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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孝经》版本考述

2020-02-24雷亚倩李志生

山东女子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刊刻孝经郑氏

雷亚倩,李志生

(1.武汉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2;2.北京大学,北京 100871)

《女孝经》成书于唐开元年间,最早见于宋官修总目《崇文总目》[1],元代编修《宋史》时,将其收入唐代著述[2]5221。此书成书后,在唐代流传并不广,今亦未见有唐代抄本或刻本流传。宋元时期,此书稍有流传,其衍生物《女孝经图》则流传较广,北京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分别藏有宋代《女孝经图》。明代是《女孝经》刊刻最繁盛的时期,清时,《女孝经》的刊刻数量有所减少,其因或是《女四书》的刊刻流传,影响了该书在女教书中的地位。

目前学界内对《女孝经》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其成书与内容,关于流传,则一般仅承《四库全书总目》的记载,而对该书的具体流传与版本情况,则鲜有深入研究。有鉴于此,本文将详细考察《女孝经》的流传与版本,以梳理出《女孝经》流传的基本脉络。

我们收集、查阅了北京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中国国家图书馆、北大图书馆、哈佛大学汉和图书馆、日本内阁文库等所藏《女孝经》32种,虽所见仍不详尽,但已大略涵盖了各类重要版本。

一、《女孝经》的流传

《女孝经》成书于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前后,关于其在唐宋的流传,《四库全书总目》的概括是:

《唐书·艺文志》不载,《宋史·艺文志》始载之。《宣和画谱》载,孟昶时有石恪画《女孝经像》八,则五代时,乃盛行于世也[3]801。

依此,《女孝经》自成书后,在唐代并未流行,以至《新唐书》亦无载。至五代时,其衍生物《女孝经像》,才流行稍广。元脱脱等纂《宋史》时,《女孝经》才最终进入官方正史记载,而为人所熟知。

关于《女孝经》在唐代的情况,其时的文献鲜有记载,《旧唐书·经籍志》(以下称“旧志”)与《新唐书·艺文志》(以下简称“新志”)均未著录其书,其他唐代文献也未有提及。

关于《旧志》与《新志》未著录《女孝经》的缘由,两志的编纂过程或能反映原因。《旧志》的编纂与《开元群书四部录》的编订密切相关,开元九年(721年),殷践猷、王惬、韦述、余钦、毋煛等人重修成《群书四部录》二百卷,其后毋煛略为四十卷,名之为《古今书录》。《旧志》便以《开元群书四部录》与《古今书录》为蓝本,进行了书目编辑,对此,《旧唐志》称:“今录开元盛时四部诸书,以表艺文之盛”[4]1963。余嘉锡也谓:“《旧唐志》,全抄自《古今书录》,但去其小序论释耳。”[5]97《开元群书四部录》《古今书录》与《女孝经》编纂年代相近,两书作者或未得见《女孝经》。

《新唐志》成书于北宋嘉祐五年(1060年),其在《旧唐志》基础上,补录了两万多卷唐人著述,并在各类目后,统计了“著录”和“不著录”书的家、卷之数。王重民认为,《新唐志》的“著录”,是指《古今书目》原有的著录,“未著录”则是指欧阳修增补入的唐代著作。他在核对了欧阳修增补的唐代著作(称“不著录若干家、若干卷”)与《崇文总目》中所录唐代著作后认为,“不著录”的书籍部分显然以《崇文总目》为主要参考资料[6]107-108。然而,《崇文总目》著录了《女孝经》,《新唐志》却未增录《女孝经》,可知《新唐志》虽参考了《崇文总目》,却也未必全部予以取用。张固也认为,《新唐志》的编纂采摭了史传杂著材料,他提出,《新唐志》著录了《旧唐书》列传中附载的图书与《新唐书》增传附载的图书,《新唐志》注以“卷亡”二字的六十种图书,均依据史传杂著著录。除此,《新唐志》也一并补录了不少开元以前的唐代著述,并采摭了书目以外的材料[7]88-89。因此,欧阳修等人在编纂《新唐志》时所参考的史传杂著中,也应未见《女孝经》,故而也未将其增补入唐人著述中。乔衍琯则以《新唐志》五经部分与《崇文总目》《宋史·艺文志》进行核对,发现“不著录”的五十六种图书只有十八种见于《崇文总目》与《宋史·艺文志》,因而提出《新唐志》可能采摭了当时尚存的唐五代的书目材料。除此,他也一并指出《新唐志》并未全部载录宋代仍有流传的唐代书籍,《新唐志》所著录的书籍,仅符合唐代书籍流传的原始情况(1)参见乔衍琯《宋代书目考》,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78年,第89-91页。张固也认为,乔衍琯的这一说法,揭示了《新唐志》史料来源具有多种途径的特点,有了更多的合理成分。但他也认为,乔衍琯的说法仅仅单纯地将眼光局限于某个时代的藏书或书目,没有注意到《新唐志》编撰中的一个新现象,即正如清人补史艺文志一样,史传杂著也是《新唐志》的主要史料来源之一(见氏文《论〈新唐书·艺文志〉的史料来源》,载《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8年第2期,第87~90页)。。因《女孝经》在唐代流传不广,唐及五代的史传文献也鲜有记载,故《崇文总目》虽有著录,宋代也有《女孝经》刻本流传,但《新唐志》仍不载录。总之,虽然《女孝经》自成书后流传不广,但宋代藏书目录对它的记载,还是反映了它在唐代是有流传的。

