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视域中的明代岭南学记探究
2020-03-08何婵娟
摘 要:在中国古代教育史上,明代教育成就显著。明代岭南地区学校数量远超前朝,与此相应,明代岭南地区出现了不少学记。从人文角度来审视明代岭南学记,这些文章展现了明人对治理岭南的思考,也体现了明代士人对岭南学校建设与人才培养的努力。学记承载了贤哲、督学使者、官员与作者深厚的人文情怀。
关键词:学记 治理 人才 人文
中图分类号 K248 文献标识码 A 收稿日期 2019-05-13
★作者简介:何婵娟,广西教育学院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
Abstract In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in ancient China, the achievements of education in Ming Dynasty were remarkable. In the Ming Dynasty, the number of schools in Lingnan area far exceeded that in the previous dynasty. Correspondingly, there were many records of learning in Lingnan area in the Ming Dynasty. From a humanistic point of view, these Lingnan school records of the Ming Dynasty show Ming people's thinking on the governance of Lingnan, and also reflect the efforts of the scholars of the Ming Dynasty in the construction of schools and cultivation of talents. The school records bear profound humanistic feelings of sages, school inspectors, officials and authors.
Keyword school records; governance; talents; humanity
學记是中国古代文学中的一类重要文体。学记体创自中唐梁肃,其渊源可追溯到后汉时“史传”类的《文学官志》,学记体兴盛于宋代[1]。目前,学界对于宋代学记的研究已有一些成果。在中国古代教育发展史上,明代教育成就显著。与明代教育兴盛相共生的是明代学记的兴盛。目前学界对于明代学记研究甚少,笔者不揣浅陋,拟从人文方面对明代岭南学记进行探讨,以期抛砖引玉。
一、治理之道与人才培养
1.复杂的形势。明代岭南地区农业、手工业、商业、交通等都得到了长足发展。蒋祖缘《明代广东农业的飞跃发展》一文称:“有明一代,广东农业的发展,突出表现在农田水利的大量兴修;耕地面积的大量增加;耕作技术的改进和耕作制度的发展,而集中到一点则是粮食产量的大幅度提高。”[2]广西经济也得到了较大的发展,钟文典《广西通史》中言:“明代广西农业经济在唐宋的基础上有了进一步发展,耕地面积逐渐增多……明代广西人口也不断增加。”[3]377
然而,明王朝在岭南的统治并不太平,由于苛重的赋税和徭役、土地问题、食盐问题、自然灾害以及土官与朝廷之间的矛盾加上土官之间的矛盾等,整个明朝岭南地区各族人民起义不断。
“广西是多民族杂居之地。在明王朝的残暴统治之下,广西各族人民不断起义,此起彼伏,终明之世,从未间断。”[3]399明代广西少数民族人民大起义,从洪武初年到崇祯末年,贯穿整个明代。用封建统治阶级的话来说,那是“连年为患”“积岁不灭”。就各地起义情况看,无论是藤峡、八寨,还是府江、古田以至马平、怀远等地的农民起义,都坚持达数十年,有的甚至上百年之久[4]。
