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政府生产性支出对欠发达地区经济的影响*——来自中部省份的面板分析

程扬帆,杨 阳,朱家明

(安徽财经大学)

0 引言

财政支出是财政资金作用于社会各类事项的主要途径，自2008年以来，中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总数均高于同年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总数，且两者差值逐年增大，2017年差值已达30492.72亿元.考虑到现代财政体制已成为当前财政体制改革的目标，确保财政支出模式与现代财政体制改革的要求一致就成为了改革路上必须要面对的要求.要明白支出改革的方向，首先就要了解目前政府支出模式的成因和影响.

国内学者对于地方政府支出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两方面.一部分从地方政府支出产生的角度，陈志勇，陈思霞发现分权体制下以经济增长为评价指标会导致地方政府过度投资，良好的制度设计可以有效约束这一点[1].苑德宇通过研究省级面板数据发现税收收入预决算偏离会正向影响政府的支出水平，包括当期中央转移、经济发展、人力资本、财政分权都会显著影响支出水平[2].关于地方政府支出的作用，吕冰洋,毛捷发现政府生产性支出增加会使得投资相对消费增加，市场竞争程度会起到相反的作用[3].饶晓辉,刘方认为政府的生产性支出会造成外部性，短期来看，政府生产性支出的增加会挤出居民消费与投资，长期则会增加资本累积[4].刘穷志,何奇则认为应当减少政府生产性支出转而将财政资金用于公共教育等领域[5].靳涛,陶新宇通过控制其他因素，证实一般情况地方政府支出增加会提高居民消费水平，这点在西部最明显，在中东部，则可能会存在反效果[6].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地方政府支出模式经历了显著的改变已成为目前学术界的共识，但目前中国欠发达地区是否处于需要足够规模生产性支出的发展阶段，生产性支出对当地的经济发展究竟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已有文献涉及较少.为了研究现阶段欠发达地区生产性支出的作用，便于完善已有的支出制度，该文对已有文献和理论进行适当扩展.该文基于中部省份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并根据分析的结果提出相应的建议.

1 理论分析

经济增长的成因一直是经济学尤其是宏观经济学的研究重点，在这方面已有较多的理论假说.目前宏观经济学界的主流理论包括了以Ramsey和OLG两大主要模型为基础的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以及认为市场并不总是有效的新凯恩斯经济学理论.具体到中国几十年的高速增长原因，Démurger S发现基础设施建设、电信设施、地理位置造成了省级间经济增长差异[7].Allen F等从制度、法律角度入手，发现早期中国的正式制度并不完善，而中国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是富有活力的私营经济，它们受到了替代机制和制度体系的支持，充当了标准公司的机制[8].人力资源也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主要通过受教育工人对生产直接影响，国内的创新活动以及人力资本的间接溢出效应三种途径实现.Fleisher B等认为贸易对中国经济发展存在着复杂的影响，对于开发出更优质高级产品的地区，通过贸易经济增长会更快速，前提是提升产品品质的技术是由国内公司研发并通过正常贸易的方式销售产品[9].Jarreau J, Poncet S，Zhang J等认为随着中国金融领域改革和金融市场的发展，金融对于中国经济发展的作用也越来越显著等[10-11].梁泳梅,董敏杰通过TFP分地区测算了各地区的经济增长情况，证实TFP是造成东部与其它各地区经济增长差距的主要原因之一[12].

关于财政对经济发展的影响，有一部分学者认为与传统观点不同，在省级层面，财政分权与实际经济增长存在显著负相关.中央政府发展支出对经济增长起积极作用，省级同类支出则起到了相反的效果[13].另有研究说明财政分权制度对于经济发展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分权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主要是通过更合理的资源分配方式实现的[14].最直接的反对回应则是Jin J, Zou H认为财政分权促进了省级经济增长，但他们也承认实际上也有不少研究证明财政分权可能会阻碍经济增长，他们认为问题的关键在财政机构和政治体制的性质[15].在这方面，Gemmell N等做出了一个总结，他们认为中国经济增长受到支出分权的不利影响，但受到收入分权的鼓舞.财政分权对于经济发展的实质是地方政府如何合理对已有的财政收入进行分配，也可以简单认为是将财政收入在生产性支出和非生产性支出间进行抉择[16].LIANG H,Bao X I认为生产性支出，对资本配置有明显的积极影响，社会公共支出和行政支出效果相反[17].基于对中国不同省份的分析，Liu Q,Ren D认为生产性支出在不同省份作用效果不同[18].

基于以上的文献分析，可以发现生产性支出对经济发展的作用存在着较为明显地区差异，但中国现阶段总体或是各地区究竟是否还需要大规模的生产性支出尚无定论.该文认为关于地方政府的生产性财政支出对地方经济发展的影响有两种可能的作用方式：第一是相关财政支出一方面直接增加了生产资金，另一方面吸引了民间投资加入，从而促进经济发展.第二是生产性财政支出作为政府干预市场的一种手段干扰了正常的市场机制，现阶段中国已经进入马斯格雷夫定理所描述的较高经济发展水平阶段，这样的做法反而使原有的市场运行效率降低，阻碍了经济发展.并且阻碍了政府把有限的财政资金用于科教文卫的民生性支出，导致长期人力资本的下降，这也不利于及时调整目前欠发达地区不合理的经济增长方式.在这种情况下，地方政府的生产性支出对地方经济发展影响弊大于利.

