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协同发展视角的跨境电商、物流效率和传统外贸的实证分析

首都师范大学 王 康 刘夏夏

一、问题的提出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使得各国经济发展趋于疲软。受此影响，2009年中国进出口贸易额较上年下降16.3%。但此次危机的爆发却为跨境电商的蓬勃发展带来了机遇，跨境电商凭借其高效率、低成本的独特优势在全球网民的渗透率逐渐提高，同时在跨境支付、物流等服务水平提升的背景下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商务部数据显示，2007年中国跨境电商交易额仅8000亿元，占当年进出口贸易额的4.4%，2018年跨境电商交易额爆发式增长至90000亿元，占当年进出口贸易额的41.8%。跨境电商交易额10年时间增长近10倍，几乎每年翻一番，并且在进出口贸易额中所占的比重逐年增大，这将对传统国际贸易产生深远影响。

20世纪末期兴起的跨境电商是传统进出口贸易的一种新的营销模式，当今的跨境电商已经发展成为国际贸易的一种重要途径。随着世界各国的互联网、交通运输等基础设施的迅速完善与发展以及网络支付安全性的提升，跨境电商已经逐步对国际贸易的运作方式、贸易链的上下游环节产生实质性的影响。跨境电商使得参与国际贸易的主体以及贸易方式等发生了改变，相较于传统贸易，大量的中国中小企业、个人开始直接深入参与国际贸易的各个环节。不少学者研究指出，跨境电商发展与对外贸易增长之间存在互动发展机制(张爱琴和魏可姗，2016；王喜荣和余稳策，2018；柴利和何若然，2019)。同时可以注意到，跨境电子商务与对外贸易的发展推动了与之密切相关的物流业的发展，但目前我国的物流发展水平是推动抑或制约跨境电商和对外贸易的发展仍有待检验。目前，很少有学者将三者放在一个研究框架中，基于此，本文将三者放在同一个研究框架下，欲从以下两方面进行相关研究:第一，通过对国内外相关文献的总结，从协同发展的视角分析跨境电商、物流效率和对外贸易增长之间的内在作用机理；第二，选择2008～2018年的时间序列数据——跨境电商交易额、利用因子分析法计算的物流效率和传统外贸交易额进行实证检验，通过对实证结果进行分析得出相关结论，为合理有效促进中国跨境电商和传统对外贸易协同良性发展方向提供参考依据。

二、相关文献综述

(一)跨境电商与传统外贸的相关研究

目前，学者们针对跨境电商的相关研究内容极为广泛，但对跨境电商发展与传统外贸二者互动关系的研究文献较少，本文对相关文献进行梳理总结，发现国内外相关研究文献主要集中于三个方面。

1.跨境电商相比于传统外贸的优势。

Kim等(2017)认为跨境电商可以通过网站页面设计，帮助全球的消费者简化对各国产品和供应商的搜索与比较，从而减少跨境需求的心理距离障碍。他们运用引力模型对欧盟5个国家的72个地区进行研究，证实了跨境电商可以通过设计巧妙的送货服务，以减小境外消费者的感知距离，吸引境外客户跨越国界交易。马述忠等(2019)运用引力模型对跨境电商是否能够减弱地理距离的负面影响这一命题进行了实证分析，得出跨境电商出口受地理距离的负面影响小于传统外贸出口受地理距离的负面影响；并且贸易国的互联网发展程度越高越能减少这一负面影响，从而有助于跨境电商出口额的增长。

2.跨境电商对传统外贸转型升级的影响。

蔡丽娟(2016)通过对移动互联网背景下传统外贸制造业的处境进行分析，探究了传统外贸企业顺应移动互联网发展转型升级到跨境电商贸易的路径建设，为传统外贸企业的转型提供实践方案。王爱红和张群(2017)从降低成本角度分析了跨境电子商务模式在降低交易对象搜寻费用、谈判和物流运输费用以及第三方支付费用等方面对传统外贸的转型升级有一定促进作用，并针对跨境电商的发展困境提出传统外贸转型的新路径。

