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忧后乐 传承永恒
——重温《岳阳楼记》
2020-02-23
(中共岳阳市委党校 科文教研部,湖南 岳阳 414000)
《人民日报》原副总编梁衡写过一篇题为《〈岳阳楼记〉留给我们的文化思考和政治财富》的文章,读来令人掩卷沉思。他说:“如果让我在古今文章中选一篇最好的,只好忍痛选一篇,那就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而《岳阳楼记》之所以可以被其认定为“最好的”,则“在于它为我们留下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精神财富”[1]。梁衡作为一名学者,所言所著,当然只是一家之言,但是透过这一家之言,透过这被誉为“精神财富”的“忧乐”二字,人们能够从更深更广的视角品读短短的368 个字。
1 《岳阳楼记》,神奇瑰丽的千古雄文
在湖南省岳阳市岳阳楼景区,有一座双公祠,里面供奉的是北宋与岳阳楼有着不解之缘的两位名士,一位是写《岳阳楼记》的范仲淹,另一位是重修岳阳楼的滕子京。
范仲淹是江苏吴县人,北宋著名的文学家、政治家和军事家,被后人誉为“亚圣”——也就是可以和孔孟相提并论的圣人,他的品德、才干和文章堪称“三绝”。作为政治家,他官至参知政事,相当于现在的国务院副总理;作为军事家,他曾任枢密副使,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副部长;作为文学家,他著作众多,文采斐然,辉耀千古。
滕子京是河南洛阳人,他的最高职务是天章阁待制,相当于今天中南海的图书馆长。滕子京一生仕途坎坷,屡贬屡谪。他和范仲淹是同科进士,但官职远不在一个层次,也称不上文学家,但其为人豪迈自负,是位有才干、有抱负的政治家。庆历四年,他“谪守巴陵郡”,是因为得罪了刘太后,尽管因直言获罪,但却因此有机会重修了岳阳楼。因此有人说,滕子京是因祸得福,不来岳阳,何以名垂青史?
1.1 楼记未记楼
《岳阳楼记》写于北宋仁宗庆历六年(1046年)。当时范仲淹是在河南邓州任上。文章的开篇点题,交代时间——庆历五年、地点——巴陵郡、人物——滕子京、事件——重修岳阳楼。四大要素,写得简洁而清晰。然而细细分析,就会发现一个问题。文章标题是“岳阳楼记”,但对岳阳楼的具体模样,比如它的规格、规模、形式、特点,等等,只字未提。这是为什么?范仲淹写《岳阳楼记》,其主旨本来就不在于写楼,而是借景抒怀,表达自己的人生态度和政治抱负。这其中的背景就是滕子京因贬谪来到岳阳。范仲淹与滕子京是同科进士,政治上是盟友,私交也很深厚。他知道这次贬谪对滕子京打击很大,同时也深知滕子京在朝廷中政敌甚多,对他打冷枪、使绊子的人不在少数。他担心滕子京忧谗畏讥、意志消沉,故而在文章中以“进亦忧,退亦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语来进行规劝。所以楼记不记楼,而是写其景,述其情,明其志。这不仅是作为文学家的范仲淹对作文章法的驾轻就熟,更是作为政治家的范仲淹对家国大道的深刻思考。
1.2 言功不表功
滕子京一生多在地方为官,曾担任过青州、岳州、苏州的父母官,做过不少为老百姓称道的好事。他最为显赫的政绩,是在岳阳干了三件大事:一是修建三眼桥。一桥飞架,使岳阳南北交通由水路阻隔变成了大道朝天;二是修建岳州文庙。兴建学宫,使岳阳文脉复兴,人才辈出;三是重修岳阳楼。对于滕子京治理岳阳的功劳,宋人王辟之在《渑水燕谈录》中称“庆历史,滕子京谪守巴陵,治最为天下第一”,评价是非常高的。那么,面对滕子京这么大的功劳,范仲淹为什么在《岳阳楼记》中,仅仅用“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八个字来进行概括呢?难道不值得大书特书吗?不仅如此,范仲淹在文章开篇还专门说到了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谪守”二字似觉不吐不快。