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疏离到依恋
——论《曼斯菲尔德庄园》中范妮的场域构建
2020-02-23文永超
文永超
(四川外国语大学 继续教育学院/研究生院,重庆 400031)
奥斯丁的《曼斯菲尔德庄园》,从本质上讲,是一部关于女主角范妮·普莱斯的成长史。由于整部小说的大部分情节发生在北安普顿郡的曼斯菲尔德庄园,我们也可以说范妮的成长过程是她在庄园建构场域、完善自我身份的过程。从人文地理学角度看,场域(place)可以精练地定义为“一种通过个人、群体和文化过程赋予意义的空间。其涵盖了情感、认知和身份等主客观内容,囊括了各式各样的行为者和一系列社会关系(个人的、集体的和文化的)”。[1](P228)总体而言,场域是一种多种元素在动态过程中形成的建构物。这种建构的过程,也是场域情感的形成过程。本文认为:范妮与曼斯菲尔德庄园庄园的环境互动,也经历了疏离到相对情感到依恋的流变,场域情感随着心智的成熟、社会认知能力的提高而变得更加积极主动。
一、场域疏离
刚来到曼斯菲尔德庄园时,范妮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其对庄园的情感呈现典型的场域疏离特征。“她人人都怕,自惭形秽,怀念自己刚刚离开的家,她不敢抬头看人,不敢大声说话,一说话就要流眼泪。”[2](P11)伊斯特林(Nancy Easterlin)认为:“促成场域依恋的典型过程(即对非人类自然和社会环境的积极情感)源于儿童发育的早期过程,并逐渐扩展家园感。在这一过程中,小孩将注意力从主要关爱者的身体这一稳定基础扩大到邻近的人和物理环境。”[3](P834)范妮既离开了关爱者(母亲)的身体,也离开了相邻的人与环境,心理层面的家园基础遭到破坏,形成了以自卑、恐惧为特征的疏离感。这种疏离感,由外及内,把自我与外在封闭起来。即使有外在力量尝试干预,也不能打破内在的防御机制:“从北安普敦到曼斯菲尔德的路上,诺里斯太太一直在开导她;托马斯爵士屈尊地好心关心她,无济于事;伯伦特夫人笑容可掬,还是无济于事……”[2](P11)这些人物形成了曼斯菲尔德庄园的集体心智,试图改变范妮的情绪。根据认知叙事学家帕尔默(Alan Palmer), “一种心智可以超越一个大脑”[4](P432),也即由多个个体组成的社会群体通把个体心智资源奉献出来,以产生不同的效果,形成一种“心际思维”(集体心智)。但是,这种集体心智无法同化范妮,因为从年龄和社会身份的角度看,范妮没有与这些人物共享社区历史,也就无法通过合作来同这种历史达成一致。因此,我们看到“范妮不管是在表姐身旁还是不在表姐身旁,不管是在酒店、客厅还是在灌木林,都同样孤苦伶仃,见到什么人、什么地方,都觉得有点惧怕”[2](P12)。范妮虽然周遭有不同的人陪伴,她仍然没有形成对庄园的正面情感,伴随她的是强烈的“惧地感”(topophobia)。
为了刻画这种恐惧感,奥斯丁有细致的空间描写:“房屋的富丽堂皇使她为之惊愕,但却不能给她带来安慰。一个个房间都太大,她呆在里面好不自在,每碰到一样东西,都会觉得会破坏似的,走动起来蹑手蹑脚,总是生怕出点什么事,常常回到自己房房里去哭泣。”[2](P12)富丽堂皇的房屋因为没有人类的情感投射,只能是冷冰冰的物理结构,房间显得太大,在属性上还只是空洞的空间(space)。美国地理学家克里斯威尔(Tim Cresswell)专门区分过空间与场域。他指出:“与场域相对,空间可以看做是一种没有意义的领域(a realm without meaning),一种与时间相似的生活事实,为人类生活提供一种基础坐标。当人类对某个空间部分投入意义,并以某种形式形成依恋,空间就转换为场域。”