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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承、及物与模仿
——漫谈王单单的诗

2020-02-24鲁守广

昭通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于坚平阳新诗

鲁守广

(云南大学旅游文化学院 文学院, 云南 丽江 674199)

新世纪以来,诗歌一直举步维艰,诸如“下半身写作”“垃圾派诗歌”“低诗歌写作”“梨花体”“羊羔体”“裸体朗诵”“诗人假死”“新红颜写作”等等野怪黑乱的浮躁式噱头式表演层出不穷。而近年来,云南大批的青年诗人凸显,被称之为“云南青年诗人群”,这在国内诗歌界不容乐观的边缘化、低端化、粗鄙化和娱乐化的大环境下极为难得。云南作为天生的“诗域”,是现代与后现代进程中残存的“山水”物化之实体,其诗意已然是一种“人生之常”,滋养了一代代或无名或“有名”的诗人。针对云南当下的新诗研究,从大的范围来看,是较为活跃的。云南省内学者宋家宏、胡彦、蔡毅、李骞和马绍玺等均写有论述于坚或雷平阳诗歌的文章或者专著;洪子城与刘登翰著的《中国当代新诗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涉及到于坚和雷平阳,在评述80年代中后期的诗和90年代的诗时,用很大篇幅介绍到于坚的诗歌道路;吴思敬主编的《20世纪中国新诗理论史》在“诗人型评论家”这一章重点谈到于坚的诗学思想。已故学者陈超、南开大学罗振亚、西安财经学院沈奇和中山大学谢有顺等也均写有研究于坚或雷平阳诗歌的论文。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的霍俊明对云南诗歌界一直较为关注,对于坚、雷平阳乃至王单单多有论及,2019年出版有《于坚论》。另外,美国汉学家梅丹理、德国汉学家沃尔夫冈·顾彬与荷兰汉学家柯雷对于坚的诗歌创作比较关注,柯雷写有《于坚诗歌中的客观化和主观化》。从以上梳理可知,很大一部分学者的关注点多集中在于坚与雷平阳身上。这种研究状况在近年来已然发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变化。王单单、祝立根、胡正刚与张雁超等人已经成为云南诗坛新生的重要力量,评论界对这一群体创作的整体关注度开始提高。2016年9月由中国作家协会和《诗刊》社主办,中共昭通市委和云南省作家协会联合承办,在昭通市举办了“茶马古道上的云·云南青年诗人研讨会”。时隔两年后,在2018年11月24日,由《诗刊》社、云南省文联、云南省作协联合主办的“云南青年诗人研讨会”又在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在这个云南青年诗人群体中,王单单是较为抢眼的一个。

一、源承

作为雷平阳的嫡系传代人,王单单在创作上又同时打上了于坚的烙印,王单单的幸与不幸均在于此①。同为新诗界的两大巨头,于坚和雷平阳的诗与诗学对云南诗歌现场以及发展向度的影响极为深远。在于坚的诗中存在着先锋与传统的二律背反,但又并非先锋与传统所能穷尽。于坚主张诗教,注重人生在大千世界中的种种具体状况以及具体的情感性存在,以“诗”对抗庸常,传达出生活中的诗意之美,从而引领世人的日常生活,其诗歌创作即“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不舍众生”。作为大地诗人,于坚的诗是通过具有神性或者说巫性的汉字神化或者升华了的人生经验。所以说,以“先锋”名世的于坚,在本质上却是最传统的诗人。于坚的诗与诗学文本在蕴含上极有广度,其诗学思想来源较为驳杂,对于中西方思想资源都有所吸收转化,所以不好把握。雷平阳诗歌的受欢迎程度较高,获得了大众较广泛的接受。笔者在《略论雷平阳的诗歌精神》一文中认为雷平阳的诗歌是有操守和风骨的,绝不只是大多数人所理解的所谓苦难的叙事,而是与中国传统的古典诗文创作一脉相承,蕴含着关注现实的理性思考,针砭时弊的忧患意识,悲天悯人的救世情怀,以及遗世而独立的出世精神。于坚与雷平阳的诗歌创作与其诗学思想引发了云南新诗创作万紫千红式的争奇斗艳,其中对王单单的影响更是深入骨髓。

