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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吟泽唱水土谣

2020-03-10景志刚

资源导刊 2020年2期
关键词:渔歌山歌草原

景志刚

“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千百年来,音乐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抒情感怀、怡心咏志,成为人们最古老、最有激情、也最美妙的语言。

“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者异俗。”从塞北草原到江南水乡,从黄土高原到白山黑水,不同的地形地貌和自然环境,孕育出不同的民族音乐,构成了多姿多彩的地域文化。

南柔北刚:高山流水聆土韵

中华音乐起源于何时?已无可考证,但音乐与土地、与地理环境的关系,很早便为古人所认知。相传“帝尧立,乃命质为乐,质乃效山林溪谷之音以作歌”,而且早在先秦时已有“南音”“北音”“东音”“西音”的区分。诗为歌之词,歌为诗之曲,《诗经》被公认为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其“国风”便是“一地一风”,从《周南》《召南》到《邶风》

《鄘风》《卫风》……全面收录了从黄河到长江流域15个诸侯封国不同风格的民歌民谣。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更孕育一方文化,给音乐的形成与发展打上深刻的地域烙印。生活在一马平川的黄淮平原,驰骋在广袤无边的蒙古戈壁,奔波在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坡,安逸于河湖遍地的江南水乡,置身于天涯海角的南海之滨……千差万别的土地禀赋,炯然各异的地形地貌,大相径庭的气候植被,极大地影响着人们的生产方式、生活习俗、审美情趣乃至性格气质,进而导致音乐体裁、风格乃至表达方式的鲜明差异。

正所谓“杏花春雨江南,南曲如抽丝;古道西风冀北,北曲如轮枪”,南柔北刚是中华传统音乐地域差异的主流,也是南北地理因素在音乐中的映射。闭目欣赏南国丝竹,自是如烟如雾、如梦如幻、如诉如泣、如醉如痴……小桥流水、亭台楼榭,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尽在诗情画意之中。而倾耳聆听北方声乐,则不免是锣鼓铿锵、唢呐热烈、古筝悠长……犹如身临高山大川、亘古荒原,感受风啸残垣、雪舞沙丘,体味“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的壮志悲情。

山歌嘹亮:青山有意化为乐

“山歌高下皆成调,野水纵横自入塘。”“山歌”一词,最早出现于唐代。李益《送人南归》诗云:“无奈孤舟夕,山歌闻竹枝”;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提及“岂无山歌与村笛”。在宋人的笔

下,也有“山歌亦自谐音节,莫管人嘲似哑钟”“自唱山歌樵牧和,底须论著学班扬”等佳句。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难留;提起哥哥你走西口,哎小妹妹泪常流……”一曲荡气回肠的《走西口》,唱出了陕北信天游的纏绵与奔放。地处西北的黄土高原,干旱少雨、地貌复杂、交通闭塞、城镇稀疏,耕种、砍柴、放牧、割草、行路、运输几乎都是个体劳作。常年奔走于山川沟壑之间的人们,寂寞无助之中,便以山歌自娱自乐。节奏自由、旋律悠长的山歌,如同空谷传音,回荡在空旷、苍茫的山野之上,诉说着内心的深沉、苦闷与凄凉。陕北“信天游”、宁甘青一带“花儿”、晋西北“山曲”、蒙西“爬山调”,均属这类西北山歌的代表。

“唱山歌,这边唱来那边和;山歌好比春江水,不怕滩险湾又多……”上世纪六十年代,伴随着《刘三姐》电影上映,广西壮族山歌风靡一时。同为山歌产地,西南之地山高路险、人烟稀少,但气候温和、雨水充沛、丛林密布、四季常青,水稻耕作多以群体劳动为主,社交、节庆活动频繁。传唱于此的山歌,既流动着自由、舒畅的山野之风,又饱含着清彻、明丽的水乡之气,更有少数民族的山歌对唱、合唱,多声部交错相和、此起彼伏。川南“神歌”、贵州山歌、云南“风庆调子”、苗族“飞歌”、侗族“大歌”、布依族“小歌”等,林林总总,精彩纷呈。

渔舟唱晚:绿水传情作和声

“渔歌历历来天外,帆影飞飞入坐隅。”渔歌流传于东南沿海以及内陆大江大湖的产鱼区,打渔为生的人们早出晚归、辛劳终日,捕鱼、织网、晒网、补网……触景生情,自编自唱,对答相和,或抒发情感、聊以自娱,或宣泄压力、缓解疲劳,或男女之间表达爱慕之情,成为众多渔家的精神慰籍。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唐代诗人张志和的《渔歌子》,以白描式的手法,勾勒了江南水乡烟波垂钓的优美景色。太湖、洞庭湖、鄱阳湖一带水系纵横、湖泊遍布、河塘众多、富庶天下。历代渔歌口口相传,生动反映了渔家、船工的生活生产、爱情婚姻、民俗禁忌和信仰崇拜。“莲房芡觜采无主,渔歌菱唱声满川”“渔歌相和苇间

