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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批评的历史转折
——关于1980年剧本创作座谈会的考察

2020-03-03

关键词:文代会剧本创作文艺界

宋 文 坛

(渤海大学 文学院,辽宁 锦州 121000)

谈及新时期文学开始阶段的重要会议,我们往往会提到第四次文代会,往往会忽视紧接着第四次文代会召开的剧本创作座谈会。实际上这次会议也在新时期初期的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第四次文代会重新肯定了“文艺民主”的原则,但是在文艺批评实际中,如何扭转长期以来“左”的文艺的批评惯性,如何在“乍暖还寒”的时候,保持文艺界得来不易的发展态势并实际贯彻文艺民主,这又是主流文艺界需要在实践中具体解决的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1980年初中国戏剧家协会等单位在北京召开了剧本创作座谈会,贯彻“文艺民主”的批评方针被领导人一再强调并身体力行,体现出高层领导者调整文艺批评方式的努力和决心。

一、“十七年”文学的回归与文艺批评的界线

新时期初期,党和文艺界领导人通过一系列政策调整努力纠正此前“文革”文艺的“左”的问题,试图恢复“十七年”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的基本秩序,以实现文艺领域“拨乱反正”的目的。“拨乱反正”的调整最为引人注目之处有两点,首先是对“文艺民主”的强调。在第四次文代会的《祝辞》中,邓小平代表党中央明确要求“衙门作风必须抛弃”“行政命令必须废止。”“写什么和怎样写,只能由文艺家在艺术实践中去探索和逐步求得解决。在这方面,不要横加干涉。”(1)邓小平.在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上的祝辞[N].人民日报,1979-10-30(1).他的讲话成为新时期恢复“文艺民主”的基本指针。其次,是对“回归十七年”文艺方向的强调。文艺界领导人对于革命现实主义和“十七年”文艺的高度肯定,表现出明确的理论倾向,那就是新时期文学是重新定位于“回归十七年”文艺正轨的社会主义文学,新时期文学拨乱反正,“正”即在“十七年文学”中。邓小平在《祝辞》中对“十七年文学”作了总体肯定的结论,而他对新时期文学创作所提出的要求,基本上是对“十七年”文艺的重申。在其后周扬的文代会报告中,这一重申更进一步具体化了,“十七年”文艺的一系列基本主张,被周扬详加阐发,并被确定为新时期应继承的历史遗产。

当然,既要贯彻文艺民主又要“回归十七年”,这两者之间是具有某种张力和矛盾的,这意味着要对文艺批评的尺度做相当的调整。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文艺批评曾经长期具有“文艺思想斗争”的特征,在“左”的思想干扰下,文艺界批判运动不断,文艺的发展曾受到严重的阻碍,这是新时期初期重建文艺秩序需要解决的最突出的历史问题。周扬曾对“文艺思想斗争”方式反思道:“实践证明,对待精神世界的问题,对待文艺思想认识问题,采取这种方式常常是有害的。因为这种方式是靠声势,靠压服,而不是靠讲理,靠说服。其结果只能是压而不服,反而影响文艺事业的正常发展。”(2)周扬.也谈党和文艺的关系[M]∥周扬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154-155.但另一方面,新时期文学既需要百花齐放,又需要确定底线,对“左”的问题的反思和批判不意味着思想理论的漫无边际的“解放”和对社会主义文学基本路线的否定。邓小平强调:“我们讲,对写什么,怎么写,不要横加干涉,……但是,这当然不是说文艺可以脱离政治。文艺是不可能脱离政治的。任何进步的、革命的文艺工作者都不能不考虑作品的社会影响,不能不考虑人民的利益、国家的利益、党的利益。”(3)邓小平.目前的形势和任务[M]∥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三中全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324.因此,在扩大文艺民主和贯彻“十七年”文艺基本指导思想之间存在着掌握“度”的问题,既要从高度政治化的批评路径中走出,又不能“一管就死,一放就乱”,因此如何探索一条既有原则又有包容性的文艺批评之路就成为文艺界需要细致思考的问题。

