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性发展
2020-03-12章义蓉
章义蓉
(同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092)
“问题就是时代的口号,是它表现自己精神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1]289-290,发展话语是对时代问题的反映。从纵向维度看,如果问题反映了不同时代的声音,就构成了不同时代差异性的话语;从横向维度上看,如果问题反映的是同一时代的不同的视角和站位,就构成了同一时代差异性的话语,而同一时代或者不同时代发展话语的差异性决定了世界上不可能只存在一种不变的发展话语,必定是发展话语的多元荟萃。“西方中心论”导致了世界发展话语长期处于一元化的状态,对西方发展话语进行解构性地批判以及对中国发展话语进行建构性地发展,有利于认清西方发展话语的本质,打破世界发展话语的一元化状态,推动世界发展话语朝着多元化的方向发展。
一、世界发展话语的一元化:西方发展话语霸权
马克思指出:“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2]405资产阶级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不仅促进了物质生产力的巨大发展,同时在理论发展上和意识形态领域也取得了排他性的地位,“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的文明,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2]404。在这一过程中,生产力与发展话语相互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迫切要求发展话语的产生,而发展话语的产生与革新又进一步推动了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凭借先进生产力垄断了世界的发展话语,导致世界发展话语长期呈现一元化的状态,对世界其他国家的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危害。
(一)发展话语的概念
20世纪前半叶,整个世界处于战争与革命的状态,缺乏稳定的环境,发展根本无从谈起。二战以后,在科学技术革命的推动下,发展成为世界各国和各地区的共识,发展话语由之出现。发展话语是对“发展”与“话语”两个词语的叠加,“发展”是新事物的不断变化,更多地偏向推动生产力的前进方向,“话语”是将内在意识形态或者思想观点通过语言等外在形式表现出来。发展话语可表述为主体运用话语的表达方式阐述自己的发展道路、发展经验,使之被国际社会所理解和认可。学者王静(2017)指出,“话语体系的根本目的是要表达话语主体的意图,使之被理解、被认同,从而增强实践的力量”[3]80;学者吴苗(2016)认为,“发展话语是对国家发展道路的具体阐述,发展道路的进一步改善和推进又得益于话语支撑”[4]84,二者对发展话语的解释都包含了发展话语于社会生产力的推动作用,生产力的发展也要求发展话语的不断更新。
对发展话语的认识应该保持辩证的思维,发展话语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绝对性的真理,发展话语的科学性只能是相对的,不存在具有“普世价值”的发展话语。发展话语的真理性和科学性受到时空的影响,时代是发展话语出场的根据,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发展话语,发展话语是对时代问题的回应,妄图通过一劳永逸的发展话语主导世界,只能陷入发展的困境。资本主义国家在社会生产力实现极大发展后,垄断了世界的发展话语,导致世界发展话语一元化的形成。
(二)世界发展话语一元化的表现
当资本主义取得了生产力的巨大发展时,西方的发展话语被包装成各国通用的话语模式,从主观上看,似乎西方的发展话语为世界各国提供了发展经验,但在客观实际上这种话语的霸权造成了世界发展话语的一元化,对世界其他国家探索自己的发展道路产生了不利的影响。
1.从单一性话语霸权到全领域话语垄断