至宋代,官方藏书目录与民间私人读书笔记均有《女孝经》的记载,其可见《崇文总目》与孙奕的《履斋示儿编》。《崇文总目》成于庆历元年(1041年),是为王尧臣等奉诏纂修,“仿开元四部录,约国史艺文志,著为目录”[8]996,所据为其时昭文馆、史馆、集贤院及秘阁所藏书籍。此书虽早于《新唐志》,但其仍依宋御府所藏,著录了《女孝经》,称“女孝经一卷,陈邈妻郑氏撰”[1]。其后,王应麟(1223—1296年)编纂的《玉海》,转引了《崇文总目》中有关《女孝经》的记载,在“孝经图”部分,也著录了“女孝经一卷”[9]776。《履斋示儿编》则是孙奕于开禧二年(1025年)撰写的读书笔记,他在“拟圣作经”篇称,“唐郑氏又易为《女孝经》”[10]105,认为郑氏仿孔子《孝经》撰写了《女孝经》。由此可知,孙奕确曾阅读过《女孝经》,并记入读书笔记以教育子孙,由此也可知,宋代民间确有《女孝经》的刻本流传。

尽管如此,《女孝经》在宋代的流传仍不广,甚至出现了将《女孝经》误以为班昭《女诫》的观点。如陈振孙(1183—1249年)在《直斋书录解题》中就称:“女诫一卷,汉曹世叔妻班昭撰固之妺也,俗号《女孝经》”[11]303。这样的观点一直延续到元代,在《文献通考》中,马端临就直接转引了陈振孙的观点。直到清四库馆臣编纂《四库全书总目》时,才对该观点进行了更正,并指出,陈振孙因郑氏撰写《女孝经》时称“以曹大家为主,不敢自专”,并在每章节篇首均用“大家曰”,便误以《女孝经》为班昭所作,并将班昭《女诫》与《女孝经》混为一书[3]801。而对陈振孙的误解,日本学者山崎纯一则认为,陈振孙实并不知《女孝经》的存在,仅是听说《女孝经》[12]163。但不管怎样,陈振孙之所以产生误解,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女孝经》在宋代的流传情形。

虽然《女孝经》刻本在宋代流传不广,但其衍生物《女孝经图》却已开始流传。北宋宣和年间,官修有宫廷藏画录《宣和画谱》,它就最早记载了五代北宋之交画家石恪绘制的《女孝经像》,并称御府藏有“石恪《女孝经像》八”[13]70。除此,宋代其他画家也绘有《女孝经图》,如北宋画家李公麟(约1049—1106年),《宣和画谱》载其绘有“《女孝经相》二”[13]77;南宋马远(1160—1225年),文嘉(1501—1583年)《严氏书画记》记有,“马远《女孝经图》一”[14]170;宋李遵,元人夏文彦著《图绘宝鉴》载,“李遵画人物,尝见有《女孝经图》传世”[15]85。除此,还有画录典籍未载但有《女孝经图》传世的宋代画家,如南宋画家马和之,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宋高宗书女孝经马和之补图》;南宋画家赵伯驹(1120—1182年),陈夔麟曾藏《宋徽宗书女孝经赵伯驹图》(2)参见赵伯驹《女孝经图》,书法为宋徽宗所写,该卷轴于1913年被拍照,当时由陈夔麟收藏。复制品见Richard Wilhelm,Chinesische Bältter für Wissenschaft und Kunst,Veröffentlichung des China-Instituts zu Frankfurt am Main,in Darmstadt:Otto Reichll Verlag,Vol.1,no.2,1926,第83-88页。详见[美]孟久丽的《教导女性的艺术〈女孝经图〉》,何前译,载《辽宁省博物馆馆刊》,2009年,第305-322页。;南宋画家陈居中,绍兴任氏曾藏《陈居中女孝经图》(3)陈居中《女孝经图》,当时属绍兴任氏所有,于1913年被拍照,书法部分未被记述。从1931年的8月至12月,连载于《艺林月刊》第20期(第1~2页)、21期(第1~2页)、22期(第3~4页)、23期(第5~6页)、24期(第9页)。。

元代脱脱等人纂《宋史·艺文志》时,首次将《女孝经》录入正史的子部目录中,称“女孝经一卷,侯莫陈邈妻郑氏撰”[2]5221。按,《宋史·艺文志》的史料乃据宋《三朝国史艺文志》《两朝国史艺文志》《四朝国史艺文志》《中兴国史艺文志》等史志书目,删重、合编而成,“宋旧史,自太祖至宁宗,为书凡四志艺文者。前后部帙,有亡增损,互有异同,今删其重复,合为一志”[2]5033-5034。能够进入正史书目的书籍,大多当为时人所熟知,故《女孝经》在元代的被载入,可以反映该书流传的扩大,也可透视出其在社会上的认可度有所提高。

元时,《女孝经》不仅流传范围较宋更广,且已成为元宫廷妃嫔和中上层妇女习读的女教书。如《元史》载,顺宗后奇氏曾读《女孝经》,“后无事,则取《女孝经》、史书,访问历代皇后之有贤行者为法”[16]2880;《全元文·马节妇事述》记,“节妇生八岁,能从其兄读《女孝经》《鲁论》、孟轲氏书,既读辄成诵不忘”[17]173;《元魏郡夫人伟吾氏墓志铭》也称,“夫人生而聪慧,稍长,能知书,诵《孝经》《论语》《女孝经》《列女传》甚习”[17]510。

