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在北美西北海岸

2020-02-25JamesX

环球人文地理 2020年12期

北美西北海岸線，英文俗称Pacific North West，简称PNW，横跨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和美国华盛顿州乃至俄勒冈州，并以海岸线为根基，向内陆延伸数百公里。这片区域虽然在纬度上与中国的东北地区相近，但太平洋暖流经过，使这里四季如春，形成了典型的温带雨林气候。所以，西北海岸线既拥有壮美的海岸风光，也拥有独特的森林资源，成为北美众多风光摄影师们趋之若鹜的摄影圣地。

而我的摄影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

在温哥华岛探索精灵居住的森林

温哥华岛位于加拿大西南角，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温哥华市西面，是全加拿大最温暖宜人的地方。同一纬度线上的东部城市冬季可以冷到-50℃，而位于岛上最南端的维多利亚市在我所生活的十二年中，最冷不过-5℃。这里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降雨，加上土地广袤、人口稀疏，给当地原始植被的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生存条件。

在这个美丽的海岛，最丰富的摄影资源就是森林。作为加拿大少有的温带雨林区，随处可见的各种巨型硬木、极高的苔藓覆盖率，赋予了森林独一无二的景致。绿茵茵的苔藓爬满巨石和树干，就像地毯一样铺遍森林，光线下，一切生机勃勃……

这样的美好，正是我踏入风光摄影的原动力。我从一开始简单粗暴地使用渐变滤镜，到学会亮度蒙版；从一味地长曝光，到追求画面质感的合适曝光；从不经思考地随便按快门，到认真思考每张画面的构图和意义……目前，我主要使用的风光摄影器材是尼康单反D810，尼康16mm-35mm F4广角以及国产的老蛙12mm F2.8广角。这个组合是跟随我多年的、久经考验的搭配。尼康D810的高像素可以保障高画质，尼康16mm-35mm变焦可以保证构图的机动性，而老蛙12mm则适合拍摄近距离的小景，而且极其轻便。除了这些主要器材，作为风光摄影师，还离不开另一样利器，那就是滤镜。由于我的拍摄题材多为森林和大海，所以我主要依靠两块滤镜：偏振镜和三档ND滤镜——前者可以过滤林间的漫反射光线以得到更饱和的色彩，后者则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的画面，包括超长曝光。

许多年前，刚刚接触风光摄影的我，有幸住在维多利亚市的森林边缘，开车三分钟就能进入当地一个有名的省级公园——金溪公园（Goldstream Park）。那时的我才二十来岁，有充裕的时间投入摄影和探索，所以几乎每周末都会到森林里走走。

金溪公园随处可见爬满青苔的大树，或者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木。相比公园里容易到达、没有挑战性的景点来说，我对那些大大小小的季节性溪流以及无名野瀑布更感兴趣。在秋冬季节，一场连日的大雨后，公园里的游客可能就会看到一个身穿捕鱼装，扛着相机三脚架的中国人在公园里晃悠，接着就消失在某条小溪深处。这是我常备的“战甲”，一身从脚到腰的连体塑胶衣，不但可以让我从容地在齐腰深的溪流中涉水前进，还可以让我在水中获得岸上不可企及的机位，更可以保护我不被飞蚊和爬虫骚扰。有时我会根据光线，找到几块布满苔藓的石头当做前景，拍一段好看的溪流；有时会逆流而上到达瀑布跟前，近距离拍摄瀑布灌入画面中的震撼。可以说，这个省级公园里的许多景色，在我拍之前根本无人知晓，以至于后来公园官方向我寻求一些作品，我都无偿奉献出去了。

在奥林匹克国家公园造访最震撼的海滩

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南方邻居，就是美国的华盛顿州。华盛顿州作为北美西北海岸线的一部分，同样西临太平洋外海，同时，它也是世界最美公路之一101号公路的起点。从最西面的澎湃海景，到中部的海岸线山脉和众多活火山，再到东部梦幻般的田园丘陵风光，华盛顿州的景致无一不让我魂牵梦绕。不过，由于临近维多利亚，我造访最多的，还是这里的海岸线。

101号公路的起点，就在奥林匹克国家公园（Olympic National Park）。这里与加拿大的维多利亚市隔海相望、一衣带水。我在维多利亚居住的时候，最爱在傍晚来到海边。

奥林匹克国家公园的风光资源十分多样化，涵盖了雪山、森林瀑布以及海景。由于此处属于北美大陆板块，大陆架向外海延伸，因此常年受大浪冲刷，形成了非常壮美的海岸线，这也是我认为奥林匹克公园最美的地方。此外，奥林匹克公园与温哥华岛临近，拥有几乎一样的森林资源，也是苔藓遍地、溪流纵横。

如果从维多利亚市出发，乘坐每日往返数次的渡轮，一个小时即可到达奥林匹克公园的门户：天使港（Port Angeles）。从天使港踏上101公路，并由此一路驰向西南，沿着奥林匹克山脉的山脚而行，这一路上映入眼帘的尽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苔藓缠绕的枝丫延伸到公路上方，好像在为往来的人们遮风挡雨。行经一百公里左右，101公路就到了沿海的一个拐点佛科镇（Forks），再向西行不远，就能到达海边的小渔村拉普什（La Push）。

