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世界历史视阈下的中国现代化道路研究
2020-03-03赵英红
赵英红
(中国人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100872)
中国现代化道路既不同于西方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也不同于以苏联为代表的传统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而是既体现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又体现“中国特色”的创造性现代化道路,书写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下人类发展的新篇章。近年来,国内外有些舆论质疑中国现代化道路的实质性质,有人认为中国现代化道路走的是资本主义路线,也有人认为其实质是“新官僚主义”,等等。在这种背景下,独具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智慧的现代化道路是否违背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所阐述的人类社会发展的内在逻辑与规律?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是否过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学习马克思,就要学习和实践马克思主义关于世界历史的思想。”[1]532因而,我们有必要深入研究和准确把握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厘清中国现代化道路的基本历程和世界历史意义,从而彰显马克思主义在21世纪的蓬勃生机。
一、理论维度: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是考察中国现代化历史经纬的科学依据
在世界历史发展进程中,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蕴含着世界历史发展的哲学指向。马克思的“世界历史”思想阐述了世界历史是一个历史发展进程的必然事实,生产力发展是其根本动力,统一性与多样性的统一是其发展路径,实现共产主义社会是其终极目标。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发展形态分为两个“历时性阶段”:第一,在《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首次提出,而后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中集中阐述;第二,马克思晚年在研究东方亚细亚生产方式的基础上,拓展了世界历史发展路径的多样性。
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是对黑格尔“世界历史”思想创造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第一,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用“世界历史”概念描述“绝对精神”的发展。但是,黑格尔的世界历史思想是建立在唯心主义基础上,马克思在继承黑格尔“世界历史”概念的同时进行了历史唯物主义改造。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指出,世界历史是各活动主体从地域向世界范围扩大的过程,借助生产分工界限的日渐消弭,各民族从原始封闭状态发展为联系日益密切的世界历史状态。第二,马克思进一步强调资本主义生产力和交往关系的辩证关系这一对“物质内容”和“社会形式”是世界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他认为,随着生产力的普遍发展,人们之间的普遍联系才能够建立。资本穿透了各国家、地区和民族之间封闭的“围墙”,建立以资本逻辑为核心的交往关系,为人类世界历史的汇聚和交融创造前提。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进一步论证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冲破封建历史束缚,打破各地域、国家、民族之间的经济、政治等方面的“围墙”,使各地域、民族、国家的发展和历史纳入世界历史的范畴。这种由资本主义生产力推动的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化的历史变革,是一个包括经济、政治、思想文化和生活方式等多方面领域的社会变迁。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不仅从物质层面而且从精神层面等其他方面都推动了各地历史向世界历史发展,使世界历史发展演变为一个“使农村从属于城市,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的过程”[2]。
需要明确的是,资本主义现代化只是人类历史现代化的一个历史时期和历史阶段,并不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社会状态。虽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2],进而引发“世界历史”时代到来,但是,其自身始终存在着无法克服的内在矛盾和二重性,也给人类社会发展带来历史尺度和伦理尺度的二律背反问题。这种内在二重性体现在形成了以资本主义国家为中心的“中心-卫星”的世界历史模式,即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推动下的世界历史在创造巨大生产力效能、促进资本主义国家取得史无前例的巨大进步的同时,也给发展中国家带来了自然环境、生存状况等相应的负面效应。这一世界历史体系是具有历史尺度和伦理尺度内在矛盾和张力的“中心-卫星”世界历史体系,使世界历史带有血腥的、暴力的、不平衡的色彩,处于畸形的发展轨道。因而,资本主义的社会形态只是世界历史和现代化发展的开端,不是人类历史发展的终结和世界历史的终点。
