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贸易增长分析——基于偏离份额空间模型的实证

郭晓洁，丁焕峰

(1.广东女子职业技术学院 经贸学院，广东 广州 511450；2.华南理工大学 经济与贸易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一、引言

2015年，国家十三五规划中提出广州要全力打造国际航运、贸易、物流三大中心；2017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研究制定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发展规划，在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中提升粤港澳大湾区城市对全国经济发展的战略地位和作用，提出在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建设最具活力和竞争力的经济中心、金融中心、贸易中心、航运中心和创新中心，充分发挥粤港澳大湾区城市在“一带一路”中的重要枢纽和引擎作用。因此，贸易中心的建设成为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发展的热门话题之一，贸易不仅带来了粤港澳大湾区地区的产业集群现象，更促进了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的产业集聚和专业化。[1]

贸易一直是粤港澳大湾区各城市的主要职能，也是经济增长的引擎之一。其中广州是粤港澳大湾区经济中心，具有与多国贸易往来的基础，是中国对外贸易中心城市之一。粤港澳大湾区其他主要城市也在改革开放后大力发展加工贸易，并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进行科技创新、产业转型的生产性贸易。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在贸易中心建设问题上，不仅是竞争的关系，更是一个协调发展和一体化发展的关系。针对贸易中心建设问题，不少学者进行了分析研究，包括发达国家国际贸易中心城市崛起对我国建设贸易中心的经验与启示；[2]通过与香港、新加坡国际贸易中心城市关键指标对比，对建设国际贸易中心城市提出建议；[3][4]在发展贸易中心的思路方面，有学者从供应链整合、腹地拓展、创新驱动战略、国际航运中心建设互动等角度，提出了建设性意见。[5][6][7]但关于贸易中心城市之间协调发展的研究很少，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在贸易增长中如何协调发展，进而发挥各城市之间产业集聚和专业化优势，为粤港澳大湾区发展具有竞争力的贸易中心发挥作用，是非常重要和紧迫的问题。本文在分析粤港澳大湾区六个主要城市贸易状况的基础上，使用偏离份额空间模型分析方法，对珠江三角洲六个主要城市的贸易增长进行实证分析与评价，力图考察粤港澳大湾区六个主要城市之间贸易的协调发展可能，对相关政策制定提供一定的参考作用。

二、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1.方法简介

偏离份额分析法(Shift-ShareAnalysisMethod,SSM)是美国经济学家Daniel于1942年首次发表，[8]101-107并由Dunn在1962年时进一步发展，该方法更多地使用在区域经济学领域。[9]偏离份额分析法主要分析某一区域经济的动态变化过程，将被分析区域的经济变量增长分解为三个分量：区域份额分量、产业结构分量和竞争力分量，并将之与上一级区域变量比较，计算得出指标来分析某一区域经济结构是否合理和是否具有一定的竞争力，同时可以分析比较该区域哪些部分具有相对优势，以便相关部分用于指导相关的经济政策调整和经济发展方向。Nazara和Hewings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建立了偏离份额空间拓展模型，通过引入空间权重的计算方法，将同级区域之间的影响考虑了进来。[10]吴继英和赵喜仓介绍了空间拓展模型及权重矩阵，认为拓展模型对区域经济的分析比传统模型更准确。在研究运用上，偏离份额空间模型分析也可运用于城市贸易方面的研究。本文将使用偏离份额空间模型分析方法，对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贸易增长进行分析。

2.建立模型

(1)传统偏离份额分析法。传统偏离份额模型根据特定区域经济变化的动态过程，将特定区域经济变量增长传统偏离份额分析法分解为三个分量：区域份额分量、产业结构分量和竞争力分量。假设用Eij和E'ij(i=1,2,…,s;j=1,2,…,m),分别表示地区j第i产业部门经济变量E的初始值和期末值，假定j地区i产业在研究期内的增长额为△Eij,那么根据偏离份额分析法：

△Eij=E'ij-Eij=Eijr+Eij(ri-r)+Eij(rij-ri)

(1)

式(1)中,Eijr为份额分量，表示区域j第i产业部门在以研究区域整体的增长速度增长时所能增加的量；Eij(ri-r)为结构分量，是指区域j第i产业部门实际增长与研究区域总体增长差值发展所增加的量；Eij(rij-ri)为竞争力分量，指区域j第i产业部门实际增长量与研究区域整体相应产业部门增长量的差值。传统偏离份额模型侧重于分析高一级区域对低一级区域的影响，不能体现同级区域相互之间的影响。

(2)偏离份额空间模型。Nazara和Hewings提出的偏离份额空间拓展模型，为了解决传统偏离份额模型的局限，研究区域之间贸易的空间关联效应，通过引入空间权重矩阵W用于测量研究区域与周边区域之间的依赖关系。空间权重Wjk代表地区j与地区k之间的相互依赖程度，通常介于0—1之间，其中j表示第j区域(j=1,2,…,m)；k表示临近区域(k=1,2,…,n)。

