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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金锁记》中曹七巧的变态心理

2016-04-03王津津

文学教育 2016年23期
关键词:曹七巧金锁记马斯洛

王津津

论《金锁记》中曹七巧的变态心理

王津津

内容摘要:张爱玲的小说《金锁记》描写了一个在情欲与物欲中苦苦挣扎的女人的故事,是张爱玲作品中心理描写的典范。通过分析可以发现,曹七巧的变态心理的形成有一定原因,有其特殊的表现,也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结果。心理描写值得借鉴,而人性的复杂也值得我们思考。

关键词:变态心理需要性

张爱玲的作品往往将人物心理刻画的十分细腻,这使得她的作品红遍大江南北,而《金锁记》正是这样的代表作之一。傅雷曾经称赞道:“《金锁记》是张女士截至目前为止的最完满之作,颇有《狂人日记》中的某些故事的风味。至少也该列入我们文坛的最美的收获之一。”[1]而《金锁记》最出众的地方莫过于张爱玲对于主人公曹七巧的变态心理的描写。这位“用沉重的黄金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的女性穷尽一生打造了一个黄金的牢笼,关住了自己也关住了子女。她坐在金灿灿的牢笼里,内心却是一片荒凉的坟墓。

一.变态心理的起因

马斯洛认为,人类的需要是分层次的,由低到高。它们是:1.生理的需要。2.安全的需要。3.社交的需要。4.尊重的需要。5.自我实现的需要。任何一种需要并不因为下一个高层次需要的发展而消失,各层次的需要相互依赖与重叠,高层次的需要发展后,低层次的需要仍然存在。

从马斯洛的需要理论来看曹七巧,就不难理解其变态心理了。

曹七巧原是麻油店的女儿,嫁给姜家二少爷做姨奶奶,跟着又转正做了二少奶奶。本身是小商户的孤女,摇身一变成为大家族的二少奶奶,似乎是个麻雀变凤凰的故事,然而内里真相值得深究。曹七巧的丈夫也就是二少爷,是一个得了骨痨的残废。文章中他没有出场,但是在曹七巧的嘴里,他是“一堆腻滞的死去的肉体”。曹七巧变态心理形成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婚姻生活不美满。一方面丈夫残废,性生活得不到满足,这就涉及到马斯洛需要理论中最基本的生理需要;另一方面曹七巧作为被卖入姜家的媳妇,婚姻本身也就是利益的交换,谈不上感情,而文中也很难寻觅到曹七巧与其丈夫感情的存在,于是更高级的归属与爱的需要也得不到满足。生理与精神的双重打击几乎埋葬了曹七巧作为女人,作为妻子最根本的属性,于是她的心灵走向了黑暗之地。

文中出现的其他人物,曹七巧的婆婆姜老太太,是被封建制度摧残的女人,保守顽固,内心又残存着媳妇熬成婆后的侥幸,于是在扮演起封建大家长的角色时也毫不逊色,尽管在家中男人们也就是儿子们面前客气热情,但是对付起媳妇却是毫不手软。这对原本就在婚姻生活中受到重大打击的曹七巧又是一重创伤。本身父母双亡,在嫁入新的家庭后,婆母这一角色又对她蔑视冷淡,家庭所能提供的安全感曹七巧一点都感受不到,于是她只能从黄金钱财中寻求那一点点的安全感。这对她后来的毁灭之路也是一个重大的导向。

妯娌相处和姑嫂关系,则又因为曹七巧本人性格出身和处事方式恶化,妯娌嫌弃,姑嫂交恶,外加下人也瞧不起,曹七巧在姜家几乎是没有社交的,所以她才在哥哥嫂嫂出现时,一方面记恨自己被卖出去的事实,一方面却也舍不得这最后一丝的温存,不惜将自己的钱财首饰赠与他们。这对曹七巧来说是很不易的举动,她本身“守财奴”的形象虽已深入人心,然而她追求钱财不过是为了寻求一丝安全感,用钱财收买哥嫂也是如此,是想留住家人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情。所以此时曹七巧的内心还是有一丝光明的,尽管她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在心灵扭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此时此刻的曹七巧,那个望着哥嫂落泪的曹七巧,心中或许还残存着一丝良知。