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不是订在教科书中的“金科玉律”,而是蕴含着理论与现实相互碰撞辩证张力的哲学精华,具有动态发展属性。马克思晚年,在资本主义发展相对平稳、阶级矛盾有所缓和、无产阶级力量很大发展的情况下,他开始探讨:东方落后国家是否必须按部就班地走资本主义国家的路,还是根据现实情况另辟蹊径?因而,马克思开始关注东方国家的现代化发展道路,主要集中于对古代社会历史特别是俄国公社的研究,并探索了俄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走向未来社会主义的可能性。马克思突破了世界历史发展一元论,而变成了一元论与多元论、普遍性与特殊性、共性与个性的结合。这一理论发现为人类摆脱资本主义制度的摧残,在吸取资本主义制度积极成果的同时探索特殊现代化发展路径,提供了强有力的哲学基础和理论导向。
二、逻辑维度:中国开辟现代化道路的理论自觉和历史底蕴
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是在唯物史观基础上,兼具事实判断和价值判断两重属性来为人类社会发展擘划蓝图的哲学图式。马克思晚年将矛头转向研究东方落后国家如何在顺应人类现代化一般趋势和客观规律的前提下,发挥各民族国家的主观能动性,探索出一条有别于资本主义国家的现代化道路。虽然当时马克思将这一期冀托付于处在帝国主义包围中的封建俄国,但是最终切中历史大动脉的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现代化道路。质言之,我们应当在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框架下,以历史性实践事实为主线,从理论逻辑和历史逻辑两方面科学把握中国现代化道路的逻辑发展。
需要明确的是,改革开放前和改革开放后两个历史时期的现代化道路探索具有一脉相承、逻辑衔接的特征。第一,前后两个历史时期现代化探索贯穿着“建设什么样的现代化、怎样建设现代化”这一历史主线;第二,前后两个历史时期现代化探索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具有强烈的政党驱动力特点;第三,前后两个历史时期现代化探索将现代化和社会主义发展相融合。
(一)中国现代化道路的初步探索
自鸦片战争开始,西方资本主义利用坚船利炮打开中国大门,中国被动卷入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无数仁人志士进行了各种救亡图存的现代化道路探索尝试,但由于阶级局限、历史局限和时代局限,中华民族始终没有找到实现民族复兴的大道。从“器物层面”到“制度层面”的变革,中国早期现代化探索经历了洋务运动、戊戌变法、辛亥革命等救亡图存运动,奏响了现代化道路的前奏。其中,孙中山的“外察世界潮流”“内审中国国情”思想从宏观哲学层面创制了一条涵盖经济改革、社会教育文化、价值观念更新的现代化道路[3]。但是,早期各阶级发起的救亡图存、现代化构想和探索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根本原因在于:一是时代诉求决定了封建贵族、农民、资产阶级领导的现代化之路全部破产;二是帝国主义、封建主义联手压制中华民族的救亡图存之路;三是西方列强利用资本逻辑对中国内部现代性逻辑进行压制,二者存在严重不平衡;四是依据西方资本逻辑和现代性逻辑框架剪裁中国实际情况进而实现现代化发展的构想不具有现实合理性。此后,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依据中国具体国情提出的新民主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的方案,最终得到了历史和人民的考验和选择。事实胜于雄辩,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是开启中国现代化道路的“密钥”。
从理论逻辑维度方面,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在“苏联模式”弊端日益暴露之后,毛泽东提出的现代化战略规划揭开了苏联统一社会主义模式的“封印”,丰富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首先,在战略目标方面,毛泽东提出从“工业化”发展为“四个现代化”的现代化发展的战略目标。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将工业化和社会主义改造联系起来,1953年,毛泽东首次提出“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就可以促进农业和交通运输业的现代化,就可以建立和巩固现代化的国防”[4]。在此之后,1959年,毛泽东在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后,首次比较完整和成熟地提出四个现代化的战略目标,即“建设社会主义,原来要求是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科学文化现代化,现在要加上国防现代化”[5]。其次,在战略实施步骤和整体时间安排方面,他提出了从“两步走”到“百年战略”的战略步骤。在社会主义改造完成后,毛泽东对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的长期性和艰巨性有着清醒的认识,进一步提出“两步走”的战略安排。“百年战略”目标总结和汲取了“大跃进”时期社会主义现代化曲折探索的深刻教训。这一历史事实用血的教训充分证明要坚持唯物史观,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不是一蹴而就完成的,而是一个在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逻辑指导下逐步过渡的、长期的曲折过程。