在新诗的第一个百年中,为了强调不同于古典诗词的特质,新诗倾向于学习西方现代诗歌,对古典诗词的继承是不够的,再加上人们对传统诗歌的审美惰性,导致了“新诗的合法性”等诸多问题。在新诗的第一个百年中,正是于坚等人“肩住了黑暗的闸门”,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所以新诗才有了“光明的去处”,开启了新诗的第二个百年,而王单单的诗歌创作与新诗的第二个百年是同步的。新诗与传统古典诗词紧张对立的焦灼关系在第二个百年减轻了许多,王单单在此时“上场”,有“天时”;王单单身处云南,是其走向诗歌之路的“地利”;尹马、朱零、雷平阳与霍俊明等人,是其“人和”。上述天时、地利与人和,加上其本人的才与识,造就了其近年来在诗歌界的风生水起。

二、及物

诗歌界一直以来比较突出的一个问题是,许多人躲在心灵的一角,抚摸自我的小情绪小灵感,以“个人化写作”或者“献给无数的少数人”为幌子,实际上降格为私人化,可以说丧失了诗魂,远远无法为时代命名。崇尚“大乘性”写作的于坚一直呼吁新诗应当正视它的成熟,不能总是一场青春期的胡闹,而王单单的诗歌创作恰恰是对当下多种诗歌歧路的一种反拨。诗歌不是科学,诗歌不会像科学那样一直向前进化,王单单的诗歌所关注的正是每一个时代中亘古不变的最基本的人生之常。其诗歌的写作对象,诸如大地上的高山、河流与众生,不可知的漂浮不定的命运,对幸福生活飞蛾扑火式的追求,被历史遗弃的背时者的落寞,对人世间苦难的悲悯等等是诗歌的永恒主题。《山冈诗稿》开篇的《雨打风吹去》极具历史感与沧桑感,诗人的历史感也使这一首诗拥有更大的时空和更丰富的内涵。诗中的这一个浮沉千年的家族如同激流中的小舟被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礁石冲撞的七零八落,家族中的一个个成员命运各异,各有各的不幸。但不管是年近花甲却依旧向往远方的父亲,还是渴盼外出谋生亲人归来的叔父,还是心灵找不到皈依之所的“我”,最终都是被“雨打风吹去”。这首诗中人物的命运具有代表性,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自己的悲喜苦乐。概言之,此诗有哲思,有内容,有风骨,还有一种内在的节奏和肌理。《河流记》中:“河水在河床上从来没有睡着/像一条蛇,穿梭于山川与峡谷”[1]37这句话与孔子所感慨的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可以形成一种互文关系,真正的诗人看到“生命之常”时其内心是相通的。这首诗的最后部分写道:“同一条河流/没有相同的两朵浪花/有时候,错过一朵浪花/就错过它一生的绽放”,此句同样引人遐思,哲思中带着忧伤。

王单单的心灵与时代共振着,他笔下人生图景中的一个个形象是那样的荡人心魄:“丁卡琪”式的风尘女性(《丁卡琪》),把脏污的零钞当做命根子的卖毛豆的女人(《卖毛豆的女人》),过时了的街头理发匠(《路边的理发匠》),采石场带着婴孩劳作的女工(《采石场的女人》),辍学、嫁人又十九岁就“二孩结扎”的“卢金花”(《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饥饿的梦见自己也变成铁的卖铁男孩(《卖铁的男孩》),成为“孤魂野鬼”无法为老母亲养老送终的阿铁(《寻魂》),提醒“我”把路走正的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二哥”(《二哥》),想为亡妻打口棺材故而申请砍树的刘长贵(《申请书》)……这些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这些事也都是时代中普普通通的事,但是诗人用带有神性的汉字和悲悯情怀挖掘出了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却又容易视而不见的诗意。王单单的诗歌创作是及物的,有根基的,刻录着时代的痕迹。王单单与于坚和雷平阳一样,对人世间生命的体察与感悟是其写作的根基与核心。