“谪守”,就是贬职,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受处分,降职使用。中国有“为尊者隐,为贤者讳”的传统。“谪守”如同一个伤疤,范仲淹为什么非得要揭一下呢?这其实跟“楼记未记楼”一样,同样是范仲淹的苦心所在。一个“谪守”,是范仲淹用来表达他对滕子京真挚友谊的珍惜,以及对两人共同抱负的认同。范仲淹写《岳阳楼记》,是在河南邓州任上,他之所以到邓州,其实也是“谪守”,而且这是他第4 次遭到贬谪。在此之前,他分别于1031 年、1034 年、1036 年三次被贬。四次被贬的原因都在于秉公直言,忠君报国。这在范仲淹心目中,因为坚持真理而被贬谪,并非丑事,而是君子应有的坦荡和担当。同样,滕子京被贬谪也是因为坚持正义,顶撞了刘太后。故在文章中,范仲淹将“谪守”二字秉笔直书。至于为什么对滕子京在岳阳的其他两大政绩只字不提,一般认为,这在于范仲淹认为,作为一个政治家、一个坦荡的君子,为民办事是应尽之责,这也是他视滕子京为同道的真正理由。《岳阳楼记》,以“谪守”二字开篇伏笔,以“进亦忧,退亦忧”来呼应,并因此引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感慨,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其构思之精巧,令人叹为观止。
1.3 此情非常情
《岳阳楼记》之所以被认为是“最好的”文章,在于范仲淹的文笔十分优美。范仲淹描画洞庭湖的美景,可谓是美不胜收。在范仲淹的笔下,洞庭湖的景色气象万千,无论是“淫雨霏霏”,还是“春和景明”,都深深地吸引着南来北往的迁客骚人。然而,写景不是范仲淹的目的。他的目的在于借景抒情,以情明志。抒什么情?迁客骚人的常人之情——“淫雨霏霏”,则“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春和景明”,则“心旷神怡,宠辱皆忘”。这种本来无可厚非的常人之情,在范仲淹看来是应该进行批判的。那么在范仲淹的心目中,真正的君子,登上岳阳楼,面对此情此景,应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范仲淹认为真正的君子之情——“古仁人之心”,必须具备正确的“四观”。即悲喜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高远观——“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进退观——“进亦忧,退亦忧”;先后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在范仲淹心目中,古仁人不会因为景色不同而影响自己的心境和意志。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古仁人之心”——君子之情是苍生之情,是家国之情,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而乐而乐”的天下之情。
2 忧乐情怀,积淀千年的古仁人之心
中国是有忧乐传统的国度。学界普遍认为,忧乐精神,萌芽于先秦。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就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之语。《周易》中,也说“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2]。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平安的时候不忘记危机,在生存的时候不忘记灭亡,在国家安定的时候不忘记动乱”。孔子和孟子应该算是最早的忧患大师。