3.跨境电商与对外贸易的关系研究。

多数实证研究并未将跨境电商交易额从进出口贸易额中剔除。郑欢(2016)指出，对外贸易增长与跨境电子商务存在互动发展机制：一是跨境电商对贸易增长的带动机制；二是贸易增长对跨境电商的推动机制。柴利和何若然(2019)运用VAR模型对跨境电商与传统外贸2008～2018年的相关时间序列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研究了二者之间的互动效应，实证结果表明二者之间存在双向因果关系且互动效应较明显。张爱琴和魏可珊(2016)从供应链角度出发，结合理论与实证分析对跨境电子商务与贸易增长二者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研究，结果显示跨境电商和网民的规模可以正向影响进出口交易额。王喜荣和余稳策(2018)将跨境电商与传统对外贸易二者之间的内在作用机理分为拉动力和推动力两个维度进行分析，将选取的相关数据指标整理后进行VAR检验，研究发现跨境电商规模与传统外贸增长之间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并且跨境电商交易额每增加1%，能够拉动传统外贸交易额增长0.401%。

(二)现代物流与跨境电商和对外贸易的相关研究

1.现代物流与跨境电商的关系。

Giuffrida等(2017)通过文献梳理以及对现实情况的观察与总结，发现跨境物流是提升跨境电子商务运作效率的重要因素。Gomez-Herrera等(2014)发现跨境电商的发展仍然存在许多障碍，包括语言差异、文化差异、监管问题，以及在线支付系统之间的安全性、兼容性和互操作性。但其中最复杂的问题之一是物流。跨境电商交易虽具有在线交易的无形本质，但也不应该低估产品实际分销的问题。多年来，学者们一直在争论物流在B2C电子商务中的重要性，并一致认为物流是跨境电子商务活动的一个关键方面(Cho et al.，2008；Ramanathan et al.，2014)。张夏恒和郭海玲(2016)从生态系统相关理论的视角出发，构建了以跨境电商相关活动的相关个体、企业以及组织等主体为物种的跨境电子商务生态系统，并分别从物种、环境、供应链、地理空间四个不同的视角探索了跨境电商与物流二者之间的协同机理。结果显示，从宏观来看，二者之间协同缺失，目前并未实现协同发展；从微观上看，二者的协同缺失具体表现在跨境物流的横向层面、纵向层面以及逆向物流方面。张夏恒和张荣刚(2018)将跨境电商和跨境物流看作两个子系统，并构建了相关序参量评价指标体系，运用复合系统协同度模型计算了两个子系统之间的协同度。研究发现，在2013～2016年两个子系统的有序度持续增长，并且跨境电商子系统有序度高于跨境物流子系统的有序度；二者的复合系统的协同状态处于较低水平，但呈现上升趋势。

2.现代物流与传统外贸的关系。

梁雯等(2017)通过建立VAR模型研究了现代物流与对外贸易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二者之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即外贸发展能够拉动物流需求，但物流需求对进出口贸易拉动作用不显著；物流供给能够促进进出口贸易，但进出口贸易对物流供给的拉动作用不明显。郭湖斌等(2018)从协同学理论的视角实证研究了中国现代物流业与对外贸易的协同发展关系，研究发现二者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协同发展关系，但物流业规模指标相较于物流业效益指标受对外贸易影响的弹性系数比较大，即表明现代物流的效益指标对对外贸易的促进作用较小。巴凤琴和李红(2019)运用耦合协调度模型，构建了物流发展与对外贸易增长系统综合评价指标体系，实证研究了新疆物流发展与对外贸易增长的耦合协调水平。研究结果显示:新疆对外贸易增速较慢、综合水平较低，严重滞后于现代物流发展水平，两者差距较大；耦合协调水平从极度失调升至濒临失调的衰退状态，但并未实现协调发展。