明时,《女孝经》流传已十分广泛,今仍可见多种明刻《女孝经》。明时的《女孝经》一般被收入丛书刊刻,少见单行本传世。今见最早的《女孝经》版本,是为明嘉靖时期顾起经辑、祗洹馆刊刻的《小十三经》本。其后有万历年间陶珽重编的《说郛》本,崇祯年间毛晋汲古阁刊刻的《津逮秘书》本,明末读书坊刊刻的《居家必备》本,明末秦淮寓客辑、心远堂刻的《绿窗女史》本,明末吴永辑、心远堂所刻的《续百川学海》本等。另外,明代丛书《内训全书》也收录了《女孝经》,但该丛书已亡佚,仅见《澹生堂藏书目》载录,清邵懿辰编《增订四库简明目录标注》时,完整摘录了《澹生堂藏书目》中有关《内训全书》的目录序次(4)参见邵懿辰撰、邵章续录:《增订四库简明目录标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第400页。《内训全书》目次如下:《仁孝皇后内训》《女孝经》《女论语》《女范》《七言孝经》《训女四字经》《训女三字经》《女小学》。。此外,万历十八年(1590年),由黄治徵作注的插图本《女孝经》——《新绣图像郑氏女孝经句解》刊刻,该本首次增加了黄治徵《女孝经》的注解,每章还附增了图像,此本也可称为《女孝经》的单行本,是《女孝经图》与《女孝经》刊本的结合。

明代《女孝经》刻本的广泛流传,使郑氏借曹大家之言撰《女孝经》的说法被世人接受,但其时还仍有班昭著《女孝经》的说法,如明人胡应麟(1551—1602年)在《少室山房笔丛》中就称:“曹大家有《女孝经》,宋尚宫有《女论语》,今传《女孝经》乃唐人借名大家,然前志并有曹书,今亡逸矣”[18]31-32。按《汉书·曹大家传》,其仅见班昭“作《女诫》七篇”[19]2786,而并无他作的记载。

至清代,《女孝经》仍为书商所偏爱,除明代收录该书的丛书继续被刊刻外,它还被收入其他丛书中。清代四库馆臣收录李际期整理重印的重编《说郛》时,《女孝经》也一并被收入,并在“儒家类存目”中,著录了“女孝经一卷,内府藏本”[3]801,该本也成为清代刊刻《女孝经》时常选的底本,如《怀潞园丛刻》与《清麓丛书外编》,均以该本为底本,这从《唐进〈女孝经〉表》前,增加“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子部儒家类存目 女孝经一卷”的序文,就可看出。另有女教书丛书如《闺门必读》《女儿书辑》等,也收录了该书。《闺门必读》为严衡辑、方应时补注,此本《女孝经》以《新绣图像郑氏女孝经句解》为底本,进行了增改删削。除此,清代众多的藏书目录也都载有《女孝经》,其如黄虞的《千顷堂书目》[20]411、钱谦的《绛云楼书目》[21]38等,均有“女孝经一卷”的记录。但总体看,清代《女孝经》的刊刻数量已较明代有所减少,这或是《女四书》的流传,影响了《女孝经》在女教书中的地位所致。

综此,《女孝经》自成书至今,虽未见有唐宋元三代的刊本流传,也曾被误认为是班昭所作或被等同于班昭的《女诫》,但宋代藏书目录、宋元史传文献等,均有“《女孝经》一卷 侯莫陈邈妻郑氏撰(或陈邈妻郑氏撰)”的记载,宋代并有《女孝经图》的流传,其可知《女孝经》虽在此三代流传不广,但确以抄本、刻本或图卷的形式流传于世。至明清时期,多部丛书收录了《女孝经》并进行了广泛刊刻,《女孝经》的版本数量大幅增加,在宫廷与民间广泛传播。总而言之,《女孝经》自成书后,流传历史较为完整,在长约一千三百年的流传历史中,未曾发生过断裂。

二、宋代《女孝经图》

《女孝经图》作为《女孝经》的衍生物,以图像的方式描述了《女孝经》的内容,并分段附录抄写了《女孝经》。在早期《女孝经》抄本或刻本失传的情况下,《女孝经图》的文字,就更具研究意义。

关于《女孝经图》的作者,有人将其记为唐代画家阎立本,如清吴升的《大观录》记:“阎立本画女孝经图,虞世南书孝经卷”[22]400。再如顾复的《平生壮观》载:“唐,阎立本《女孝经图》……书经文九段。”[23]218然阎立本(约601—673年)为初唐人,《女孝经》最早成于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前后,可知该画卷当为后人假托阎立本之名,而实非阎立本所作。

其后,石恪、李公麟、李遵等人均绘有《女孝经图》,但大多已亡佚。据不完全统计,目前的《女孝经图》存有宋代残卷四幅,分别为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女孝经图》(以下简称“北京卷”)、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宋高宗书女孝经图》(以下简称“台北卷”)、陈夔麟藏赵伯驹《女孝经图》、绍兴任氏藏陈居中《女孝经图》。笔者得见北京、台北故宫二件;陈夔麟的私人所藏,暂无从寓目;绍兴任氏所藏则仅有图像,而不见文字部分。另外,还有清宣统元年(1909年)影印、传为元人王振鹏所绘的《元王孤云女孝经图卷》,原卷亦无从得见,且真假存疑。所以,下文主要以北京、台北两博物院所藏的《女孝经图》进行讨论。

