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视角下农村新型社区包容性治理研究
——对皖北H县空间变迀重组的考察
2020-03-12黄玲
黄 玲
(安徽大学 社会与政治学院,合肥 230601)
一、社会理论视角下的空间研究与“城市-农村”转向研究
社会学自产生发展以来,相关社会学家多把研究的焦点集中于时间和社会过程,着重研究时间纵向发展过程的演变,而将空间视为社会运行和生产的背景,忽视空间视角下社会理论的建构和专业学科的补充,把空间视角推向人文地理学的研究范围。然而,在自然空间、人文社会空间和综合空间相互交融且不断嬗变重组的当代,时间与空间作为人类社会运行和发展的要素,将空间意识与空间分析的方法引入城镇化过程中农村社区的变迁历程,对新农村建设和农村社区治理的深度研究是十分必要和重要的。
(一)社会理论视角下的空间研究
20世纪 50年代,社会学家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提出空间和生产方式相关联的“空间性实践-对空间的再现-表现的空间”的三元空间理论,指出空间是“含有经历了自身一系列具体意义变化后而确定下来的内容”,被当时很多哲学家、社会学家、地理学家所接受并纳入学术研究架构之中。列斐伏尔于1968年出版《城市的权利》一书,对工业化和城市化进行清晰的界限划分,强调城市化对于人类社会生活的重塑作用,并提出“城市的权利”概念,赋予了居民参与空间社会生产实践、使用空间和改造城市空间结构的权利。20世纪70年代,工业化发展推动西方国家的城市化进程,实现由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变,政治中心、经济重心、人口结构、城市分布等发生一系列变化,列斐伏尔、苏贾、哈维等人突破原有的空间背景的固化思维,把空间概念引入到社会学研究之中。
21世纪,中国学者也陆续梳理社会学中关于空间视角和概念的研究,并将其思想谱系引入国内空间社会学研究。何雪迎在对马克思、沃思和曼努尔·卡斯泰尔等人关于新城市空间或社会学的著作深入了解之后,从空间维度对“新城市社会学”的“新”进行探讨。在新城市社会学的兴起背景下,何雪迎认为空间是社会产物,强调社会学研究的空间转向以及空间和资本、阶级的辩证关系等[1]。吴宁对列斐伏尔的著作里提出的城市权利、城市空间与城市革命进行阐述,提出列斐伏尔开创性地将空间概念纳入城市理论,不仅是对马克思等人的理论的发展,也对国内城市化建设提供了更加全面的视角,对城市规划中出现的边缘社区、城中村等问题,提出可以从空间流动的维度进行思考并解决的新思路,突破将空间视为时代脉络的背景,重视城市空间对人民群众的影响[2]。赵芳主要梳理了空间社会学的产生、发展历程、 研究现状,主要概括为源于城市地理学和经济学的空间理论的非社会性、城市空间不断社会化过程中表现出的人本性致使空间社会学的理论转折。齐美尔和威廉·H.怀特等人对空间社会学进行挖掘和扩展,指出空间社会学的缘起是城市化发展的迫切需求[3]。
(二)空间视角下的“城市-农村”转向研究
近年来,国内学者开始利用空间理论架构对国内城市规划发展中出现的过渡性社区、城中村和回迁社区等问题区域进行分析,并在空间视角下提出相关建议。徐中波以武昌内城马房菜市场动迁为切入点,指出城市更新过程中出现的繁多社会问题和困境,从空间的历史、地理和空间行动者主体三个维度对城市空间进行解读,认为在城市空间规划历程中,应更加注重人文情怀和人道主义,努力促进空间嬗变重组和人民日常生活的和解[4]。周延东基于“形象-权力-关系”社区空间治理架构,指出“村改居”过程中存在的关系问题和印象困境,期望利用空间结构和空间控制等帮助社区安全转型[5]。张军基于对回迁社区的实地调研,针对该回迁小区在空间变迁重组进程下出现的变化失序、居民适应失调等问题,提出联结多方资源、多重社会力量,利用多元化治理主体协同共治的治理途径,打造智慧、首善社区[6]。秦鹤洋运用空间生产视角对农村空间生产转型的内在机理和学理框架进行梳理剖析,并为转型发展的农村社会空间嬗变和重组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7]。
二、皖北H县的空间变迁与重组实践