设定空间权重矩阵可以有两种选择标准，一是采用地理空间权重，也就是区域之间的空间距离越近，它们相互之间经济关联效应越强；二是采用经济空间权重，也就是区域之间的经济关联效应是由经济因素如人口流动、商业往来等决定。本文将同时将这两种标准纳入考虑因素，参考引力模型并对其进行修正，以此测算大湾区各主要城市之间相互影响的强度，计算出各城市空间相互影响的空间权重矩阵。空间权重Wjk的计算可以先计算出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群各城市间的相互影响强度Sjk，计算公式如下：

(2)

式(2)中Pj是城市j的人口总数，Pk是城市k的人口总数，Qj、Qk分别是城市j、k的国内生产总值，Djk为城市j、k的距离，α为两城市间的影响力系数，根据城市之间的交通可达性及相邻性，取值在0.5—3之间。参考其他研究者的方法，考虑粤港澳大湾区各城市之间的便利交通条件及城市的相邻度，为方便计算，这里统一取值为2。在计算出大湾区各城市相互影响强度后，进一步计算出j城市对k城市的空间权重Wjk，公式如下:

(3)

本文将采用《广东统计年鉴(2018)》中珠江三角洲各主要城市的GDP和人口总数的数据；Djk采用百度地图中各城市的公路距离。

具体各城市间贸易增长的偏离份额分析模型为：

(4)

本文的研究目的在于比较粤港澳大湾区六个主要城市的贸易现状及贸易结构，因此数据选取为城市的贸易数据。由于目前外贸统计数据很难细化到地市一级的进出口商品种类明细，而一个城市的贸易增长应该包括内贸增长和外贸增长，在此基础上，本文选取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统计年鉴中按行业划分的包括内贸和外贸的混合数据，即限额以上批发零售批发销售额，作为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的贸易数据。本文选取各城市2013年数据为初始值，2017年数据为末期值。

(3)空间权重计算。利用公式(2)和(3)计算得到粤港澳大湾区六个主要城市各自与周边城市空间作用的大小。计算结果如表1。

表1 各城市与周边城市经济影响强度

将表1进行标准化后，得出表2，各城市与周边城市空间权重矩阵。

表2 各城市与周边城市空间权重系数

注：根据2018年相关城市统计年鉴数据计算所得。

3.实证结果

利用公式(3)对2013—2017年珠江三角洲六个主要城市限额以上批发零售销售额的增加值进行分析，分别得到如下表3和表4的结果。

表3 2013—2017年粤港澳大湾区六个主要城市贸易增长效应分解 (单位：亿元)

表4 2013—2017年粤港澳大湾区各主要城市商品类别贸易增长效应分解 (单位：亿元)

三、实证分析

1.关于六个城市的分析

(1)贸易增长是共同趋势。除了广州的贸易额略有下降之外，贸易增长是这几个城市的共同趋势(见表3)。其中深圳增长量及增长率是最高的，增长量为11148.99亿元，增长率达103.13%，总偏离量为7311.04亿元，为六个城市之首，说明在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中，深圳贸易增长速度最快。深圳在经济体量很大的基础上仍然能够保持高速增长，说明深圳的创新动力很强，带动经济各方面包括贸易行业的高速增长。其次是佛山，增长率为90.45%，总偏离量为2047.30亿元，贸易增长速度位居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第二。佛山高速增长，说明佛山的经济实力不容小视。而总偏离量为负值的有广州、中山和珠海，说明这三个城市的增长速度低于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的平均增长速度。广州贸易总量在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中排名第二，仅次于深圳，但是总偏离量为负值，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在于广州经济发展和贸易起步较早，贸易规模和基数较大。

(2)广州应与佛山、东莞紧密联系，发挥空间结构效应。从空间结构分量来看，广州空间结构分量最大，说明广州邻近区域可以对广州的贸易增长起到很大的影响作用。广州、珠海、中山、深圳的空间结构分量为正值，说明这四个城市邻近区域的贸易增长速度高于粤港澳大湾区贸易平均增长速度，如果它们按照邻近区域同样的速度增长，对自己的经济增长将产生积极的影响。也就是说，如果广州与佛山、东莞紧密联系，发挥空间结构效应，将对自身的贸易增长带来积极的影响。

(3)深圳空间竞争力最强。从空间竞争力分量来看，广州、中山、珠海该值为负值，其他三个城市均为正值。深圳空间竞争力最强，其次为佛山和东莞，而广州空间竞争力最弱。这说明深圳、佛山、东莞等城市近几年产业升级调整政策效果显现，贸易增速比周边城市更有竞争力。而广州作为老牌的商业中心，与周边城市比，贸易竞争力已经不足。同时，随着周边深圳、佛山、东莞等城市快速崛起，广州传统的贸易中心城市地位有所降低，加上广州这几年致力于产业升级，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贸易空间竞争力不及周边城市。

2.商品结构比较分析

(1)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仍存在一定的贸易商品销售同构现象。从表4可以看出，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仍存在一定的贸易商品销售同构现象，其中，除佛山和珠海外，其他四个城市的机械设备、五金交电及电子产品类贸易增长额和增长率均在各类产品中居于前列。佛山、深圳、中山三市的矿产品、建材及化工品的贸易增长额及增长率也居于前列。因此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的同构商品主要集中在机械设备、五金交电及电子产品类以及矿产品、建材及化工品类。

