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飞翔
2020-03-03常华敏
◎常华敏
蜜蜂一生恋花,除了蜂房,蜜蜂更多的去处就是盛开的花朵。花朵有花蜜,有花粉,那是蜜蜂短暂栖居的诗意客栈,也是蜜蜂陶醉一时的世外桃源。乡下多花,蜜蜂一般在乡下飞翔。我曾静观蜜蜂的飞翔,试图发现飞翔背后隐藏的神奇秘结。
在三月明媚的春光里,天空甚为湛蓝,十分干净。飘来的几朵白云,神似娇羞的少女。日光暖洋洋地洒下来,没有着色,只是亮着,充满了力度。田野里,油菜花忘情地开放,油菜叶使劲地绿着。只蓝白黄绿四个颜色,就满足了我对美的所有想象。
蜜蜂飞翔,嗡嗡有声,侧耳倾听,遍野都是蜜蜂的嗡嗡声,田野也为此变得鲜活。声音无形,但极为美妙。其魅力在于,它是辛勤劳作的号角,是对甜美生活的礼赞。原来,自然是美,简单是美,且美得更坦荡,更明了。
我靠在田埂上,花朵刚好在上方。油菜花上端的花朵是一簇一簇地开放,下端早先已开过花的长出了长条形果角,有的荚内都已结籽。盛开的油菜花共生四瓣,蜜蜂飞来能准确地落在花朵上。有蜜蜂正落到我上方的花朵上,那是一只完美的工蜂。
工蜂身色灰褐,头、胸、背上长满了灰黄色的细绒毛。浓密的体毛,既有防寒御冷之用,也彰显了工蜂特有的雌性之美。三角形的脑颅上,长有嚼吸式口器,并镶嵌复眼一双、单眼三只,一副虎视眈眈,花粉、花蜜再狡猾也无处可躲的架势。一对触角高耸而立,主要起嗅觉和触觉作用。嗅觉可以帮助蜜蜂传递信息,辨认敌友;触觉则帮助蜜蜂感知风速、风力和气压,进而不断调整飞行的速度和姿势。
工蜂定位非常准确,它是嗅准了有花粉和花蜜才落下的。工蜂落下,花瓣微微一颤,但工蜂已紧紧抓住,不会摔下。它刚落下,便急不可待地往花朵深处钻去。工蜂生有六只爪,在股节、胫节及跗节处设有采集花粉的构造。口器的下唇伸长,和下颚、舌组成细长的小管,中间有一条长槽,能吸吮,把那小管伸入花朵中,便可吸取花朵中的蜜汁。采完花蜜,工蜂又去采长在花蕊上的花粉。工蜂的后脚叫携粉足,跗节外侧有一条凹槽,周围长绒毛,称为花粉篮。当毛茸茸的脚沾满花粉时,跗节上的花粉梳就将花粉梳到花粉篮中,再用蜜将花粉固定成球状。
工蜂的腰非常细,宛若楚女再世。楚王好细腰的朝代一去不复返,历史的遗迹却在工蜂身上一直褪不去, 让人的思绪情不自禁地穿越回楚地。
工蜂的两对羽翼仿佛正副油箱,正的受损,副的跟上,没有回不了家的悬念。尾翼最为独特。在它幼虫时期,仅有最初几天食用蜂王浆,之后只食用一般的蜂蜜,生殖器官的发育便颓废,最后生化成尾端的螯刺,且附上毒腺,作为保护自己或攻击他人的武器。
工蜂是完美的劳作者,抵得上德国的工匠,过程丝毫不掺假,我发现工蜂采完一朵花的花蜜后,本来可以慵懒地爬到另外一朵花上,但工蜂绝对不会这么做,它要飞起来,定位好另一朵花,才准确地落下去。
天色渐晚,一拨拨的工蜂往回飞。工蜂回归时,像极了载满弹药的战斗机,飞行轨迹中,还不忘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在炫耀自己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哩。
我家养了两窝蜜蜂,接下来,我探究的目标便是蜂房。养蜂用的是蜂桶,也就是锯一段内心朽了的树,将树心掏空,两边再砍两个圆形的蜂桶木门分别封上,门与桶之间留两眼供蜜蜂进出的洞即成。
出去的工蜂,先是钻出蜂洞,然后在洞沿口选好位置,腿一蹬,“嗖”的一声,瞬间就没了踪影。身上荷满蜜和粉回来的工蜂,也一样能轻松准确地降落在洞沿口,再爬进蜂桶。转到蜂桶的另一边,蜂洞口同样有工蜂不停地进出。这一边飞出去的工蜂飞往的是不同的方向,显然是工蜂事先用蜂语做了分工和交代,所以工蜂们千军万马在行动,却丝毫不乱,一切井井有条。
