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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西北赈灾中传教士的“兴学、兴医”辅教研究

2020-02-24谢亮

商洛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传教赈灾福音

谢亮

(西南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渝北 401120)

近代以来,为“服华人之心”[1],众多所谓受宗教使命感驱使的传教士大举进入中国传教。此间,除以赈灾进行辅助传教外,兴学或兴医亦是传教士为传教而采行的重要举措。此类举措难免产生文化竞争之影响。于此,如章太炎等亦曾以为西人——自传教士始且是鼓动最力者[2]——此举会断我“国学”以致“种姓”被湮灭。今日有学人亦将此视为是士、绅、商、学因西方文化强势进入而形成的弥散性的“学战”“商战”和“尚武”心态[3]之反映。尽管此说确非新颖:上世纪20—30年代诸多国人间就曾盛行以文化竞争、侵略或控制之说审视洋人传教。此类“旧事”在近代西北亦有发生。如埃克瓦尔兄弟即在此境遇中于1896年从宣道会华中教区的芜湖入“甘肃教区”,并在临潭、岷县传教。事实上,“禁教”解除后,传教士大举进入西北当自咸同两朝始,至光绪之时则可谓是再次大举进入。参与赈灾亦是其在西北传教之余的主要社会活动之一[4]。与“赈灾辅教”[4]类似者,传教士参与近代西北赈灾时的“兴学”和“兴医”的辅教举措,不仅同样是与“俗利”或“实利”纠杂,并最终出现传教士始料未及之结局。但是,西北民众,尤其是普通民众,此间对传教士的前此举措是否如东部士、绅、商、学那样敏感于文化竞争、政商利益争夺呢?于此,学界既有研究未有较详细讨论。故此,拙文拟就近代西北广义的赈灾慈善救助中传教士的相应举措与前述命题之关系作一讨论。这亦有助于丰富对传教士在中国活动的多样化认知。

一、灾荒、战乱与传教士在西北兴学、兴医活动的引入

“禁教”解除后传教士大举进入西北当自咸同两朝始,至光绪之时则可谓是再次大举进入。而且,通过直接参与赈灾,或在赈灾时以“西医”救死扶伤,或以“兴学”进行“知识”传授和技能培训,是传教士进入西北后接近民众并向其传播“福音”的重要途径。

如同治回民变乱时,陕西天主教徒即在高陵县通远坊教堂创设孤儿院,收养弃婴和孤儿[5]。再如“丁戊奇荒”爆发时,传教士始言陕、豫两省官员在赈灾时“与西人不合,请西人不必散赈”,但一段时日之后亦有部分官吏认可西人赈灾[6]。《宁羌州乡土志》记载,1901年陕省大旱,宁羌州西爆发饥荒,传教士郭锡德即“以赈济为名,诱民入教”[7]。事实上,为传播福音,庚子事变之后,传教士亦开始在更大范围内,以“兴学”“兴医”等形式,更深度地介入了西北灾荒赈济之中。而且,传教士在华人数的变动情况亦为此提供了关键的间接依据。例如,1901、1914、1919年传教士在华人数即分别达到150、5400、6636人[8]。此间,堪称典型者如华洋义赈会较大规模地涉入西北灾荒赈济和医疗、慈善事务即是在庚子事变之后。创设华洋义赈会的机缘巧合即在于1920年北方五省的特大旱灾——2000多万灾民,人口损失50万[9]。其影响遍及包括陕甘在内的全国16省份,地方分会、事务所、赈务顾问委员会总计达17个。

需指出,近代西北,尤在陕甘两省,战乱频繁,匪患严重,兵燹之祸与自然灾害叠加,民生至为困苦。传教士以“兴医”而介入赈灾虽为辅教,但也不失为善举。例如:1911年10月,辛亥革命爆发,潼关一带战事激烈。浸礼会即设5处临时战地医院,教会医院英华医院亦成“军事医院”。此外,罗伯森、荣安居、贾尔德、荣安居夫人及1名护士还会同当地信众在西安坚持救助了600余住院病患和数百门诊患者。1913年3月,罗氏因累染病而亡时,诸多受其救助的伤残军士在其灵前痛哭感怀[10]。1926年春,陕省军阀混战,“民十五之役,西安围城八月,饿死人逾十万之上”[11]。其间,邵涤源、武诚齐等留守城内,救济难民。广仁医院的司徒礼克等亦积极救助伤员[12]。抗战时,浸礼会之广仁医院及在城内和东郊的教堂毁于炮火,但传教士尤皮彻亦有冒险赴沪购药之善举。