二、几部争议作品引出的问题

在1980年前后,有几部以“批判”和“暴露”为主要特征的作品引起文坛上下的广泛关注和激烈争论。这几部作品是:刘克的中篇小说《飞天》,徐明旭的中篇小说《调动》,沙叶新的话剧剧本《假如我是真的》(又名《骗子》),王靖的电影剧本《在社会的档案里》。

小说《飞天》讲述的是一个农村姑娘飞天的悲剧故事。某军区谢政委垂涎于飞天的美貌,将她奸污,飞天无脸见人又无路可走,后来只能出家为尼。“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飞天惨遭揪斗精神失常,而与此同时,谢政委却受到提拔而青云直上。《调动》则描述了“文革”结束后,曾受到不公正政治待遇的大学生李乔林为了调动工作而上下钻营的故事。李乔林为调出县城抛弃了患难与共的女友,他四处行贿,甚至与当权者的老婆搞起了肉体交易。他以谎言和讹诈的方式逼迫县革委会主任就范,终于换来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一纸调令。《飞天》和《调动》在写法上都有夸张过火的问题,但小说引起争议的是触及敏感的官僚主义特权问题,而作品的描写又似乎暗示了特权的延续和积重难返,这自然给人以有意将社会现实描述成“一团漆黑”的印象。和以上两篇小说作品相似的是,《假如我是真的》和《在社会的档案里》。《假如我是真的》讲述了一个下放知青张小理以高干子弟之名招摇撞骗的故事。他的行骗一帆风顺,诸多社会名流各怀鬼胎,为自己的目的逢迎巴结,竟使他畅通无阻。《在社会的档案里》叙述公安干警尚琪调查高干子弟王海南被人故意伤害案,却逐渐发现并揭露出一位位高权重的首长道德败坏、享受特权、玩弄女性、专横跋扈的一系列丑事。几部作品因为触动社会的敏感问题,引起强烈反响,尤其是剧本的社会反响更大。面对棘手的舆论气氛,上海市委一度下令暂停《假如我是真的》的演出,结果却引出更强烈的反弹。《在社会的档案里》发表之后,1979年第10期《电影创作》印了十万份,竟被一抢而空(4)李振.乍暖还寒犹未定:1980年“剧本创作座谈会”之观察[J].当代电影,2015(2):99.,这种情况足见普通民众对官僚特权问题的高度关注。

面对如此尖锐和棘手的现实,主流文艺界该如何反应?长期以来,“歌颂与暴露”问题一直是当代文艺的敏感领域。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曾着力批评了当时延安作家暴露黑暗面的写作方式。他针对“歌颂和暴露”问题对作家的思想立场做了如下的分类:“你是资产阶级文艺家,你就不歌颂无产阶级而歌颂资产阶级;你是无产阶级文艺家,你就不歌颂资产阶级而歌颂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二者必居其一。”(5)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M]∥毛泽东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871-873.毛泽东把“歌颂和暴露”问题提高到党的立场和阶级立场上,体现了抗战时期党对文艺工作者的政治要求,这种要求有其历史的必然性和合理性,但是这种政治要求在长期“左”倾文艺思想的干扰下,逐渐演变成了僵化的政治评判尺度,“倾向性”问题往往演变成了作家的政治“立场”问题,对文学作品的评价,往往以政治立场定是非,动辄上升为粗暴的政治批评,“只能歌颂,不许暴露”几乎成了当代文艺不言自明的原则,“暴露”成了禁区。因此在新时期初期,对这种已趋僵化的文艺批评原则的纠正是势在必行的。