总体来看，目前学术界对于跨境电商、传统外贸和物流发展水平其中两者的发展关系的研究成果较多，但是关于三者互动关系的研究成果很少，主要集中在跨境电商与对外贸易的影响，探讨跨境电商对传统外贸影响的相关研究内容较少，其中，仅有的部分文献也主要是从个案的角度出发进行的定性研究，缺乏理论与实证分析相结合的文献。从跨境电商、传统外贸和物流的长期发展来看，三者之间存在协同关系。通过梳理和归类相关的文献资料，也为丰富相关研究领域的研究内容，检验三者之间的协同关系，本文基于协同效应，在分析三者之间的协同发展机理后，选取2008～2018年的跨境电商交易额、利用因子分析计算的物流效率和传统外贸交易额的时间序列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探索三者之间的协同发展关系。

三、跨境电商、传统外贸与现代物流的协同机理

在经济全球化以及全球互联的时代背景下，我国跨境电子商务得以迅猛发展，其在带动我国对外贸易发展的过程中也大大增加了对物流服务业的需求与要求。反过来物流效率提升与否也会反向制约跨境电商与传统外贸的发展进程。从国内不同省份的跨境电商发展水平、进出口贸易情况和物流效率的对比不难发现，一般来说，对外贸易额占区域经济比重较大的地区，其跨境电商交易也越频繁，该地区的物流效率也处于较高水平；反之，一些不以对外贸易发展为主的地区，其跨境电商交易活动也会相应减少，物流效率也有所下降。由此可见，三者之间并不是相互冲突、此消彼长的关系，而是相互促进、协同发展、共荣共生，是一个动态的复杂过程。这里提到的协同论是研究传统贸易、跨境电商和物流协调发展的理论基础。它是由物理学家霍曼·哈肯最先提出的一种研究处于非平衡状态的开放系统在与外界进行能量交换时，如何利用系统内部的协调作用，自发地从无序到有序的理论。本文以该理论中最重要的协同原理，即复杂开放系统中多个子系统相互作用进而产生的整体效应作为主要理论分析基础，以此来解释我国对外贸易发展过程中的跨境电商、传统外贸和物流业之间的相互影响与协作的关系。

(一)跨境电商、传统外贸和现代物流协同发展系统的要素分析

跨境电商、现代物流以及传统外贸的协同发展过程是三个子系统中要素之间相互作用形成的整体效应的过程。在探究三者的协同机理之前需要界定各个子系统的主体要素和客体要素。

1.各个子系统的主体要素。

跨境电子商务系统中的主体要素是其产业链上的相关和支持企业，主要包括经营主体和服务主体。经营主体一般包括新增跨境电商模式的传统外贸公司、专门从事跨境电商业务的外贸公司；服务主体指为跨境电商经营主体提供信息处理、跨境支付结算、跨境物流仓储配送等服务的主体，如第三方跨境电商平台企业(如速卖通，提供商品展示与交易的平台)、物流企业(负责商品的仓储配送等)、第三方支付企业(负责买家的网上支付及结汇等)。

传统外贸子系统的主体要素中，经营主体主要有外贸企业、商品制造类企业、贸易代理类企业等；服务主体主要有银行服务系统、货运代理类公司、船舶租赁类公司等；支持类组织有海关、检验检疫组织等。

现代物流子系统的主体要素包括仓储(如海外仓、边境仓)、运输(如航空、船公司等)、配送、流通加工、包装、装卸搬运和信息处理(如物流信息平台)等多个子系统。

2.各个子系统的客体要素。

在三者协同发展的过程中，三个子系统将围绕复合系统内货物的转移、资金的流通、信息的共享、技术应用与创新等产生相互影响。可见，货物、资金、信息、技术等是三个子系统共同作用的客体，也就是复合系统的客体要素。

3.复合系统的外部环境。

跨境电商、传统外贸和现代物流系统作为开放的复合系统将不断地与其外部环境进行物质和能量的交换。依据对该复合系统协同发展产生影响的因素类型，跨境交易所在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环境等构成了整个协同系统的外部环境，如政府部门、行业协会及金融机构等组织。

总之，从三者复合系统的参与要素来看，系统的协同发展主要包含四个环节，即货物的转移、资金的流通、信息的共享、技术应用与创新，另外还包括支撑产业集群发展的外部环境因素，如政府部门、行业协会及金融机构等组织。具体如图1所示。