二、“兴医辅教”与传教士在西北的“福音传播”

1869年,传教士杨格菲以为:西人在每一领域都较华人文明,尽管他以为华人亦同样如此看待西人。然而,传教士的使命感并非在文化传播方面,而在向异教徒“传播福音”。在此意义上,“兴医辅教”不仅是西洋文化的实际呈现,亦是传教士改变华人思想方式及促进后者改变对洋人外在观感的重要凭借。传教士以为“在各县城及其四郊进行巡回医疗工作”[13]是向回、藏、汉等民众传教之有效办法。毕海澜以为,“当地人感激和赞赏”传教医生是因后者能治中医不能治疗之疾病,治病使病人能“阅读福音小册子”,“还可以(将福音小册子——引者注)带回家,成为面酵”。雷纳德直言医疗是传播福音的“最有价值的臂助”,可消除最苛刻之偏见并赢得信任和好评[14]。

新教传教士自晚清时即在秦州行医,亦可能是新教在甘肃施医舍药善举之开端[15]260。继其后则有1894年Mr.Tomvall在平凉行医,1904年内地会的休伊特医生和普雷迪在兰州行医。1904年,内地会在兰州创办博德恩医院——是此期兰州乃至西北较早的现代医疗机构。海固震灾爆发后,该院医生帕里、西迈会同该院毕业生前往静宁、会宁向灾民施医舍药[16]。传教士在甘肃各差会总堂所在地开设了12所药房,并在西宁、河州等地为贫弱和灾民提供医疗服务[15]260。1925年,内地会用4500余美金在河州兴办医院一所。

在陕西,伯信诚1894年在大荔开办诊所,并兼任医师[17]448。1898年,克里西史密斯(或译为德弥士)创设其与詹金斯共同管理的英华医院[17]448。另,1901年,浸礼会传教士创办有300余间医疗用房和80余张病床的广仁医院,可按日为600人提供门诊服务①。至1919年,陕省教会医院有病床140张,教会药房21处[17]448。广慈医院(1938年)即由传教士于1933年在大荔县城的诊所扩展而成。1928—1933年陕甘旱灾爆发时,一些教会医院或诊所如三原、安康、靖边(小桥畔)、宁强四地的玫瑰医院、天主堂医院(安康、靖边)、燕子砭麻风院皆对救治灾民有积极贡献。不独如此,传教士开设的一些小诊所亦积极赈灾。例如,盩厔的兴平博爱诊所,汉阴天主堂诊所和汉中天主堂圣心诊所②。

传教士在新疆兴办医疗机构或设施亦当是自晚清之际开始。例如1906年10月,探险家马达汉到莎车、喀什时在传教士处发现:民众仅需支付少许即能在设施较齐全的药房拿到药品……成套整齐摆放的医疗器具……病人免费使用的病床[18]49……小院里有37名病患等待治病……2个病人亦正躺在灯光昏暗的两间病房里[18]36。

治病是传教士在当地经常进行的功效最显著的活动[19]71。梁明德、马慕杰对此类善事的举办具有关键贡献。前者在每日11时左右,向信众或其他民众治病施药并不时远行至病患家中出诊治病[20]203,以及为一些民众种植牛痘[20]175。后者则是“不分昼夜风雨,应诊一切病症”[21]。据文献记载,仅1919年在喀什噶尔、汉城(疏附)、英吉莎、莎车等地即有12000病患在传教士的诊所治病。宣教医师治病出诊达860余次,其小医院能按日收治病患40余人[17]552。传教士还“培训当地人员从事医疗工作”[19]268,他们在莎车招收并培训30余名本地工作人员③。

总之,传教士兴医之举是“神职人员多利用诊病发展教徒”[22]的方式。《中国基督教全国总公会公报》于此亦明言:教友多是贫且病者,是在“无钱延医吃药”时,走投无路之中惟“求耶稣医他们”[23]。这亦是灾荒频发的近代西北民众实际生活的真实写照。

三、“兴学辅教”与传教士在西北的“福音传播”

一向主张“学”“术”相分的旧式士绅常视西医以及新型慈善事业为西洋之“长技”。此类“术”是西洋文化的柔性呈现,虽较赤裸的文化侵略更能打动一般信众或官绅,但它仍隐含着传教士曾经的主张——颟顸天朝当向大炮和知识屈服[24]。传教士也曾以为传播“新”知识就是臣服对手的“工兵和弹药手”[24]。为此,传教士在西北创办了各类教会学校或慈善救助机构——甚少兴办教会大学。