(一)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宋代佚名《女孝经图》

该图卷为重彩绢本长卷,无作者落款,作者不详,具体成画时间亦不详。全卷尺寸为纵43.8cm,横823.7cm,共分为九段,每段独立成画,尺寸不一,并图文对照,采用右图左文的布局格式,楷书《女孝经》的相应章节。图卷上有清“乾隆御览之寶”“嘉庆御览之寶”“宣统御览之寶”,以及清“曹溶秘玩”“曹溶鑑定書畫印”等共10方收藏印。九段图画装裱顺序依次为:(1)开宗明义章;(2)后妃章;(3)三才章;(4)贤明章;(5)事舅姑章;(6)邦君章;(7)夫人章;(8)孝治章;(9)庶人章。

张照等人在《石渠宝笈》中最早著录了该图卷,认为该卷为唐人所作,仅有九章,并将其列为次等作品,称“唐人画《女孝经图》一卷,次等天一,素绢本著色画凡九段,每段书本文一则”[24]423。而故宫博物院馆员穆益勤认为,该卷在人物形象、服装、发髻及家具陈设上,与《韩熙载夜宴图》属同一系统,故应完成于《韩熙载夜宴图》后不久;同时,该卷中的屏风山水画接近宋初李成一派,又有唐李思训青绿山水的遗风,故推断该卷应不晚于北宋[25]183。余辉则在分析《韩熙载夜宴图》时,认为北京卷为南宋佚名作品[26]39。美国学者孟久丽(Julia K.Murray)也判断该图卷为南宋作品,具有宋高宗风格的书法和南宋宫廷模式的绘画[27]310。目前,故宫博物院以余辉的判断为准,将北京卷著录为南宋佚名作品。

(二)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南宋马和之《宋高宗书女孝经马和之补图》

该卷原为完整的十八章《女孝经图》,为乾隆(乾隆九年,1744年)收藏目录中的一件。台北故宫博物院仅藏上卷,下卷出现在1922年溥仪赏赐给溥杰的古籍书画目录中,当时被著录为“宋高宗书女孝经马和之补图一卷下卷(一千一百五十四号)”[28]30,但下卷从皇宫移出后便不知所踪。

台北故宫所藏上卷为重彩绢本长图,纵26.4cm,横823.8cm,馆藏目录记作《宋高宗书女孝经马和之补图》,2017年,台北故宫博物院辑编的《国宝的形成:书画菁华特展》发表了该卷的彩图[29]100-109。该卷由九段组成,每段独立成画,尺寸不一。与北京卷不同,该卷采用右文左图的布局格式,一并楷书《女孝经》的相应章节。按附题顺序为:(1)开宗明义章;(2)后妃章;(3)夫人章;(4)邦君章;(5)庶人章;(6)事姑舅章;(7)三才章;(8)孝治章;(9)贤明章。首幅的半印俱已漫漶,不可识清,每幅图卷有“明安国玩”一印,还有清代皇帝的藏印及其他藏书印,如康熙的“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寶”“八徵毫念之寶”“乾隆御覽之寶”“嘉慶御覽之寶”“太上皇帝之寶”“宣統御覽之寶”“學詩堂”“信天主人”“天十全之寶”“典學勤政”“所其無逸”“稽古右文之寶”等。张照曾寓目了该卷的下卷,并在《石渠宝岌》中将其记为上等品,且详细记录了它的保存情况、书画题款、各幅尺寸[24]433。

三、《女孝经》刻本

(一)《小十三经》本

今见刊刻年代最早的《女孝经》,收录于明人顾起经辑刻的《小十三经》中。中国国家图书馆与哈佛大学汉和图书馆各藏一部(分别简称“国图本”和“哈佛本”),均为明嘉靖时期刻本,由祗洹馆刊刻印行。其中哈佛本无《小十三经序》,书目编次亦与国图本不同,但其他版本信息均相同,且两本版框大小、版面均一致,当是同版印刷,为前后印本,但因未有刊刻时间记录,故两本刊刻时间先后,暂无从得知。

关于版本的具体情况,以国图本为例。国图本《小十三经》版框大小约17.2cm×12.4cm,半页十行,行十八字,左右双边,白口,单鱼尾,版心上刻“祗洹館”。首页即为《小十三经总目》,后有《小十三经序》。《忠经序》《握奇经》前白页、《五木经》末顾起经跋文末页均有“北京图书馆藏”朱方印。《忠经》末有“壬戌首夏羅浮外史顧玄緯題”《忠经后序》,《葬经》后有“羅浮外史記”跋文五行,《墨经》后有“勾吳人顧玄緯甫題”跋文十行,又有“辛亥九月付梓”一行,《耒耜经》后有顾起经跋文两行,《丸经》末有“勾吴人顾起经在西神山徵藏史楼正题”跋文,《丸经集叙》末有“龍集壬午孟春上澣書於寧志齋之西軒”“嘉靖壬戌日南至重梨於幽石清漣山院”,《五木经》末有“嘉熙二年夏仲臨 安李氏書肆重雕”,后有“庚申夏至日羅浮外史滂識”跋文,《胎息经》末有“羅浮外史”跋文。保存状况整体较好。

