私营企业主对中国政治体制的普遍支持和特殊支持都比较高,已被纳入了一种以政府为主导的合作共同体之中,因而不会成为反对派。3[美]陈捷:《中国民众政治支持的测量与分析》,中山大学出版社,2011年。蔡欣怡(Kellee S. Tsai)在中产阶级和“民主价值”研究方面着力较多,指出不能将中国的私营企业主看作一个享有共同的身份、利益和行为,并进而能够共同制造政治影响的阶级。她反复强调,私营企业主是分裂的,从未作为一个阶级来动员寻求政权的改变。进而,根据与政府关系的不同,她将私营企业主分为四种类型,认为只有同时具有对抗国家的能力和意愿的进取型的企业家是唯一能够推动民主化的力量。4[美]蔡欣怡:《绕过民主:当代中国私营企业主的身份与策略》,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年;《后街金融:中国的私营企业主》,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年。

美国学者葛艺豪(Arthur R. Kroeber)对1978年以来的中国经济作了较为系统的梳理,包括30年来中国的改革轨迹、农业和农村经济、工业和出口产业的发展、城市化和基础公共设施、企业(国有和私有)、财政体制和中央地方关系、金融体制和汇率、人口统计学和劳动力市场、消费经济的出现、社会契约(不公、腐败与环境)、增长模式的改变及中国对世界其他国家的意义等。5Arthur R. Kroeber, China’s Economy: What Everyone Needs to Know?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美国经济学教授邹至庄(Gregory C. Chow)是最早研究中国经济问题的海外学者之一,他的《中国的经济转型》是研究中国经济的必读之物,认为到2013年为止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没有减慢。6Gregory C. Chow, China’s Economic Transformation, 3rd Edition, Wiley-Blackwell, 2015

影响较大的还有巴里·诺顿(Barry Naughton)的《中国经济:转型与增长》,认为当代中国正在经历两大变迁,一是从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一是从传统农业经济转变为现代产业经济。前者是所谓的转型,后者在经济学的术语中被称为现代经济增长。转型是为了改变不久前在中国延续了二十多年的计划经济,增长是为了改变在中国延续了两千多年的传统经济。7被评论界称为是“任何想深入理解中国经济成长的读者所需要的一本全面地、成熟地反映中国经济发展的极具价值的资料”。它反映了西方经济学家对中国1949年以来经济发展史的一个较为宏观和概括的认识。

美国鲍尔州立大学郑竹园(Cheng Chuyuan)所著《中国的经济发展1950—2014:根本性转变与长期展望》,是作者多年对中国经济研究的汇集,涉及多个领域,作者在探讨中国经济发展的思想背景时着重强调三个方面:一是东亚国家现代经济发展背后的文化因素,二是孙中山的思想,三是毛泽东的经济思想。8Cheng Chu-Yuan, China’s Economic Development 1950-2014: Fundamental Changes and Long-term Prospects, Lanham MD: Lexington Books, 2014.该书以简洁明了的阐述和系统全面的介绍得到国外学术界的肯定。

《中国伟大的经济变革》是由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洛伦·勃兰特(Loren Brandt)和美国匹兹堡大学托马斯·G. 罗斯基(Tom G. Rawksi)主编的论文集。把中国经济改革放在世界经济发展的大背景下,分析中国在过去30年中不平凡的经济转变。研究揭示了中国经济大繁荣的起源与扩张机制,考察了中国制造业和研发能力的运行轨迹,展示了中国是如何通过结合政治体制与非公经济、全球化以及跨经济区域的资源转移等诸多因素来刺激经济飞速发展的。该书还分析了中国经济高速发展与制度缺陷错综复杂地纠结在一起的现实,重点论述了财政、法律和金融体制方面的发展与弱点。伯克利大学的杰拉德·罗兰(Gerard Roland)认为,这本书将是未来数年里理解中国在世界经济中发展情况的最有价值的参考书。

《中国之外:关于中国经济改革的比较视角》是美国学者斯科特·肯尼迪(Scott Kennedy)主编的一部文集,由前言、7篇论文和结论组成。通过与法国、韩国、印度、印尼、巴西、南非和俄罗斯等国进行比较,作者把重点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中国的经济政策和经济实践,二是权威主义背景下利益群体行为的资源支持和结果;内容则相对集中在与日韩等东亚发展型国家的比较和与俄罗斯及东中欧后社会主义国家的比较。1Scott Kennedy, Beyond the Middle Kingdom Comparative Perspectives on China’s Capitalist Transformation, San Francisco: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1.