明代广东的局势也不好,练铭志《广东明清时期黎、瑶、状、畲等民族起义述论》一文概括到:明洪武年间,黎、瑶、壮三族起义多达19次。从明洪熙元年(1425)定安黎揭竿至清末光绪三十四年(1908)崖州黎最后一次起义,480多年间起义共63次(其中明代37次、清代26次),起义次数为广东各族之冠。从明正统十三年(1448)泷水瑶赵引旺起义开始至清光绪十五年(1889)八排瑶最后一次起义止,瑶族起义共48次(其中明代36次,清代12次)。广东壮族起义均发生在明天顺至万历年间,共7次。粤东畲族起义共4次[5]。
岭南地区的人民起义,沉重打击了明王朝的统治,明廷的历次大规模征剿,劳民伤财,让王朝背上了沉重的财政负担。练铭志言:“为了镇压这些起义,统治阶级不仅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损兵折将,财政陷入捉襟见肘、寅吃卯粮的困境,而且正常的统治秩序也受到干扰。仅弘治十四年至万历五年的76年中,其调动的兵达66万,且耗资巨大。”[5]
基于岭南严峻的政治形势,明王朝有识之士纷纷献计献策。他们在自身岭南印象基础上,认真思考叛乱的原因,寻求解决问题的良策。海南琼山人丘濬总结道:“两广之贼徒所以倍蓗于前日者,其祸起于前日总戎之滥杀无辜也。”[6]4444广东南海县人霍韬言:“诚得良有司训谕乡民,十家为甲,百家为堡,互相防守。险要路径立为寨堡,乡民互相守护。仍乡立社学,导之礼义。此亦化盗为良之要也。”[7]57
武力镇压之外,设立学校、教化礼义是明代政治家们对岭南地区复杂局势提出的治理良方。王阳明戎马倥偬之际,尚在南宁设立敷文书院,亲自讲学,可为这类政治主张之代表。以此,明代岭南学记与岭南动乱的局势紧密相连,学校的建设承担着明确的柔化目标,官员们籍此解决动乱的本源。
2.治理之思考。明代岭南学记作者不少是朝廷重臣,他们熟悉国家政治,密切关注岭南局势,借为岭南学校作记的机会,表达他们对治理岭南的思考。
丘濬是明中期著名的政治家、经济学家、文学家、史学家、思想家,明孝宗御赐为“理学名臣”。《明史·丘濬传》赞道:“濬在位,尝以宽大启上心,忠厚变士习。”[8]4809丘濬因家乡的缘故,对岭南地区学校建设比较关心,他为梧州府学、太平府学、南海县学、文昌县学、万州府学、崖州府学、高州府学等学校的建设撰写了记文。他在《重建梧州府学碑记》中阐明韩雍办学之目的:“武虽可以遏乱,然非圣人之所尚也。柔人心而融其强梗之气,莫若修文教。修文教,莫若兴学校。”韩雍这一做法,得到当时镇守梧州的各位官员认可。于是梧州府学得以迅速修建。府学建设的规模较大,“讲诵之堂,斋祭之室,会集休宿之所,以至庖湢庾廥皆备,闳丽静深,为两粤学校之冠。议者谓非特岭以南所未有,虽中州亦不多见也。”赞颂学校建的宏伟,并非丘濬文章之主旨。他笔锋一转,接着论道:“窃惟有虞舞干羽而有苗格,鲁僖作泮宫而淮南服。孔子亦云:‘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则用文德以服远,其来尚矣。虽然文德之敷,必在徂征之后,盖先有以折其气,而后有以服其心。苟非大禹先有徂征之师,则两阶之间,七旬之舞岂能格有苗于万里之远哉!是故文德武功必相为用,又必有定所,有常时,而后可行之久远焉。”通过这段话,丘濬表明了自己解决岭南问题的方法:征伐之后,复兴文教,只有加强学校教育才是久远之道。
丘濬是成化十年(1465)撰写此文的,其后,弘治十年(1497)都御史邓廷瓒重修梧州府学。名臣李东阳为其作记,李东阳为明朝著名政治家、文学家。《明史·李东阳传》称其:“为文典雅流丽,朝廷大著作多出其手。工篆隶书,碑版篇翰流播四裔。奖成后进,推挽才彦。学士大夫出其门者,悉粲然有所成就。自明兴以来,宰臣以文章领袖缙绅者,杨士奇后,东阳而已。立朝五十年,清节不渝。”[8]4824-4825李东阳在《重修梧州府学碑记》一文中明确表达自己的政治见解:“予惟古者文武一道,然禹定绥服则分文教武卫而为之制,盖所以绥服者,文以治内,武以治外。虽其势不可偏废,而轻重之叙有不容紊者。周以六师,统于司马,而受成于献?皆于学行之,则文之该乎武,可见为政者亦宜知所重矣。”文以治内,武以治外,文武并用,作为当朝内阁大臣的李东阳在学记中阐明了他的见解,这应该是当时明政府治理岭南的政策方针。