孔子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孟子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忧以天下,乐以天下”。孔孟的忧患意识对后世影响很大,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特有的一种现象。湖湘文化同样是讲忧患的,司马迁写《史记》,屈原和贾谊是合传的,之所以合传,不仅因为两人都具备忧患的文化基因和特质,更因为两人同样遭贬来到湖南——这也是湖南被称为“屈贾之乡”的真正原因。
忧患精神作为一种文化,成形于汉唐,成熟于两宋。汉唐以来,士大夫们在个人忧乐和生活忧患的基础上,增强了忠君和爱民的意识,丰富了体恤百姓、爱民如子的内涵。魏征向唐太宗进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并在《谏太宗十思疏》中提出了“居安思危,戒奢以俭”的主张[3]。到了两宋,《岳阳楼记》横空出世,以“先忧后乐”为主旨的“古仁人之心”得到体现和升华。南宋时期,爱国诗人陆游被贬,依然发出“位卑未敢忘忧国”的铿锵之声,其忧国忧民之情溢于言表。此后,历代志士仁人传承忧乐精神,并将其发扬光大。近代史上的左宗棠,是湖南岳阳人,他说“身无半亩,心忧天下”。左公的这种忧乐情怀,直接化作了收复新疆的壮举。从中国现在的版图来看,如果没有左公当年的据理力争并带领湖湘子弟出兵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新疆这块土地将会被分裂出去。直到今天,岳阳楼上,“四面湖山归眼底,万家忧乐到心头”的对联,仍诠释着千古传承的忧乐精神。
2.1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以民为本的情怀
在中国历史上,宋朝是一个积弱的朝代,经济上虽有所发展,但国力的赢弱显而易见,外忧内患,民生凋弊,这是《岳阳楼记》产生的时代背景。范仲淹生长于这样一个忧患的时代,倾其一生来解读这种忧患。“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范仲淹认识到,任何政权都得靠民众来支撑。君要“爱民”“养民”,特别是地方官员,如果压榨百姓,就是自毁邦本。范仲淹、滕子京都是忧民为民的典范。
1021 年,范仲淹调江苏泰州,任一个管理盐仓的小官。泰州东临黄海,海堤因年久失修,海水倒灌,冲毁盐场,淹没良田,百姓只能逃荒谋生。地方上的政务经济上的事,本不归范仲淹管,但他见民受其苦、国损其利,便一再建议修复海堤,朝廷则任命他为灾区中心兴化县的县令。范仲淹制定规划,亲率几万民工,日夜劳作在筑堤工地,前后三年,终使大堤告成。百姓感谢范仲淹,将此堤称为“范堤”[4]。今天,“范堤烟雨”已成当地一道风景。堤外,海雾茫茫;堤内,良田万顷,别有一番风光。
滕子京于庆历三年(1043 年)来到岳阳,并于庆历四年(1044 年)主持重修岳阳楼。现在,岳阳楼景区内可以看到唐宋元明清五个朝代岳阳楼的模型。据考证,滕子京重修岳阳楼,其选址并不在唐代岳阳楼的基础上,而是三国时鲁肃阅兵台的旧址上。这是一项耗资较大的工程。尽管这时的岳阳百废俱兴,财政已有盈余,但滕子京坚持不要财政拨款——官府不拿一文钱,也不搞集资摊派——老百姓不拿一文钱。那么钱从何来?滕子京想到了民间那些积欠多年、可能永远收不回来的烂债。他以官府的名义出了一个告示:岳阳楼由大家捐建。捐建的钱不用自己拿——你家有什么借款而人家不还的、有什么货款收不回来的,让官府帮你来收。为此,老百姓争先恐后捐出债权。钱的问题得以解决,并起到了整肃民风的效果。大凡一个地方,欠债不还钱,拿货不给钱的,要么是老赖,要么是恶霸。把这些老赖和恶霸整下来,老百姓拥护。这成了当时岳阳政通人和的原因之一。司马光在《涑水记闻》中记载:“滕宗谅知岳州,修岳阳楼,不用省库银,不敛于民。但榜民间,有宿债不肯偿者,官为督之。民负债者争献之。……州人不以为非,皆称其能。”[5]