从西方发展话语垄断建构的范围上来看,经历了从单一政治领域的话语霸权到金融、生态以及国际关系全领域的变化。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就开始在政治领域打着“普世价值”的旗号,宣扬只有在资本主义私有制基础上建立的自由、民主、平等以及公正才是全人类普遍追求的价值观,提前在人们的意识形态中进行了“政治正确”的社会制度预设,而其他国家建立的自由、民主等价值观并不被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所认可和接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为其他国家的发展道路贴上了不合理的标签,按照资本主义的逻辑,中国实行以共产党领导的一党制下只有专制没有民主,社会主义公有制下的人民只有压迫没有自由。除了在政治民主上实行话语霸权,西方国家又将话语权的垄断延伸到金融、生态以及国际关系上。在金融领域,资本主义国家借助“普世价值”的光芒、打着新自由主义的幌子,操纵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贸易组织以及世界银行,利用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主导地位、货币贬值等手段无偿占有世界的财富和资源。在全球生态领域,忽视自身曾在现代化建设中对环境的破坏行为,片面关注发展中国家的环境事件,指责发展中国家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忽视发展中国家对环境治理作出的巨大贡献。在国际关系领域,资本主义国家按照不平等的原则,打着“人权高于主权”的虚假旗号,肆意干预他国内政,导致总体和平环境下局部战争频发的矛盾,中东地区的动荡不安就是最有力的佐证。
2.从政府的一元主导到社会的多元参与
从西方发展话语垄断建构的主体上看,经历了由政府的一元主导到各种非政府机构的多元参与。尽管西方一些思想家意识到了资本主义问题的症结,并进行了深刻的分析:经济上,新自由主义的盛行对金融危机的产生及影响;政治上,“普世价值”背后资本逻辑对实质民主的扭曲。但是在发展话语的建构过程中,资本往往自动将不利于其发展的话语屏蔽,以致这一部分的人处在发展话语“失声”的状态,发展话语沦为一部分人追求利润的工具。除了政府在金融、政治、生态以及国际关系上主导外,在资本力量的激励下,一些跨国公司、社会组织以及新闻媒体等非政府机构也参与了西方发展话语垄断建构的过程。一些跨国互联网公司利用掌握的大数据为政府机构提供全球用户的上网数据,并对这些数据进行政治心理分析,为发展话语的建构提供技术支持;一些社会组织将西方的发展理念渗透到世界各个国家,并鼓励他们在所谓的资本主义自由和民主下与本国的政府进行抗议,制造局部的动乱,妄图对这些国家的发展造成阻碍;新闻媒体为了迎合西方公众的口味,在新闻报道中带有鲜明的意识形态倾向,扭曲了新闻报道的客观性和真实性,为其他国家带来了尖锐的社会舆论环境。
3.从语言逻辑到数理逻辑的转变
从西方发展话语垄断建构的方式上看,经历了从传统的语言逻辑到新的数理逻辑分析的转变。在西方的发展话语中,不管是“理性人”理论还是新自由主义理论,不管是对“宪政民主”还是“多党制”加“一人一票”民主的选择,不管是“普世价值”还是“人权高于主权”的口号,都是在传统的语言逻辑下对发展话语进行概念的生产、理论的包装以及思想的推销。然而这种方式也在发生升级转变,“西方话语霸权越来越注重数理逻辑、挖掘数据、建构模型,形成政治民主、经济自由、社会发展等领域的一系列‘指数’产品,以看似更为‘科学’‘中立’‘精致’的衡量标准和运算结果为西方的强势话语扩张进行注释和论证”[5]88。如官员清廉指数的调查、人类发展指数的调查、社会创新指数的调查以及幸福指数的调查,根据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发布的2018年人类发展指数和指标报告,中国在全球排名91位,并不能因为该排名靠后就否认我国当前发展取得的成绩,这一发展指数并不能够真正反映我国的实际状况,以报告中排名29的希腊作为比较对象,截至2019年7月,希腊国民的失业率为16.9%,而中国截至今年6月失业率仅为3.61%,远低于希腊的失业率,所以单纯以“科学”数据进行定量分析,在实际比较中缺乏一定的科学性。
(三)西方发展话语霸权的危害
西方发展话语是在探索本国的道路中形成的,具有本国的特殊性,如果将这种特殊性强制地推广成各国普遍遵守的发展原则,那么这种发展话语的普遍性应用会招致非科学性结果。世界发展话语的一元化会导致国家集团的话语霸权,强国集团长期占据世界发展话语的制高点,进一步增强其影响世界的能力。对于弱小的国家来说,无法摆脱利益受损的劣势处境,进一步减弱影响世界的能力,并从属于霸权强国,丧失话语权。
1.西方发展话语丧失科学性和可持续性
理论要想保持其活力必须不断地进行创新和发展,发展话语要想保持其科学性和可持续性也必须不断地进行创新。不可否认,西方发展话语作为产生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实践经验,对西方国家的发展具有很大的指导作用,西方国家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就是一种证明。然而西方发展话语在发展过程中总是极力地进行价值输出,缺少不同经验的交流互鉴,限制了发展话语的创新范围,只能局限在特定的发展环境中,使得创新的实践成果只能应用在特定的环境中,无法作为真理进行普遍传播。西方发展话语作为一种特定地理环境的产物,不可能产生也无法产生绝对性的真理,只能产生相对性的真理,特殊性的经验不能作为普遍性的真理存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不同的实践检验出不同的真理”[6]194,由于发展时间和发展空间的差异,各国的发展话语存在很大的差异,应该承认这种差异的存在,而世界发展话语的一元化是将各国在时空发展的差异抹平,以一种无差异的理论指导着各国的实践,这种忽视各国发展中的具体情况的做法不具有科学性,也让发展话语陷入了无法持续的状态。