(二)《新绣图像郑氏女孝经句解》

是书为插图本《女孝经》,成书后即付梓,刊刻时间为万历十八年(1590年)左右。该本现存日本国立公文书馆,由黄治徵作注,注文极详,全面解释了《女孝经》的用典,并增加了音注。首页为程涓撰《女孝经序》,上有“林氏藏書”“淺草文库”“日本政府圖書”“江雲渭樹”朱印四方。书末为黄治徵撰《书女孝经后》,上有“开甫氏”“二酉堂”“郊麟”等墨方印。版框大小约22.5cm×16.3cm,每半页八行,行十三字,小字双行同,白口,单鱼尾,四周单边。此书为侯莫陈邈妻郑氏撰《女孝经》与郑氏撰《女教篇》的合刻本,两书均有图像与注解。郑氏《女教篇》(5)关于郑氏《女教篇》,胡文楷的《历代妇女著作考》记:“《女教篇》,(明)郑氏撰,《然脂集》著录(见)郑氏女教篇,然脂集称见《宫闱文史》。《古今图书集成·闺媛典总部》亦载此文,惜无小传。《图书集成》列于《徐皇后内训》后,当为明人。”(胡文楷、张宏升合著《历代妇女著作考(增订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第200页)。位于《女孝经》“后妃章第四”之后,正题名上有“附刻”二字,该书或为书坊经营者擅自附刻而成。《新绣图像郑氏女孝经句解》使用木刻的方式,分图雕版印刷而成,字体长短粗细不一,着墨颜色深浅有别,且部分字体排列不够整齐,有轻微的弯曲,个别字有歪斜的现象,部分版面的行格线也出现了弯曲。

有关该版本的刊刻缘由,程涓《女孝经序》与黄治徵《书女孝经后》均有说明。程涓,字巨源,新都(今四川)人,生卒年代不详(约万历前后),著有《千一疏》。程涓认为,女孝教育同男孝教育同样重要,故提出以孝顺德、重在尊经的说法。而郑氏作《女孝经》,不仅意在教导女侄,也在恢复闺门女德,故虽内容大多承袭旧章,但宜家宜国,具有深远意义。黄治徵,字开父,与程涓同为新都人,亦为万历年间人。他认为,《孝经》为男子所属,闺门则缺乏女孝读本,郑氏《女孝经》无疑有弥补之义,但其援引古说,多袭旧章,女子在理解上存在一定困难,且《宋高宗书女孝经马远图》平常人难以得见,故为《女孝经》作注并附图刊刻,用以传播《女孝经》,推行女孝教育。

有关该本所据图像底本与书籍底本的来源,程涓与黄治徵二人均未提及,我们仅从《女孝经序》与《书女孝经后》,知其图像底本非《宋高宗书女孝经马远图》,另以北京卷、台北卷与《新绣图像郑氏女孝经句解》中的图像进行对比,也知其并未以此两图卷为底本,故其图像所据底本暂不可考。有关该本文字所据底本,程、黄二人也未提及,仅以今见《小十三经》本、重编《说郛》本与该本两两相校,发现除黄治徵新增的注解之外,三种版本大多为异体字的区别,内容差异较小,《新绣图像郑氏女孝经句解》仅在“举恶章第十八”中,删去了“而況於諸侯乎”六字,其他内容均无改动。

《新绣图像郑氏女孝经句解》本的出现,与明代重视女教的社会风气及明代版画技术的成熟密切相关。明代皇帝有鉴于唐朝的众多“女祸”,故自开国以来,便诏令颁行女教书用以教化妇女。且明代为版画发展的黄金时期,现存历代插图古籍四千余种,明本占有一半[30]。《新绣图像郑氏女孝经句解》便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中产生的,它是《女孝经》图像与刻本流传形式结合后产生的版本,在《女孝经》的流传历史中具有特殊的意义。

(三)重编《说郛》本系列

重编《说郛》本系列,是《女孝经》刻本流传中的一个重要系统。但目前流行的《诸子集成续编》中收录的陶宗仪《说郛》本《女孝经》[31]590,其实并非是陶宗仪原本,准确地说,其应称“重编《说郛》本《女孝经》”。通过详细比勘我们发现,《居家必备》本、《绿窗女史》本、《续百川学海》本《女孝经》等,都是以重编《说郛》本的书版进行的同版印刷,它们为前后印本的关系,属于同一个版本系统。

1.重编《说郛》本。《说郛》原书一百卷,为元人陶宗仪所编,“九成取经史专记,下迨百氏杂说之书千余家,纂称一百卷,凡数万条”[32]1,包含多种后世不传之书,具有较高的文献价值。遗憾的是,陶宗仪原本在编成后很快散佚,原书及原书刻版未被保留下来,仅有部分残卷、散篇流传。明中后期,出现了题“天台陶宗仪纂、姚安陶珽重辑”的一百二十卷本《说郛》,虽然重出书目与陶宗仪原本大致相似,但其规模与内容已与陶本多存差异。此书迭经删削重印,最终演变为清代通行本的《说郛》,后被收入《四库全书》。

简而言之,目前,《说郛》有百卷本与一百二十卷本两个版本系统传世,百卷本以张宗祥校理的涵芬楼本为代表,学界习称为原本《说郛》[33]454。该本凡七百二十五家,汇集六种抄本,校订于民国八至十一年(1919—1922年),民国十六年(1917年),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印行。一百二十卷本《说郛》为清顺治四年(1647年)刊刻的宛委山堂本《说郛》,由李际期重新校订刊印,学界习称为重编《说郛》。目前,学界对陶宗仪原本《说郛》与重编《说郛》及二者之间的流传关系,已有详细概述与分析[34]。