王单单的诗元气满满,对日常生活极具透视力,这得益于他一直身处乡土。他的诗歌不是固步自封的书斋式的“纸上文本”,而是出自鲜活乡野的生态式“大地文本”。虽然已经从偏远乡镇转到昭阳区,但是他一直在昭通城外十余公里的布嘎回族乡花鹿坪村定点扶贫,现在又奋战在抗击“新冠肺炎”的疫情一线。这种生命体验使得他的诗歌始终处在一种“活泼泼”的本真状态中。借用民族学与人类学的一个术语来讲,王单单的诗歌创作是一种“诗歌田野”,这一点可以从他的近作《花鹿坪手记》《花鹿坪扶贫记》《花鹿坪防疫记》与《雪夜防疫帖》中很明显的体现出来。王单单用带有温情的笔触,以“他者”的眼光审视这一块原乡之地,还原了一个偏远而真实的乡土中国。《花鹿坪手记·5》写村妇们介绍马鞭烧、羊蹄根与蛤蟆叶的草根可以治病,这里涉及到了“启蒙”主题;《花鹿坪手记·6》提到了几十个村民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而让诗人代签,同样涉及到启蒙主题;《花鹿坪手记·7》写因手上沾满泥巴而摁不出手印的陈哑巴;《花鹿坪手记·12》记录了至死都没有脱贫的吴二钱;《花鹿坪手记之二·5》写打牌的几个老者像在赌生死,可知村民们的精神生活值得关注;《花鹿坪手记之二·6》写老寡妇陈石芳扎了一个稻草人丈夫,可知诗人有颗悲悯之心,且这颗悲悯之心足够柔软;《花鹿坪手记之二·8》写一个微信名为“女人不哭”的带着头巾的卖早点妇女,她背后的故事让人放心不下;《花鹿坪扶贫记·2》写一位老无所依的孤苦妇人陈石分,爱的缺失,让她如此的焦灼;《花鹿坪扶贫记·3》写坚持劳动从而想着要减轻儿子负担的村妇李家英;《花鹿坪扶贫记·4》写村民周史玉拒绝赡养他78岁的老母亲张家会,真正的万恶之源不是金钱而是贫穷;《花鹿坪扶贫记·6》写一个对生活不抱希望但心中还有是非观念的懒汉陆应章,在一定程度上有代表性;《花鹿坪扶贫记·7》写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以煮光绪年间的钱币这样的方式来治病;《花鹿坪扶贫记·8》写性格执拗的村民周国驰;《花鹿坪扶贫记·10》列举了一些村民的名姓以及一些生命力极为顽强的野草,揭示了两者之间的内在联系:“天地之大德曰生”;《花鹿坪扶贫记·11》写出了对乡村未来美好生活的展望和向往,通过凭借数万亩的苹果基地搞旅游开发,还要建机场。王单单的“扶贫系列”诗歌可谓是这一块厚重土地的“实录”,写出了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以及葬于斯的村民们的鲜活、粗粝、顽强、坚韧、伟大、卑贱、惰性、蒙昧、善良、懦弱、狡黠、幸福、痛苦和希望。