图1 跨境电商、传统外贸和现代物流复合系统要素

(二)跨境电商、传统外贸和现代物流协同发展的机理分析

从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跨境电商、传统外贸和现代物流生态系统是指由跨境电商企业、传统外贸企业和现代物流企业以及其他与对外贸易活动有关的个体、企业、组织、机构等群体，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外部环境组成的有机整体，各个群体与外部环境相互作用、协同发展。具体分析后可以发现,三者主要通过多主体多维度的战略层、策略层及运作层的多层次协同，实现商品、资金、信息和技术的循环流通与分享，从而构成动态平衡系统。

1.战略目标协同促进经营模式转变与兴起。

传统外贸企业寻求新的经济增长点，在战略层面布局跨境电商；众多中小企业由于贸易成本的限制开展跨境电商业务。跨境电商在改变传统外贸经营模式的同时，也促使了现代物流模式的转变以及以小包裹为主的新型物流企业的兴起。并且现代物流系统的高效率、高质量、低成本的运作是促进跨境电商和传统外贸发展的重要保证。三者从战略层面出发，在基础设施、硬件资源与技术、供应链等方面加强协作，具体运作方面可细化到贸易商品选择、优化调整运输路线和市场反馈信息等。三者通过战略协同发展，实现增加可贸易商品种类、缩短物流周期、减少破损、降低运输成本和提高用户满意度等效果，从而达到战略协同效果。

2.地理空间集聚实现供应链协同。

产品从生产者手中最终到达消费者手中的过程中需要通过供应链上各个企业的配合来实现。跨境电商、传统外贸和现代物流复合系统有序发展的过程中，通过加强贸易供应链上各个相关上下游企业的合作，降低了信息沟通成本，缩短了相关企业的反应时间，产生集聚效应，提高了供应链的综合运行效率，产生复合系统的协同发展效应。例如，由于地理空间的集聚发展起来的自由贸易试验区、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和物流园区等展现出供应链上相关企业的协同效应。各类综合园区凭借其独特的地理优势和优惠政策将制造企业、出口商、物流企业、支付平台企业、金融机构等相关企业，以及海关、税收、商检等监管部门集聚起来，协同行动。业务层面涵盖并缩短了跨境交易、支付、物流、通关、退税、结汇等各个流程的工作时间，通过完善供应链上关键企业的合作机制，打造对外贸易的完整的产业链和生态链。

3.网络空间集聚实现平台数据信息协同。

跨境电商、传统外贸和现代物流复合系统产生的另外一个重要的整体效应是网络平台集成。跨境电子商务、传统外贸和现代物流三者之间存在着一种强依存关系，各个子系统内部趋向协同有序的同时，复合系统也展现出了整体效应，地理空间的集聚使得跨境电商、传统外贸与现代物流结合得越来越紧密。同时，网络空间的集聚也使得该复合系统更好地展现协同效应。网络平台集成可以使得相关企业发挥出各自的优势和资源，为客户提供一体化的服务，降低信息传递成本，提升便利度，改善用户体验。例如，复合系统的协同发展催生的工贸一体化平台、跨境电商交易平台、通关一体化平台等，通过集成将制造企业、出口商、物流企业、金融机构等不同的贸易链主体，围绕平台业务聚集在一起，构成完整的贸易生态环境。统一的业务平台，可以将贸易中产生的交易数据、物流数据、支付数据、保关报检数据、税务数据等进行整合，并运用大数据分析方法从中获取商机，寻求机会。

通过以上的分析，如图2所示，可以看出跨境电商、传统外贸和现代物流复合系统中的各个子系统通过制定战略协同目标，加强供应链合作机制的地理协同空间，建立公共信息服务平台的网络协同空间，在运作边界、业务边界、市场边界得以协同发展。协同发展机理使得复合系统的客体要素——货物、资金、信息、技术实现货物高效流通、资金有效利用、信息资源协同共享、技术共享，从而完善贸易生态圈的结构，打造对外贸易服务体系的生态闭环。