丘濬、李东阳均为明朝著名政治家,他们在不同时期撰写的学记都表明了要重视学校教育,兴办学校,这才是平息岭南动乱,治理岭南之良策。
3.人才之培养。明太祖朱元璋非常重视学校教育,洪武二年(1369)十月,即诏天下府州县立学。明政府制定了统一的学制与师生待遇制度,规定:“生员之数,府学四十人,州、县以次减十。师生月廪食米,人六斗,有司给以鱼肉。学官月俸有差。生员专治一经,以礼、乐、射、御、书、数设科分教。务求实才,顽不率者黜之。”[8]1686洪武十五年(1382)颁布学规于国子监,又颁禁例十二条于天下,镌立卧碑,置明伦堂之左。其不遵者,以违制论。明政府还把“劝课农桑”和兴建学校作为考核地方官员政绩的主要内容,并严格执行升降,以促进各级官员努力办好学校,培育人才[9]。在统治者的重视之下,有明一代的教育得以蓬勃发展。岭南地区学校建设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
经过明初六十多年的努力,广东的府州县学不仅“学制大备,文教日兴”,就连“穷荒绝域”“莫不皆有学校”。学校建设初具规模,在校生员不断增加[9]。明中后期书院办学兴盛,明代广东书院猛增到207所,跃居全国第二,成为全国书院最发达的省区[10]。明中叶后,广东社学发展迅速。广州府社学最多(241所),南雄府最少(19所)。如果以县计,则南海县位居第一,105所;最少者仅1—2所,如从化县、临高县等[11]655。
據黄佐《广西通志》等地方志书所载,明朝广西各地普遍建立了学校。府一级的学校称为府学,当时广西有府学10所,即桂林府学、柳州府学、庆远府学、平乐府学、梧州府学、浔州府学、南宁府学、太平府学、思恩府学、思明土府学。各州、县办的学校成为州学、县学,明朝广西有州学13所,有县学42所。明代广西共有府、州、县学65所,另外还在桂林设立武学1所[3]397。明中叶,书院教育兴盛,明代广西建立的书院共有68所,其中属于修复前朝旧书院的4所,明代创建的64所[3]399。
据上可知,明代岭南地区学校建设远超前代。学校建设好后一般都要请名人撰写学记,以铭记功业或张扬办学精神,鼓励后来之人。明代岭南地区的学记既贴近岭南特殊政治环境,关心岭南地区之治理,又配合王朝的兴学举措,关心人才之培养。学记作者以身说法,从各方面启迪诸生。
蒋冕《全州修学记》为学生树立学习之榜样:“吾全州去九嶷甚近,南望苍梧仅数日程。帝舜南巡,渐披声教。及周子挺生,濂溪倡明孔孟绝学以开程朱之源。吾全于濂溪尤为密迩,不异曲阜之视滕峄尔。诸士生长斯地,为郡秀民而来游来歌于庠校一新之初,岂徒逸居坐食诵说于其间哉。夙夜孜孜,思所以讲明圣贤之学,以求无负焉。”
张翊《怀集县学记》教导学生学习要讲究方法:“人性本天道,学得其门,无远弗至。我欲仁斯仁至者,吾敢薄望吾人哉?所愿为师者,知所以教。为弟子者,知所以学,而首风化者又知所以躬行以表率之。”
钟继英《太平府尊经阁记》则教诲学生学习要抓住核心:“夫圣人之经非徒文也,道也。士之于经,非徒尊其文也,贵尊其道也。诸士诚能庄诵其言,仰维其义,专精致志,使圣经之理无不融会于吾之一心,而珍之如琰琬,信之如蓍龟。由此而穷,则以是道继往圣;由此而达,则以是道开太平;由此而变,则以是道振大纲。”
周孟中《北流县学记》则要求学生要经常自我勉励:“居敬以持己,穷理以修身,本之四书以求其端,参之群经以会其全,博之子史以尽其变。居则孝亲,出则忠君,时平则建功立业,时危则伏节仗义。随其所遭,其无愧而已。”
学记作者或为当世名人、或为督学使者、或为理学名家,他们的说教并不死板而是扣合政治形势,扣紧时代需求,现身说法,颇有说服力。
二、学记中的人文情怀
1.贤哲的家乡情结。明代岭南地区教育发展迅速,涌现了一批杰出人才。蒋祖缘《明代广东教育事业的发展与人才蔚起》一文论道:“任内阁首辅和阁员者有梁储、方献夫、丘濬、何吾驺等4人;任各部尚书者,有陈绍儒、王宏诲、王佐、谭大初、梁有誉、张度、王缜、张粲、薛远、盛端明、叶梦熊、翁万达、霍韬、何维柏、李待问、袁崇焕等16人;任都察院左、右都御史者,有何泾、张泮、陈德文、张泰4人;任巡抚、总督者,有卢祥、鲁能、彭谊、李嗣、陈道、张津、何经、蒙诏、李焘、唐胄、黄衷、王缜、庞尚鹏、王弘诲、海瑞等15人;至于任职翰林院、詹事府及任各部侍郎、都察院御史者更多。在地方,任各省布政使者,有岑万、梁有年、郑旻、钟芳、祁顺、苏葵、陈锡、梁廷振等8人。”[9]