改革开放以来,城镇化逐步推动我国的现代化进程,国内的社会结构、城乡经济结构、城市空间等都发生较大的变革。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带来的是国内经济多元主体发展,城乡人居环境、交通、基础设施等实现了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皖北H县县域面积共2043平方公里,山地地形,国道105、省道318和209实现H县区域的南北和东西向交通贯彻,素有“七山一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之称。新中国成立初期的H县,由于天然的地理位置的保护作用,保留着较为完整的农业社会的社会和生产结构,整体空间结构尚未分化,其生活空间封闭,与外界政治交流、经济往来较少,社会空间结构简单同一,农村生活尚未形成社区化。特殊的乡村环境和社会背景,造就了特殊时代背景下农村居民公共生活空间是在行政力量主导下的同质性的公共空间[8]。现今,H县顺应发展趋势,努力推进城镇化建设,已实现22%的城镇化,县域内空间结构嬗变趋于分化。H县东部和北部经济发展速度较快,集中分布着经济开发区、党委政府机关、学校、医院、商超等以及文化广场、景观区等。县区不仅基本实现村改居、旧房改造等工程,建设完成8条市政道路,而且沿着主要交通线征收闲置土地,建设多个生态新城、特色产业园,城市框架进一步拉开。目前H县东部、北部已经形成“一心三园一带一轴多点”的空间结构——一个县城核心区、三个工业园、一条南北向的景观带、一条交通发展中轴线以及多个农村新型社区。
本研究以皖北H县Y社区为“研究点”(Research Field),笔者自2019年2月起在“研究点”进行了为期1个月的专业调研。调研期间,笔者主要采用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方法对空间变迁中社区及居民治理问题进行研究。定量研究方面,笔者通过随机的问卷调查对Y社区居民关于社区治理的社会现实进行调研,并对收集到的问卷进行分析,以此获取数据方面的支撑。本次调查发放问卷100份,被调查者中女性59位、男性41位,通过整理删除了无效问卷,实际回收有效问卷96份,回收率96%。定性研究方面,笔者主要运用半结构化访谈、观察、文献综述法等研究方法来收集空间嬗变下的社区治理问题。
H县积极推进城乡基础设施修缮,不断改善城乡居民居住环境,推进城乡面貌焕然一新。截止到2017年末,城乡居民住房面积实现人均37.4平方米。现今,H县建成老城区社区中心(2个)、城南和城北新区社区中心、开发区服务中心、衡山新区社区中心等。与此同时,城市交通网络的完善提高了道路通达性,农村社区单一的出行路线由简单转向复杂的几何结构,居民生活由于交通线路的变化,出现不同的“场域”,如综合生活区、特色产业园、综合性学校、医院、商超、文化广场、景观区等,H县内出现明显的空间分化。Y社区是回迁社区,原本居民生活的农村只有一条交通主干道,房屋分布呈鱼骨状,房屋结构多是小洋楼或平房,皆是单独成栋,兄弟姐妹聚居在一起,形成自己的家族场域。村落里各种商铺集中分布在一个广场周边,整个社会结构简单、民风淳朴,人际关系简单、社交轻简化。如访谈中,李阿姨说道:“自家孩子以往上下学都是由邻居家一起接送的,有时候回来晚了就在邻居家吃饭、睡觉,娃娃们之间从小玩到大,关系好得很。”传统村落生活中的社交和关系集中体现在村落的同辈群体上,大人也会在下班后走出家门到各家各户串门、闲聊。但是在搬入社区后,社会架构复杂化、空间交错,居民的生活空间明显缩小,被压缩在高高低低的公寓楼里,经常活动的区域由左邻右舍变为各种文化广场和综合商超,长期建立的信任关系、固化的生活结构被打破,完整的空间被分化,居民进入社区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不适应。
三、空间变迀与重组路径下的农村新型社区治理困境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H县城乡发展获得较大突破,全县面貌日新月异,随着空间结构不断变迁、重组的过程,各类农村新型社区也出现了社区治理困境,成为人民生活质量提高、幸福指数提升的严重障碍。在城镇化带来居民居住环境改善的同时,空间结构的重组也致使居民对空间嬗变的适应失调,产生多重问题。
(一)空间割裂导致人际关系淡薄