图2 传统外贸、跨境电商和现代物流协同发展机理

四、实证检验

(一)模型选取与数据说明

1.模型选取。

VAR模型是向量自回归模型的简称，由西姆斯于1980年提出。采用VAR模型作为文章的分析模型，主要是因为考察跨境电商、物流效率和传统外贸三者之间的互动关系以及动态变化规律需要用所有当期变量对所有变量的若干滞后变量进行回归。VAR模型满足此要求并且也便于研究随机扰动项对多变量自回归系统的动态影响。出于以上考虑，VAR模型满足本文的分析目标，其一般表达方式为:

Yt=A1Yt-1+…+APYt-p+BXt+εt

(1)

其中，Yt是内生变量向量，Xt是外生变量向量，p是滞后阶数，Yt-p为向量Yt的p阶的滞后变量，εi为随机误差项。

依照本文的变量选取，构建如下P阶VAR(P)模型，其中，跨境电商、物流效率和传统外贸都是内生变量，每个变量均受自己以及其他变量滞后值的影响。Y代表传统对外贸易额，X1代表跨境电商交易额，X2代表物流效率，三个变量间存在复杂的动态的相互影响关系。

Yt=a11Yt-1+…+a1pYt-p+b11X1t-1+…+b1pX1t-p+c11X2t-1+…+c1pX2t-p+C1+ε1t

(2)

X1=a21Yt-1+…+a2pYt-p+b21X1t-1+…+b2pX1t-p+c21X2t-1+…+c2pX2t-p+C2+ε2t

(3)

X2=a31Yt-1+…+a3pYt-p+b31X1t-1+…+b3pX1t-p+c31X2t-1+…+c3pX2t-p+C3+ε3t

(4)

式(2)、式(3)、式(4)中的aij、bij、ci是要被估计的参数。

2.数据与变量说明。

在数据指标的选取上，考虑到我国跨境电商自2008年之后才逐步兴起以及相关公开数据的可获得性，最后截取了2008～2018年的样本数据。实证指标分别为跨境电商交易额、物流发展水平和进出口总额三个时间序列变量。

其中，为了探究跨境电商发展与传统外贸之间的互动关系，将进出口贸易总额减去跨境电商交易额作为衡量我国传统对外贸易发展的指标，记为Y；选取跨境电商交易额来衡量我国跨境电商发展规模，记为X1；由于跨境电商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物流发展水平的提升，并且物流发展水平的提升对于传统外贸发展也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因此本文选取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工资总额、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货运量、货物周转量、居民消费水平、货物运输平均运距和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共计7个指标进行因子分析，进而构建物流效率的综合评价指标，记为X2。

研究样本中，2008～2018年的跨境电商交易额数据来自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公布的《中国电子商务市场数据监测报告》，其他数据均来自相关年份的《中国统计年鉴》。相关报告和统计年鉴公布的相关数据截至2018年，具体如表1所示。

表1 2008～2018年指标数据与说明

(二)实证分析

跨境电商发展与传统外贸增长之间是否存在互动、协同发展的关系？目前我国的物流效率水平是推动抑或制约跨境电商和对外贸易的发展？三者之间是否存在相互影响、协同发展的机理？为了探究以上问题，本文搜集相关时间序列数据，建立VAR模型，其中VAR模型分析包含以下步骤：第一，通过单位根检验保证时间序列的平稳性；第二，通过Granger因果检验确保变量都是内生变量；第三，通过逆根图检验模型中影响机制的稳定性。通过平稳性、内生性和稳定性检验就可以认为我们所建立的VAR模型是有效的，结合这三个步骤的分析，可以得到三者之间潜在的互动关系。

1.时间序列的平稳性检验。

为了避免非平稳的时间序列使模型结果出现“伪回归”的现象，在进行VAR模型回归之前需要先对每一个变量的时间序列进行平稳性检验。自相关函数图和ADF单位根检验是比较常用的两种方法，但由于自相关函数图是纯理论性的，对它刻画的随机过程，我们一般仅有有限个观测值，因此只能用于粗略的分析。相比而言，ADF单位根检验的精确度更高。本文采用更加常用的ADF单位根检验，若时间序列存在单位根，则该时间序列不平稳；反之则为平稳序列。据此对变量Y、X1、X2的平稳性进行考察，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平稳性检验结果