从历史逻辑维度方面,毛泽东在历史转折点为中国现代化发展制定了正确的战略,奠定了物质基础和指明了历史大方向。中国的外源后发型的现代化坐标决定了中国现代化发展不能像西方国家一样有足够的时间发展生产力,走一条渐进的现代化道路。同时,新中国成立之初,由于经验不足,中国现代化道路不可避免地在实践过程中出现失误和挫折。但是,从宏大的历史逻辑纬度看,毛泽东的现代化发展战略无论从历史方向还是物质层面,都为改革开放后的现代化建设擘画了标准模范图式,为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真正“站起来”打下了坚实基础。首先,毛泽东带领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实现了国家统一和民族独立,在确立社会主义制度基础上完成社会主义工业化和“三大改造”任务,为中国通向现代化提供了先决条件和物质基础。其次,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矛盾论》《实践论》等文章中关于社会建设和社会矛盾问题的内容,为中国实现现代化提供了哲学导向。再次,毛泽东的“不断革命”思想在某种程度上变现为现代化张力的另类形态,为改革开放后中国现代化道路在社会主义框架内开辟反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新型现代性方案提供了变革思想。
(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艰辛探索和拓展
20世纪70年代,欧美等发达国家已经完成两轮现代化浪潮,占据世界经济体系的主导位置。但是,国内与国外、历史与现实的发展使国际形势发展出现了有利于中国现代化的积极环境。一方面,“一球两制”的国际两极对抗格局出现变化,变为苏攻美守,美国为缓和竞争压力需要中国入局才能维持世界局势,因而美国需要同中国缓和关系;另一方面,20 世纪70 年代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迫使西方主要工业国急于同中国合作,以解决国内生产过剩、技术和资本过剩的问题,缓和国内矛盾。西方国家与中国联系逐渐密切的同时,其所展示出的现代化文明图景,给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带来最直观的冲击。正如马克思所说:“工业较发达的国家向工业较不发达的国家所显示的,只是后者未来的景象。”[6]82因而,20 世纪70 年代,邓小平对中国现代化建设提出了一些策略性的思考,认为中国现代化建设面临着突破西方欧美发达国家现代化模式的历史转折点和时代机遇。
理论逻辑维度方面,邓小平在继承毛泽东对现代化理论认知的基础上进一步丰富了“现代化”的理论内涵。首先,对“现代化”的内涵不仅局限于“四个现代化”的局部框架,外延拓展到更为广泛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整体性的多个领域。其次,在经济上进一步将社会主义本质、经济体制改革、处理好计划与市场的关系等归入生产关系方面考虑,纳入现代化战略安排中;在政治上不只强调国防现代化,扩展到政治体制改革、民主法制建设等上层建筑领域;在文化上重构文化现代化内容,强调科技和教育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中的作用。1978 年,邓小平反复提出我国国情是人口多、底子薄、起步晚的现状。因此,他从现代化建设的实践和经验中总结照搬苏联模式、效仿西方现代化道路以及依附西方国家的现代化模式的教训,大刀阔斧地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在1979 年12 月,他在会见日本首相大平正芳时明确提出中国要实现的现代化是“中国式的现化”。改革之初,邓小平延续了“两步走”的战略规划,即“分三步走,本世纪走两步,达到温饱和小康,下个世纪用三十年到五十年时间再走一步,达到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这就是我们的战略目标,这就是我们的雄心壮志。要实现我们的雄心壮志,不改革不行,不开放不行。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任务还很艰巨”[7]。
历史逻辑维度方面,邓小平在中国现代化道路的探索中提出“中国式的现代化”这一思想,在中国现代化建设和发展进程中具有“承前启后”的关键历史意义。首先,夯实实事求是思想,现代化发展要立足中国国情。邓小平强调中国要“实现四个现代化,至少有两个重要特点是必须看到的”[7]:一个是“底子薄”,我国经济和科学技术水平方面远不如发达国家;二是“人口多,耕地少”。这就决定了中国的现代化道路的长期性、艰巨性,因而必须夯实实事求是的思想,从中国的国情出发、从中国的特点出发。其次,强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基本原则和根本方向。20世纪70年代,西方新自由主义思潮兴起。新自由主义者全盘肯定西方现代化模式的“神圣性”和西方现代化道路的唯一性,认为西方社会现代化方案是人类走向现代化过程中唯一的选择,终结了其他可能性,具有无条件的、绝对的对外扩散的道义优先性。正是在这一历史背景下,邓小平强调,为了实现现代化“我们必须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坚持无产阶级专政,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8]173。
新时代,中国现代化道路继续续写世界历史发展的崭新篇章。我国经济总量位居世界第二,在文化、科技、互联网等领域均居世界领先水平;在中华民族不畏艰辛的努力中向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更进一步;第四次科技革命为中国现代化发展提供“弯道超车”的新契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国要实现现代化,不仅要超越发达国家,还要走出一条超越西方传统资本主义现代化方式、“既能充分享受现代化的正面成果又可使代价降到最低限度,即‘鱼和熊掌能够兼得’的现代化之路”[9]。