在费孝通提出的差序格局中,居民的社会关系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同心圆,以点到面不断扩大,农村社会关系和情感的维系多以地缘和血缘关系维持,其人际格局主要按距离自己的远近来划分亲疏。农村俗语云,“远亲不如近邻”,农村邻里是世世代代的父母辈积累沉淀下来的关系,在相对稳定的社会格局里,居民同质性较强,对彼此了解深入,互帮互助交往密切。但是空间格局的巨变使得社会结构愈发细化,人口流动率日益增高,居民处于市场经济的激烈竞争下,工作压力、生活节奏加强,用于维系原有人际格局和建立新社区交际格局的时间和精力减弱。农村新型社区内的居民人际关系的维系主要依靠“业缘”,邻里依赖性减少、异质性增强。
笔者在Y社区通过实地发放调查问卷和个案访谈了解到,超过23%的居民不知道隔壁或对门的邻居基本家庭情况,超过45%的居民不了解楼上楼下邻居的姓名。在访谈中,项阿姨说道:“我们工作早出晚归的,哪有时间去和邻居打招呼啊,有次跟对门的小孩说了几句,小孩子就被家长拉着回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坏人呢。”平时邻里见面多只是点头打个招呼,很少有进一步的社会交往。拆迁、村改居等改变了Y社区居民原有的社会联系,传统生活风俗和习惯刻印在居民身上的烙印使之短时间内无法适应空间重组后的新环境空间,原有的生活方式和社交习惯被误解与排斥,一方面是被动切断的原有的稳定的社会联系,另一方面是居民进入新的场域,对周围的环境保持既好奇又不愿主动与新的社会空间建立联结,处于矛盾的困境中。
(二)空间碰撞导致公共矛盾多发
空间变迁与社会转型使得农村居民初入社区后短时间内可能存在适应失调问题,社区矛盾无从避免且难以根除。流动空间、多元文化产生更频繁的碰撞,空间融合过程中易产生社会排斥。新社区居民文化水平、素质良莠不齐,社会价值观、责任感也参差不齐。农民“洗脚入城”、进入社区,但是其素质水平和生活习性基本由农村的社会环境和习俗风气所塑造,与县城居民生活习惯不同,处理问题缺乏多维度思考,从而存在偏差。社区人际关系淡薄疏离,彼此缺乏沟通交流,且彼此加强相互联系的意愿不强。因缺乏沟通交流而出现问题时,多采用暴力和吵闹的方式,从而更加激化矛盾。若社区不加以积极合理的引导以化解纠纷,社区矛盾会持续扩大、蔓延。
笔者调研过程中遇到正在争吵的两户居民,通过访谈了解到,Y社区居民李是失地农民“洗脚入城”,家中正在装修,其邻居抱怨李家装修时间不合理、早晚太吵闹,装修的废旧材料不加整理、随意丢弃,对公共空间造成很大的破坏,影响居民的日常生活。但是,李家表示在农村大家都是这样的,到这边来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些生活垃圾。个案访谈中笔者得知,每层楼之间相邻两户的居民对于邻居的评价普遍不高,相互之间很少联系。如在调查问卷填写过程中,居民张表示社区里新来了很多农村的小孩子,来城里上学还是说的地方方言,而自己小孩子正值学习语言的时候,并不愿意自己家孩子和农村的小孩子一起玩,担心影响自家孩子的发音和行为的养成。这种来自不同文化的碰撞导致两个“群体”融合的难度加大。同时,密集压抑且质量较差的社区居住空间、生活成本的增加、居民收入和生活方式的入不敷出等延缓了农民融入新社区空间的速度、积极性和主动性,也加剧了公共空间的社会矛盾冲突。
(三)空间集聚导致公共物品争夺
进城的失地农民,一部分是自愿进城,拥抱更好的生活水平、资源、空间和信息,一部分是政府推动下被动改变身份标签。进城的失地农民虽然身份发生变化,但农村土生土长多年保留的生活习惯、社交方式等在短时间内无法改变。在农村,村民多开垦荒地种植蔬菜和瓜果。由于村规民约、民风习俗和人情关怀等,对于公共空间和公共物品等公共资源较少出现争夺现象。
笔者在调研的社区发现,有多块农村式菜园——社区内绿化的地方多没有草皮覆盖和花枝点缀,反而是种植的各类蔬菜。绿化区除了生机勃勃的蔬菜还有几棵被绑了绳子的树,用于晾晒衣服、被子等。在跟物业工作人员访谈中了解到,最初社区有较完善的绿化,但居民多践踏草地,并“勤劳”地除“草”种菜。初期,物业工作人员也曾阻止过,但是居民多不配合,还出现过矛盾争执。社区内还存在破坏基础设施、健身器材和娱乐设施,垃圾乱扔等不良行为。问卷调查中,43%的居民认为社区内的基础设备、健身器材没有必要,针对性不强。传统农业文明意识下的惯性影响,空间变迁的速度和规模较小,村落里的空间分割固定,公共空间和资源的分配约定俗成。但农村新型社区由于农民的涌入,空间被迫进行新的分配,带来新旧居民对于公共空间和资源的争夺。进城入社区后,多数农民为了节省用电、用水,甚至存在私接电线、私接消防栓等不良行为,并且随意丢弃垃圾,私占绿化带等造成公共产品的滥用和损失,也对社区的管理造成阻碍。