[5] (P10)在情感意义缺失的空间之中,人的反应是孤独、没有方向感,甚至恐惧。比如:“他刚一提到她原先的家,表妹越发泣不成声了,于是他明白了她伤心的缘由,便尽量安慰她。”[2] (P13)家园感的丧失,一是因为物理环境的改变导致导航(navigating)难度加大引起心理不适;二是因为哥哥威廉不在身边,没有稳定的人际关系去帮助范妮建立正常的场域关系。雪上加霜的是,社会人际环境也给她不断施压。比如,奥斯丁描写说范妮的空间地理知识也非常匮乏,遭到了其两个表姐的嘲笑:“亲爱的妈妈,你想想看,表妹连欧洲地图都拼不到一起——她说不出来俄国有哪些主要河流——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小亚细亚……你听说过这么蠢的吗?”[2](P15)埃德蒙看出了范妮在庄园的情感窘境,感受到了困扰她的“惧地感”,积极采取措施帮助她。他选取了非常合理的方式——去庄园散步谈心:“我们到庄园里散散步吧,把你兄弟姐妹们的情况讲给我听听。”[2](P13)
考夫曼(Ruta Baublyté Kaufmann)认为: 奥斯丁笔下的散步是一种物理的、情感的和社交的行为,可以触及人物的深层意识。[6](P136)从环境心理学角度看,散步方法有两个好处:一方面,对庄园进行认知绘图,增加范妮的地理知识,让其熟悉庄园的物理环境,为场域创制(place-making)做准备;另一方面,通过谈心这种社交活动,增进彼此在家庭背景、兴趣爱好等方面的了解,尤其是让范妮了解曼斯菲尔德庄园的各个人物的个性、习惯等。劳(Beth Lau)指出:“在室外大自然中,男女的交流比在室内的交流更加直接,更加坦诚,因为在室内行为准则会规范行为,还经常抑制亲密关系。”[7](P240)埃德蒙的行为在他与范妮之间建立起了一种信任机制,也建立起了“情绪感染”(emotional contagion)的良好基础,提升了范妮的社会认知能力,从而让她的场域疏离感逐步改变:“从这天起,范妮就感到比较自在了。她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朋友,表哥埃德蒙对她那么关心,她跟别人在一起时心情也好起来了。这地方不再那么陌生了,这里的人们也不再那么可怕了。”[2](P14)这种改变,体现的是场域情感的微妙变化。
二、相对场域感
相对场域感(place relativity),是一种模棱两可的场域情感,表明的是一种矛盾情绪,一种内在性与外在性混合状态。伊斯特林提出的过程场域理论(place-in-process)认为:“对于场域的积极或者消极感知会随着社会关系、物理处所、自我身份、文化规范以及其他因素的反馈而发生变化,这样一来,场域依恋的五种类型通常反映的是不断转变的情感-认知顾虑(apprehension),而不是一种固定的态度。”[3](P834)慢慢步入成年的范妮,对于曼斯菲尔德庄园的场域情感转换为相对场域感——“范妮尽管存在愚昧、胆怯等缺陷,还是在曼斯菲尔德庄园庄园住下来了,渐渐把对老家的依恋之情转向了这里,和两个表姐一起长大成人,日子过得还不算不快活。玛利亚和茱莉亚并非真有什么坏心眼,虽说她们经常搞得她没有面子,但她觉得自己不配有过高的要求,因而也不觉得伤心”[2](P16)。这种改变,很大程度上是埃德蒙提升其社会认知能力的成果——他“帮助她改变了心智,增加了她心灵的乐趣”[2](P18)。所以,当托马斯爵士安排范妮离开曼斯菲尔德庄园搬去白房子和诺里斯姨妈住时,她对埃德蒙说:“我喜欢这座房子,喜欢这里的每样东西,而那里的一切我都不会喜欢。”这里透露出她对曼斯菲尔德的依恋之情,表面上看,“喜欢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可以视为是强烈的依恋,其实不然——这是范妮因为惧怕搬离曼斯菲尔德,惧怕陌生空间的冲动之辞。