《女孝经》被收录于《说郛》,始自重编《说郛》。景培元参校了五个版本的《说郛》后,整理出《说郛子目异同表》,在该表中,涵芬楼本的书目中,未见《女孝经》,其余四种则均将《女孝经》收录在“弖七十”[35]43。徐三见也全录了藏于浙江台州临海市博物馆的汲古阁明钞本六十卷《说郛》目录,认为该本是以陶宗仪原本为底本,此本目录中也未见《女孝经》[36]。由此推测,原本《说郛》应未收录《女孝经》,重编《说郛》当为收录《女孝经》之始。而据昌彼得的研究,陶珽在重编《说郛》时,杂入了多部他书,《女孝经》就当是其中之一,“杨维桢《说郛序》云:‘陶九成取经史传记下迨百氏杂说一千余家’,此处‘一千余家’,重编《说郛》本杨序刻作二千余家,殆其所据抄本之讹。重编《说郛》者既未能获见郁本之全书与全目,因此序有二千余家之说,于是广搜博采,流传之丛刻杂纂,无不囊括,欲符其数”[37]34。《女论语》也当是因此次“凑数”,才进入到了《说郛》中[38]49。

另,目前通行的陶珽本重编《说郛》有两种,一是“二序本”,即存有杨维桢《说郛序》与郁文博校订《说郛序》两序;二是“四序本”,即除前二序外,还收有李际期的《重校说郛小序》、王应昌的《重校说郛序》两序[39]320。昌彼得认为,今传重编《说郛》各本——无论两序还是四序的版本,均为后人掇拾残余版片刊刻重印而成,并非原编初印版[41]375。据李际期的《重校〈说郛〉小序》[32]7和王应昌的《重校〈说郛〉序》[32]10可知,因遭遇明天启元年(1621年)的大火,陶珽重编《说郛》原书印本与书版均受损散佚,所幸此版的印本[39]324或版式[40]375尚有留存。今见通行本重编《说郛》,是李际期在清顺治四年(1647年),据华容孙氏所藏陶珽本《说郛》重新校订、编修而成,并旁用了多部丛书中的旧版,沿用了陶珽原版重编《说郛》的子目,但在内容上作了改动[40]379。此本也为清代通行的《说郛》本的祖本,后被收入《四库全书》中。

2.重编《说郛》本与《居家必备》本、《绿窗女史》本、《续百川学海》本为同版印刷。《居家必备》本、《绿窗女史》本、《续百川学海》本《女孝经》均属重编《说郛》本系列,但其间的关系尚有需说明之处。陈先行最早注意到了四书版式上的相同,称“当时用剜版重印手法辑丛书的不仅是宛委山堂一家,已发现的有:题秦淮寓客辑的《绿窗女史》、吴永辑的《续百川学海》、佚名辑的《居家必备》”[41]392,但对形成的原因,则未作进一步分析。

关于四书版本之间的关系,目前讨论最充分的是吴永辑《续百川学海》与重编《说郛》之间的关系。仓田淳之助注意到,李际期重刊的《重较说郛》旁用了《续百川学海》的书籍旧版[42]344。昌彼得则明确指出,陶珽原编《说郛》的书版被编刻入了《续百川学海》中,而李际期在重刊《说郛》时,又用该丛书中的旧版进行了重印,所用旧版逾三百种书,至于其余书籍,李际期则进行了翻刻、重刊或未收[40]379。

《续百川学海》凡十三集,为明人吴永辑刻,国图藏《续百川学海》封面楷书“续百川学海”大字,有“陳太史訂,心遠堂藏板”小字一行。《女孝经》位于该书“癸集”,每半页九行,行二十字,白口,单鱼尾,四周单边。前有“唐進女孝經表 唐朝散郎陳邈妻鄭氏上”。封面后有吴永《续百川学海序》。该丛书在体例和选目上,均仿照了左圭辑刻的《百川学海》,除有几种书籍重复,其他所收书籍均与《百川学海》不同。吴永在序中提到,其所编书籍大多可见于《说郛》(即陶珽重编《说郛》),“书以天干名篇,共分十集,率见于《说郛》《祕笈》等书,无当大雅”[43]。由是也知,吴永曾寓目过重编《说郛》。虽吴永称“暇日检敝箧手订,采其遗佚者为续编”[43],但事实上,该书重出书目应是使用重编《说郛》的书版纂辑而成。除此,仓田淳之助也将《重编百川学海》《续百川学海》《广百川学海》《重较说郛》(即重编《说郛》)两两进行了比照,认为《续百川学海》在版式上与《重编百川学海》完全相同,该三种丛书的360种版本的大部分旁用于《重较说郛》,只是删除了文中撰者名下的“著”“撰”等字和校阅者的姓名,以及文中出现的点评和句读点[42]344。由此也知,吴永辑刻的《续百川学海》,确实使用了重编《说郛》的书版。

有关《绿窗女史》与重编《说郛》之间的关系,程毅中将《绿窗女史》与李际期重印重编《说郛》中相同的几篇小说进行比对后认为,《绿窗女史》所用的书版为陶珽重编《说郛》的原书版,而李际期重印重编《说郛》时,则进行了挖削编印(6)见程毅中的《古籍整理浅谈·〈说郛考〉评介》,北京:燕山出版社,2001年,第188~198页;《〈五朝小说〉与〈说郛〉》,中华书局编辑部《文史》47辑,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第259~266页。。另外,王丹妮、李志生也认为,《绿窗女史》当刊印于重编《说郛》之后,旁用了重编《说郛》的《女论语》书版[38]51。