2.2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忠君报国的抱负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在封建社会,士大夫心目中的“君”“国”是一体的。岳飞一生精忠报国后来被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加害,冤死于风波亭,这与他的君国一体思想是分不开的。范仲淹的忧“君”,实质上也是忧国。
范仲淹敢说真话,他的信条是“士不死不为忠,言不逆不为谏”;与他同时代的欧阳修则用“直辞正色,面争庭对”“敢与天子争是非”来评价范仲淹。遗憾的是,范仲淹的铮铮铁骨换来的不是仕途的坦荡,而是泥泞坎坷。他因直言四次被贬出京。他从27 岁中进士,到64 岁去世,一生为官三十七年,在京城工作不到四年。
1028 年,范仲淹经晏殊推荐,到京任秘阁校理——皇家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这是一个可以经常见到皇帝的近水楼台。由于范仲淹的“忧君”,招来了他京官生涯中的第一次谪贬。当时范仲淹新入朝,正赶上垂帘听政的刘太后过生日,刘太后要求仁宗率百官在朝堂上给她拜寿。范仲淹认为这样做有损国君尊严,他便上书劝阻;甚至上奏,请太后还政于帝。刘太后大怒,范仲淹即刻被贬到河中府(今山西永济县)任职。范仲淹这种犯颜直谏,即体现了中国士大夫“武死战、文死谏”的优良传承,更体现了他执着的信念操守。
1035 年,范仲淹因在苏州治水有功,被调回京城,任尚书礼部员外郎,京城开封知府。此前,他已两次遭贬,这次能够回京,一般人的做法是吸取教训,慎言敏行,明哲保身。但这次回调却让范仲淹更深刻地看清了朝中的乱象,他向仁宗上了一个朝中官员结党营私的“百官图”,揭露吏治腐败,疾呼整顿吏治,以致龙颜大怒,而且引发朝中一片骂声,范仲淹再度被贬出京。这一次,他入朝只有一年零两个月。
2.3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初衷不改的本心
范仲淹的犯言直谏,绝不是桀骜不驯的自我标榜和逞一时之快的匹夫之勇。他是按照自己的信仰办事,是知识分子的那种理性的勇敢。范仲淹由晏殊推荐入朝为官。一入朝,他便上奏章给朝廷提意见。这可吓坏了推荐人晏殊,他对范仲淹说,你刚入朝就这样鲁莽,就不怕连累到我这个举荐人吗?范仲淹听后,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一会儿,他难受地说:“我一入朝就总想着奉公直言,千万不敢辜负您的举荐,没想到尽忠尽职反而会得罪于您。”回到家后,他又给晏殊写了一封三千字的长信。晏殊是范仲淹的恩师、入朝的引路人。这件事充分体现了范仲淹“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品格。纵观范仲淹一生为官,无论在朝、在野、打仗、理政,从不人云亦云。这里固然有负责精神,但不改信仰、按原则办事,却是范仲淹的为人标准。
“不以己悲”,是抛却个人利益,不患得患失。范仲淹一生为官不滑,为人不奸。他的道德标准是:只要为国家,为百姓,为正义,都可以牺牲自己。范仲淹与滕子京的关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范仲淹戍边时,滕子京也在边防效力。有一次大战后,滕子京犒赏将士,花了一笔钱。他的政敌在这个问题上捕风捉影,状告他贪污、挥霍,加以陷害。范仲淹力保滕子京无大过,如有贪腐,甘愿同受处分。就这样,滕子京才没被撤职,而在庆历四年(1044 年)被贬到岳阳,于是有了求记和作记这一段佳话。如果没有当年范仲淹冒险担保,政治史和文学史上都将缺少如此精彩的篇章。可知范仲淹后来写《岳阳楼记》,本身就是一种对朋友、对事业的支持,而这是要冒风险的。正如范仲淹在文章中叹道:“微斯人,吾谁与归?”
