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英语写作中心话语互动中学生助教的语用身份建构

邱玉芹 王雪玉 陈凤华

随着人文社科领域身份建构研究的不断推进，二语教学互动中的身份建构也逐渐吸引了语言学界的关注。语言学研究者主要聚焦教学互动中教师与其职业身份相关的话轮转换、话语重复等行为（刘筑湘 2014；欧光安、郑一茜 2018）。语言教学领域研究者主要透过教师叙事考查教师对自我职业身份的认知（Juzwik&Ives 2010）。这些研究都考查教师在教学过程中默认的职业身份，但在真实的课堂教学互动中，教师所呈现的不仅有其作为教师的默认身份，还有其他身份，且不同身份会产生不同的教学效果。

本研究运用陈新仁语用身份理论，对高校英语写作中心语境下的一类特殊教师——学生助教的身份建构进行研究，关注学生助教在英语写作辅导中所选择的语用身份类型，聚焦与之相关的话语实践。研究可进一步拓宽语用身份理论的应用范围，也可为英语教学中新手教师的有效身份建构意识和能力培养提供借鉴。

一、理论背景

身份（identity）本是一个社会学概念，指社会个体或群体的社会属性，如年龄、性别、出身等，在社会关系中的位置（如职位、资格），或在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Stryker 1987）。目前，学者主要从社会主义建构观视角理解身份，认为身份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产品”（De Fina，Schiffrin，et al 2006）。交际者既有交际前设定的、稳定的社会身份，又有在实际交际过程中不断建构的、变化的身份。陈新仁（2013，2018）把这些语境化的、语言使用者有意或无意选择的、包括默认身份在内的各种身份统称为“语用身份”（pragmatic identity）。

语用身份建构与话语实践相互影响（Tracy 2002）。交际者在交际中建构的身份会影响其话语选择，而交际者的话语实践也在塑造其身份。基于特雷西（Tracy）的话语实践类型框架，陈新仁（2013）概括出一套更全面、系统的话语实践体系。本研究主要聚焦话语实践体系中与学生助教身份建构密切相关的言语行为，即语码选择、语篇特征（话轮转换等）、话语内容（话题等）、话语方式（表达直接或间接程度）、称呼语、语法选择（人称代词、附加疑问句）、副语言特征（笑声）等对学生助教辅导话语进行分析。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问题

在语用身份理论框架下分析高校英语写作中心话语互动中学生助教的教学辅导话语，具体研究问题包括：（1）学生助教在对学员进行英语写作辅导时建构了哪些语用身份类型？（2）学生助教的不同语用身份建构与哪些话语实践相关，通过哪些语用—语法资源实现？

（二）语料收集与分析

研究语料来自某高校英语写作中心学生助教与学员之间有关写作问题的互动。这些学生助教是即将步入教师岗位或进行专业实习的、写作能力较强的英语专业三、四年级学生。为保证辅导效果，英语写作中心指导教师每周都会对学生助教进行集中培训。本次语料涉及2018年12月连续四周共29组学生助教与学员之间的辅导互动录音，录音总时长为530分钟，转写成文本共计100800词。采用定性话语分析方法分析语料，具体步骤如下：首先，对学生助教的辅导话语内容进行分析，关注学生助教建构的语用身份类型；其次，借助陈新仁话语实践体系，分析学生助教在建构语用身份过程中实施的话语实践类型。

三、结果与讨论

在英语写作辅导语境中交际双方默认的学生助教社会身份为语言教学者，但这种默认身份并非一成不变的。作为学生，学生助教的语言学习者身份及与学员之间的同伴关系身份在辅导过程中也有明显体现。

（一）语言教学者语用身份类型及话语实践

英语写作辅导的最终目的是教授学员英语专业知识和写作技能，因此学生助教的语言教学者身份尤为重要。语言教学者的语用身份在整个教学辅导过程中又表现为权威型和亲和型两种。

1.权威型助教语用身份建构及话语实践

与传统课堂强调教师权威相同，为调控教学辅导过程，引起学员对教学内容的重视，学生助教需要建构权威型助教语用身份。本研究的权威型助教语用身份建构多体现在指令类言语行为、直接话语方式及学生助教对话轮转换控制等方面。

例1：（语境：学生助教让学员发送作文）

T1：Have you write down the article?

S：Yeah.I have sent to the group.

T1：No.Next time you just send in private.It’s a requirement and you can just send it to me.

S：OK.

T1：Just on QQ or Wechat.OK，you can ask me after class.

T2：Let’s see your writing.