然而三少爷姜季泽打破了这最后的一丝良知。前面所分析的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交需要、尊重需要通通落了空。于是曹七巧把赌注放在了最后一个自我实现的需要上。曹七巧的自我实现不是别的,而是她所以为的爱情。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叫做“当初她为什么嫁到姜家来?为了钱么?不是的,为了要遇见季泽,为了命中注定她要和季泽相爱。”从她的所作所为上看,似乎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丈夫不能满足性需求于是从外面寻找可能,周遭的人不可信任于是拼命揽钱为自己做一个靠山,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那一分一毫的利益。但是在姜季泽这个点上,她似乎又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理想主义者。在她的眼里,姜家也许就是一个魔窟,她在恶龙的口下苦苦挣扎,看到年轻鲜活的姜季泽,却忽然有了求生的勇气。于是她不顾一切的靠近他,“身不由主地走过来”,嘴里说着暧昧的话,对着季泽的妻子又捏又捶,想方设法的赶走她。姜季泽却是一个玩惯了的浪荡子,而且心里十分清楚家里的人不能碰,所以他在曹七巧的明示暗示之下无动于衷。曹七巧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落了空,便朝着深渊越坠越深了。

二.变态心理的表现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认为,人的本能欲望长期受到压抑,如不能得到恰当的宣泄,会形成一种病态心理,导致性变态或其他心理障碍。

纵观全文,曹七巧的变态心理有三个表现:一是性变态,二是恋子,三是妒女。一是主要方面也是二三的基础。

在丈夫的身上得不到满足,于是曹七巧将目光转向小叔子,全然不顾伦理道德的束缚。她压抑的太久,渴望的太久,以至于看一切事物都带上了那么一层色彩。她调侃新来的三少奶奶新婚嫌人多,毫不顾忌的说出自己的房中事,挖苦讽刺丈夫,明知会使这些妯娌更加瞧不起自己也不在意,语言的宣泄也是一种宣泄。曹七巧的村话荤话,恶毒的玩笑与不合时宜的调侃都是自己内心性饥渴的一种外在表现。在挤走三少奶奶后,她对着小叔子诉衷肠,“将手贴在他腿上”,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性暗示了。在被姜季泽拒绝后,她心里的欲望更是吞没了她。

分家时,曹七巧不顾一切的撒泼打诨想要为母子谋取更多利益,然而即使她丑态做尽,甚至不惜跟姜季泽撕破脸,“孤儿寡母还是被欺负了”。她带着儿女和一堆钱财正式住进为自己打造的黄金牢笼中。姜季泽后来找过她,一个为了钱而演戏,一个为了钱而砸了这出戏。曹七巧在窗帘后目送姜季泽走的那一刻,也是她内心最后一丝鲜活气息飞走的一刻。自此之后,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她的生活里没有了其他东西,儿女便是她发泄情绪和打发时间的对象。儿子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属于她的男人,于是她毫不犹豫的从儿子身上汲取活下去的养分。教他抽大烟,让他离不开自己;挑唆儿子儿媳关系,半是胁迫半是引诱的套取儿子儿媳的房中隐秘,以此取乐,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在四处传播谣言和对儿媳的羞辱中获取快感。逼死两个儿媳,至此儿子不敢再娶妻,曹七巧终于将他留在了身边,将这个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男人留在了身边,半死不活。

对于女儿,曹七巧的感情更为复杂,在她有意的教导下,女儿似是自己的翻版,但她又嫉妒女儿的年轻与幸福。长安在遭遇自己爱情的时候做出了很大的改变,拼尽全力戒掉了大烟,将母亲给她套上的那层皮血淋淋的褪去,几乎蜕变出了全新的自己。就在一切似乎好转的时候,曹七巧发现了她的爱情,用卑鄙的手段挑唆女婿,毁掉二人爱情的可能。她因嫉妒而丑恶的内心不断扭曲,吞没了自己也吞没了女儿。

三.总结

曹七巧的变态心理从形成到发展到最后酿成恶果,有周遭环境的原因,也有她自己执迷不悟的原因。她也曾后悔过,如果当初没有嫁到姜家,而是嫁给年轻时爱慕自己的种种平凡男人,或许日久生情,活得不会这样绝望。这是环境置换下可能出现的不同结局。而在我看来,或许环境不可变,但是人是可变的。如果曹七巧能放下成见,与丈夫多一些交流,那么生理上的空虚是否能用精神上的满足来弥补?如果在分家之后,不再固守着那一份财产,即使与姜季泽之间不再可能出现爱情,那么别的人呢?她甚至没有给别的人走进她生活,走进她内心的机会。如果在儿女的事情上,她能够放开掌控,让儿女获得幸福,那么反馈机制下的幸福也是她触手可及的,她可以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是背着一身怨恨凄凉死去。

然而世事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小说所反映的现实也有了那么一丝因果必然的味道。这正是小说的魅力所在,也是《金锁记》经久流传的原因之一。

参考文献

[1]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新编[M].高觉敷译,商务印书馆,1987

[2]童庆炳,程正民.文艺心理学[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

[3]张佳慧,许丹成.以马斯洛的心理需要理论看曹七巧悲剧 [J].文学教育. 2009,07

注释

[1]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张爱玲研究资料》,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

作者单位:(湖北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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