明代广西也是人才辈出。据谢启昆《广西通志》记载:“明代广西通过科举考试而录取的进士有212人、举人4634人,其中不少人成为著名的学者、教育家、军事家和政治家。”
从岭南走上仕途的这帮贤哲多数较为关心家乡教育事业,他们受邀为岭南学校建设撰写记文,其学记体现了明显的家乡情结。
“清谨有器识,雅负时望”[8]5043的蒋冕多次为广西学校的建设撰写学记。其《全州修学记》一文坦陈自己的家乡情结:“昔欧阳文忠公记其乡郡吉州新学,谓幸予他日归荣故乡,因得以谒学宫,问民俗,颂国家太平,詠守长遗爱。予于文忠无能为役而其心固无以异也。故因记辄以致予惓惓之意。”其《新建灌阳县庙学记》一文既出谋划策:“兴学崇化,以息边患”,又谆谆教诲学生:“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以修其身,颂诗读书,求师取友,以穷其理。”
孝宗朝文渊阁大学士丘濬关心岭南地区教育的发展,在所撰写的学记中,丘濬或论治理岭南之道,或谆谆教诲士子努力为学,同时也直陈他作为家乡人的情感。《琼山县学记》一文中他两次提及自己是家乡人。一曰:“予邑人也,知琼之教事为详”,他坦陈自己对家乡的教育非常了解。结尾时,他写道:“予忝生是邦。于邑士,为乡先达,故因记学之成。广二宪副公作兴之盛意,而规之以言,非独儆于今,且以示来者于无穷云。”由此可见,为家乡学校撰写记文,使其传之久远,于丘濬而言,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湛若水是明代著名教育家,也是学校建设的积极践行者。《明史》称:“若水生平所至,必建书院以祀献章。”[8]7267他一生修建书院40多所,遍布南京、衡山、增城等地,他的学生有近四千名,而在他的努力下,岭南地区儒学氛围浓厚,延至清朝中期四五百年,他大兴书院的善举也带动了全国各地书院的修建,他的影响力在当时是极为罕见的[12]。湛若水《四会县儒学记》一文教导学生要知晓“合一之说”。“呜呼,诸子知学之坏而不知儒者之学之坏也。原本要始,故知合一之说。知合一之说,则可化举业而之道矣。或问何谓合一?曰:执事则敬,作事则学。”文中湛若水教导殷切,对岭南士人期待不低。
2.督学使者的期盼。提学使是专司各布政司学校教育的官员,《明史》:“提学之职,专督学校。”提学使又称督学。修建学校是提学使、御史、按察使职责之一。《明会典》:“凡学内殿堂斋房等屋损坏,即办料量工修理。若恃有提学宪职,将学校中一切合行之事,推故不行用心整理者,量加决罚惩戒。”[13]
黄佐是明代岭南著名学者、诗人、教育家,其“学以程、朱为宗,惟理气之说,独持一论”[8]7366。黄佐曾督学广西。他任上“闻母病,引疾乞休,不俟报竟去。”[8]7365他在广西任督学使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兢兢业业于职责,有所建树。谢启昆《广西通志·建制略》有两条关于黄佐建学校的记载:湘山书院,在“湘山寺东,堂曰培桂。明嘉靖九年督学黄佐建,今废”[14]3865。道乡书院,“九年,提学道黄佐属知府龙大有重建,以祀邹浩。”[14]3919嘉靖时,全州建设名宦乡贤祠,黄佐出力较多。蒋冕《全州名宦乡贤祠记》中言:“佥事香山黄君佐来督学政,既表异孝子贞妇之间而于名宦乡贤二祠,尤兢兢致慎而不茍。公是公非,不少假贷。”
黄佐为廉州府学的建设撰写了《廉州府学儒学记》。廉州在明代是偏僻落后的地方,王士性《广志绎》中称:“廉州中国穷处。”[15]103黄佐并不鄙夷廉州人民,文中称:“廉视海南为迩,其人多聪颖朴茂。”在他眼中,廉州人民淳朴、聪明,需要好好教导。他对廉州士人期待殷切,“廉士而宾兴之,必有超琼州才俊而上追邹鲁者矣,然则图回化理,用对圣天子之休命,其在兹哉!”