指令类言语行为通常被有权威的个体用来发出指令和给出指示。学生助教共实施2种指令类言语行为：询问和要求。首先询问学员作文是否已经发送，明确学生助教和学员的语用身份：教学者与学习者。接着要求学员只将作文发给他一人，增强要求的语气和话语的直接程度。整个辅导片段，有效语料共49词，学生助教有效语料为41词，其中仅just就出现3次。话语重复能引起学员的重视，突出强调自身权威。

比较学生助教与学员的有效话语和话轮数发现，学生助教控制话轮转换。学生助教提出话题，学员接受话题，学生助教展开话题、结束话题、提出新话题。学员处于被动接受状态，学生助教掌握话语权，建构权威型助教语用身份。

2.亲和型助教语用身份建构及话语实践

为缩小学生助教与学员之间的权势差距，缓解学员的紧张、焦虑情绪，学生助教会通过表达类言语行为、间接话语方式、笑声及语法选择中的附加疑问句来建构其亲和型助教语用身份。

例 2：（语境：开始上课）

T：我觉得大家写得挺好，是吧？（哈哈哈……）我还特地去翻了我上大一时候的作文。

S：真的吗？

T：你怎么想到写music与my life？

学生助教未直接指出学员的问题，而是实施表达类言语行为，先表扬学员。笑声（laughables）是建立和维持社会关系的核心资源，具有建立亲密关系和处理“烦恼谈话”等社会功能（Glenn&Phillip 2010）。学生助教利用笑声，营造轻松的课堂氛围，建立与学员之间的亲密关系，为实施指令类言语行为询问作铺垫。此外，由“陈述句＋是吧？”构成的附加疑问句行使的社会行为往往不仅仅是询问，还是寻求确认（吴亚欣、于国栋 2018）。学生助教运用附加疑问句“是吧”寻求认知与信息确认，为学生助教和学员互动创造机会，塑造尊重学员思想表达的亲和型助教形象。

（二）语言学习者语用身份类型及话语实践

学生助教进行英语写作教学辅导的过程也是其进行英语写作学习的过程。因此，学生助教的语言学习者身份在教学辅导中也会有所体现。根据学习形式的不同，分为分享型语言学习者和合作型学习者两种。

1.分享型学习者语用身份建构及话语实践

因语言知识局限和英语写作教学知识与技能的缺乏，学生助教需要建构分享型学习者语用身份，分享自己的英语写作学习经历和经验，丰富教学辅导内容，确保教学辅导顺利进行。

例3：（语境：借助自己的英语写作学习经历进行辅导）

T：有位老师讲过，文章一开头应是一个大背景，然后逐层深入，呈现漏斗形。

学生助教实施阐述类言语行为，与学员分享自己的英语写作学习经历。通过引用某位老师的话语增强话语的可信度，提高学员对所给建议的接受度。话语引用还帮助学生助教进行语用身份转换，从语言教学者转为语言学习者，消除学生助教与学员之间的权势差距，拉近双方的心理距离，建构分享型学习者语用身份。

2.合作型学习者语用身份建构及话语实践

例4：（语境：学生助教和学员一起背《新概念英语》）

T：其实我们现在的英文水平呢，我觉得应该是英美国家小学生的水平。

S：差不多。

T：其实我想和你一起学习，你背一遍我背一遍。

S：嗯。

与例3中学生助教建构隐性语言学习者语用身份不同，例4中学生助教实施阐述类言语行为明示想与学员合作学习，共同进步，建构显性语言学习者身份——合作型语言学习者。

（三）同伴语用身份建构及话语实践

为有效利用学员身份辅助英语写作教学，学生助教会建构与学员之间的同伴语用身份，主要表现为辅导过程中的话题，尤其是私人话题的转换。私人话题表达了说话人对听话人的身份及彼此心理距离的预设与认同（冉永平 2007）。通过私人话题，实现双方的情感趋同，增进彼此的了解，建构同伴语用身份。

例5：（语境：学生助教与学员讨论素食主义）

S：你为什么要吃猪肉呢？

T：因为没有dragon给我吃。

S1：Let’s go on.

辅导片断由学员主导，话轮转换与话题选择更像同伴间的交流。学员甚至和学生助教开玩笑，制造幽默，这在传统课堂语境中很少出现。学生助教在整个教学过程中营造了轻松、平等的课堂氛围，建构了同伴语用身份。

结语

学生助教在不同的英语写作教学语境下，根据实际教学需求主要建构语言教学者、语言学习者和同伴三种语用身份。语言教学者语用身份包括权威型和亲和型；语言学习者语用身份表现为分享型和合作型。这些语用身份之间存在一定的冲突。学生助教需要灵活运用话语策略，加强学科专业知识和学科教学知识的学习，建构合适的语用身份，调和各类语用身份之间的冲突，最终实现英语写作教学目标，提高英语写作教学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