《绿窗女史》凡十四卷,为明末秦淮寓客辑,心远堂刊刻于明崇祯年间,内容涵盖了前代传奇和笔记小说,另涉及女子仪范、妆容、劳作、撰著等。《女孝经》位于卷一《闺阁·懿范》,与《女论语》《女诫》《女范》一并合刻。朱露露梳理、概述了现存诸种《绿窗女史》,提出该书有心远堂本、明刻甲本、明刻乙本、上图本[44]16-24等四个系统,其中明刻甲本早于心远堂本,在总数上比心远堂本多出十四目,是目前较完整的足本《绿窗女史》,今通行的台湾地区天一出版社影印《明清善本小说丛刊》中的《绿窗女史》,即属明刻甲本系统(以下简称“影印本”)。

国图藏心远堂本《绿窗女史》,首页楷书“綠窗女史”大字,右上有“選工繡像”小字一行,左下有“心遠堂藏板”小字一行,后有秦淮寓客撰《绿窗女史引》,小引首页有“萬卷樓”朱椭圆印、“青宮之師”白方印、“国立北平图书馆珍藏”朱长方印,另一方印模糊不清。该本使用多种书版合印而成,版框大小不一,行格也存在差异,但大多为半页九行,行二十字,白口,单鱼尾,左右双边。每半页九行,行二十字,正文前有“唐進女孝經表 唐朝散郎陳邈妻鄭氏上”。部分版面有脱墨情况,整体保存状态完好。将国图本与影印本《绿窗女史》进行对比,发现国图本少收书18种,其中15种无目无书,另3种有目无书。以朱露露考证明刻甲本早于心远堂本可知,影印本早于国图本,故笔者所寓目最早的《绿窗女史》本《女孝经》,当为台湾地区天一社的影印本。

《居家必备》为明代读书坊刻丛书,现存国图(简称“国图本”)和哈佛大学汉和图书馆(简称“哈佛本”)各一部。两部同为读书坊刊刻,均为十卷,分八类——家仪、懿训、治生、奉养、趋避、饮馔、艺学、清课,卷首均有相同的瞿祐撰“居家必備引”。但据两部丛书目录可知,两部所录书籍并不同,其当为前后印本。哈佛本未收《女孝经》,国图本则将其收入第一部分“家儀”篇。国图本卷首楷书题名“居家必備”大字,左下为“讀書坊藏板”小字一行。有“□車一□”“武林讀書坊發行”“龍躣雲津”等朱方印。版框大小约为19.6cm×13.8cm,每半页九行,行二十字,白口,单鱼尾。首页后有“居家必備引 瞿祐宗吉甫撰”,此页有“國家圖書館藏”“延古堂李氏珇藏”朱方印。《女孝经》前有“唐進女孝經表 唐朝散郎陳邈妻鄭氏撰”,叶一a有“鄭氏撰 王宛生校”字一行。

有关《居家必备》与重编《说郛》两种版本之间的关系,可从《重编百川学海》与重编《说郛》的关系进行探究。国图所藏《居家必备》为读书坊印刷,该坊位于杭州武林,为明天启年间杭州人段景亭的书坊名[45]748,此坊曾刊刻过《重编百川学海》。仓田淳之助认为,《重编百川学海》的一部分,应是依据清顺治三年(1646年)至四年(1647年)的《说郛》书版印刷而成[42]343。由此可知,重编《说郛》在遭遇武林大火后,部分书版被读书坊购得。另以国图本与尚志堂本进行比对,发现两丛书的书版存在较大差异,以两丛书均含的《女诫》为例,国图本《女诫》较尚志堂本新增了校阅者“王道惃”。由是推定,尚志堂本应为初印本,自读书坊购得重编《说郛》部分书版后,又重新进行了编刻,用购得的重编《说郛》的书版,置换了原有部分书籍的书版,如《女诫》,并新增了其他书籍,如《女孝经》,国图本即为重刻的后印本。

综上所述,能够确定明代读书坊与心远堂均购得了重编《说郛》的部分书版,并将这些书版编刻入其他丛书中,《居家必备》《绿窗女史》《续百川学海》即是其中之例,它们为前后印本。另外,以重编《说郛》本、《居家必备》本、《绿窗女史》本、《续百川学海》本《女孝经》两两参校,发现四种版本《女孝经》在章节内容上完全相同,版式均为半页九行,行二十字,且行格、字体一致,相同章节的印刷特征及部分版面的印刷痕迹也均一致,仅读书坊刻《居家必备》本《女孝经》叶一a有校阅者“王宛生”的名字,其他三种则无。对此,昌彼得认为,“(陶珽重编《说郛》)原版每书皆题有校阅者姓氏……今传之《重编说郛》(李际期重刊重编《说郛》)多就此等版划去撰人之‘撰’字、校阅者姓名及书中圈点而重印”[40]375。由此,具有校阅者的《居家必备》本《女孝经》的版式,更符合陶珽重编《说郛》的原书版式,而心远堂覆刻《绿窗女史》本、《续百川学海》本《女孝经》时,则削去了校阅者的姓名,李际期重印重编《说郛》本《女孝经》时,也挖削了校阅者的姓名,或直接取用挖削了校阅者姓名的书版。