2.4 “进亦忧,退亦忧”——矢志不渝的坚守
“进亦忧,退亦忧”,升居高官,忧国忧民;谪贬低位,还是忧国忧民。这是一种居安思危的警醒,更是一种矢志不渝的坚守。在一个政治家政治行为的背后,都有崇高境界、执着坚守支撑,而且长久地作用于后人,存载于历史。范仲淹有两句诗,足以说明他的这种精神:“心焉介如石,可裂不可夺。”他在《岳阳楼记》里向往那些高风亮节、勇于任事的人,说:“噫!微斯人,吾谁与归?”那么他最希望与哪些人“同归”呢?1034 年,当范仲淹被贬到浙江桐庐任上,常常去拜谒汉代高士严子陵的隐居之所。严子陵是汉光武帝刘秀未发迹时的好友,刘秀称帝,任命他为谏议大夫,严子陵坚决隐而不出。这其中固然有严子陵对名利的淡薄,以及对官场的厌倦,但更多的是对个人理想信念的坚守。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严子陵虽然隐居,但并不消极,常常布道以教化世人。范仲淹对严子陵的这种坚守十分景仰。为此,他专门为严子陵修了一座祠堂,亲笔撰写了一篇《严先生祠堂记》,说:“先生之心,高乎日月。”“使贪夫廉,懦夫立,是有大功于名教也。”在文章的结尾,范仲淹感慨万千:“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这四句话流传很广,成为了范仲淹崇高境界和执着坚守的生动写照。滕子京也是一个坚守理想,忠于职守的人。他素来把为国分忧、为民办事作为为官的第一要义。他在闽北邵武任职时,兴办学堂,被政敌指责花钱过多;在岳阳,他完成了包括重修岳阳楼在内的三大工程,还准备修一个偃虹堤,刚设计完,还没开工就被平调走了。多年来辗转地方,颠沛流离,虽有功绩而不得重用,他痴心不改。康定元年(公元1040 年),滕子京调任今甘肃境内的泾州知府,到任不久,西夏入侵,宋军大败,靖边将领战死,边境一片恐慌。滕子京没有自乱阵脚,而是沉着应对,夜间亲自带领将士巡逻,士气大振,军民同仇敌忾,奋力抵抗,泾州转危为安。由此可见,滕子京对肩头重任的坚守,令人钦敬。
2.5 “先忧”“后乐”——天下为公的境界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句话出自于《礼记·礼运篇》。这句话有两种意思。一种指社会,即大同、大和、大善的理想社会。一种指人生,即忘我、虚名、乐众的最高境界。一般认为,天下为公的境界,是有忧有乐,忧中有乐;忧在乐前,乐在忧后。就范仲淹和滕子京而言,他们是有乐的。滕子京在岳阳两年,办成三件民生实事,是事业之乐;“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是安民之乐;重修岳阳楼,得范仲淹作记,是知己之乐。范仲淹四次遭贬,不失其志,是立德之乐;平定西夏,戍边守土,是立功之乐;写出《岳阳楼记》等经典名篇,是立言之乐。然而,他们的这种乐,是“后乐”,是小乐;官场黑暗,仕途坎坷,国力羸弱,民生凋敝,是他们共同的“前忧”,是大忧。
在封建时代,许多士大夫都把儒家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作为自己人生的准则,而范仲淹和滕子京却没有采取“独善其身”的态度,而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种胸襟和品格就是人生的大境界和大格局,永远值得人们景仰。范仲淹“博爱天下”的思想情怀正是忧患意识和担当精神的完美结合。他的天下观,是世界观,也包含了心系天下、博爱天下的人生观和先忧后乐、奉献天下的价值观,是道德水准崇高的思想体系。
3 结束语
时至今日,距范公雄文问世已近千年,忧乐与人们是否渐行渐远?历经千年沉淀,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标杆的忧乐精神,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圣殿里构筑起永恒的道德坐标、价值高地,成为湖湘文化和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千百年来,这种精神生生不息,成为永不枯竭的精神宝藏。
“时代变迁,初心永在。”当人们登临岳阳楼,重温《岳阳楼记》,走进“古仁人之心”,深感忧乐精神如同雨露,滋润人们的心田,灵魂经受洗礼;如同养分,在人们的血脉中流淌,浑身充满力量。忧乐精神代代相传,在实现“中国梦”的征途上,“吾谁与归?”[6]当前,在弘扬传统、践行忧乐中,党员干部要坚持忠诚为要、民生为大、忧患为先、担当为重、清心为本。人们坚信,会有越来越多的同行者携手并进、齐心协力,共同谱写先忧后乐的时代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