英国学者马丁·雅克(Martin Jacques)2009年推出《当中国统治世界》(When China Rules the World),挑战了西方主流思想中认为西方才代表人类文明发展的方向,民主是经济发展的必要条件的看法。认为随着中国的崛起,西方将丧失文明操纵权,世界将按照中国概念重新塑造。他指出:对中国的认识失误是因为西方学者惯于秉持的以西方为中心的研究立场和思维方法。2[英]马丁·雅克:《当中国统治世界——西方世界的衰落和中国的崛起》,张莉、刘曲译,中信出版社,2010年。该书被翻译成十几种文字出版,卖出了几十万本,在西方各国和中国都引起了很大反响。2012年,马丁·雅克根据大量的新材料予以更新再版,并重申:一个崛起的中国意味着这个世界将不再是完全由西方主导的。

相映成趣的是,华盛顿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资深研究员、印度裔的阿文德·萨勃拉曼尼亚(Arvind Subramanian)所著《黯然失色:生活在中国经济主导的阴影下》着重分析美国的经济发展的缺陷,强调中国经济发展的实力,看好发展前景。中国虽然目前仅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比19世纪后期的美国拥有更大的国际贸易份额和投资。不过最重要的因素,应该是中国的国内市场和进口能力。中国的经济总量已十分巨大,虽然国内消费占GDP的比重与其他国家相比仍很低,但其国内市场正逐渐成为美国(未将欧盟作为单个实体)之后的世界第二大市场。更重要的是,得益于中国蓬勃发展的中产阶级,其国内市场预测在10年之内将成为世界第一。3Arvind Subramanian, Eclipse: Living in the Shadow of China’s Economic Dominance, Washington DC: 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2011.首次提出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经济总量超过美国,引发广泛讨论。

针对这种观点,美国和加拿大学者都进行了回应。2012年出版的《中国的崛起与战略的逻辑》(The Rise of China VS. the Logic of Strategy),美国战略和国际问题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爱德华·勒特韦克(Edward Luttwak)对中国发展前景提出自己的分析,认为中国经济和军事的发展所面临的困难和阻碍越来越多,国际上对中国崛起的反对势力越来越趋向于联合起来抗衡中国,中国的未来可能会走向衰退。曾任《南华早报》主编的乔纳森·芬比(Jonathan Fenby)2012年出版的《虎头蛇尾:今日中国之来与去》(Tiger Head, Snake Tails:China Today, How It Got There and Where It Is Heading)一书则强调中国存在很多基础性的问题,在综合考虑中国优势与劣势的基础上,认为中国不可能像马丁·雅克所说的那样真的去“统治世界”。加拿大的特洛伊·帕菲特(Troy Parfitt)根据自己考察了大陆17个省份的经历,也认为对中国实力崛起的过分解读是一种夸大其词的言论。

美国天普大学薛英月的《中国的管制型政府:一种全球化的新战略》(China’s Regulatory State: A New Strategy for Globalization, 2011),强调中国以政府为主导的经济治理模式不同于过去的计划经济时代,也与东亚和西方的模式不同,认为中国政府通过操纵信贷、利率和有关规则,保持了一种政府对国家经济的有效控制。曾在中国工作、生活多年后任美国商会主席并长期负责相关事务的麦健陆(James McGregor)所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中国威权资本主义的挑战》,赞同把中国模式看作一种独特的体制,一种特殊的自我道路。同时指出其缺陷,认为当前事实证明它与全球化的贸易和商业发展存在矛盾,是不相适应的,需要进一步改革以推动经济增长,社会持续稳定。1James McGregor, No Ancient Wisdom, No Followers:The Challenges of Chinese Authoritarian Capitalism, Westport:Prospecta Press, 2012