2 模型设定

该文在借鉴以往研究的基础上，认为各省份间情况存在较大差异，并且随着时间发展可能存在包括技术进步等效应.因此该文选择采用包括时间固定效应和个体固定效应的双向固定模型进行检验.具体估计模型如式(1)：

Yit=β0+β1Fc+β2Xit+Yt+u1+εit

(1)

各变量的下标i代表省份，t代表年份.Yt代表时间固定效应，ut代表各省个体固定效应.Fc代表核心解释变量即人均生产性支出，Xit代表对地方经济发展可能有影响的其余控制变量，包括对外开放程度、固定资产投资、城镇化水平、产业贡献结构.

考虑到西部地区部分省份数据缺失较为严重，该文选取2008～2017年中部省份进行实证分析.所有数据均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以及各省统计年鉴.具体各变量解释如下：

被解释变量：该文选择借鉴学术界对于经济发展指标的普遍处理，将Yit设定为各省各年份人均GDP的对数形式，以1978年总产值为100进行平价处理，消除物价对经济发展的影响.

核心解释变量：地方政府财政生产性支出Fc，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及经济含义，该文定义生产性财政支出为财政预算内总支出中的一般公共服务项一项，计算方式为人均财政支出总数的对数形式.

其它解释变量：对外开放程度open 代表了国外投资对经济的贡献，通过各省份实际人均利用外资水平的对数形式衡量.固定资产投资as代表了现有生产能力，计算方式为人均固定资产水平的对数形式.该文借鉴了雷潇雨,龚六堂的研究，将与居民消费具有显著关联的城镇化水平urban和产业贡献结构industry引入模型作为控制解释变量，替代直接引入消费可能与经济增长存在的逆向因果关系会导致的结果偏差[19].城镇化水平的计算方式为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产业贡献结构计算方法是第三产业贡献率与第二产业贡献率之比.

所有数据统计信息见表1.

表1 变量统计描述

作为参照对比，该文也将使用只包含省份固定效应的固定效应模型(FE模型)、虚拟变量法(LSDV法)、随机效应模型(RE模型)分别进行回归分析，并进行年度虚拟变量联合显著性检验、个体虚拟变量显著性检验、豪斯曼检验分别验证时间固定效应、个体固定效应的适用性并排除混合回归的可能性.

3 实证分析

固定检验的结果见表2，其中固定检验包括了双向固定检验、个体固定检验、LSDV检验.从回归结果来看，无论采取何种回归模型，含固定效应的回归，地方政府生产性支出Fc与地方经济增长间都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这代表着对中部省份来说，政府生产性支出在实证分析所涉及的年份依然起着推动经济发展的作用.对于个体固定回归和LSDV法，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一致，只有常数项回归结果存在差异.Fc、open、urban、industry均在5%的水平上显著.城镇化、对外开放程度、产业结构等变量的增加都可以有效促进欠发达地区的经济增长.固定资产投资三种方法都不显著，认为该变量对解释地方经济发展解释效力很低，可以忽略不计.使用双向固定方法进行回归，在10%的水平上，只有生产性支出和产业贡献结构对经济发展显著，该文认为是其余变量的作用可以被包括进时间固定效应内.

表2 回归结果

使用双向固定检验法检验所有年度虚拟变量的联合显著性，结果P值为0.224，因此该文认为模型存在显著时间固定效应.使用LSDV法发现不少个体虚拟变量在5%水平上显著，拒绝“所有个体虚拟变量都为0”的原假设，认为模型存在个体固定效应，不应使用混合回归.这两项检验的结果都证实存在时间固定效应和个体固定效应的双向固定模型是最有效的估计方式.接下来使用随机效应模型回归，并将随机回归的结果与个体固定回归的结果进行豪斯曼检验，以验证随机效应在模型中是否有效，结果见表3.

表3 随机效应估计结果

最终豪斯曼检验结果P值为0.000，因此认为固定效应显著优于随机效应，随机效应在本模型中不适用，应使用固定效应模型.结合以上检验可知，双向固定模型对描述生产性支出对地方经济发展的解释力最高.

4 结论和政策建议

中国地方政府的生产性支出对于地方经济的经济增长现阶段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在过去学术界的研究中没有统一明确的答案，弄清这个问题既有助于新时代财税体制改革的进一步实施，也有助于从财政的角度理解中国经济发展的原因，为之后中国经济高质量稳定增长提供了参考.

基于以上考虑，该文使用2008～2017年跨度为10年的中部省份面板数据进行时间、个体固定效应的双向固定效应模型，通过控制对经济发展的起影响作用的因素，研究地方政府生产性支出对于经济发展的影响，并通过FE、FE、LSDV、豪斯曼检验等方法确认模型及结论的可靠性.该文的结论是以中部地区为代表的欠发达地方政府生产性支出对于地方经济起了显著的正面作用.据此结论，在现阶段欠发达地区地方政府的生产性支出依然对当地经济发展起重要的促进作用，但城镇化、产业结构等也对经济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这也对地方政府的支出类型提出了新的要求，借鉴目前发达国家的经验，如何确保以基础设施建设为代表的生产性支出在现阶段发挥应有的作用，另一方面，确保支出可以兼顾科教文卫等有助于经济长期高质量增长的支出类型，或许是目前中国欠发达地区政府下一步面临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