(四)空间融合导致多元文化冲突
城镇化的急剧发展造成的不仅仅是外部空间的蔓延和内部空间的更新,也是社会空间多样性的创造[9]。城镇化打破了“单调”的农村生活,引致空间结构碎片化和社会文化的多元碰撞。县城对土地的利用形式不同,形成不同的功能分区,而不同功能区之间可能形成社会隔离。在社区,由于空间缩小和约束,多元文化背景和多重功能需求之间频繁产生摩擦和碰撞。失地农民被动参与城镇化,在多元文化的冲击下,缺乏适应性和融入感,易产生自我认同危机。
不同功能分区、文化背景导致城镇化过程中出现社会隔离、社群界限,同时由于参照群体效应,失地农民和原住居民在社会价值、目标规范等方面出现不一致,失地农民处于弱势地位的条件下,易引起内心冲突和自我贬低,很难对社区及居民形成信任感、归属感。在进行入户走访的时候,笔者留意到很多居民家中放置有锄头、铁锹等农作工具,在进一步沟通中了解到很多居民不适应新的生活,期待着重新回到农村,回归农业文明背景下的生活。在如厕方面,很多人不习惯使用家中的马桶,更倾向去公共厕所。天黑后不愿出门散步、锻炼身体,很少去休闲区使用健身器材和参与广场舞等团体活动。这些居民保留的传统生活习惯与现代社区生活文化格格不入,严重阻碍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
四、社区空间变迁与重组中凸显的包容性治理
城镇化过程中,非农非城的新型农村社区如何克服发展改造过程中的困境,探索农民入城进社区的治理新路径,实现以人为核心的可持续发展,提升城镇化发展的质量?一方面,需要党和政府通过机构改革转变政府职能,优化政府机构设置和职能配置。政府转变职能应从基层做起,上下统筹,将管理社区转变为服务社区。另一方面,信访率居高不下,居民矛盾走出社区,转变为集体矛盾、居民与政府矛盾。针对政府、村居委会和街道办事处职能转变和社区善治的实现,包容性治理成为可能。
包容性治理,重在包容。包容性治理在社区治理方面可以基于治理理念、治理取向、治理路径等维度对社区治理提供善治策略。包容性治理区别于我们常说的“善治”,但又是“善治”的题中应有之义。包容性治理源自存在逻辑同构性的治理理论与包容性发展理论,是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统一体,强调社区治理主体的多元参与性、过程的互动合作性和成果的利益共享性。其一,中国治理体系和民主集中制的存在为包容性治理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因而在治理理念上坚持社会公正平等、以人为本、为人民服务的基本原则。城镇化的背景下,空间嬗变导致同一社区内居民异质性较强,社区治理应注重托底工作和普惠原则。其二,社会转型和改革使得政府和社会管理职能转变,治理取向上,社区治理人员应该转变职能,坚持服务的本质,走出办公室,走向社区,精确定位问题和需求,提供高效、精准的服务工作。其三,政府的现代化发展打破传统政府一元式的社会治理体系,鼓励社区的各路主体基于主体治理网络的协调合作与自我服务、自我管理,在治理路径上通过简政放权积极吸纳民众参与社区事务,协同治理,实现社区治理主体多元化。
(一)构建参与渠道:扩展社区参与的路径
包容性治理的现实着力点是社会治理中主体间的互动,它不是一套既定的规则和活动,而是一个优化社区治理体制的过程,是多元协调公共部门和非公共部门以促进社区治理主体的合作互动。包容性治理的原则应该是人人参与,是最普遍的广泛参与的组织形式。社区工作人员应该大力构建居民参与社区事务的渠道,努力促进社区全体居民对社区事务的普遍参与。城镇化推进过程中,社区主体的社会结构、社会角色不断丰富,要保证社区居民有途径、有渠道了解社区信息,参与社区事务的管理和服务。通过参与实现上下渠道的畅通是对治理体系结构平衡稳定的保证,避免出现社区治理“一言堂”或者某一方主体力量极度扩大以致压制其他治理主体力量的现象。在传统村落里,消息在邻里间快速流动传播,居民对村落事务有具体了解。在新的社区,居民对社区的各项规划设计缺乏了解和参与,既造成居民对社区事务不熟悉没有归属感和信任感,又会导致社区服务和居民实际需求的不对称,居民需求没有得到满足且造成资源浪费。故在当下,社区应该大力推动居民主动参与到具体社区事务中,积极鼓励并创造机会让居民参与社区实践。