“新冠肺炎”疫情以来,诗歌没有缺席,但是许多诗歌只是空洞的口号。部分诗人把诗歌写成了分行的讲稿、社论或者标语,“强行抒情”,概念化、标签化严重。当然,身处抗击疫情的全民战争,诗人们“摇荡性情,形诸舞詠”,用诗文来抒发心声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也是值得赞许的事情。然而部分诗人尽管激情高昂,情感也十分真挚,但是缺乏抗击疫情一线的切身感悟,写出来的诗自然乏善可陈。元好问在《论诗三十首·十一》中有言:眼处心声句自神,暗中摸索总非真。画图临出秦川景,亲到长安有几人?[2]意为学画的人大都临摹名画《秦川图》,却没有几个人亲自到过长安,喻义自明。而王单单“向世界挺身而出”,一直坚守在抗击疫情的一线战场,这也是作为“抗疫诗”的《花鹿坪防疫记》《来自一个青年诗人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一线防控报告》与《雪夜防疫帖》写得较好的原因。《来自一个青年诗人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一线防控报告·9》中写道:“对那些一手扶着乌纱/一手拿着指挥棒的表演者/表示严重唾弃”,流露出一个诗人的良知与担当。《雪夜防疫帖·4》写道:“四岁半的孩子/给我背:/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稚嫩的声音里听出萧瑟之意”《雪夜防疫帖·5》写道:“也想到了死。恐惧/令我几番辗转,终于难眠/如果我真的离去,这世间/谁是我的托孤之人?”②这些诗句中的心理刻画是自然且真实的,诗人做了最坏的打算,殊为难得。还有《雪夜防疫帖·10》:“山坡上,夜深人静/路卡无人进出/而帐外,大雪纷飞/几个身影挤在帐中/偎着噼啪作响的火膛/从远处看过去,像一盏灯笼/悬浮在山顶,几个守卡人/拧成一股绳,成为/它的灯芯”作为抗击疫情的“逆行者”,王单单这样的一线奋战者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但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正是有这样在大雪纷飞中坚守的人,才保证了一方百姓的平安。不管是作为一个扶贫的抗击疫情人员,还是作为一个诗人,王单单都无愧于这段特殊的“抗疫”时期。

三、模仿

王单单的诗歌创作的最大问题是对于坚和雷平阳的模仿痕迹很重③,可以说还没有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王单单的“事件诗”(《事件:溺水》《事件:瓦斯爆炸》)对于坚的“事件系列”诗歌(《事件:铺路》《事件:停电》《事件:诞生》《事件:谈话》《事件:棕榈之死》《事件:装修》《事件:围墙附近的三个网球》《事件:挖掘》《事件:结婚》《事件:暴风雨的故事》《事件:翘起的地板》《事件:呼噜》《事件:探望患者》《事件:溶洞之旅》)的借鉴显而易见。王单单的《顺平叔叔之死》与于坚的《舅舅》之间,王单单的《河流记》与于坚的《河流》之间,王单单的《将进酒》和于坚的《成都行》等等,有一种很明显的相承关系。

王单单诗歌中的写作对象和雷平阳诗歌中的写作对象也如出一辙,如王单单的《我恳求一场雪》《给母亲打电话》《父亲的外套》《雨打风吹去》《祭父稿》《遗像制作》和《堆父亲》等等与雷平阳的《亲人》《母亲》《背着母亲上高山》《祭父帖》和《在坟地上寻找故乡》等等都是对故乡和亲人的歌唱,这一类诗歌在两位诗人的创作中都占有很大部分。在这一类诗歌中,具体字句上也有许多类似之处,像王单单在《祭父稿》中写道:“旷野之中/那根卑贱的骨头/是我的父亲”,而雷平阳在《祭父帖》中是这样说的:“他的一生,因为疯狂地/向往着生,所以他有着肉身和精神的双重卑贱!”其他的,像王单单的《杀膳》与雷平阳的《杀狗的过程》之间,王单单的《丁卡琪》与雷平阳的《当代妓女》之间,王单单的《多年以后》和雷平阳的《高速公路》之间,王单单的《采石场的女人》与雷平阳的《战栗》之间均有一种源承关系。

诗歌理念方面,王单单在《春山空》的序言中有这么一段话:“时代让我重返大地,与漫天黄土站在一起,这是‘招魂’的场,这是诗歌的原乡。既然命运给我‘还乡’的机会,那我就该拿出十足的耐性,静心做一个‘巫师’,让诗重启我与诸神对话的按钮。”[3]这一段话可能源自于坚的《还乡的可能性》。王单单本人也这样说过:“模仿是初学者在诗歌中爬行的第一步,学会爬才能学走,想走就得有属于自己的路。”[4]模仿当然是一个写作者的必经阶段,任何人都不是在一张白纸上创作,但是能不能形成具有辨识度的独一无二的风格是成为大家的重要因素。