三、剧本创作座谈会的争论和引导

1980年1月23日至2月13日,剧本创作座谈会在北京召开,文艺界近二百人参加了会议。贺敬之、周扬等文艺界领导人都参加了会议,胡耀邦作了长篇讲话,对当时文艺界面临的一系列尖锐问题,做出了正面深入的回答。在很多人看来,此时文坛争议激烈,因此文代会反复申说的“扩大文艺民主”能否在遭遇现实尖锐问题时推进下去是存疑的,此次座谈会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观察高层态度和决心的机会,弄不好,批评的风向可能又要“收紧”。因此,在会议刚开始的阶段,观望等待的情绪浓重,很多人不愿意发言。上海人艺创作组负责人屈楚后来说,“本来估计《假》剧和作者要挨批,自己是准备来承担责任的。有的同志说,来开会时亲朋好友再三嘱咐,只带耳朵听,不要开口讲”(6)黄维钧.贯彻百家争鸣方针的成功实践——剧本创作座谈会侧记[J].人民戏剧,1981(4):5.。沙叶新后来也回忆:“与会者有些紧张,争论双方由于不明底细都保持沉默,……沉默中可以嗅出刺鼻的火药味。”(7)沙叶新.扯“淡”[M]∥周靖波.中国现代戏剧论.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3:175.

但是,领导人和主持者显然是有备而来。在召开前,组织者就申明了此次会议的开法:“本着百家争鸣的方针,坚持‘三不主义’,要求与会同志各抒己见,畅所欲言。”(8)黄维钧.贯彻百家争鸣方针的成功实践——剧本创作座谈会侧记[J].人民戏剧,1981(4):4.为了保证真正落实“百家争鸣”,文艺界领导人始终以一种平等、开放、包容的态度对待所有的意见。周扬并且在讲话中强调,要把这次会开成“促进会”而不是“促退会”。“现在我们要形成一种自由讨论的空气。……我们这个会是个开端,作出榜样,讲了什么错话,可以批评,可以互相讨论,也可以反驳。不要打棍子、扣帽子。”(9)周扬.周扬同志在开幕时的讲话[M]∥中国戏剧家协会研究室.剧本创作座谈会文集.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43.领导人如此宽容平和的姿态使会议气氛逐渐自由活跃起来,与会者纷纷畅所欲言。

座谈会上围绕“歌颂和暴露”问题,展开了十分激烈的争论。漠雁认为,几部争议剧本的社会效果不好,不利于军政军民团结,《在社会的档案里》塑造了一群“群氓”形象,反映了青年中普遍的信仰危机。他重申文艺工作者一定要站在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立场上,“一部好的艺术品,她本身应是真善美的结晶,尽管其中包含假恶丑。所以,文艺称为美学,而不称为丑学”(10)漠雁.文艺作品要有益于振奋革命精神[M]∥中国戏剧家协会研究室.剧本创作座谈会文集.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180.。但这几部作品显然渲染丑恶,效果恶劣。漠雁的激烈态度不被很多人认可,吴瑾瑜根据自己针对这部戏所做的社会调查结果,反驳了漠雁的观点。他强调:“《假如我是真的》这部作品,说了我心里早已想说的话,而且说的很有力,很深刻,它把我对党的爱,对党的忧虑,对干部作风整顿的期望,通过艺术形象传达出来了。”(11)吴瑾瑜.爱人民所爱 痛人民所痛——谈《假如我是真的》社会效果[M]∥中国戏剧家协会研究室.剧本创作座谈会文集.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181.他并且呼吁要保护青年作家的创作积极性。在座谈会上,石方禹、陈涌、廖伯雅等人倾向于批评几部剧作的问题,而更多的参会者则倾向于包容和理解,认为几部剧反映了严峻的社会问题,虽有尺度倾向的问题,但不能简单否定。