(2)广州在2013—2017年的跨度里各贸易行业的空间结构分量均为正值，说明广州邻近区域所有贸易产品的增长速度均大于粤港澳大湾区平均增长速度，广州各贸易行业比较邻近区域均无结构优势。而矿产品、建材及化工产品类产品和纺织、服装及日用品类产品的空间结构分量值最大，说明如果广州这两大类产品能够充分发挥空间结构效应，对自身这两大类产品的贸易增长将带来较大的正向影响。从空间竞争力分量来看，广州所有产品类均为负值，说明广州所有贸易行业增长速度均慢于邻近区域的平均增长速度，不具有竞争力。但是其中按比例看机械设备、五金交电及电子类产品的空间竞争力分量值最大，说明广州贸易结构向技术密集型产业转移。而广州在矿产品、建材及化工产品行业中贸易竞争力最弱。

(3)佛山各贸易行业中，空间结构分量为正值的有4类，负值有3类。负值中矿产品、建材及化工产品类及纺织、服装、日用品类负值较大，说明佛山这两类产品的增长速度低于邻近区域平均增长速度，同时也说明佛山近年来在产业结构调整、产业升级上取得了一定的进展。机械设备、五金交电及电子产品类空间结果分量正值最大，说明这类产品增长速度大于粤港澳大湾区平均增长速度，说明佛山这个贸易行业具备空间结构优势。从空间竞争力分量来看，佛山空间竞争力分值最大的为矿产品、建材及化工产品类，其次是纺织、服装及日用品类，说明佛山最具有竞争力的贸易行业为矿产品、建材和化工产品。

(4)深圳空间结构分量中除了矿产品、建材及化工产品类及纺织、服装和日用品类是负值，其他类产品均为正值。说明深圳邻近区域中，除了这两类产品增长速度低于粤港澳大湾区平均速度，其他类产品增长速度均大于粤港澳大湾区平均速度，也具备空间结构优势。其中空间结构分量值最大的为机械设备、五金交电及电子类产品，说明深圳这类产品最具有贸易的空间产业结构优势。从空间竞争力分量来看，深圳空间竞争力分量值最大的行业为矿产品、建材及化工产品类，说明深圳这类行业的贸易空间竞争力优势最大。而跟其他城市相比，空间竞争力优势最小的行业是机械设备、五金交电及电子产品类。

(5)珠海空间结构分量中除了纺织、服装和日用品类为负值，其他均为正值，说明珠海邻近区域中，除了这类产品增长速度低于粤港澳大湾区平均速度，其他类产品增长速度均大于粤港澳大湾区平均速度，说明珠海这些贸易行业均具备空间结构优势。而空间竞争力分量中，珠海最具有贸易空间竞争力的行业为机械设备、五金交电及电子产品类。

(6)中山空间结构分量中除了矿产品、建材及化工产品类及纺织、服装和日用品类为负值，其他均为正值，说明中山邻近区域中，其他类产品增长速度均大于粤港澳大湾区平均速度，这些贸易行业如果按照邻近区域这些行业的贸易增长速度来发展，将会对自身带来积极的影响。而空间竞争力分量中，中山制成品中除了纺织、服装和日用品类为正值，其他均为负值，由此看出中山大部分行业在粤港澳大湾区中均不具备贸易的空间竞争力。

(7)东莞空间结构分量中除了矿产品、建材及化工产品类产品及纺织、服装和日用品类为负值，其他均为正值，也说明东莞邻近区域中，除了这类产品贸易增长速度低于粤港澳大湾区平均速度，其他类产品贸易增长速度均大于粤港澳大湾区平均速度。而空间竞争力分量中，东莞所有行业均为正值，说明东莞所有的贸易行业均具有空间竞争力，其中最具有贸易空间竞争力的行业为矿产品、建材及化工类产品。

从以上商品结构分析看出，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中存在一定的商品同构现象，六个主要城市的同构产品集中在纺织、服装及日用品类产品。同时粤港澳大湾区六大城市中已经形成各具特色的产业聚集和优势商品体系。广州和深圳主要贸易商品为文化、体育用品及器材类；佛山贸易产品以矿产品、建材及化工产品类为主，东莞和珠海以机械设备、五金交电及电子产品类为主要贸易商品。同时，各城市的商品结构与产业聚集是密切相关的，城市之间的联系与合作越来越紧密，产业和商品贸易的关联度也越来越高。

四、结论

贸易增长是粤港澳大湾区六个主要城市贸易发展的共同趋势，六个城市中存在一定的商品贸易同构现象，主要的同构产品集中在机械设备、五金交电及电子产品类上。同时也可以看出，粤港澳大湾区各主要城市间形成了一定的产业集群现象，贸易方式仍然以生产贸易为主体。广州的空间结构分量最大，其产业结构在贸易增长中的作用最大；而深圳空间竞争力最强，其次为佛山和东莞，粤港澳大湾区主要城市在贸易中心建设上既互相竞争又协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