新时代、新机遇、新问题,决定了中国的现代化道路向更多向度、更深层次的拓展。新时代世界大环境发生重大变化:人类社会进入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代,人类命运超越国别界限、休戚与共;新一轮科技发展为国际政治经济格局重新洗牌提供契机;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同并进,发展态势由量变转变为质变的关键时期,面临从富起来到强起来的现代化任务。首先,习近平总书记站在全局性的高度,以宏大的历史观进一步阐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统筹推进“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的战略布局,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把握新时代我国社会整体发展的基本特征和规律。其次,习近平总书记立足全局,站在更高的起点上提出新“三步走”战略目标。第一步,就是到“二〇二〇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胜期”;第二步,“从二〇二〇年到二〇三五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第三步,“从二〇三五年到本世纪中叶,在基本实现现代化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10]。再次,习近平总书记从世界历史格局层面创造性提出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想。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这个世界,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里,生活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11];“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10]25。
三、价值维度:中国现代化道路的世界历史意义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意味着中国“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9]10。求索符合中国实际的现代化道路,是在面对资本逻辑及其操控的单一现代化路径下的超越,是直面西方殖民主义现代化逻辑的民族复兴大业,是为世界社会主义发展贡献的“中国经验”“中国方案”“中国智慧”,是破解人类共同矛盾的新文明样态。
(一)拒斥西方现代化道路唯一性,建构人类现代化多元图景
西方现代化模式是与资本主义工业发展重合的过程,其本质上是以资本逻辑为核心的磨平世界历史差异性的单一世界市场化过程,其根本目的是构建出使东方从属于西方、使乡村从属于城市的、具有唯一性、排他性的世界历史图景。从时间上看,西方现代化模式较其他落后国家的现代化模式较早。但是,从空间上看,不同历史条件、不同民族和不同区域背景条件下会产生不同的现代化模式,不能因西方现代化模式在时间上的优先性而抹杀现代化模式空间上的差别性。换言之,万能现代化模式只是一种基于经验现象层面上的形而上的幻想。西方资本逻辑为中心的现代化模式不可能完全适用于同时代存在的其他民族国家的具体国情,更不可能适用于后世历史条件发生重大变化后的其他民族国家的理论诉求和现实需要。
托马斯·皮凯蒂在《21世纪资本论》中指出“数十年来,中国一直在摸索自己的模式,从19世纪到20 世纪西方实践经验的成败中汲取教训,同时立足于本国国情,寻找一条融合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优点的道路”[12]。中国现代化道路区别于西方现代化道路有两点:第一,中国现代化道路的发展路径不同于西方现代化的路径;第二,中华民族文明的开放性、包容性特点决定了中国发展永远不称霸,永远不搞扩张,不对任何国家造成威胁。从1840 年鸦片战争开始,遭受殖民者入侵的中国被迫卷入世界现代化浪潮中,开启了探索抵御西方资本逻辑操控下的单一现代化模式的历程。近代以来中华民族探索现代化道路的历史经验表明:中国现代化道路绝不可能抛弃自身现实情况和民族诉求按照现成的西方公式来设计。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不仅着眼于自身的建设和发展,而且将中国的发展置身于世界发展大潮中,在和平与发展为主题的世界发展大趋势下提出了一系列具有开放性、包容性、可持续性的“中国方案”。“一带一路”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倡议集中体现了中国现代化为全球治理提供的中国方案。中国现代化道路既深刻地展示出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所揭示的人类社会现代化一般规律,也用历史事实论证了独具中国特色的现代化道路的可行性和人类现代化多元图景。
(二)对第三世界国家寻求现代化道路的借鉴意义
现代化的内涵和外延不是固定不变的,会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发展而发生变化。与此同时,不同国家的历史文化传统、文化积淀和基本国情等具体情况不同,每个国家的发展道路也不尽相同。从国际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情况来看,大概分为两种类型:一部分国家探索自身加快发展又保持自身独立性的现代化道路;一部分国家自觉或不自觉地卷入西方现代化体系,沦为“依附式”的现代化道路。事实上,走“依附式”现代化道路的发展中国家也鲜有成功案例。但是,事实表明这种“依附式”现代化道路实质上是西方国家依靠资本和技术优势对发展中国家进行压榨的过程,会陷入以牺牲自身利益供养西方发达国家的困境。回顾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以来的发展状况,中国经济年均增长达到9.6%,创造了世界各国经济发展的奇迹,从一个一穷二白、贫穷落后的国家发展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事实胜于雄辩,中国现代化道路破解了西方现代化困境,它既不是西方的现代化道路,也不是“苏联模式”弊端下死板僵化的现代化道路,而是蕴含中国智慧、中国风格、中国特色的现代化道路,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为寻求加快发展速度又保持自身独立的发展中国家提供了“中国方案”。