2.非西方国家缺乏话语的世界认同和自我认同
西方国家对发展话语的垄断导致非西方的发展中国家缺乏发展话语的世界认同和自我认同。从纵向维度看,一个国家因为所处历史阶段的不同,有着本国特殊的历史传统和文化积淀;从横向维度看,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现实国情。这种双重维度决定了各国必须依据各自的国情建立属于自己的发展话语,才能有针对性地解决本国在实践中遇到的各种问题。但是,西方国家出于对其发展话语垄断权的维护,必定会排斥其他国家的发展话语,忽视其他国家的历史传统、文化积淀以及基本国情,发展中国家在从本国国情出发探索发展道路时,因不符合西方的发展模式而被贴上否定的标签,不管其在探索本国的发展道路上取得多大的成就都不被世界所认可,并受到西方国家的敌视。比如在面对中国的崛起时,西方国家大肆散布“中国威胁论”或者“黄祸论”,引起其他国家的恐慌,出现世界对中国话语的不认同,在国际上缺乏理解就会产生发展道路的自我怀疑,间接导致自我认同的缺乏,处于“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的尴尬局面。冷战时期,作为社会主义大国的苏联成为与美国霸权抗衡的一极,在取得生产力的巨大发展时也遭遇西方世界的孤立,得不到西方国家认同,以致到冷战后期,因世界的不认同导致了自身认同的缺乏,不仅在经济上对苏联进行改革,同时在政治上也企图运用西方的那套理论来“修正”社会主义,最终导致了苏联的轰然崩塌,湮没在西方发展话语垄断的洪流之中。
3.人类文明发展缺乏交流互鉴
世界发展话语的一元化会阻碍人类文明的交流与发展,不仅影响发展中国家发展话语的建构,也会对西方话语的长期发展产生不利的影响。历史上的古埃及文明、古巴比伦文明、古印度文明以及古代中国文明,正是在世界文明多样性的环境中发展的,离开这种多样性,四大文明古国无从谈起。拥有五千年辉煌发展历史的中国,在古代的盛世中并未强行将本国的价值理念进行输出,古代丝绸之路的形成是世界各种文明交流互鉴的结果,在这一过程中中西方文明在交流互鉴中取得了巨大的成果。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类文明因多样才有交流互鉴的价值、人类文明因平等才有交流互鉴的前提、人类文明因包容才有交流互鉴的动力。”[7]258-259只有促进不同文明多样化的发展,才能使世界文化呈现多样性的特点。西方国家在发展中奉行着两种标准,一种标准适用整个资本主义国家,在这套标准下,各资本主义国家从本国的实际情况出发,探索适合本国的道路,各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道路存在差别,反映出各国的独特性。另一种标准建立在西方国家对世界其他民族的优越感之上,有意识地将西方文明凌驾在其他文明之上,不承认也不允许其他国家发展经验和道路的推广,必须服从西方国家的发展经验。这种发展话语的霸权主义不仅使发展中国家丧失了现代化建设的发展话语权,也使西方话语在缺乏文化交流中走向自焚的道路。
二、从西方发展话语的解构到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
西方国家借助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实现了文化的现代化转型,从而走上了工业革命的道路,并且取得了对整个世界的支配地位。西方发展话语的建构对世界发展话语体系的丰富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正如资本主义当年的崛起一样,在起到推翻封建主义和促进生产力发展的积极作用以后,资本主义开始走向自己的反面,西方发展话语也在垄断世界发展话语的过程中将自己推向了历史发展的对立面。具有独特性的西方发展话语转化成普遍性的真理向世界推广以后,必将出现一系列的问题,导致西方发展话语日渐式微。相反,改革开放后,中国充分吸收古今中外有益的发展经验,与中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促进了生产力的极大发展,并将这种发展经验通过发展话语的形式向世界展现,不仅丰富了世界发展话语体系,也为广大发展中国家探索现代化的道路提供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中国的崛起是和平的,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与崛起也是和平的,旨在推动世界发展话语多元化的发展。