劳指出:“冲动型的主观情感,不管是出于爱意还是出于恨意,都是不可靠的。”[7](P238)从本质上说,范妮所谓的“喜欢一切”的情感是不准确的,只是一种程度居中的相对情感。之所以说这种依恋只构成“相对场域”,是因为范妮对家乡的依恋之情仍然强于对曼斯菲尔德庄园的情感,因为“范妮虽与家人几乎完全分离,但是一听说亲戚给他们家帮了忙,或者说家人的处境有了什么好转,品行有了什么上进,都会感到由衷的喜悦”[2](P17);更为重要的是,在曼斯菲尔德,她还受到多人的压制,尤其是诺里斯姨妈的刻薄对待。比如,当埃德蒙提出范妮必须要有一匹马时,她想到的是老马,向管家借一匹,或者是一匹矮种马,就是不想给她配一匹专用马而增加开支。因此,不能就因为范妮说了“我喜欢这里的每样东西”[2](P21)就认为这个阶段的场域情感是强烈的依恋。
排戏的情节也显示出范妮的相对场域感。在托马斯爵士不在曼斯菲尔德庄园的几个月内,克劳福德兄妹和范妮的两个表姐都参与到了戏剧的表演排练,而范妮和埃德蒙则持反对的态度,因为在他们清楚这里演戏必然会遭到托马斯爵士的反对。但是,他们的反对并不起作用,这一团队仍然坚持原计划,热情洋溢地进行排练准备。范妮的合理观点被置之不理,这本身就暗示了一种负面的场域感知,而更为重要的是,汤姆、玛利亚、克劳福德先生、耶茨先生合力逼迫范妮去扮演一个“村民婆子”的角色。正当她被逼得快顶不住的时候,诺里斯姨妈还恶狠狠地追加最后一棒。这种逼迫,是范妮在曼斯菲尔德地位低下的体现,自己的自由意志没有得到任何尊重,在他人眼中也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形象。在她如此无助时,范妮寄希望于自己心中的保护神埃德蒙能够帮助自己,就“苦涩地望着埃德蒙”,但是后者的反应是一种折中的实用主义态度,“埃德蒙亲切地看着她,但又怕哥哥生气而不愿意介入,只能笑吟吟地鼓励她”[2](P128)。此刻的范妮需要的不是模棱两可的态度,而是绝对的支持。既然无法从埃德蒙那里得到想要的安慰,心智成熟的范妮并未消极面对,而是诉诸建构场域,通过场域的力量来摆脱困境。
根据人文地理学,物质性(materiality)是场域构建的必备要素。这里的物质性,指的是人类需要借助物理空间来构建场域,而范妮恰恰通过物理空间来投射情感和建构身份。她首先选择了白色小阁楼,但是那里无法使她想出答案,原因在于“那个小阁楼地方狭小,没有书架,那里也没有养花草”[2](P131)。狭小的空间会压抑人的思维,缺少花草之类的植物和缺少书籍之类的精神养分,表明这里物质资源匮乏,会影响心智的成熟。而东屋则不同,空间更宽敞。“在她空闲的时候,这间屋子给他带来莫大的安慰。”东屋是她的安全区域——安乐窝(nest of comforts),一个自由阅读的地方,一个可以在当下给她带来问题的景观的地方。这个被称为窝(nest)的地方,很容易联想到法国哲学家巴什拉的巢穴隐喻。在《空间诗学》中,巴什拉专辟一章“巢穴”,指出巢穴将我们带回孩提时代,并提供原初意象(primal images),即人类很乐意退回到自己的角落,因为那里给人以愉悦之感。[8](P72)巴什拉讨论了小空间与大空间之间的互动,认为:“私密空间与外部空间持续地鼓励彼此,可以说是共同成长。”[8](P72)范妮的私密空间——东屋,和外部空间——“方圆五英里”的曼斯菲尔德庄园的互动过程就是范妮场域建构的过程。范妮在东屋的反思,对于她对曼斯菲尔德庄园的外部空间的情感反应和行为有重要的影响,这种反思也是其场域情感由相对场域到依恋的重要基础。