笔者在调研过程中了解到,基层管理、第三方机构和居民之间的信息双向闭塞。社区的基层服务的信息和政策宣传进不了居民的家门,居民的问题和需求基层人员无从得知。因而,社区治理过程中,要充分利用“激活—吸纳”关系,政府为为人民服务的政府,需要最大限度地激活社区居民参与社区民主建设、社区基层治理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提供政策、资源等政府购买服务的行为以及灵活有效的市场化手段激活第三方组织对于社区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充分吸纳市场的潜能建设社区。社区可以学习黄山、合肥等地优秀社区的经验,在社区设置特色且吸人眼球的宣传栏,将各类信息及时准确地传达出去;利用微信平台、新媒体和其他线上手段推送信息和提供服务,以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的方式打通政府和居民之间的信息沟通渠道,实现居民和基层政府信息的双向流通,激活居民的主动性,吸纳居民参与社区治理。同时,加强社区居民的自治建设,政府工作人员加强对社区居民的引导和对社区骨干的培养,促进居民内部积极参与民主协商,推动居民自我建设、自我发展、自我管理、自我服务社区。此外,在拓展参与渠道时,基层政府应该给予有意向的参与者更多的方式引导、资源扶持和灵活监管,帮助治理主体在参与过程中能够自主、自治和自强,保证居民对治理主体的信任,既有利于提高社会支持度,降低社区工作的难度,也减少社区的不可治理性,保障社区自我治理和调节机制健康有效运作。
(二)提高服务意识:加强社区治理中的人文性
包容性治理的推进应该是社区制度建设和人文关怀高度契合的发展过程。人文关怀根植于中国文化和思想,是对主体价值的尊重,人文关怀对于社区治理的健康持续推进、改善治理效果、提升治理质量具有巨大的潜力。如果在社区治理过程中忽略人文关怀,对于特殊群体的需求漠不关心,对于社区治理的问题置若罔闻,整个社区的生活环境会缺乏活力和生机,社区治理和服务也没有核心价值和本质力量。近些年,社区制度层面上的行政化倾向导致社区治理弱化了人文关怀的作用,随着政府和社区职能转变,工作人员的心理意识、服务理念也要随之改变,以平等的心态和包容的工作态度去处理社区事务,让居民在社区得到的照顾是人文性的和个性化的,不再被动地接受社区服务,而是主动地、体面地接受社区治理的成果。居委会或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应该关注社区弱势群体的日常生活,增强对失能老人、留守儿童、残障人士等弱势群体的情感关怀,从优势视角出发,将弱势群体的劣势转变为有效资源。比如,失地农民进城后依旧保留着农村劳作的用具,习惯在绿化带和花盆中种植蔬菜,故社区可以利用失地农民的这一特性,让居民管理社区的绿化,既解决了部分居民的就业问题,减少社区中45-55岁失业失地居民的就业问题,缓解社区居民聚众小赌的风气,也将管理社区绿化问题的责任转移,减少居民的“知法犯法”。居民共同参与社区的管理,自觉走出家庭的舒适区,把家的界限扩展到社区范围,自觉维护社区的花草树木、基础设施。同时,居民的共同参与增加了居民之间的社会交往,间接起到破冰的作用,促使社区居民的融合和交流,提升居民对社区的归属感和融入感。
在基层治理层面,人文关怀是包容性社区治理的必要条件。根据社区服务群体的不同需求、不同目标将社区各楼栋分区分片,设置楼栋长,将各部分社区的基本管理和服务工作落实到每一个工作人员肩上,社区管理人员定期入户走访,掌握每家每户的情况,了解居民需求的同时宣传政策、帮扶入户,不仅有利于各类信息走出去,也有利于把握每家每户的基本情况和需求,促进居民增加对社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社会工作者有义务在社区治理主体之间、主体与居民之间、各社区之间构建情感性与工具性的资源服务网络,增加社区治理主体之间的情感联结。社工更需要立足于社区现实,通过组织人文类的活动,积极筹办“群众大舞台”“社区春晚”等人文性的活动,通过人文关怀塑造支撑社区治理的人文精神和文化价值。