(一)西方发展话语的日渐式微
“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2]11,西方的发展话语能否为世界其他国家所普遍接受,取决于西方的发展话语是否能够真正解决其他国家发展中出现的诸多问题,然而现实表明,西方发展话语不管是在内容上、方法上亦或在实践上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无法在根本上解决其他国家发展中出现的问题,话语发展日渐式微。
1.西方发展话语内容上的矛盾性
西方发展话语内容上的矛盾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西方的发展话语产生于资本主义社会,中国的发展话语产生于社会主义社会,社会制度的差别决定了二者发展话语的差别,如果硬是将资本主义的发展话语强加给社会主义国家或者将中国的发展话语强加给资本主义国家,将特殊性的发展话语上升为普遍性的发展话语应用在不同的国家,发展话语的特殊性就会与发展话语的相对真理性之间出现矛盾。第二,从西方国家结合自己的历史特点和现实国情、探索适合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来看,西方国家深谙国家发展的法则,但是发展起来后的资本主义国家却漠视这一法则,强行进行资本主义价值观的输出,强制其他国家按照“普世价值”进行发展,使其他国家沦为资本主义国家的依附国。第三,在对待民主的问题上,陷入了自我矛盾。西方国家极力推销自己的“普世价值”,以本国“多党制+一人一票”的“政治正确”指责其他国家的民主,但是这种程序民主并非就是实质上的民主。西方国家经常打着“人权高于主权”的旗号,对中东地区的事务横加干预,目标是在中东地区获取利益。大卫·哈维指出:“美国之所以将伊拉克作为核心目标,一方面是因为其地缘政治位置及独裁政权(丰富的石油资源使得对这一政权进行经济制裁无济于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其威胁要领导一场世俗化的泛阿拉伯运动,该运动有可能会控制整个中东地区,并有可能会通过控制石油资源而控制全球经济。”[8]157所以,在对待西方的发展话语时,只有深入到由误导性语言和虚假信息构成的庞杂的表层泡沫下面,才能揭开西方发展话语的真正面纱。
2.西方发展话语方法上的片面化
西方发展话语注重语言逻辑和数理逻辑的运用,有一定的科学性,但是也无法避免其在方法上滑向片面化的方向。一方面,在形而上学方法论的影响下,孤立、片面地指责其他国家的发展道路。黑格尔从这种片面性出发,认为中国在发展过程中没有历史可言,因为中国古代的历史无非是各个朝代的循环往复,无视各个朝代在社会变迁、社会发展以及内外环境出现的变化。按照西方话语的数理逻辑,运用实证分析、解构分析得出来的数据能够提供更有力的论据,增强话语的信服力,然而单纯使用这些看似符合逻辑的方法,不仅无法增强其话语的信服力,反而无法保证其科学性。另一方面,西方国家偏向于用文明优越感的主观感受分析和评价其他国家。树立起西方国家发展道路“政治正确”的标杆,异己的发展道路都会被打上落后的标签,西方国家经常对中国的民主进行诟病,认为西方国家的“多党制”和“一人一票”才能建立真正的民主,而中国共产党一党专政和民主集中制是对封建专制统治的复辟。在进行中西方发展的比较时,运用西方的“强盗逻辑”和“霸权思维”审视中国的和平崛起,恶意散布“中国威胁论”“修昔底德陷阱”等话语,认为中国的崛起是为了站在世界的中心,确立自己的霸主地位和垄断世界的发展话语,以此孤立和敌视中国。
3.西方发展话语实践上的能力不足
西方的发展话语是资本逻辑的外在表现形式,并服务于资本逻辑的发展,当资本逻辑与社会发展的逻辑发生冲突时,西方的发展话语就会在实践上出现能力不足的问题。从经济上来看,新自由主义的推行将西方发展话语在实践上的能力不足逐渐显现出来。新自由主义主张完全的市场竞争,为资本主义追求利润的最大化创造了新的途径,但是却成为当代资本主义危机爆发的根源。马克思指出:“从商品到货币是一次惊险的跳跃。如果掉下去,那么摔碎的不仅是商品,而是商品的所有者。”[9]483资本主义为了将生产出来的产品转变成货币,获取利润的最大化,必定会提高人民的购买力,向人民提供低息的贷款,这种普遍化的超前消费增加了金融危机出现的风险,当人们无力偿还贷款陷入债务危机时,就会引发大面积的次贷危机,在经济危机面前,具有充分优越感的西方发展话语也显得无能为力。从政治上来看,西方民主背后总是伴随着各种政治团体利益的相互交织,建立在金钱之上的民主成为少数人获取利益的工具,对民众的政治许诺更是获得权力的跳板,高社会福利成为空头支票,出现发展话语上形式的民主与实质的民主不对等。
(二)中国的崛起与发展话语的建构
