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汉语词汇的感情色彩及其转变

韩锦灏

摘   要：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语言的社会属性同时是语言的固有属性。词汇作为语言要素之一，在现代汉语词语中的词义主要包括理性意义和色彩意义。理性意义是指词汇所表达的具体概念，词的色彩意义是指附在词理性意义上的，含有某种特定的倾向或感情。 在现代汉语的学习过程中，除了理解和掌握词语的理性意义之外，还应该注意附加的色彩意义。在实际运用中，要注意使用的场合、语法规则和语体要求，表达得体。本文以词的感情色彩为核心，讨论色彩的分类、感情色彩的转变及转变的主要原因。

关键词： 现代汉语   词汇   感情色彩

一、色彩的分类

《现代汉语》是我国第一部专门分析词语色彩意义的词汇学专著，其中分别从现代汉语词语的色彩义定义、色彩义分类及特点和存在形式等方面进行了详细且系统的论述。

杨振兰在《现代汉语词彩学》（1996）中提道：“词彩，顾名思义，即词的色彩，指词所蕴含的某种独特的格调、韵味、倾向、气息等，一般视之为词义内容的一部分，称之为词的色彩意义。”

章炎在《浅谈词语的感情色彩》（1983）中将色彩意义分为：感情色彩，语体色彩，形象色彩，地域色彩，外来色彩，时代色彩，行业色彩，文化色彩。根据过往学者的研究分析，感情色彩被认为是词的色彩意义中最重要也是最复杂的一种。

关于感情色彩，不同的学者给出了自己的理解和定义。杨振兰认为“感情色彩是主体对客观对象的态度或感受”。周荐认为“词的感情色彩就是表达人们的某种感情而随附于理性意义的意义要素”。其中，学术界仍有分歧的地方在于针对感情色彩词和表示感情的词这两种是否等同的问题，一种观点认为两者都是色彩义，另一种观点主张应将两者区别对待，词的理性含义已经是某种特定感情的表达，那么就不能看做感情色彩词。例如“喜爱”“憎恶”“忧伤”“愉悦”等。学者刘叔新（2000）提出：“以感情活动作为抽象反映的对象或部分对象的词语意义，或者说，本身指某种感情或感情加连其他事物现象的理性意义，就未必带有感情色彩。”

然而，关于感情色彩词语的分类，目前普遍接受的是三分法，即褒义词、贬义词和中性词。也有学者提出四分法，即将一个词在不同句子中可有褒义或可有贬义的词称作褒贬词。章炎（1983）在论述中给出了如下例子，“骄傲”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既可以做褒义，又可以做贬义。如“我们以我们的祖国有这样的英雄而骄傲，我们以生在这个英雄的国度而自豪！”（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前句中的骄傲表示感到“自豪，荣光的意思，带有乐观、喜悦的情态，是褒義词”。后句中的“骄傲”表示自满自大，是贬义词。这一类词有一个特点是需要句子前文后义作为特定的环境以决定表达褒义还是贬义的感情色彩，二者必居其一而不能同时存在。

章炎（1983）强调“这类词同褒义词、贬义词相比，数量要少得多，但它确实是汉语词汇中的事实，具有独特的性质。我们应该承认它的存在”。然而实际上，这类词语因上下文的语境不同，仍可以在分析时分为褒义词或贬义词，笔者更倾向主流的三分法。

关于褒义词和贬义词，大家的理解是相似的，都认为带有“认可、赞许、夸奖”一类的词语为褒义词，带有“否定、批评、贬斥”意味的词语为贬义词。一众学者对褒义词和贬义词的解释几乎大同小异，在这里不再作细微分析。

二、感情色彩的转变

语言的学习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语言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词汇的色彩意义也会受诸多因素的影响产生改变。其中主要体现在词语色彩的转移和色彩的并存上，具体是指词语的感情色彩发生变化。包括原本的褒义变为中性或贬义，原本的贬义变为中性或褒义，原本的中性变为褒义或贬义，或两种色彩含义并存的情况。其中的色彩变化，笔者将依据段颖超（2018）所对比的《现代汉语词典》（下文称《现汉》）的第一版和第七版中的词语解释为基础进行具体讨论。

（一）贬义变中性。

例如“老妈子”在《现汉》第一版中的解释为：旧时指女仆（含轻蔑意）;在第七版中的解释为：旧时指年龄较大的女仆。这里删掉了括号及其中含轻蔑意的感情色彩。又例如“财运”一词在第一版中的解释为：迷信的人认为发财要有运气，这种运气叫财运。而在第七版中则修订为：发财的运气。可见这里已经将其贬义色彩剔除。

（二）贬义变褒义。

“国粹”一词在《现汉》第一版中解释为：旧时指我国文化中的精华（含有保守或盲目崇拜意味），而在第七版中则解释为：指我国固有文化中的精华，并举例指国画、京剧堪称国粹。

（三）中性和褒义的并存。

“阳光”一词从原来的中性词，解释为“日光”（《现汉》第一版中的解释）到第七版中解释为：（1）太阳发出的光;（2）积极开朗，充满青春活力的;（3）公开透明的：阳光政府。再比如“绿色”在第一版中的解释为：绿的颜色。在第七版中解释为：（1）绿的颜色;（2）指符合环保要求，无公害、无污染的：绿色食品。可见，色彩的含义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渐丰富、多样。

