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无价

◆文/文宁

“原来我们用尽一生，只为和心中的纯真更晚一些告别。”

丰子恺的的漫画，尤其是充满童趣的，总让人忍俊不禁。《阿宝两只脚，凳子四只脚》，孩子给凳子的四条腿各套上一只鞋子；还有两把扇子做成的《脚踏车》，《折得荷花浑忘却，空将荷叶盖头归》《你给我削瓜，我给你打扇》……

孩子眼中的世界什么样，我们无暇或无心顾及。当他们纯真的“小心思”跃然纸上，我们才会惊艳、感叹——当初的我们不也曾怀着同样的天真，心疼着周围有生命和没生命的，向往着早点长大、走向成年人“自由自在”的世界吗？

纯真，是否仅限于少不更事的年龄呢？

川端康成在小说《伊豆的舞女》中，描写19岁高中生在伊豆旅行途中，对流浪艺人中一位文雅、清纯、活泼的舞女“熏子”，心生好感和思慕，到最终被舞女的纤尘不染、质朴善良而深深打动。

“我一开始朗读，她就立即把脸凑过来，几乎碰到我的肩膀，表情十分认真，眼睛里闪出光彩，全神贯注地凝望着我的额头，一眨也不眨。”

忍不住想起李清照笔下的那个蹴罢秋千“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豆蔻少女。同样的东方少女，一个是风尘舞女，一个是大家小姐，身份、地位迥然不同，但骨子里，少女的纯真如一。

走过童年，走过青春，岁月会带走我们年少时的傻里傻气、懵懵懂懂。而这种傻里傻气，多年以后，会让我们无比怀恋。而当初的我们，一定会为那种傻里傻气而自卑、自恼呢。

“火热而纯真的青春，所以肝肠寸断地怀念那个时候。”这是青春怀旧韩剧《请回答1988》结尾的旁白，这一韩剧令我欲罢不能的缘由之一，是几位主要演员眼中的那份纯净，蓝天白云般的纯净，没有算计、世故、矫饰，像高山岩石中渗出的滴滴清泉——这才是青春的样子，这才是纯真的样子。

我们很难拒绝长大，很难在长大的过程中纯真依旧。正如涛涛江河，从发源到入海，千万里的流程，迎来丰沛水源的同时，也会连带着迎来泥沙。

当我们一次次在职场上，因不明潜规则而摔跟头、只能打碎牙齿往吐里咽的时候；当我们一次次遇人不淑、只能自己躲在角落里舔伤口的时候，我们的内心会一次次流血、结痂，一次次变得皮实和麻木，也一步步告别那个傻里傻气的自己、变出一个世故圆滑的自己，还会安慰自己——这才叫“成熟”。而它与当年的纯真，就像两列方向相反的列车。

纯真的力量，有时超出我们想象。

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衣》，在政治学家眼里有着深刻的寓意——当一个社会形成可怕的“合谋的沉默”，一群人达成默契，心照不宣，在公开场合有意忽略某种他们私下全都清楚的事实，无视那只“房间里的大象”（巨大而无可回避的真相），这个时候，这个房间一定充满危险。

而打破沉默，需要极大勇气。

在《皇帝的新衣》里，之所以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最先喊出“皇帝根本没穿衣服”，恰恰是因为孩子不谙世事，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禁忌，一声童音才有了穿透一堵墙的力量。

让这个世界再简单一点，想来，这个世界会更可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