西方发展话语的日渐式微并不是中国崛起造成的,而是西方发展话语背后的制度缺陷使然。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仍然是一个落后的国家,改革开放以后,随着“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提出,政策上我国在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促进了中国农村地区的发展,在沿海地区实行经济特区,为社会经济的发展引进了充足的外资、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在经济上我国改计划经济体制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成功加入到世界贸易组织中。经过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中国从一个贫穷的经济体发展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从一个封闭经济体发展成为世界最大贸易国,社会生产力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国内生产总值从1978年的3679亿奇迹般地增长到2018年的90.03万亿元。从这个意义上,中国再次实现了崛起。
发展道路是发展话语的载体,发展话语是发展道路的外在表现,缺乏发展话语的发展道路很难得到认可。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摆脱了长期“挨打”的历史,实现了“站起来”;改革开放后,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解决了“挨饿”的问题,实现了“富起来”;当前我们正面临“挨骂”的问题。当人们倾向于拿经济、技术以及军事等“硬实力”来衡量国力的时候,往往遗忘了“软实力”的重要作用,一个国家的“硬实力”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没有“软实力”,没有阐述中国崛起的话语力量,即使是做对的事情,也不被世界所认同,处在“失语”状态的中国很难实现真正的崛起。任何一个国家,要想在世界崛起成为一个大国,就必须在经济增长的同时,造就一个为世界所接受的知识体系,建构和完善自己的发展话语。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在解读中国实践、构建中国理论上,我们应该最有发言权,但实际上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在国际上的声音还比较小,还处于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的境地。”[10]24因此,中国亟须建构属于自己的发展话语,解决“强起来”后的问题,提高发展话语的国际认同。
一方面,推动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需要体现区别于西方发展话语的“中国特色”,使发展话语能够“有理说得出”。发展话语的建构必须立足于本国的实际情况,充分显示中国的特色,而不能简单地套用现成的话语。中国古代有着丰富的哲学话语,但是如果直接将这些哲学话语作为我国当代的发展话语,会出现不完全管用的情况。古代中国在发展中只有“天下”和“家国”的概念,没有“世界”的意识,国家发展只是在单一的民族内进行的,“世界”的概念出现在工业革命以后,资产阶级为了寻求更广阔的市场,开辟了世界市场。中国当前面对的发展局势较古代更为复杂,古代的哲学话语无法适应当前中国发展的现实要求。马克思主义理论作为一种科学性和革命性并存的理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产生了很大的指导作用。但是,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共产主义的论述多是建立在资本主义社会上的,共产主义社会在当时只是他们头脑中对未来社会的预期,缺乏对社会主义实践经验的掌握,因此直接采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容易出现马克思主义理论不够用的情况。西方社会尽管经历了现代化的发展,积累了很多现代化发展的经验,但是建立在资本主义私有制上的发展话语与建立在社会主义制度上的发展话语存在本质的区别,不能照搬照抄西方的发展话语,因此,西方的发展话语在中国出现了不适用的状况。