结合灾荒赈济和慈善救助,传教士招收学员或救助对象多是贫寒子弟。如天主教在新疆的北疆兴办教会学校即由汉民任教,学员除信众子女外则全是贫寒的汉民子弟[25]。在宁夏三道河子,1879年前后,德国神父将其在哈拉和尼图、道洛素海两个巴格租种的52顷土地分给附近千余教民耕作④。1880年,他创设男女分校的三盛公小学,招收教民子弟和非教民的贫寒子弟,除主学“圣经问答”外,亦兼习中国传统文化④。传教士在青海创办的教会学校——分布于西宁、湟中、大通、互助、乐都、保安、同仁等地。另据《中华归主》记载,1920年时,传教士在甘肃创办有教会小学22所,男、女学生人数分别为366、120[15]259,尚无教会中学。此外,甘肃此期尚有主日学校学生693人,每10名受餐信徒即有此类学生5人[26]257,有男子圣经学校1所[26]924。在陕西,教会学校招收信众之外贫寒子弟学生的数量亦有相当扩展。以浸礼会为例,1891年它在三原福音村创设“崇真”“美丽”两书院。1903年,其又在西安创办尊德女校、乐道男校。至1937年时,该会在陕有教会学校30所,总计男、女学生316、120人,30名本土教师[27]。需说明者,传教士亦向贫寒子弟教授生产生活技能,实行教养并重之举措。如浸礼会在三原福音村创办的灾童收容所或孤儿院内,男女学员分习种地、纺织技能,亦有被送到西安读书者,以及成为教会义工、护士、政府工作人员者。在三原东关浸礼会创设的“苦儿院”内,学员或习瓜果蔬菜种植技术,或开荒种地⑤。

为传播福音,他们向灾民布道、散书,甚至涉及移风易俗之事。如1892年敦崇礼在西安开设中西书局,往各处布道、散书,其夫人还在西安教女孩、妇女识字,读圣经。两年之内,其所在浸礼会即在陕西发展16个布道站,有650名时常参加礼拜活动的慕道者[28]。1896年,贝金斯小姐在陕西向妇女布道之时亦设放足会,鼓励妇女放足。在西北工农学院(由浸礼会基督徒王子元创设),每学期均有1~2天时间,由贾玉铭、马可等给学生讲道。在寒、暑假时,该校常延请知名牧师以7天为期向信众布道,鼎盛时参加者有 500~600人。

鉴于祈神常是民众的应灾之举,传教士以为“必须准备一些基督教文学作品”,以增强对儒生、佛教徒、穆斯林以及“对缘于吕洞宾的教导而从迷信、魔法和符咒半醒来的道教徒”或其他秘密宗教信众的吸引力[29]。故而,培养本土传教人士自然是其“福音传播”规划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例如,1928年慕润身将西安关中道学院改为培训初级传教士的教会学校⑥。他们亦把有培养前途者送外地培训。青海化隆人刘家兴被送至兰州教会、南京圣学院等处深造,获神职后在浙江嘉兴等地传教[30]。

需指出,教养并重的灾荒赈济举措亦本是基于传播福音所需的以宗教教育为主导的职业培训。如包赉恩与中国籍牧师朱晨声、王道生、张文化等,在乡村开办短期的初高级培训班,除讲解圣经、教会约规、宗教音乐、布道之法等外,更有灾荒赈济必须的农产之研究、卫生常识等。事实上,赈灾虽为传教士将福音传播与教育拓展相结合创造了条件,但他们却自以为是基督教与教育间天然的亲和力,使其自觉介入教育领域而非是将此领域留于世俗社会中。因为,在灾荒与慈善救助中,通过兴学以传授新知识亦是在非基督徒的世界中呈现一种基督化的生活,是传播福音的有效方法⑦。而且,同文同种之民相互间的福音传播实效远非异文异种之传教士可比。非此,在偌大之中国完成传播福音的宏愿即难实现,所以,收天性末漓之儿童,以真道、实学培之和启发之,并“复结之以思义,以其学成致用,布散国内,其收效之速当不止倍徒”[31]。因此,传教士创办的各类教会学校,除圣经讲读外,中国经典、地理、天文学、写作、数学、物理、化学、音乐、体育等亦是常设课程。此类课程开设及教材体系之完善是一渐进过程,在初期各校并不一致,但宗教、中国经典、自然科学、英语以及一些实用手艺课则属通常开设的课程。同时,“中华基督教教育会”所定教材亦作通用,如《教会三字经》《耶稣事略五字经》《福音史记课本》《旧约史记课本》《化学须知》《气学须知》《声学须知》《代数备旨》《笔算数学》《形学拾级》⑧,此外一些泰西历史、舆地等书也被当作教材。中国经典则有《书经》《诗经》《礼记》《论语》《孟子》《左传》等。