王单单也不是一味模仿,在某些方面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特点,例如音乐性方面。如《致Y》:能否把整个村庄搬到水上/那样,在我远渡重洋时/只需在内心抽出一束月光/就可以为你点亮整个海洋/能否让我把天涯搬回来/隔一条涟漪,与你比邻而居/那样,在我孤独时就可以/用一滴水珠,敲响你的轩窗/或者,干脆这样吧/让我睡在你的睫毛上/那样,只需你一睁眼/我就会擦去你眼角的忧伤[1]42。这首诗大致押ang韵。《一个人在山中走》虽不押韵,但有明显的节奏感,而节奏感也是音乐性的一种体现。在《一个人在山中走》中,诗人先是投石问路,接着又开始慢跑,之后在风口眺望,进而反思自己。诗人登上山顶之后,心生悲凉与荒芜,眼前无路了,又想回头。一个人在绝端的孤寂中才能够意识到自己内心最深处最难以割舍的东西,才可以看清自己的真面目,这也是儒家看重慎独功夫的缘由。这首诗可以说是有节奏感的,有意境的,有“内蕴”的。这一类诗还有很多,像《我行其野》:偶回故乡,就去野外/认父亲留下的土地。近处的/有人种,是谁,并不知晓/远处的,长满蒿草/隔着大沟,扔一块石头过去/会惊飞几只鸟[1]77。还有《夜行遇雨》:旷野中裸露的墓碑/像一粒拾落的麦穗,正等待收割者返回/我有点心虚,想大步离去/但满是泥泞的路,宿命般/咬住我的双腿[1]80。这几首参差顿挫的诗,其内容、文字和音乐性是浑然一体的。笔者以为新诗要重视音乐性以及节奏感,音乐性与节奏感是诗歌的本质属性之一。

四、结语

王单单的诗大都是对人间事的直觉感悟,是对种种世态世情的省察和体认,单刀直入。虽说“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但“古人未尝不读书、不穷理”,王单单在这方面似有所欠缺。当然,有些时候诗的“别材”和“读书穷理”好比一个沙漏的两端,是你多我少的反比关系,所以要“执两用中”。王单单在现实与艺术真实之间也做得不够,就是说在艺术转换方面有所欠缺。这一点在其创作中也很明显,部分诗作可以说是失败的。钱钟书在《谈艺录》中也说:“持其情志,可以为诗,而未必成诗也。艺之成败,系乎才也。”[5]语言是诗歌灵魂的外化,所谓“即目所见”“出口成章”,实际上都是经过锤炼的。只有经过锤炼,才能在一次次的否定之否定中完成自我超越,从而建立起自我诗歌与众不同的情感形态、想象特征和诗语生成方式。在这一点上,王单单要下苦功夫硬功夫,否则很难超越自己。一个诗人要一次次的蜕变,一次次的否定之否定,才能一直走下去。王单单应该具备与其诗歌雄心、写作欲望和使命感相匹配的文化积淀和精神深度,这就涉及到“心性”。“心性”是很重要的,决定着一个人可以走多远。孔子问礼于老子,老子对孔子说:“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6]笔者以为这段话也可以送给王单单,愿其剔除身上的骄气与浮气;愿其不招惹不介入诗坛上的是非,愿其“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慢一点,再慢一点。当下,对王单单来说,关键是如何突围,即怎么样从于坚和雷平阳这两个庞然大物的笼罩中走出。笔者以为,王单单是有真性情的,若能依照自身的生命体验出发,继续关怀那一片世间苦难不曾缺席的乌蒙大地,继续为那一群默默无声的了无痕记的人留下点“雪泥鸿爪”,强化思想意识和精神向度,将当下的现实进行诗意的创造性的艺术转换,则必能树立起自己的独立的诗学品格与气场,把血液中的诗歌之火点燃,从而照亮我们这个时代!

注释:

①“幸”在于前人开好了路,“不幸”在于难以开创具有自我辨识度的诗学之路。

②所引用的王单单的诗,若无说明,则均摘自其微信公众号“王单单和他的朋友们”。

③近来又倾向于短章集束式或截句式的诗歌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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