从表2的平稳性检验结果我们可以看出，传统外贸发展指标Y的ADF值小于显著性水平1%～10%的临界值，则拒绝原假设，证明该时间序列无单位根，即序列Y是平稳的。跨境电商发展指标X1在1%～10%的置信水平上，ADF统计值均高于置信值，且P值大于0.05，证明该时间序列存在单位根，即该序列不平稳，需进一步做差分处理后再检验。可以看到，一阶差分后X1序列仍不平稳，二阶差分后的序列X1变为平稳序列。物流发展水平指标X2的ADF值小于显著性水平5%～10%的临界值，且P值小于0.05，证明该时间序列不存在单位根，可将其看作平稳序列。

2.VAR模型最优滞后期数确定。

对时间序列的平稳性检验之后，还需要先确定模型内生变量的滞后期数，再进行VAR模型回归。一般确定模型的滞后阶数有两种方法:信息准则(AIC & SC准则)和似然比检验(LR检验)。其中，AIC & SC准则方法较为常用，当二者出现最小值的滞后期数不同时，可以进一步用LR检验法做取舍。本文依据AIC和SC都较小的原则，比较二者的数值，由表3可知，在滞后二期时AIC值和SC值的数值都比较小，因此应该选取滞后二阶为模型的最佳滞后阶数。

表3 VAR模型最优滞后阶数选择准则

3.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

为了进一步了解变量之间的互相影响机制以及依赖关系。本文使用Granger检验方法对各变量指标进行检验，主要是为了分析各个经济变量之间的Granger因果关系(见表4)。其中，在数据指标为时间序列的情况下，关于两个变量指标X、Y之间的Granger因果关系可以定义为:用X、Y两个变量的过去信息对变量Y的预测效果要优于只单独由Y的过去信息对Y进行的预测效果，即在过程中变量X有助于解释变量Y的将来变化，则认为变量X是引致变量Y的Granger原因。但我们应该注意一点,Granger因果检验在统计学上的本质是对平稳时间序列数据一种预测，所以此方法仅适用于计量经济学的变量预测，而不能检验两个变量之间真正的因果关系。

表4 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结果

表4的分析结果显示，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跨境电商是物流效率和传统外贸发展的Granger原因，即跨境电商的发展分别能够促进传统外贸增长以及物流效率的提升；在相同的显著性水平下，物流效率和传统外贸增长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即二者相互影响，协同发展。以上两点和预期相同。但物流效率的提升和传统外贸的发展不是跨境电商的Granger原因，即二者对于跨境电商的发展没有很好的预测能力，此结果与我们的预期相反。主要可以解释为四方面原因。一是Granger因果检验主要考察的是一个变量是否有能力预测另外一个变量，由于在现实情况中跨境电商的发展规模每年持续扩大，但传统外贸规模却呈波动增长，所以传统外贸的发展并不能很好地预测跨境电商规模的快速增长。二是跨境电商作为对外贸易的新增长点，确实带动了对外贸易的发展，但同时也给传统外贸的发展带来了冲击。集装箱大宗贸易模式受到跨境电商小包快递高效发展的冲击，导致传统贸易额的下降(孙艳玲，2019)。但同时从短期来看，伴随着传统外贸企业的转型，跨境电商的增长带来的是传统外贸的缩减，二者的互动协同发展关系并不明显。三是本文的样本数据容量较小，鉴于相关数据的可得性可能弱化了检验结果。四是我国物流发展速度不及跨境电商发展速度，导致其Granger因果关系尚未显现。

4.VAR模型建立与稳定性检验。

基于以上对变量进行的单位根检验，最佳滞后阶数的确定以及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对三个变量“跨境电商发展规模的二阶差分时间序列”“物流效率”“传统外贸发展规模”建立滞后二阶的向量自回归模型。