传教士的传经布道或知识传授形式亦是多种多样。如浸礼会牧师荣卓志在西安举办查经会(利用收音机、幻灯、图画、报纸、画报、茶点等,出版查经年刊)向民众传经布道。再如,汪霄鹏、汪雷道蕴二人在保安传教时,广发宣传图片和散发糖果以吸引民众唱赞美诗、学英语等[32]。

四、事与愿违:“兴学”与“兴医”辅教的实效与影响

1819年,传教士米怜曾言“知识和科学是宗教的侍女”[3]。在西北,传教士将赈灾、慈善救助事务与教育拓展相结合,冀望愚昧民众能知道许多迷信思想的愚蠢和谬误。其本意亦是以“世俗知识”“科学”根绝和摧毁他们对自己关于世界和自然理论的信心。然而,民众却常以获“实利”为目的,不真近“福音”,这也确非“福音传播”之所愿。传教士与官、绅、民间的“实利”纷争更是“福音”传播实效有限的重要原因。尤需注目者:传教士在“实利”背后的文化竞争心态却未真正遭遇下述挑战,即其在中国东部传教时,士、绅、商、学所展现的“学战”“商战”或“尚武心态”。

首先,于“兴学或兴医辅教”中,民众接受的亦多是“学”“医”之类“科学知识”“实利”,而非“教”。这并非仅由时势变化所致,如“非基督教化”运动的影响:华人基督徒以为当自传福音,“以布道于中国,欲收绝大之效力,吾华人固不得难辞其责”[33]。其根因即在于:“兴学”“兴医”使民众在对“科学知识”有恰当认知后,更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因此,华人基督徒亦转向为西北培训急需人才和提升民众知识素质方向。如浸礼会在西北培训的宗教学员即多在新式学校充当师资者或自办教育事业。基督徒王子元兴学之事可堪称典型。他感念贫寒者求学困难,少有文化,遂兴办农民夜校,联合友好在三原安乐村创办振国中学、小学,创办“西北农工学院”为西北培养急需人才[34]。

正是“科学知识”这一“实利”使传教士在赈灾和兴办慈善时能被民众,尤其是一些官绅日渐坦然接纳——但官、绅、学却无“学战”之心态。例如,敦崇礼1892年经太原至陕省三原、西安等设堂传教。其初入陕即被目为流浪汉,受官绅、民众敌视和排斥,但日久人熟,他为陕省巡抚端方提供渭北渠堰灌溉体系的建设方案,使其威望显著提升,成各地皆能知晓的官府顾问,陕省一干高官皆能以与其交友为傲[35]。即便如此,敦氏在陕发展官绅信众的努力却始终成效不高。即便时至民国,民智渐启后,传教士在华印象虽已大为改观,但是,愿意和能够获取包括“科学知识”在内的各类“实利”仍是地方官、绅和民众接纳传教士的重要原因。如在兰州,1918年教会医院博德恩医院创立时,省长、将军等一众官员出席剪彩仪式,省长、将军分别携带“活的东西倾注到这片土地上”和“给上帝的荣耀”[36]的牌匾前来祝贺,但官员主要是接受“西医”而非“福音”。

其次,“学”“医”的柔性文化呈现未能遮蔽传教士强烈的宗教使命感,其内含“科学知识”之“实利”亦未必适合“文化竞争”。其有限成果(仅少数汉民入教)在时人看来即“殆为汉人宗教观念薄弱所致”,信教汉民(耶教、天主教、道教)的人数远不及信佛、回教者[13]。如青海藏区一度被传教士认为是“未开辟地区”,但却终被认为是“不宜开辟工作的地区”,遂鉴于此区汉民聚居地几乎无“宣教事业”,只能使在藏区布道者转而致力于在汉民中布道传教,故“差会职员顿感缺乏”[15]650。另如,在新疆伊犁,圣母圣心会最初以穆斯林为重点的传教策略未达预期效果后,便转向了以北疆的满、汉群众为重点,“入教者无分(非)旗人汉人”[37]。而且,尽管宗教使命感虽使传教士曾以为“非除旧何由布新?将欲求吾道之兴,必先求彼教之毁”[38],但事实上,“学”“医”的柔性文化呈现并未使其“福音传播”实效得以提升。因为,西北独特的历史、文化环境是其终难偿所愿(将福音传遍整个西北)的又一关键原因。