这一季节,不仅有油菜花,还有桃花、梨花、樱花、杜鹃花都能给工蜂提供花蜜和花粉。即便工蜂一时半刻飞晕了头,说不准正好跌落到哪朵花里,只需将口器里的吸管伸一下,就探进蜜源,分分钟吸饱蜜囊,稍喘口气,待神清气定,缩脚,蹬腿,照样满载而归。
当我打开一边的蜂桶盖时,只见数万只蜜蜂将蜂饼拥得严严实实,簇成一团。面对不速之客的光临,身居外围的蜜蜂很齐整地一下又一下扇动翅膀,并间歇性生发“呜呜呜”的振动声,很明显是在对我发出警告。几分钟后,见我并无掠夺的迹象,蜜蜂便没有启动攻击程序,还取消了红色预警,不扇翅膀了,只是戒备心理还未彻底解除,靠近我这边的工蜂不再外出,采蜜归来的蜜蜂到蜂桶前也是一阵犹豫,然后才往蜂窝里飞去。
蜜蜂最早出现于早第三纪古新世时期,比人类要晚一些。这种由黄蜂进化而来的益虫,过的是群居生活。蜂群中有蜂王一只,少部分的雄蜂,数量最多的是工蜂。蜜蜂蜂王是母的,身藏蜂群的中间,体形最大,雄蜂次之,工蜂最小。
蜂王的诞生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当一窝蜜蜂过盛,拥挤不堪,不便于管理,需分群另起炉灶时,或者蜂王年岁已高,老态龙钟,神志模糊的时候,只要对幼虫期的雌蜂一直喂蜂王浆,新的蜂王便闪耀登场了。蜂王除了要统治这个大家族外,还要肩负繁衍生息的重要使命。蜂王与雄蜂交配后,可将雄蜂的精子储存在体内数年,再自由选择产受精卵或未受精卵,产出的受精卵发育成工蜂或蜂王,未受精卵发育成雄蜂。
雄蜂专司交配,再有能耐的蜂王,没与雄蜂交配,也产不出受精卵,也就预示着没了工蜂,无蜂干活的蜂群必定在饥饿中消亡。雄蜂的交配十分悲壮,精尽便蜂亡,它是以生命做筹码换取蜂群的存活。更凄惨的是,摔死在蜂桶底部的雄蜂,身体尚有余温,就被负责清扫蜂房的青年工蜂抬出去,扔到荒野里。
前期被喂蜂王浆、后期被喂蜜的雌蜂,则成工蜂。工蜂的生命很短暂,夏季出生的只能活四到六周,冬季出生的能活三个多月,命长的顶多能熬半年。可谓人生苦短,本来命就不长,蜂群里的所有脏活累活却都要仰仗它们完成。刚出生八天左右的工蜂,正值玩耍的幼年期,就成为保温、扇风、清理巢房、调制蜜粉的打杂工。饲喂小幼虫和蜂王、筑巢酿蜜、夯实花粉、守卫蜂巢,则由青年蜂完成。壮年蜂主要负责采蜜、采粉和采水。老年蜂虽然老了,也得乖乖地去搜寻蜜源。蜂巢里死蜂并不多,或许主要原因是众多的老年蜂在半路上一口气上不来,就一命呜呼了。
尽管工蜂无法与雄蜂交配,但却可产下未受精卵。有些工蜂偷偷地产下卵子,蜂王非但不处罚违纪违规的工蜂,还给它们放产假。这样,繁殖的工蜂就不需要去从事采蜜、采粉般的危险工作,大大降低了劳动强度,延长寿命达三倍以上,能与蜂王齐寿了。不过,工蜂产下的卵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蜂王为确保自己的统治地位,总是把那些卵子吃进肚里。也有一些逃过厄运的卵子,发育成雄蜂,但个头较小。
我在蜂桶前正看着,重温着我对蜜蜂的了解,一只工蜂远道而回,归蜂群后不停地摆动身体,还扇着翅膀,跟跳摇摆舞一样。我知道它是一只年迈的侦察蜂,它在向同伴们告知自己发现了蜜源,在什么地方,有多远呢。往常,得到信息的外勤蜂会立即大批量地飞向蜜源地,开始忙碌而紧张的采集工作。而因为我的存在,工蜂们竟不动了。我意识到不能无休止地耽搁它们的劳作,于是,急忙将蜂桶盖镶上,还蜜蜂一个安宁。
人在生产生活中,对蜜蜂的依赖不可小觑。爱因斯坦预言过,如果蜜蜂消失,人类将只能存活四年,这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不可避免的是人们的生活确实要大受影响。
乡下,多花,只要不加以人为的侵害,就一定有蜜蜂的诗意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