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的牢笼
2020-03-02丁莹
丁莹
摘 要:张爱玲的《金锁记》讲述了被卖做残疾人妻子的曹七巧,欲爱而不能爱,像疯子一样在姜家过了三十年,在金钱束缚下变得极度扭曲的故事。曹七巧由一个渴望爱情、善良纯真的女子逐渐变成了一个金钱至上,以他人的痛苦作为自己的心里安慰的魔鬼,在黄金般的牢笼中迷失崩塌。荣格认为,集体无意识是一种代代相传的无数同类经验在某一种族全体成员心理上的沉淀物,其主要内容是“原型”,原型在人类的心灵生活中不断反复出现,这种心理活动的基本模式是人类远古命运的积淀和浓缩。本文将从原型中的主要类型人格面具和阿尼姆斯进行分,从而获悉这一文本所蕴含的深层意蕴。
关键词:曹七巧;集体无意识;人格面具;阿尼姆斯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02-0-01
一.人格面具——假面、迷失
人格面具指个人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面对世界时所呈现出的状态,并非真实的自我,而是个人要符合他人的期望值而带上的“面具”[1]。简单点说就是“假面”。它迫使人朝则社会赞许的方向发展,但若是过分地寻求与人格面具的绝对一致则会令个体迷失自我,他们会忘记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甚至连自己的需求也认为是不合理的。
曹七巧的人格面具前后是有一个发展过程的。三十多年前,曹七巧被卖入姜家,她地位低,比起官家小姐,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更何况被自己贪慕钱财亲大哥卖做了姨太太,坏了名声。这不难看出,即便是曹七巧在姜家过了这么多年,小丫头嘴里依旧是“三奶奶虽不是官家小姐…也还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小双冷笑说:“她也配!我原是老太太跟前的人……”[2]曹七巧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是被折磨的戴上了原本没有的面具——表面上尽心侍候残疾丈夫,为其生儿育女,笑嘻嘻地交好着厌恶她的人,背地里曹七巧用各种手段收集钱财为自己蓄势,看似为云妹妹着想,实则想把对方推入火炕。曹七巧的面具伪善而又强势,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只能嘴上说说,却不敢真的招惹曹七巧,几乎所有人怕被这疯婆娘恶狠狠地咬上一口。这样的日子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曹七巧不再相信男人或者说是靠近她的每一个人,就连当初一见钟情、认命让她嫁进来的姜季泽都让她心里猜疑不停,生怕对方为了自己的钱财而来。曹七巧的面具戴的太久了,久到忘了自己的这幅面具,她真的变成了一个以金钱为生命的女人,任何善意的恶意的人,就连亲生儿女,都变成了她眼里的不怀好意。曹七巧的人格面具上出现了裂痕,这道裂痕没能使面具破碎,反而使戴着面具、露出可怖笑容的曹七巧站在了自己为自己建立的黄金牢笼中,冷冷地看着笼外的一切。不意外的是,这种人格面具膨胀将会引起人的精神出问题,它会让人脾气暴躁、恐惧,甚至墮落、暴力等[3]。这一点在曹七巧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后期的她日益扭曲,面对自己的女儿,曹七巧竟让已经十二岁的女儿缠足,只因自己的脚就是小脚,她需脚里充棉花装文明脚,凭什么女儿就可以用脚自由地在外面走?令人可怕的一幕发生了,曹七巧冷笑着让发出惨叫的女儿裹上了足,沦为别人的笑柄。面对儿子也是如此,看不惯自己的儿媳,也仅仅因为自己在婆婆面前讨不好,就生生逼死了儿媳,就连后来被扶正的娟儿也不敢再娶。
二.阿尼姆斯——缺失、补偿
阿尼姆斯是女性心理中具有的男性特征。它是女性心中的男性原型,女性在不同的生命阶段把特定意义投射到相应的男性意象上,投射出人格的完整[4]。这表现出曹七巧不同阶段的对男人的恋慕或是病态般的依恋。
早期,曹七巧迷恋于姜季泽,为了他舍弃了尊严,舍弃了反抗。面对“床上睡着的她的丈夫,那没有生命的肉体……”是没有任何依恋,因为曹七巧认为他是不完整的男人,甚至连“生命”都没有。曹七巧苦恼于姜季泽对自己的逃避,害怕整个姜家没有了姜季泽,她又有何支撑活下去,这份爱情变了不正常的依赖,成了年轻时期曹七巧活下去的动力。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姜季泽由期望到悲伤再到痛恨,直到最后的冷漠无情,而那时曹七巧心中的依恋则转移到了自己的儿子长白身上,长白年轻、听话,让曹七巧无意识产生了依恋。如果说曹七巧对自己的女儿长安是无情的摧残,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那么,对待儿子长白,曹七巧则选择了通过他身边人的折磨来满足自己对长白的独占。当然,这种依恋并非是性的意味,而是来自于一个无情无欲女人的扭曲独占。“这些年来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一个男人,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钱……”这种堪称病态的依恋,其实是曹七巧想从儿子长白身上获取女人对男人的依恋,是曹七巧目光从姜季泽身上转移到长白身上的体现。曹七巧想要来自男人身上的补偿,补偿干涸的内心的渴望。“现在,就连这半个人她也保留不住——他娶了亲”,本是留住男人的手段,现在却成了曹七巧心中的一道坎,她恨那些和她抢儿子,准确说是和她抢男人的女人,这种扭曲式的恨意让曹七巧看似无意实则有意逼死了芝寿,也逼死了娟儿。这如果说对于姜季泽的迷恋是少女时阿尼玛缺失的补偿,那么对长白的喜爱则是反映出阿尼姆斯投射的一般特点。
曹七巧在欲望和压抑中成为了金钱的奴仆,亲手给自己铸成了黄金的笼子,日渐式的扭曲,让她恨着身边每一个比她过得好的人。曹七巧想要报复,想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泥潭,所有人都恨她。曹七巧在恨意中,终结在黄金做的牢笼中。
参考文献:
[1]荣格.(2014).心理类型.译林出版社.
[2]张爱玲:张爱玲全集01.北京:北京十月文学出版社,2017
[3]施春华.(2002).神秘的原型.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4]荣格,& C.G.(1988).回忆·梦·思考:荣格自传.辽宁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