根据Eviews 8.0软件对VAR模型的参数估计值，可以得到以下三个方程式：

Y=-6.8863×X1(-1)-12.5673×X1(-2)+11.409×X2(-1)-6.7749×X2(-2)+0.0929×Y(-1)+0.2184×Y(-2)-9.0683
X1=-0.1866×X1(-1)+0.5213×X1(-2)-0.6355×X2(-1)+0.6129×X2(-2)-0.0699×Y(-1)+0.0661×Y(-2)+1.4841
X2=0.2654×X1(-1)-0.6046×X1(-2)+1.2518×X2(-1)-0.2486×X2(-2)-0.1019×Y(-1)+0.0447×Y(-2)+1.8704

对滞后二阶的VAR模型做AR特征多项式逆根图，如图3所示，可以看到所有的单位根都在圆内，表示所估计的VAR模型是稳定的。

图3 VAR模型平稳性检验结果

(三)结果分析

以上对2008～2018年的跨境电商交易额、物流效率、传统外贸交易额三个变量进行了平稳性检验、Granger因果检验和VAR模型建立的实证检验。由检验结果可以发现，物流效率和传统外贸发展存在相互促进，协同发展的关系。同时，跨境电商的发展分别能够促进传统外贸增长以及物流效率的提升。但物流效率的提升和传统外贸的发展对跨境电商发展的预测能力不显著，检验结果与我们的预期相反。一个共同的原因可能是样本数据容量较小，由于相关数据可得性的限制弱化了检验结果。

关于物流产业发展不能显著预测跨境电商的发展，可以解释为以下两方面原因。一是跨境电商子系统与现代物流子系统均呈现持续增长态势，但二者发展程度不同。跨境电子商务借助全球互联网络使商品迅速触及全球消费者，使得传统贸易以临近国家为主逐渐转向空间距离更大的国家与地区，导致现代物流出现成本更高、周期更久、环节更多、环境更复杂等诸多问题。解决这些问题需要时间的积累，所以致使现代物流系统能力弱于跨境电商系统能力(刘有升，2016)。二是跨境电子商务与现代物流之间存在协同作用，但两者之间的协同作用仍处于较低水平。根据有关学者的测算，在完整的跨境电子商务交易流程中，跨境物流是整个交易流程中的重要一环，二者始终处于竞合状态。二者在完成商品交易时处于协作状态，但在时间、成本和服务方面处于博弈状态。目前，两个子系统的有序度均呈现逐年递增的趋势，但明显跨境电商子系统的有序度高于跨境物流子系统，二者有序度的增长不均衡影响着由二者组成的复合系统的协同状态。整体上看，跨境物流子系统存在资源相对匮乏、物流供应链整合能力有待提高等问题，导致跨境物流效率较低，使得推动跨境电商进一步发展乏力。所以，实现两个子系统的有机结合，推动复合系统的协同发展是必要且急迫的(张夏恒和张荣刚，2018)。

关于传统外贸增长不能显著预测跨境电商的发展可以解释为以下三方面原因。一是由于跨境电商发展规模持续增长，传统外贸发展呈波动增长，所以传统外贸的发展并不能很好的预测跨境电商的快速增长。二是跨境电商作为对外贸易的新增长点，确实带动了对外贸易的发展，但同时也给传统外贸的发展带来了冲击。集装箱大宗贸易模式受到跨境电商小包快递高效发展的冲击，导致传统贸易额的下降(孙艳玲，2019)。但同时从短期来看，伴随着传统外贸企业的转型，跨境电商的增长带来的是传统外贸的缩减，二者互动协同发展关系并不明显。三是随着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深化，中国嵌入全球价值链的程度在提升，不能单凭贸易额的增长来看待中国对外贸易的发展，需要建立综合的评价指标来衡量传统外贸与跨境电商系统的协同发展。

五、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第一，从长期来看，物流效率和传统外贸发展互为因果，表明不仅对外贸易的增长会推动物流效率的提升，反过来物流效率的提升也的确能为促进传统外贸增长提供动力，两者存在相互促进、协同发展的关系，这与前文的理论分析结果一致。今后的发展可以将重点放在提升系统的协同度上，更好地服务于国际贸易的发展以及国内经济的增长。第二，跨境电商的发展能够促进传统外贸增长以及物流效率的提升，但物流效率的提升和传统外贸的发展对跨境电商发展的预测能力尚未表现出来。因此，未来的发展重点除了放在扩大跨境电商的规模上，还应该注重现代物流业和传统贸易发展条件的改善，从多方面着手为跨境电商、现代物流和传统外贸三者的协同发展创造条件。