3.重编《说郛》与清代《女孝经》刻本。清代通行的《说郛》,是浙江提学道李际期于顺治四年(1647年)据华容孙氏所藏陶珽本《说郛》重新校订、编修而成,《四库全书》收录了通行本《说郛》,《女孝经》遂被一并收入,称“内府藏本”,并在《唐进女孝经表》前,附有《四库全书总目》存目提要。因此,《四库全书》本《女孝经》,也应一并属于重编《说郛》本系列。其后,多种清代《女孝经》以该本为底本进行覆刻印刷,如《清麓从书外编》本与《怀潞园丛刻》本。

《怀潞园丛刊》本刊刻于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首页题“懷潞園叢刊”,有“嘉績自署”印章,内书目录序次,目录版心下刻“李氏代耕堂”。该本首页题名“女孝經”,内封牌记“光緒壬寅刊於西安”,唐朝散郎侯莫陈邈妻郑氏所撰“進表”前,有《四库全书总目》存目提要,并有“燕京大學圖書館”朱方印。版框大小约为16.7cm×12.8cm,每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一字,黑口,单鱼尾,左右双边。该书是以《四库全书》所载内府藏本为底本进行的刊刻。

《清麓从书外编》为清末贺瑞麟所辑《西京清麓丛书》的外编部分,因刊印于民国初年的三原清麓学院而得名,现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刊刻时间为光绪丁未年(1907年)。《女孝经》首页题名“女孝經”,内封牌记“光緒丁未仲冬柏經正堂開雕”,版框大小约17cm×13cm,每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一字,黑口,双鱼尾,版心下刻“柏經正堂藏書”,四周双边。正文前有《四库全书总目》存目提要,后有唐朝散郎侯莫陈邈妻郑氏所撰“進表”,《女孝经》叶一a有“唐鄭氏撰 柏惠民 小馀校刊”小字一行。《训女三字文》首页、《弟子规》末页及《唐进〈女孝经〉表》有“國立北京大學藏書”朱方印。《女孝经》与《训女三字文注》《女孝经》《训俗简编》《握奇经》《弟子规》等合刻为一册,其中《训女三字文注》与《女孝经》使用柏经正堂藏版,《握奇经》《弟子规》则使用的是传经堂藏版。

(四)《津逮秘书》本

《津逮秘书》本《女孝经》为目前存世最多的版本,国图及北京大学、四川大学、华东师范大学、人民大学、厦门大学等高校图书馆均有收藏。今见通行本《津逮秘书》为民国十一年(1922年)上海博古斋影印的明崇祯年间毛氏汲古阁刊本,凡十五集,共一百四十一种,七百五十一卷。国图藏明崇祯年间毛氏汲古阁本《津逮秘书》,卷首有胡震亨“題辭”与“小引”、毛晋书“津逮秘書序”。《女孝经》位于该丛书的第四集,首页为“唐進女孝經表 唐朝散郎陳邈妻鄭氏上”,版框大小约14.2cm×9.3cm,半页八行,行十九字,白口,无鱼尾,版心上刻“女孝經”,下方刻“汲古阁”,左右双边。

关于《津逮秘书》的刊印时间,章宏伟认为,应刊印于毛晋营建汲古阁之后的崇祯十三年(1640年)[46]209。是书由两种书版配补而成,最初胡震亨预刊《秘册汇函》,惜半毁于大火,其余残版售予毛晋,毛晋便据家藏秘本,重新编辑、修补,并增加种类,终成该书[47]124。毛晋增补的书籍与胡震亨《秘册汇函》所含书籍的区别,在于版心是否刻有“汲古阁”三字,其如《四库全书总目》所说:“凡版心书名在鱼尾下、用宋本旧式者,皆震亨之旧。书名在鱼尾上、而下刻汲古阁字者,皆晋所增也”[3]1138。《女孝经》下刻“汲古阁”,应为毛晋后来所增。

四、结论

综括如上分析可知,目前传世的数十种《女孝经》有两个主要流传系统:一是图像本流传系统,也即《女孝经》抄本系统,目前存宋代九段《女孝经图》,图上并题《女孝经》前九章;二是明清《女孝经》刻本,分为《小十三经》本、《新绣图像郑氏女孝经句解》、重编《说郛》系列和《津逮秘书》本四个子系统。

今存最早且完整的《女孝经》版本,保存在明嘉靖时期刊刻的《小十三经》中。以北京卷、台北卷《女孝经图》与《小十三经》本《女孝经》两两进行勘校发现,北京卷较台北卷少九字,据章节内容可知,应是在抄写过程中有所遗漏,另有个别字不同;《小十三经》本较北京卷多十四字,较台北卷多六字,另有个别字不同,最大的差异是,《小十三经》本在《女孝经·邦君章》,增加了“蓋邦君之孝也”六字。由此也可见,在唐宋元本《女孝经》刻本佚失的情况下,《女孝经图》中的文字对还原《女孝经》的原貌,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重编《说郛》本为明陶珽重编《说郛》,与陶宗仪原编《说郛》不同,《女孝经》自陶珽重编《说郛》后才被收录。其后,陶珽重编《说郛》的书版散落入读书坊与心远堂,两书坊分别在刊印《居家必备》《续百川学海》《绿窗女史》时,将《女孝经》的书版重新编入,进行了同版印刷。《津逮秘书》本是目前《女孝经》存世数量最多的版本,刊刻流传也最为广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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