五、美国加拿大关于中国研究的方法、特点与未来趋势

美国早就重视对当代中国研究的学术梳理。1993年,沈大伟主编的《美国的当代中国研究》出版,该书汇集了何汉理(Harry Harding)等18位中国学研究者的成果,大致以10年为一个阶段,从多个侧面评介了美国研究当代中国的情况,对21世纪西方国家研究中国的趋向做了较为细致的分析和展望。这是对当时美国中国学的全面总结性的论著,收入美国各大权威期刊的多篇学术论文,涉及社会学、经济学、历史学、语言学、图书馆学、政治学等多个学科。他们认为,21世纪的中国研究应扩大到一个大中国的概念,即从大陆、台湾、香港、海外华人及他们之间的影响来看中国。当代中国研究重点将放在地方社会、知识和文化、经济史的领域,研究的焦点将转向地方的政权、人口等各种社会因素的分析。2David Shambaugh (ed.) , American Studies of Contemporary China, M. E. Sharpe and the Wilson Center Press, 1993.近20年后,沈大伟联合英、日学者再次梳理对当代中国的研究,分为中国经济研究、中国政治研究、中国外交和国防政策研究三部分,具体内容则从欧洲、日本与美国三个视角分别展开。3[英]罗伯特·艾什、 [美]沈大伟、[日]高木诚一郎主编:《中国观察:欧洲、日本与美国的视角》,黄彦杰译,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年。

美国匹兹堡大学张海惠主编的《北美中国学——研究概述与文献资源》,是一本2010年出版的重要工具书。历时31个月,51篇文章100万字。全美有78名学者和相关人员参加编撰,涉及北美及世界各地中国研究的学术成果3552种。涉及的学科和问题很多,选入的文章如《北美大学中国研究专业设置历史与现状》《北美中文图书馆简史》《北美近现代中国社会经济文化史文献考察》《美国中国地方史研究及其文献资源》《北美中国妇女研究文献资源综述》《美国中国法学资料的收藏与概况》《北美中国艺术史研究文献资源概述》《电子资源在北美中国学界的应用和影响》《中国人口、经济与环境研究资源暨密西根大学中国信息研究中心介绍》《英文中国学研究期刊:30年历史考察与现状分析》《亚洲研究网上资源》《从博士论文资源看中国研究在美国的发展》等等。1[美]张海惠主编:《北美中国学——研究概述与文献资源》,中华书局,2010年。这是一项涉及多个学科领域的有关当代中国研究的成果,包含21世纪诸多新科技手段和方法的运用及其重要相关信息,裴宜理、叶文心等很多权威学者都有所贡献。

结合前文所引论著可以看出,北美学者在当代中国的政治、经济、外交、社会及中共领导人上用力甚勤,在文化、宗教等其他方面相对薄弱。如康浩(Paul Clark)的《中国电影:1949年后的文化与政治》,对群众文化的传播、延安与上海的紧张对立以及中共政权、艺术家和观众之间的关系进行梳理,以此实现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时期电影文化与政治的考察。2Paul Clark, Chinese Cinema: Culture and Politics since 1949,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7.美国凯尼恩学院社会学和东亚研究系孙安娜主要描述儒学作为一种宗教在当代中国的命运,其中包括儒学复兴,以及对儒学作为一种宗教的社会学考察,同时对儒学是否为宗教的历史脉络进行梳理并作出判断。3Anna Sun, Confucianism as a World Religion: Contested Histories and Contemporary Realities,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3.曹南来考察了温州的基督新教不同群体的复兴,并展示了在改革时代复兴和创新的基督教信仰和实践。揭示出在以市场为导向、走向现代化的中国,权利话语形成、地方性建构和道德建设的新兴模式。4Cao Nanlai, Constructing China’s Jerusalem: Christians,Power, and Place in Contemporary Wenzhou,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1.

美国的一些高校造就了一批研究中国民间宗教的专家,如斯坦福大学的韩书瑞、丁荷生,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薛爱华、卡西尔、克利曼,芝加哥大学的欧大年等。5刘平、冯彦杰:《近年美国有关中国民间宗教的研究》,《世界宗教文化》2010年第5期。高万桑、宗树人合著的《现代中国的宗教问题》是近年来海外研究中国宗教史的力作,获得2013年列文森奖。揭示了宗教信仰、宗教活动和宗教组织在现代中国历史中的中心地位,但并非单纯的宗教研究,同时深化了对中国历史的研究,更进一步理解现代中国社会,6Vincent Goossaert and David A. Palmer, The Religion Question in Modern China,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11.被认为是研究20世纪中国宗教问题的上乘之作。