1918年马逢伯曾感叹:“回人(信教——引者注)则寥如晨星,综计全国不过十余人。”[39]赈灾虽能拉近传教士与穆斯林之距离,但实效不佳仍是事实。如1920年12月,宁夏海(原)固(原)震灾爆发后内地会迅即赈灾。经此,穆斯林“在地震之后见到上帝向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再也不会大规模地反对传教士了”。但戴存义夫人更发现,信教之穆斯林则可能被其他穆斯林杀死,为传教士赈灾行为感动或因震灾丧亲而入教者亦不得不因此避走他乡。这即如时谚所谓“一为回回,则终身不易”[40]。

传教士原以为回民不事偶像、不迷信、拜一神,且自幼即受《古兰经》熏陶,与基督教类似处较多,当易传播福音。事实却是:基于文化传统而非“学战”之心态,回人笃信《古兰经》,有人大声疾呼亦置若罔闻,甚或引经据典辩驳,无学识之教士鲜有不被辩倒者。即便如此,传教士却未轻言放弃,相信他们仍是上帝的子民,主欲救赎者[39]。为此,他们散发阿文《圣经》,与阿訇讨论教义区别,开办学校招收失学、失业回民,以期使其信教[39],但回民子弟同样是基于文化传统,更愿习回文成为阿訇。1936年马鹤天在穆斯林聚集地洮河见唐汪川镇小学仅有回民子弟9人,各礼拜寺的阿文学生则数倍于前,达数百人之多[41]。他即感慨向回人传教如精卫填海和挟泰山以超北海之难。

在藏区,传教士针对藏教风俗开展传教活动,或在商业城镇集中传教或旅行布道。例如,1900、1902年前后,甘肃洮州(临潭)、岷县、狄道州相继成为宣道会在甘的宣教站点[42]359。传教士亦有常独自在藏区巡回传教者。其中,克省悟夫妇1901年起即常住卓尼并与藏族土司结下深厚情谊[42]359。传教士在甘藏一带用心学习一种可通用至拉萨的Drokwa土语,亦总结出诸多传教经验[17]529,如当结交有势力之藏民使其在旅行布道时既能尽“东道主”之谊,亦可免于得罪“东道主”或当地僧侣;在藏民聚集的洮州(临潭)、贵德、丹葛尔等商业城镇建立教士驻在地,集中传教;在一些藏民聚居的中心城镇坚持和恢复传教,如恢复在1899年即在保安开始却因暴乱而停止的传教工作[42]358;开辟如在stag stogs Lhamo(达南斯大无)——甘、川、藏交界的一城镇——的新传教点。传教士还在拉卜楞寺一带散发藏、蒙文的《圣经》,与大喇嘛讨论教义。1920年他们还计划在洮州以南尚无传教事业的Tepo(铁勃族)——藏族中民风最彪悍的一支——传教[17]529。但传教士上述举措的最终实效却与其对穆斯林之传教效果类似。

注释:

① 其时广仁医院有10位外籍教会医师,附设有50余学生的护士学校1所,在三原设分院1所。其著名者克里西·史密斯(Dr.Creasy Smith)(1898)曾任该院主持;另有罗德存(Dr.Roderson Cecil)(1905)、荣居仁大夫(Dr.Young Anfrew)(1905)。

② 见胡世斌《陕西天主教》第34页。

③ 见政协喀什委员会编《喀什市文史资料》第4辑第161页。

④ 见政协磴口县委员会编《磴口县文史资料辑》第6辑,第 10-12、15-18、20-21及 68页。

⑤ 见中华基督教全国总会《中华基督会全国总会第三届总议会议录》第138页。

⑥ 教会负责该校开办费用及学生膳宿费用等。该校1933年曾停办,1943年在三原复校,1948年再迁西安东关。该校由英人荣卓志(G.A.Young)主办,慕润身、冯保光、荣卓志、常华光先后担任院长。

⑦ 见暨南大学教育学院《教育季刊》第2卷。

⑧ 见齐成志《基督教在益都办学概况》,转引自山东教育史志编纂委员会编《山东教育史志资料》1985第3期第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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