“真实性”和“倾向性”的关系问题是另一个争议话题,文艺领导者们纷纷发表见解,他们大都坚持较为辩证的看法,在肯定文艺揭露阴暗面必要性的同时,强调文艺的导向作用。贺敬之认为,“写真实”不能否定倾向性和政治性,倾向性是“表现文艺的目的性,是文艺的一种重要的社会功能”。“要写出光明面和阴暗面的斗争,写出光明战胜黑暗的必然性和现实性。”(12)贺敬之.新的时代和作家的职责[M]∥中国戏剧家协会研究室.剧本创作座谈会文集.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83-84.陈荒煤的观点更为系统和全面,他既肯定了揭露阴暗面的必要,又着重阐述了文艺作品需要“更深刻”、文艺需要坚持现实主义思想的原则等问题。他认为,要表现时代的“伤痕”,文艺作品要“揭露得更深刻一些”。“应坚持从生活出发,按照艺术的规律,创造真实生动、有血有肉的典型人物,来揭露社会生活中的问题。”同时,他强调要坚持“革命现实主义文学”的态度:“文艺作品的作用,是否仅仅是揭露呢?恐怕也应该说,文艺的更重要的作用,还在于指导生活。”要“歌颂新生的人物,要给人民以理想和鼓舞,这条原则是不能动摇和怀疑的。”(13)陈荒煤.提高创作水平,奋勇前进[M]∥中国戏剧家协会研究室.剧本创作座谈会文集.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90.他的观点应该说比较全面地反映了主流批评界和文艺高层领导人的看法。

在座谈会的最后,胡耀邦亲临会场作了长篇讲话,他从政治高度分析了新时期面临的思想问题,坦率地阐述了自己的看法。他指出,在面对批评性文学作品时,文艺批评界不能搞一刀切,批评要经得起人民的检验、长期的检验。他认为批判、暴露那些丑恶的东西是为了团结、教育人民和改造社会。因此,某些暴露性作品仍需要完善和修改,以达到更高的水平和满足更高的要求(14)胡耀邦.在剧本创作座谈会上的讲话[M]∥中国戏剧家协会研究室.剧本创作座谈会文集.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1.。胡耀邦对新时期伊始社会转型中的尖锐问题和文艺界所面临的思想困境,以及青年群体中弥漫的信仰迷失现象都没有回避,体现出实事求是、平等交流、共同担当的态度和作风。他的坦率和真诚获得了文艺界人士的普遍肯定。胡耀邦的这篇讲话,是邓小平第四次文代会《祝辞》精神的延伸和阐发,他身体力行地贯彻了“文艺民主”的方针,也给文艺界吃了一个“定心丸”。沙叶新的说法反映出文艺界当时的普遍感受:“应该说,这次会议确实是执行‘双百’方针、坚持三不主义、实行艺术民主的一次具体实践。”(15)沙叶新.扯“淡”[M]∥周靖波.中国现代戏剧论.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3:175.

四、剧本创作座谈会的转折意义

剧本创作座谈会,在文代会机制的调整方面做出了重大的进步。从“十七年”以来,文代会作为文艺界的党代会,往往起到确定中心论题、明确党的基本领导方向、确定文艺批评基本尺度等权威话语的作用。第一次文代会确定了当代文艺的新方向,第二次文代会确定了写英雄人物的基本原则和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批评原则,这两次文代会都对当代文艺具有塑形性的影响。可以这样说,文代会实际上是在文学界确立权威话语、巩固党的文艺领导权的会议。文代会之后,一系列文艺思想斗争,实际上都是为了巩固这一权威话语和领导权服务的。各级文学会议与文学批评实际上形成了以文代会为中心的文艺权力运行机制,具有了自上而下、高度集中、权力运行层层下达的特点。当然,这一高度集中的权力运行特点,发展到“文革”时代也因“左”的政治的畸形化严重阻碍了文艺事业的发展。在新时期之初所思考的方向就是如何避免重蹈“十七年”至“文革”文艺思想斗争的覆辙,以正常的文艺探讨和文艺批评重构文艺理论批评的秩序。因此我们看到第四次文代会,在发扬文艺民主的问题上,努力与“十七年”以来的文代会生产机制拉开了距离,第四次文代会确定的基本方针是“团结鼓劲”,而不是批判斗争;是“扩大文艺民主”,而不是集中整饬;是允许作家们发牢骚、放怨气、求同存异,而不是组织“抢救”、思想“改造”,这就为文代会机制的转变开了个好头。