加拿大对当代中国的研究起步较晚,大概是美国出现麦卡锡主义后,一些专家学者前往加拿大,真正的发展则始于20世纪60年代,主要侧重于中加关系和中国政府的政治经济政策、在华外资企业等方面。研究当代中国的专家不多,主要集中在多伦多大学、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及加拿大亚太基金会等机构。概括来说,加拿大对当代中国的研究呈现出相对分散的态势,且大部分学者并不为国内学界熟知,以特定项目为单位进行的团队整合有待实现。从特点上讲,由于与美国的地缘以及政治上的密切关系,其研究深受美国影响。在学术渊源上,相当一部分加拿大学者毕业于英美高校,其研究方式打上了英美烙印。不过,受时代背景、政治环境、政府和基金会对研究经费的投放比例等因素影响,加拿大的学者队伍及其研究兴趣也有所变化。

事实上,北美学者运用研究范式、搜集文献史料与把握复杂背景等方面的特点和长处,诸如对比较史学、计量史学、口述史学等的运用,跨学科、跨文化的研究视角和鲜明的问题意识,都值得肯定。在新史料的来源和新技术的使用上,涉及到诸多学科,历史学、社会学、经济学、政治学、人类学、哲学等相关学科的理论和方法都被引入,如社会科学中的统计、数量、田野调查等。当前,意识形态化的研究显然已遭到抛弃,而“现代化”视角则需打破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才能更好地理解当代中国,当下最紧迫的是探寻中国中心主义和西方中心主义二者之间的最佳结合,从历史规律的客观演进中觅得如何解决现实问题的正确答案。

哈佛大学塞缪尔·P.亨廷顿(Samuel P.Huntington)用一种最新又似乎是最常见的模式来解释后冷战时期的国际关系。他认为,新世界冲突的主要根源“不是意识形态的和经济的”而是“文化上的”,“全球政治的主要冲突将发生在不同文明的国家和集团之间”。他指出,“随着冷战结束,国际政治越过了自身的西方阶段,其核心部分是西方文明与非西方文明,以及非西方文明之间的相互作用”。因此,需要将中国与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相比较;中国与其他第三世界国家相比较;中国改革前后各种体制的比较研究等。此外,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历史学等不同学科的合作研究在学者间逐渐形成共识,学科交叉研究中国和中共的成果也不断涌现。

当下,北美的当代中国研究更为重视对中国学者观点的借鉴,甚至将对中国学者观点的考察结果作为研究中国的结论,不过仍有以西方尺度和模式揣度中国的特质。在西方的当代中国这一研究领域,美国居于主导地位,无论是在政治还是学术方面,其他西方国家的研究大多紧跟美国。与日本以实用研究和现地研究见长不同,北美的当代中国研究以战略研究为特色。美国的当代中国研究根据中美两国外交关系的发展变化而变化,有着很强的时势性、政治性和目的性,如能真正做到去政治化,则其研究的学术性必然会得到大大加强。从总体来看,随着新档案的公布和学术交流的增多,全球范围的当代中国研究还会有很大的进展,存在着广阔的研究空间。因此,国内“对海外汉学、中国学研究的重视及其研究力度确实还需要加强”。1朱政惠:《学术史研究能告诉我们什么?——以美国汉学、中国学发展的研究为例》,《国际汉学》2014年第1期。

重视当代中国研究话语权是海外当代中国研究发展的需要,更是中国学和中国史研究者的责任所在。应考虑如何把海外中国史研究的话语权落在实处,通过公开真实的历史档案,发布国内学者的权威研究成果,澄清一些因外国学者使用非权威数据进行研究而歪曲的史实,驳斥某些主观臆测得出的荒谬结论,矫正国外对中国共产党人的一些不准确不全面的错误认知,提升国家形象。同时掌握世界性重大历史纪念活动等关键节点的话语权,在国际政治、国共关系、历史人物评价等诸多热门问题上,掌握传播和表达方式的话语权,把握好舆论导向。因此,准确把握国外的研究动态,精确预判未来的研究走向,有助于掌握国际话语权,提升国内的研究水准,推动作为一个整体的当代中国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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