中国在近现代的发展中有着自己的特殊性,而这种特殊性决定了中国只能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构建属于中国自己的发展话语。近代中国在西方列强的入侵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丧失了自己发展的主权。新中国成立后至改革开放前的一段时间,中国虽然拥有了独立的发展环境,但是生产力的发展十分落后。改革开放后,中国通过各方面的改革创新实现了生产力的巨大发展,并从实践中总结了发展的经验,成功走上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因此,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应该从中国的具体国情出发,充分吸收人类发展的优秀成果,“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仅要将中国古代的哲学话语作为思想的源泉,也应该实现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同时,充分吸收西方国家的有益发展经验,真正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
另一方面,推动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应该解决好中国发展话语的国际传播能力,使发展话语能够“说了传得开”。要想讲好中国故事,在国内必须采用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形式,产生对话语的自我认同;在国际上必须将中国的发展话语转换成西方能够接受的表达形式,让话语产生世界认同。“东方”和“西方”不仅仅在地理位置上存在差别,同时在思维方式、文化发展上也存在区别,这种文化发展上的区别导致了中西方文化在内容和表达形式上的不同。如果直接将我国的发展话语硬塞给西方,不仅得不到西方国家的理解,反而遭到西方国家的仇视。因此,在建构我国的发展话语时,必须找到能够为西方理解和接受的话语表达方式,注重将中国的发展经验与其他国家在发展中遭遇的问题和经验相关联,吸引其他国家对中国经验和中国道路的关注,“文明因交流而互鉴”,在互鉴中获得对中国发展话语的认同。我国新发展理念的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概念的提出体现了发展话语的创新。在表达形式上,新发展理念用“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个词汇简洁明了地概括了我国的发展理念;在表达内容上,关注了世界发展中出现的问题,给出的对策不仅是为了解决中国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等方面出现的问题,也为世界其他国家在社会发展中面临的问题提供了中国方案的参考。
中国在进行发展话语的国际传播时,不仅要反对发展话语一元化的叙述模式,也要抵制“被话语霸权”。当前国际话语被西方国家所垄断,带有强烈的“西方中心论”色彩,西方国家一味地进行话语的输出,将发展话语的特殊性转变成发展话语的普遍性,造成了西方话语在国际地位上的强大与解决实际问题能力弱的悖论,中国在吸收和借鉴西方发展的有益经验时,提高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防止落入西方话语霸权的窠臼,应该坚决地反对西方的话语霸权,为世界话语发声。同时,中国在进行话语建构的过程中,应该强力抵制西方国家对中国莫须有的“被话语霸权”。所谓“被话语霸权”是指西方国家肆意扭曲中国发展话语建设的意图,以自己的“霸权思维”度中国发展话语建构的意图。当前中国在实践中形成的中国道路、中国方案,只是为其他国家的发展提供经验参考,中国无意于也不愿意走垄断国际话语的“邪路”,只有坚定参与型和开放型的发展道路才能使国家发展永葆生命力。
三、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对世界话语体系的重要意义
发展道路的多样性决定了发展话语的多元化,发展话语的多元化发展符合世界发展的逻辑。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反映了时代的要求、体现了发展的规律,而“西方中心论”的发展话语背后是世界发展话语的一元化,对世界的发展和进步具有很大的危害。世界发展话语一元化不仅使发展中国家缺乏世界认同和自我认同,也不利于世界各个国家发展道路的探索。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展现出中国道路的自觉和自信,有利于打破世界发展话语一元化的局面,促进世界发展话语多元化发展,为当代世界面临的难题提供多途径的解决办法。
(一)有助于增强国家发展道路的自我认同和世界认同