方圆五英里的庄园之中,范妮却只有东屋这一狭小空间给她带来宽慰。而且,这一安乐窝还先后遭到四次入侵似的打扰,这种打扰也给场域情感的培养带来负面影响。第一次是埃德蒙告诉她她须参加戏剧表演,让她无言以对;第二次是玛丽·克劳福德和埃德蒙希望她帮助排练台词,结果“在他们兴高采烈之际,她的情绪却低落起来。她觉得对他们俩来说,她变得微不足道了”[2](P149)。第三次是埃德蒙给范妮送金链,然后又建议她舞会时不戴他送的那条,而是戴上玛丽·克劳福德送她的那条,这让她非常沮丧;第四次是托马斯爵士强迫范妮接受亨利·克劳福德的求婚,让她绝望透顶,“过去、现在、未来,一切都那么可怕”[2](P74)。根据人文地理学,场域的规模可大可小,大至一座城市、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星球,而小至房间的一个角落。对于这个阶段的范妮来说,她精心构建起来的场域只是这间东屋,而整个庄园只是一种景观(landscape)。克里斯威尔也区分过景观和场域,他认为:“景观指的是地球表面的一个可以从一个点进行观看的部分,聚焦于土地的物质形态(material topology),是一种视觉概念。”[5](P12)景观与场域的定义性区别在于景观是观察者在外部进行观察,而场域是观察者置于其中。对于此时的范妮而言,庄园的大部分空间都不在其掌控之中,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为所控制,大多数时候她只是从外部观察曼斯菲尔德的景观。唯有没有他人打扰的东屋可以给她片刻的安慰和平静。克里斯威尔同时指出:“景观是可以向场域转化的。”[5](P12)对于范妮而言,这种转化意味着她对于庄园的情感纽带由相对场域向强烈的依恋的转化。
三、场域依恋
随着范妮的心智的成熟,社交能力的提高,她逐渐形成了对曼斯菲尔德庄园的强烈依恋,这里变成了她的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的源泉。格兰特夫人将曼斯菲尔德庄园庄园视为一种治疗方法(cure),并对克劳福德姐妹说“曼斯菲尔德庄园能够治疗你们俩……和我们呆在一起吧,我们能够治好你们。”[8] (P68)而实际上真正起到治疗作用的是对曼斯菲尔德庄园产生强烈依恋情感的范妮,正因为范妮根深蒂固地认为庄园是她的场域,她已经和庄园融为一体,她才得以从放逐中幸存,并且返回和协助改变庄园的混乱状态。
范妮对于曼斯菲尔德庄园的情感由矛盾转变为完全的依恋的标志性事件是与亨利·克劳福德的婚事。当她拒绝嫁给亨利,与庄园中最权威的主人托马斯爵士公然对抗,对抗他制定的规则,因此被驱逐至家乡朴茨茅斯。这个时候的范妮不再是原来那个胆小怕事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心智成熟的女性形象。她之所以能够对抗权威,是因为她心底非常清楚在情感和道德层面她在曼斯菲尔德庄园的位置。此刻,整个庄园已经构成她的场域,而不是在外部观察的景观,转变的标志是自我身份的完整。根据伊斯特林,身份及其功能有效性有物理空间基础。[1] (P231)小说中,范妮把曼斯菲尔德庄园看作自己的情感家园,尽管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但是仍然对该场域有深深的依恋之情。她的思考是理性的,成熟的,得出的结论是“虽然在曼斯菲尔德庄园庄园会有一些痛苦,但在朴茨茅斯却没有任何快乐”[2] (P237)。