(二)对策建议

通过以上对实证结果的分析与总结可知，由于诸多原因跨境电商、现代物流以及传统外贸三个子系统的协同度仍有待提升，为了使三者可以更好地协同发展，共同促进国内经济增长，需要注重现代物流业和传统贸易的发展，目前可以从以下四个方面考虑。

1.推动物流产业链条主要环节的协作。

物流产业不是孤立存在的，其内部本身又具有多个子系统。其中，跨境物流产业链条因其跨越国境的特征而更长、更复杂。包括物流综合服务平台建设、国内仓储、进出口清关、海外仓等。在推动跨境物流与跨境电商协同时，要注意跨境物流体系内部的协同。要重点注意跨境物流产业链条中的关键节点的配合、协调与合作，贯通物流的上下游关联产业。例如，可以建立大型的物流园区。多数学者研究表示，产业的集聚会带来规模效益和溢出效应，建立物流园区可以有效节约沟通成本。无论是政府或者物流企业，应加大力度筹建大型物流园区，从而实现区域物流资源的整合。在园区内部，应注重发展物流互联网等数字物流基础设施，用数字化、智能化提升物流行业的发展水平。

2.提高各国之间物流体系的协作效率。

除了上述影响物流效率的因素外，跨境物流协作效率的高低还与各国基础设施建设、海关效率等因素有关，因此只有国内的物流效率提升是远远不够的，尤其是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跨境电商的发展，发展相对比较落后的国家和地区的消费者可广泛参与进来。国外的配送也是物流环节的重要节点。因此加强各国之间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建设，构建物流大数据平台和智能交通系统等已成为跨境物流效率提升的关键。国内物流企业可以走国际化发展道路，通过兼并收购国外物流公司、建立国外物流中心或者以物流联盟的形式来提升物流协作效率，为跨境电商的发展提供有力保障。

3.注重协调多方经济政策改善贸易环境。

跨境电商规模连年增长，传统贸易却增长乏力。由于传统贸易货量大、周期长等特点很容易受到经济环境的影响。所以传统外贸的发展困境可以归结于经济的发展困境，这就需要相关部门注重协调多方面的经济政策，提高贸易便利化程度，营造良好的贸易环境。目前来看，各项经济政策都应该着眼于我国目前的国际贸易竞争优势的现实状况，以持续有效地改善比较优势为政策着眼点。如就业政策、投资政策、产业政策和对外贸易政策等都需要统筹考虑，创造良好的经济环境，为实现对外贸易向好发展转变创造条件。

4.鼓励传统贸易企业向跨境电商发展。

跨境电子商务交易属于国际贸易的新交易方式，并且它的发展与壮大符合当今时代下国际贸易的发展趋势，未来它也会在更广泛的层面和更深的层次改变传统国际贸易。当前，跨境电商凭借其交易周期短、少量多次等特点，通过扩展贸易范围、拓宽贸易主体、丰富贸易内容和降低交易成本等优势，有效促进传统对外贸易模式的转变。所以只要跨境电商与传统贸易的加和整体能够改善贸易环境、提升经济水平、增加社会福利，就达到了二者的协同发展。今后的发展方向应该鼓励传统外贸企业和传统制造企业结合企业特征开展跨境电商业务，在实践中探索跨境电商与传统贸易方式的均衡点，而不应把关注点全部放在中国传统贸易的增长失速之困上。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传统外贸企业在转向并发展跨境电商B2C、B2B等多种新模式新业态的同时，也要注重巩固传统贸易的优势，例如，经过多年的沉淀，传统外贸已经拥有了一大批专业外贸从业人员。企业应注重从多渠道挖掘和打造对外贸易的新竞争优势，更好地发挥贸易驱动经济增长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