起,菱船远入烟中去”“兴来自唱渔家

傲,不学吴娃荡桨歌”“棹郎野饭饱青

菰,自唱吴歌入太湖”,生动记述了当地人人会唱、人人传唱渔歌的盛况。

与内湖的风平浪静不同,沿海渔民常年漂泊无定,惊涛骇浪之间九死一生,出海“祈祷曲”,归来“平安调”,所唱渔歌透出浓郁的海洋气息和渔乡风情。深海渔歌传唱于海上,或同船伴唱、或隔船对唱,音调起伏、高亢粗犷、节奏坚实、旋律流畅,冲破重重风浪,飘向大海深处。浅海渔歌则多唱在渔村,反映织网、晒网、纺线、造船或婚丧、嫁娶、祭祀、节庆,音调婉转、节奏舒缓,情绪欢乐、富于变化,诉说悲欢离合、酸甜苦辣。一代又一代大海的儿女,渔歌声声,以苦为乐,传唱至今。

歌满秧田:稻花香里唱丰年

“舍南舍北种田郎,唱得田歌曲曲长。”田歌,又称秧田歌、田山歌、插田歌,流传于长江、珠江流域。这里地势平坦、气候温热、土质肥美,种稻多为两三季,农闲少、农活重,且需相互协作。为消除疲劳、增添乐趣、鼓舞士气,人们插秧、薅草、耘稻、耥稻、车水,必有田歌相伴,以至于农谚有云“插田不唱歌,禾少稗子多”。唐代诗人刘禹锡所作《插田歌》,亦有生动描述:“农妇白纻裙,农夫绿蓑衣。齐唱田中歌,嘤伫如竹枝。但闻怨响音,不辨俚语词。时时一大笑,此必相嘲嗤……”

田歌种类繁多,江苏“格冬代”、安徽“喊秧歌”、上海“青浦田歌”、湖南“踩田歌”、福建“耘田诗”、两广“插田歌”等,大多行腔自由、旋律婉转、风格细腻,既可以单声清唱,也可以锣鼓伴奏。所唱歌词比较含蓄,善用比兴,涉猎广泛,尤以歌颂男女爱情居多。在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田间地头,有单人自唱自娱,也有一人领唱、众人相和,更有邀请职业歌师现场表演,说古唱今、逗趣取乐、有问有答,悠扬的歌声充满热情和欢乐,飘荡着鱼米之乡的富足与安定。

草原放歌:马头琴中日月长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每当耳边响起苍凉豪迈的《敕勒歌》,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便如画卷般在脑海展开,伴随着马群嘶鸣、马蹄阵阵,悠长的马头琴声似从天际传来。

从呼伦贝尔大草原到天山脚下,散落着逐水而居的游牧民族。自古以来,他们驰骋在千里牧场,与蓝天白云相伴、与马儿牛羊为伍。辽阔壮美的草原环境,养成了牧民宽广、坦荡的胸怀,质朴、爽朗的性格,炽热、豪放的情感,能歌、善舞的特长,也孕育出优美动人的草原音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草原文化。

与宽广的地域环境相适应,草原牧歌节奏自由、旋律舒展、腔调悠远、气息绵长,仿佛将听者带入无边无际的草原戈壁。他们颂扬长生天,歌唱大草原,赞美人间天堂,眷恋家乡亲人,表达儿女情怀,倾诉内心忧伤,追忆悠久历史,缅怀先人伟业……

草原放歌离不开马头琴的伴奏。这一蒙古民族特有的两弦乐器,以雕刻成马头形状的琴柄而闻名于世,演奏出的乐曲深沉粗犷、激昂悲凉、低回婉转,充满草原的情愫和韵致。歌声嘹亮、琴音悠扬,为空旷而寂寥的原野带来勃勃生机。

“九顷农歌乐丰年,赤山牧唱喧朝夕。”富饶的土地、奔腾的江河、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勤劳的民族,共同造就了璀璨的农耕文明和音乐艺术,也必将在新的世纪、新的征程中,谱写和奏响更加雄浑有力的时代乐章!(作者单位:河南省自然资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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