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前景和状况与世界社会主义发展之间休戚相关,超越了传统社会主义模式而赋予社会主义新的内涵,捍卫了马列主义原则和国际共产主义事业。坚持社会主义方向是中国突破传统社会主义发展模式的破题、立题之必然。世界社会主义的历程经历了诸多挫折,20世纪90年代发生了苏东剧变这一历史悲剧,冲击了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苏联高度集中的政治经济模式发挥了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但是,苏联模式的僵化和后期的大国沙文主义倾向使其在“一球两制”的复杂国际形势中被逐渐瓦解。故而,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历史重任落在中国的肩上。正如有的学者认为,“在第一次世界社会主义改革浪潮中,中国与世界社会主义改革失之交臂。然而,在世界社会主义改革的第二次大浪潮中,中国承担了及其重要的角色”[13]。中国现代化道路对苏联模式的超越体现在:坚持社会主义原则的前提下,将西方资本逻辑的规律与社会主义原则充分结合,既充分吸收西方现代化模式的积极成果又规避了西方资本主义的“和平演变”和“颜色革命”的危险。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中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的日益提高是中国向第三世界国家论证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科学性、价值性和可行性的有力证据。“世界上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具体发展模式,也没有一成不变的发展道路。历史条件的多样性,决定了各国选择发展道路的多样性”[14],“我们用几十年时间走完了发达国家几百年走过的发展历程,创造了世界发展的奇迹”[1]289,用中华民族求索现代化道路的历史事实突破西方现代化模式统一公式、统一药方的困境,其所具有的制度性优势和政治性优势,必将给第三世界国家提供坚持社会主义、探索符合自身实际的现代化道路提供借鉴意义。
(三)将民族复兴与现代化发展融合,发展民族文明丰富人类文明
从现代化道路层面看,中国现代化道路是中国共产党将中华民族复兴使命、人类现代化发展和无产阶级历史使命深度融合而开创的道路。中国现代化道路与中华民族“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相重合。只有坚持民族主体意识,激发民族内部潜能,才能将外部压力转变为内部动力,有效应对各种不确定因素,规避“依附式”道路的缺陷。中国现代化道路是独具中华民族历史经验教训、内蕴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底色的民族复兴道路和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事实胜于雄辩,中国现代化道路的历史进程经验与成就充分证明“到新中国成立100年是建成富强民族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目标一定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一定能实现”[11]36。从社会制度和发展方式层面看,中国现代化道路证明了社会主义制度是超越资本主义制度的一种社会制度,其优越性体现在能够调动全社会成员的积极性,是为全社会成员谋利益,尊重每个社会成员的价值,从而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在推动经济基础的同时又用“看得见的手”进行最大化的社会资源公平分配。毋庸讳言,中国的现代化道路区别于西方霸权式、掠夺式、盲目式、依附式的发展模式,是一种坚持和平发展、绿色发展、可持续发展的包容性的道路。通过发挥制度优势协调处理社会矛盾和现代化发展速度相契合,达到发展速度和发展质量的综合协调,实现社会制度和体制自我完善的同时,也促进社会经济发展。
从文化价值层面看,中国现代化道路凝结的文化底蕴发展了中华民族文明,丰富了和平发展的人类文明。“中国方案”在尊重各民族文明形态平等的同时,也为人类文明破解难题提供了借鉴。弗朗西斯·福山断言,西方文明形式是人类历史的终结,是人类最后一种统治形式。中国现代化道路解构了“西方中心主义”的话语体系,开辟了类文明的另一个领域,丰富了人类文明的多样性。中国现代化道路立足于世界历史视野,吸收借鉴人类一切优秀文明成果,通过对西方价值观的扬弃,形成一种新的文明形式。人类命运共同体尊重各民族国家的主权地位,保证国家平等原则,提倡和平共处和合作共赢。作为阶级矛盾不可调和产物的国家,各民族国家都是保护本国国民权益的“共同体”。中国现代化发展战略中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尊重各主权国家的主权地位同时,倡导各实践主体共同构建平等、友好、互惠、共赢的国际环境,强化和丰富了以和为贵的人类文明力量。
四、总 结
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10]26。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是资本主义大工业时代的思想精华,展示了世界历史从地域性到全球性的发展历程,揭示了资本主义世界历史的狭隘性,探讨了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性和特殊性。中国现代化道路是对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实践应用和创新性发展,遵循世界历史发展内在逻辑和规律的同时,突破西方资本逻辑框架下的现代化,开创了以社会主义为原则的现代化发展模式,彰显了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哲学导向价值,也为世界其他国家的现代化道路提供创新发展的理论基础和中国方案。同时,中国现代化具有鲜明的动态属性,随着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的发展,必然面临着众多挑战,并且对其从单一的历史逻辑视角转化为多维的历史空间辩证视角研究,是一个值得继续研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