弘治元年(1488),周孟中提学广西,政绩突出。“岭表缝掖稀少,孟中振兴有道。士愈知学。所历郡县凡吏治之臧否,闾阎之利病,夷情之向背,山川之险易,兵粮之虚实,靡不究知。有问即答,问者惊服。广西旧志皆所裁定,著述尤多云。”[16]卷66周孟中为陆川县学、北流县学、岑溪县学等的修建撰写了学记。弘治四年(1491)陆川县学的重修是在周孟中的主导之下才得以实现。“谒庙之日,徘徊周览,大惧无以仰称上旨……奈何寇贼之余,公私并无可措手者。”筹到钱后,周孟中“因地画图,授同知李智督役”。学校建成后,周孟中教导道:“励之当如何,穷理以明道,立诚以达本,尊君而亲亲,重义而轻利,宁直而死,不曲而生,推是心以往,无不可矣。”告诫一番后,周孟中对士子提出较高目标:“异时出而仗大节,为臣死忠,为子死孝,顾尤不易也哉。”他在《北流县学记》对士提出了高要求:“居则孝亲,出则忠君。时平则建功立业,时危则伏节仗义。”
明代学校建设是考核官员政绩的主要指标之一,以此,我们可见学记中刻画了许多兢兢业业兴学的官员。
3.官员的敬业精神。明代学校建设经费来源广泛,既有政府拨款,又有民间筹资,还有学田租金等,“显示开办教育已带有一定的全民参与性质”[17]。岭南学记为我们展现了主持修学的官员均有奉献精神,他们中不少人自掏腰包资助学校建设。
周孟中《重修北流县学记》中记到:“罗令亦捐俸为倡礼,劝乡宦耆彦各助工费。”吴梁栋《重修荔浦儒学记》言:“估计不敷者共银六十四两,侯皆捐俸充之。”郭棐《重修南海县学记》言:“侯则诹日庀材,程工鼓役,捐俸禄以佐资其始。”有些官员还多次捐款。谢杰《养利州学记》中言:“矧数捐薪俸以助工役。”有时参与筹划的众多官员还集体捐款,陈伯献《重修宣成书院立田记》中记道:“于是,右方伯翁公茂南、宪使宗公玺、参政黄公衷、宪副傅公习、张公祐、宪佥俞公缁,悉各捐俸。”不仅如此,这些官员对于学校的建设,非常负责,颇为敬业。
欧阳铎于嘉靖二年(1523)督学广东,他“明礼教,崇信义,劝督有程……所奖拔,多名士。”[18]卷40其《重修藤县学记》记载了嘉靖六年典史孙懋修藤县学之敬业:“毅庵始至,然犹幕职也。皇皇然以为己责,惴惴然虑民之病之也。募工于傭,取材于淫祠。以丙戌三月始事,殿庭门庑、若斋舍饌堂,次第维新,以其余力于学……毅庵公事间辄至书院,亲为诸生讲解,考业肄习,俱有定法。藤之士益知趋向,骎骎乎齿于中州矣。”孙懋因论江彬之事而贬谪藤县,他虽然职位卑微,却关心教育,兢兢业业。其后,孙懋在广西颇有善政,“创南麓书院。藤人尸祝之。嘉靖中累官广西右布政,力刬宿蠧,汰冗费,而涵容敦大,人服其雅量。”[16]卷67
张燦《重迁贵县学记》中记载了成化时两广总督朱英军旅倥偬中尚关心贵县学校建设:“成化辛丑,巡抚都御史桂阳朱公英以斧钺征木岗诸猺,实会于兹。停骖入学,顾见庙宇不饬,堂舍倾圮。叹曰:‘此非风化之地也,盍迁之城内。既以戒于吏,则发官币七百金以为之资。取材于山,凿石于崖,工庸匠隶,百须之务,各以次举。军暇,辄亲往指授。经画凡三月,始班师而规模大具。”
朱英在岭南为官清廉,政声颇佳。“先是韩雍经略断藤峡等地方,府藏耗竭。英继之,撙节数年,府藏颇充储,以备缓急之用。每有所建白,皆务爱民。自奉如寒士。在督府不以家累自随,惟一老苍头而已。绥辑流民,复业者十五万家……英为人端方俭约,清净简易,一时名卿皆自以为不及。比卒,广人莫不哀悼。”[18]卷40仕宦岭南的官员,如孙懋、朱英这般致力于教育事业的人很多。
综上所述,人是社会的中心,人是衡量社会的尺度,站在“人本位”的立场上来审视明代岭南學记,我们能了解明人对岭南问题的思考以及他们对岭南人才培养付出的努力,更能深刻认知学记中蕴含的人文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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