社区被视为是社会的基层治理组织,社区发展过程所体现的社会结构与独特样态应该包含着厚重的时代意蕴与情感色彩。包容性治理强调社区发展应该尊重人的需要和价值,也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重要道德标准,是社区治理现代化的本质特征,是关于个人生存话语权的真实诉求。
(三)多元主体参与:社区治理主体的平等互动
治理主体的多元性是包容性治理的逻辑起点[10],也是社区发展成果在分配上实现利益共享的逻辑起点。没有包含社区全体成员参与的社区治理在根本上也是违背包容性治理的利益共享的社会公正性原则的。传统视角下,城镇化的推进引起的社会矛盾增加等问题多单纯被归结于社区居住主体和社区治理主体,忽视了在空间视角下社会结构和生活空间的变迁重组带来的适应失调;针对空间嬗变引发的问题,社区治理应该更加注重对空间的包容性,要在推进空间嬗变的过程中寻找社区治理和空间结构变迁之间的平衡点。由空间嬗变引起的社区治理困境,不仅需要社区治理主体走出办公室、走向社区主动去发现问题,同时也需要社区居民主动反映问题,提出合理需求,积极推动社会加入公共治理时代。
首先,政府基层管理人员要对手中权力大胆放手,对社区居民増权赋能,定期进行社区居民自治和楼栋自治的培训和指导,保证居民有平等机会参与社区事务的决策管理,真正实现社区自治。其次,社区积极对接第三方社会组织,将社会机构和社会资本引入社区,将原本应由政府承担的社会责任,非常具体地落实在社会中介组织肩上,转变政府职能的同时将市场化模式引入社区包容性治理中,拓宽治理路径,增加社区治理的活力,提升服务质量,实现社区资源的优化配置。最后,社区应吸纳和培养专业社会工作者。社会工作者在帮助空间变迁引发的社区治理困境问题中具有助人自助的独特功能,可以充分发挥专业性,有效介入空间适应失调群体,更好地提供契合有需求群体的生活需求和心理慰藉的服务,帮助社区中适应失调的群体融入人与环境和谐发展中并实现人生价值。
在包容性治理下,社区治理过程中应十分关注弱势群体的利益和社区需求。老年人、妇女、儿童等弱势群体相比其他群体,参与社区治理和表达需求的可行性比较小,这类社群的发展机会匮乏,发展空间受限,主动性被压抑,因而值得特别关注。在社区治理主体多元性的构建上,要扩大社会治理主体的范围,不能忽视发动社区弱势群体的力量,针对妇孺老幼、失能者、贫困群体等社会弱势者,采取社区嵌入式的措施,保证社区治理强势和弱势力量在利益杠杆上的平衡。同时,通过设置意见反馈箱、设计发放调查问卷以及完善的治理主体评价监督机制,保证弱势群体的发言权。此外,针对社区治理主体建立监督评估机制来将权力置于居民手中,充分调动居民参与积极性,推动社区治理的人性化和个性化。多方资源、多重力量协同配合参与社区治理,推动社区治理的有序化、高效化、人文化。
五、结语
农村新型社区存在的治理困境是在推进新型城镇化的进程中不可避免的问题,空间变迁和重组也是推动传统村落迈向城镇化或城市化无法避免的经历。“草木有情皆长养,乾坤无地不包容。”包容乃宽容、容纳,在社会治理方面主要体现在以人为本、平等、共享等,本质要求是治理过程、权力运行、政策实施、行动方式等相互依存、互为条件[11]。包容性社区治理在包容性、多元参与、平等共享等方面的追求是十分切合社会治理的需要的。其坚持以人为本的原则,以包容性增长为目标,多元参与为主体,重视弱势群体的切实需求,力图提供最广泛、最普遍的社会服务。同时,包容性治理强调多元主体的共同参与,追求社会平等公正和利益共享,不仅推进政府职能转型,积极实现居民自治,又体现以人为本、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和原则以及社会政策的正义性、社会服务的人文性、公共管理的全局性。总而言之,空间视角下农村新型社区治理应坚持包容性作为价值前提,对于农民保留的农业文明意识和传统生活习惯给予高度的包容和接纳,提升农民生活的幸福感,获得居民的认同与支持,保障农村新型社区的和谐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