范妮的场域依恋还体现在对东屋的思念之情上。在朴茨茅斯的家中,范妮与苏珊共用的房间与东屋只有一个相似之处——没有生火,但是范妮认为:“两者之间在大小、光线、家具和窗外景色方面,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她每次想起她在东屋的书籍、箱子和各种各样舒适的用品,免不了唉声叹气。”[2](P342)根据拓展式认知(extended cognition theory),认知仅仅存在于人的大脑中,而且溢出(leak out)至认知主体身体以外的环境,环境中的物品也是认知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东屋的“书籍”“箱子”等各种用品,凝结着范妮对庄园的情感和回忆。通过这些物品,读者可以具身模拟感受到范妮对曼斯菲尔德庄园庄园的积极情感。范妮的唉声叹气,一方面说明她对朴茨茅斯这个家的疏离情绪,另一方面也加强了她对曼斯菲尔德庄园的依恋情感。
在朴茨茅斯的三个多月是范妮场域情感转变的关键时期。在那里,范妮感受不到父母的关爱,感受不到兄弟姐妹之间本应浓烈的手足之情,所以她感受不到家的温暖,只能“在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考珀《学童》里的诗句,嘴里总是念叨着‘她多么渴望回到自己的家’”[2]371。值得注意的是,这时的范妮直接以“家”指称曼斯菲尔德庄园。在第三卷第十四章,叙述者详细地描述了范妮对家的定位:“她动身前来朴茨茅斯的时候,还乐意把这里称作她的家,喜欢说她是在回自己的家。当时,‘家’这个字眼对她来说是非常亲切的。现在,这个字眼依然是亲切的,但它指的却是曼斯菲尔德。现在,那才是她的家。朴茨茅斯只是朴茨茅斯,曼斯菲尔德庄园才是家。”[2](P371-372)根据克里斯多夫瑞特等人的研究(Cristoforetti et al):
家园被视为典型场域,包含并且完成个人的自我形象和身份感。在场域研究中,家园是一种现实结构的主要固定参照点。因为与身份、秩序、根性、依恋、私密和安全相联系,家园不光是提供一种支撑,而且是定义自我过程中的一种转变场所。这种观点有神经科学、发展心理学和进化研究的支持。[1](P231)
在朴茨茅斯的家中,父母的情感疏离让她感受不到完整的身份,喧闹吵杂的环境让她感受不到秩序,拥挤的空间让她感受不到私密。而在曼斯菲尔德庄园,她已经和居住者建立起一种信任机制,她的社会价值能够得到发挥:“她若是在家里的话,就会对家里的每个人都有所帮助。她觉得人人都会用得着她。她肯定会给每个人分担一点忧愁,或者出上一份力气。”[2](P372)约翰逊(Erica Johnson)指出:“家园既依附于物理居住地,也依附于抽象的存在范畴(categories of being)。”[9](P13)无论是对远离庄园的范妮而言,还是对庄园里的人而言,范妮已经成为庄园的一部分,其存在感越来越强。这种存在是一种抽象的社会存在,是家园建构的核心组成部分。没有了范妮的曼斯菲尔德庄园,呈现的是一幅幅混乱污浊的场景:玛利亚的悔婚、茱莉娅的私奔、汤姆的病情加重等等。这种病态的场景,急需范妮去改变,用强烈的积极情感去消除庄园中的无序和冷漠。值得注意的是,通过埃德蒙的信,范妮知道了姨父托马斯爵士主动提出让范妮返回庄园,这说明范妮已经完全获得了整个庄园的认可。这种认可,从场域构建的角度看,让范妮的场域由狭小的东屋扩大到整个庄园,既源自范妮社会认知能力的提高,又反过来促进家族、社区和谐,有助于范妮建立起完整的自我身份。
场域情感的变化,展现的是自我、他者与环境互动的过程,是一种“过程场域”。范妮的成长,是场域情感由疏离到依恋的流变过程,也是认知能力提升的过程。通过主动地与曼斯菲尔德庄园的物理环境和社会环境的互动,范妮逐渐摆脱了“惧地感”,将场域的规模由狭小房间间扩展到庄园整体,让她在庄园有了家的感觉,并使其成为庄园社区不可或缺的情感纽带。这种流变,源于其社会认知能力的提高,又反过进一步促进其社会交往适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