而相应的,剧本创作座谈会,可以看成是这一个发扬艺术民主的文代会机制调整的组成部分,原来锋芒毕露,寒气逼人的文艺思想斗争,要让位于更为平等、和谐、民主的文艺思想讨论;原来动辄以行政命令解决文艺纷争,要换位于文艺界内部的平等批评;文艺界领导人也要转变角色,不是斗争的参与者,更不是斗争的组织者和裁定者,而是努力找到更为稳妥有效的对话方式和交流方式,求得问题的解决,获得文艺界的团结。因此我们就看到了剧本创作座谈会与此前一系列“斗争”意味浓厚的文学会议有极大的不同。首先,文艺批评更多关注作品的“社会效果”,而不是追究作家的政治立场和动机,也不会最后落到政治立场的批判上去,这为更为宽松、有弹性的文艺批评创造了空间。不再对作家创作进行诛心之论,与“十七年”以至于“文革”期间的“大批判”“揭批思想根源”相比较,已是重大的进步。其次,文艺批评与政治运动开始解纽分手。“十七年”以来文艺批评往往成为政治运动的晴雨表。剧本创作座谈会上,领导人再三重申“三不主义”,促成了剧本创作座谈会上代表的畅所欲言;而在之后对争议作品的处理中,也没有上升到此前政治批判的高度,对作家作品进行严厉的批判否定。尽管“三不主义”的实际操作效果可能大打折扣,但是我们也必须肯定政治领导人和文艺界领导人对文艺与政治关系调整的清醒认识,看到他们努力把文艺与政治运动分开的苦心。邓小平所设想的“从团结的愿望出发,经过批评与自我批评,达到新的团结”(16)邓小平.关于思想战线上的问题的谈话[M]∥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三中全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823.的态势正努力恢复与促成。以上调整使我们看到,文学会议高度政治化的特征正在慢慢消退,文学批评回归文学本体的趋势正在初步形成。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剧本创作座谈会在对创作实际的影响上,仍然与其预期有着较大的距离。在新时期初期,“左”的思想倾向仍然影响严重,因此面对思想解放犹豫不前还是普遍的思想态势,一有风吹草动宁左勿右几乎成为惯性的选择。因此尽管高层调整批评秩序的意愿真诚而急切,但对“社会效果”的要求造成的结果却是,1980年无论在电影领域还是在戏剧领域,大胆接触现实题材的作品显著减少,编剧导演们顾虑重重、停笔观望,这既可以看成是“左”的批评暴力的余威犹在,也可以看成文艺界尤其是基层文艺界思想惯性的积重难返。因此有人批评剧本创作座谈会“既开了自由讨论的先河,也开了变相禁戏的先例”(17)沙叶新.扯“淡”[M]∥周靖波.中国现代戏剧论.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3:175.。而如果我们再把眼光向下延伸,会看到在1981年,围绕剧本《苦恋》曾爆发激烈的争议,这部剧本也被高层领导人批评并酿成了文艺界一次“风波”。这表明新时期之初文艺批评的复苏实际上是要经历一个过程的,“进两步退一步”往往是常态。文艺批评如何在坚持党的文艺领导权的前提下务实灵活,不失原则又掌握尺度,仍是当时文艺界亟待解决的问题。但无论如何,剧本创作座谈会作为文艺思想解放历史进程中重要的一环,体现出新时期之初主流文艺界在文艺批评领域所作出的重要调整,其历史意义和贡献是不容忽视的。主流文艺界从管制到引导、从文艺斗争到文艺民主的变化,也为之后文艺界的领导机制调整和新时期文艺的健康发展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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