一个国家的强大不仅是经济硬实力的强大,也是文化软实力的强大,经济的硬实力为文化的软实力提供物质基础,经济硬实力的发展又得益于文化软实力的支撑。一个国家如果只顾经济硬实力的发展,而忽视了文化软实力的建设,其发展很难得到其他国家的认同,更难实现本国民众的自我认同。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对国内来说,民众能够通过话语及时了解政策的动向,增强对政策的理解和认同,推动政策的有效实施。对国外来说,中国发展话语通过内涵和表达形式的创新,增加了其他国家对中国发展话语的理解,推动了中国发展话语的世界认同。当前,我国的发展话语仍处在建构的阶段,很难在世界上为中国的发展进行有效的发声,改革开放后走出的中国道路、得出的中国经验经常为西方国家所诋毁,恶意散布“中国威胁论”“修昔底德陷阱”污蔑中国,导致被其他国家所误解,中国发展面临更紧张的国际环境。促进国家发展话语的构建刻不容缓,只有加强话语建设才能让更多的国家认识和理解中国道路和中国模式,促进自我认同和世界的认同。
(二)有助于促进世界发展话语体系多元化发展
资产阶级通过对内暴力掠夺和对外殖民侵占促进了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并最终确立了自己在世界上的霸权地位,整个世界的中心转向了西方国家,西方国家凭借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实现了对整个世界的控制,世界的发展话语也被西方国家所垄断。在西方国家发展话语的笼罩下,西方国家的“普世价值”“宪政民主”被奉为真理,成为各个国家发展的“圣经”,整个世界依附于西方国家而发展,但是这种垄断的发展话语并未使发展中国家摆脱贫困,反而在现代化发展的道路上生发出一系列的问题。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打破了世界发展话语长期一元化的状态,促进了世界话语体系的多元化发展。新中国成立后,中国通过自力更生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的建立使中国受到来自西方各个国家的敌视,经济上的封锁禁运、政治上的不承认、军事上的包围威胁以及外交上的孤立,中国的发展不能依靠任何人,只能依靠自己搞建设。改革开放以后,我国停止了发展30年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开始了一系列以市场为导向的改革措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沿海地区经济特区的设立,使中国成功走上了一条区别于西方国家发展道路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一条经过实践检验的正确道路,在立足中国具体国情的基础上,充分吸收和借鉴古今中外的发展经验。中国特色的道路不是封闭僵化的老路,也不是改旗易帜的邪路,而是能给世界其他国家提供经验借鉴的道路。中国的发展经验证明,西方国家不可能为世界其他国家的发展提供现成的答案,只有立足本国实践,将发展的话语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走出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促进世界话语体系多元化发展。
(三)有助于形成应对当代世界问题的多途径解决办法
纵观西方发展的历史,资本主义在一段时间里发挥了自己的积极作用后开始走向了自己的反面,发展面临一系列的问题,出现了霸权地位与实际能力之间的不匹配。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的爆发,对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经济的发展造成了持续的影响,世界经济增长缓慢,欧债危机、中东局势的持续动荡、英国脱欧等问题席卷而来。而横向对比同一时期的中国,经济已经进入新常态,2019年的经济增长率仍然能够保持在6%以上的水平,发展势头持续向好。中国成功举办了两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增加了中国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中国在推动自身发展的同时,也致力于促进世界经济的发展,“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为沿线国家基础设施建设提供了投融资的支持,中国对非洲国家的援助建设充分体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意识。中国发展话语的建构不是为了挑战西方的霸权主义,也不仅是为了构建有利于自身的国际经济秩序,而是为了给当前世界面临的诸多问题提供多途径的解决办法,为世界和平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