拉普什南方不远处就是著名的第二海滩（Second Beach），这片海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奥林匹克公园的标志了。记得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刚好赶上日出。那时正值一月，我独自行走在寒冷黑暗的林中小径，只有天边微微的一点蓝光在提示我黎明近在眼前。此时耳边传来阵阵低沉的呜咽声，好像有人在哭泣，尽管心中骇然，但我仍然闷头向前。所幸很快就到达了海滩，这时的“呜咽声”又变得响亮似雷鸣。随着太阳升起，我才发现原来此处崖壁有一个巨大的石洞，那是海浪和风声穿越石洞发出的轰鸣。沙滩上有道山崖延伸到海中，但是中间断了一截，独留块巨石屹立在波涛中。这里还很适合低潮水拍摄：由于此处的沙子很细，当潮水褪去，会在地面留下大大小小各种水洼，远方的礁石倒影在水洼中，别有一番风情。

在我眼中，奥林匹克公园有三片海滩最负盛名，第二海滩是其中之一，里亚托海滩（Rialto Beach）也榜上有名。里亚托海滩是三大海滩里最难走的一个，需要在石头滩上步行2公里左右才能到达礁石群。礁石群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三块巨大的石头，像雕像一样站在沙滩上，海浪在这几块石头间来来去去，日复一日地冲刷，而阳光偶尔从礁石间穿过，打在海浪上，一片金黄。很难想象的是，其实这三块石头曾经是一块更加巨大的礁石，不知在波涛里屹立了多少万年，最后还是经不住海浪的冲刷，就在几年前的某天夜里轰然倒塌。旧景不复，同时也是新景的诞生，这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也是我作为风光摄影师对自然始终心存敬畏的原因。

第三个海滩红宝石滩（Ruby Beach），它的名声不如前两个，但在有些高手看来，它是奥林匹克公园最具潜力的海滩：这里可拍摄的景致很多，构图的选择也很多。最有名的一个场景是一个稍微隐蔽的海洞，透过海洞能看到一块尖锐的礁石直插天际，仿佛一柄利剑般，伴着海浪在洞中来回冲刷，好似在等待一位绝世英雄踏马而来，遂拔出宝剑与天公一斗。在海洞之外，还有两块很奇特的礁石，形如狼牙，互相抵在一起，在夕阳时分，颇显血色浪漫。

在俄勒冈州以镜头纪念经典海景和瀑布

沿着101号公路从华盛顿州继续南行，进入俄勒冈州界线之后，这里的海景已经不以国家公园为划分了，而是各自依附在临近的城市或小镇，作为当地的景点。

俄勒冈州最美丽的当属太平洋城（Pacific City）的凯旺达角（Cape Kiwanda）。这片海滩是由砂岩地貌构成的，砂岩地貌本身是一种易于被侵蚀的地质，而凯旺达角刚好地处一片从内陆延伸到外海中数百米远的半岛，因此饱受风蚀和海浪侵蚀，形成了许多非常独特的地貌。站在高处，极目四望，可见远方的大海不断地冲刷沙岩悬崖，发出阵阵雷鸣声。这里出了名的风高浪大，偶尔会袭来一阵极其恐怖的高达十几米的滔天巨浪，席卷敢于在此逗留的一切，每年都会有人丧生于此。贴近海边，又能看见远处的波浪滚滚而来，好似千军万马在酝酿着一轮轮猛烈攻势，而那扭曲的悬崖好像一座万古不倒的长城，直直蔑视着远方的汹涌浪涛，待得海浪直冲至前轰然炸開，又如飞尘般消散，不留一点痕迹。凯旺达角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除了汹涌的波涛以外，假如拉长快门，浪涛雾化，画面瞬转温柔，只剩下大海轻抚砂岩巨石的情景。我想，这应该就是海景的极致了吧。

俄勒冈州除了海景，还有闻名于世的瀑布群。假如在从华盛顿进入俄勒冈的那一刻，不沿着海边南行，而是转而向东朝着内陆进发，就能来到著名的哥伦比亚河谷地区。沿哥伦比亚河一路向东，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左侧是河水，右侧是延绵的山岭，时不时会见到一座座瀑布从山顶飞流直下。这一路上，瀑布实在是太多了，可惜2017年的一场森林大火，足足烧了几个月，毁灭了这一带大部分的瀑布，现在都无法进入，唯一庆幸的是，我在大火之前就来拍过一些最经典的瀑布。

第一个瀑布便是最为人熟知的摩特诺玛大瀑布（Multnomah Falls），这座瀑布也是俄勒冈州最高的瀑布。因为就在高速公路边，所以这里被开发得最早，也是少数几座未被大火摧毁的瀑布之一。摩特诺玛大瀑布分为两段，中间由一座小桥分隔开：瀑布从悬崖顶部直灌而下，大水再流经桥下平缓处，分出第二段奔流而去。

继续东行，到达的第二个景点是欧尼昂塔峡谷（Oneonta Gorge）。这是一片狭长的峡谷，峡谷尽头有一座小瀑布提供源源不绝的水源。峡谷两侧是高耸的悬崖，因为潮湿和温暖的气候，悬崖峭壁上長满苔藓和各种植物。可惜的是，这里已被大火摧毁，现在不能进入。

离开峡谷继续走，第三个景点就是依洛华瀑布（Elowah Falls）。这是我认为最能代表俄勒冈瀑布群的瀑布，因为它具备了当地所有瀑布的特点：高悬的流水、悬崖峭壁、苔藓覆盖的石头，但它又不同于其他瀑布——根据季节水位的不同，加之这里大小不一的巨石非常多，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构图。可惜，这座瀑布也没能在那场森林大火中幸免于难，三年过去了，现在仍处于关闭状态。

北美西北海岸线的风光，有着无与伦比的壮美与雄奇，而我的生命轨迹，也与之深深相连。将来，我想继续带着无限的激情，去发掘这里每一寸土地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