（四）中性和贬义共存。

例如“老虎”在第一版中的解释为：虎的通称。在第七版中分别解释为：（1）虎的通称。（2）比喻大量耗费能源或原材料的设备：煤老虎，油老虎。（3）比喻有大量贪污、盗窃或偷漏税行为的人。（4）特指职位很高的严重腐败分子：老虎相继落马，对问题官员形成巨大震慑。

（五）褒义和贬义两者并存。

这是指在《现汉》中关于词语的不同解释分别具有褒义和贬义两种色彩。例如“清高”在第一版中的解释为：指人品纯洁高尚，不同流合污。在第七版中增加了“指人孤高，不合群”这一含贬义色彩的解释。又如“奇葩”除了原来解释为奇特而美丽的花朵外，在第七版中新增解释：行为奇特怪异的人;做出违背常理的行为。

由以上数例可见，汉语词汇的解释并非一成不变的，而是受诸多因素的影响，包括社会形式的变化、人们的认知发展及当时的社会风气等。这些变化在词义的感情色彩中有特殊体现，扩大了汉语词汇的意义，丰富了词语色彩。

三、感情色彩变化的原因

语言作为人类交流的工具和载体，在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类认知水平提升的过程中，现代汉语在使用中的变化同样具有特殊形式。就词汇的色彩意义而言，变化符合语言适应生活需要这样一定律，演变方式使其褒贬义改变（或加强或减弱），具有多重性和复杂性的特点。主要可以归纳为：社会的发展环境、人的主观认识和语言系统的变化规律三个方面，下面笔者将结合实例作扼要阐述。

（一）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因素。

社会的发展对于语言的影响力是明显的且有力的，例如，吴晓雪（2014）提到在“文革”时期，“词义贬义化严重，人们滥用一些虚妄的词语”。一些词语在当时很长一段时间内含有贬义色彩，比如“走资派”“资产阶级”“资本家”“知识分子”等，这些词义褒贬的演变跟当时的政治环境有着紧密的联系，政治因素对词义褒贬的影响很大。

就经济方面而言。例如在改革开放之后，“竞争”“市场经济”“私有财产”等曾在“文革”时期被视为贬义色彩的词语逐渐恢复其中性含义。由此可见，社会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对人们对词义的认识和解读。

社会文化上的因素亦同，例如“泡沫”词义受英语“bubble economy（泡沫经济）”一词的影响，其含义开始产生贬义色彩，例如“泡沫政绩”“房地产泡沫”等。

（二）人类认识。

人类的认识这一主观因素对词义感情色彩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如，“魔鬼”一词本义具有强烈的贬义色彩，但如今也有“魔鬼身材”这样带有褒义色彩的词组。又如“小姐”一词本是对年轻女士的尊称，但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开始具有了贬义色彩，例如“三陪小姐”“坐台小姐”，然而该词语的本义在日常生活中同樣被使用，比如“香港小姐”“世界小姐”。可见人的主观因素对词义感情色彩的影响力是显著的。

（三）语言系统。

语言系统具有内部调节功能，同样对词义的解释产生作用，其中包括修辞手法的影响。王力先生（2000）曾指出词义的演变和修辞有密切的关系。在许多情况下，由于修辞手法的运用，引起了词义的变迁。例如“托”在《现汉》中的解释为：手掌或其他东西向上承受（物体）的托子。受此影响，在日常生活中逐渐演变产生“托儿”这一词语，有“医托”“婚托”这些带有贬义色彩的词语。

又比如“死党”在《现汉》中的解释为：（1）为某人或某集团出死力的党羽（含贬义）;（2）顽固的反动集团。但在现实生活中，多数已经被用来形容两个人的关系密切，友谊坚固。可见，语言本身内部对词义解释的影响也是广泛的。关于词义的诸多影响因素，吴晓雪（2014）提道：“词义褒贬色彩的演变并不是内部因素、外部因素孤立作用的结果，相反，内外因素相互依赖，相互联系，相互配合，并彼此制约，在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才完成了词义褒贬色彩的变化。”

四、结语

本文从汉代汉语词语的感情色彩出发，初步讨论了词汇中感情色彩的变化形式和特点及产生这些变化的原因。现代汉语的学习是一个灵活主动的过程，离不开以发展的态度进行理解和分析。汉语词汇的感情色彩无论在学习研究还是日常生活中都应该得到重视，因为语言的目的在于沟通与交流。在清楚理解和掌握词语的理性含义和色彩含义之后，对于清晰、得体、符合语言要求的表达来说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作出了综合分析和论述，但由于语言学界对于褒贬色彩的讨论较少，加之褒贬色彩本身的主观性，研究存在不够深入的缺憾。针对本文的不足之处，以后会继续加深理论基础，广泛收集文献材料，保持学习热情和动力，并进一步加以完善。

参考文献：

[1]杨振兰.现代汉语词彩学[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1996：1.

[2]刘叔新.汉语描写词汇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204.

[3]章炎.浅谈词语的感情色彩[D].沈阳：辽宁大学，1983：92.

[4]吴晓雪.改革开放以来汉语词义褒贬色彩变化研究[D].哈尔滨：黑龙江大学，20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