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相关问题研究述评*

祝猛昌 潘怡沁

（北京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 海淀 100081）

中国共产党是一个生于忧患、成长于忧患、壮大于忧患的政党。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指出：“坚持党要管党、全面从严治党，增强忧患意识。”强烈的忧患意识是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过程中取得伟大成就的重要原因。党的忧患意识历来是学术界研究的重要问题，尤其是进入新时代以来更是成为热点问题。深化对党的忧患意识的研究，既要看到已经取得的重要成就，同时也应该指出其中存在的不足之处，这对于新时代进一步推动党的忧患意识相关问题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一、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的主要内容、特征及意义

忧患意识是一种建立在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基础上的责任意识和担当意识，也是一种批判意识和自强意识。关于中国共产党的忧患意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共产党人的忧患意识，就是忧党、忧国、忧民意识，这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担当。”[1]学者们的研究基本上都是立足于习近平总书记的论述进行分析和梳理，如周正刚认为中国共产党人的忧患意识，就是中国共产党人立足于自身的历史使命感、社会责任感，对党、对国家和对人民可能遭遇的困境和危难的清醒认识以及战胜困难的理性自觉和精神特质。[2]

对于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的主要内容，学者们认为随着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进程的变化和根据时代发展的需要，会有不同的时代化内涵。[3]具体到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的主要内容，学者们主要从两个角度进行了诸多的阐述。有的学者主要从党、国家和人民三个层面进行了具体分析，如董学宾认为，新时代忧患意识的本质可分为：一是忧党：爱党、敬党、为党分忧解难；二是忧国：爱国、敬国、为国尽忠；三是忧民：爱民、敬民、为人民服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4]有的学者则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各个组成部分来进行了论述，如朱妙宽从经济建设、社会建设、腐败治理、理想信念教育、生态文明建设、祖国统一、世界形势等方面来进行概括。[5]学者们虽立足的视角不同，但梳理的党的忧患意识主要内容有共同之处，对于理解新时代党的忧患意识具有重要的启示。

关于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的特征，主要涉及两个方面。一是具有时代性和阶段性，指的是随着形势的发展和党肩负的历史使命会有变与不变。如郑凤娇认为党的忧患意识一脉相承，自从延安整风运动以来忧患意识的主要内容经历了“变”与“不变”。[6]二是具有辩证性，指的是注意到身处安全境遇的同时意识到危险。如步新娜、魏继昆认为党的忧患意识的特质在于居安思危，以“忧患与图强的辩证统一为根本特征”。[7]关于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的意义，学者们普遍认为忧患意识属于思想的范畴，是行动的先导。祝彦等人认为形成和保持强烈的忧患意识有利于中国共产党知危图安、居安思危、戒骄戒躁，使党的全体党员干部保持清醒的头脑，继而成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8]

二、中国共产党形成和保持强烈忧患意识的必要性

学者们普遍认为，中国共产党形成和保持强烈的忧患意识具有极强的必要性，这既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塑造的结果，也是党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性质决定的，更是党加强自身建设的状况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面临的复杂国际国内形势使然。

第一，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赋予了党注重形成和保持强烈的忧患意识的文化基因。忧患意识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内容。王虎学认为，“常怀忧患意识是中国共产党对中华民族古老历史文化精髓的提炼与吸收。在中国五千年的发展历程中，忧患意识一直为古代先哲所推崇并将其视作言行规范的重要准则”。[9]

第二，形成和保持强烈的忧患意识是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董学宾指出，作为一个诞生于内忧外患环境中的政党，在长期复杂的环境中艰苦奋斗，这就决定了中国共产党“必须将忧患意识深深地融入到血脉中”。他认为：“忧患意识包含着丰富的时代内涵，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不同的时代主题，但都凝聚着我们党深刻的历史经验和干事创业的哲学思维，是我们党的优秀历史基因和重要成功秘诀。”[4]

第三，形成和保持强烈的忧患意识源自于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政党，源自于对国际无产阶级运动经验教训的汲取和借鉴。刘晓哲、王闫燕认为，“中国共产党人的忧患意识与底线思维，是对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的坚持和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和底线思维形成的理论基础。同时，中国共产党的忧患意识与底线思维也汲取和借鉴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经验教训。[10]

第四，形成和保持强烈的忧患意识是坚定不移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现实要求。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是进行伟大斗争、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最终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据此，吴德刚认为这需要全体党员干部居安思危，强化忧患意识。[11]张荣臣认为新时代保持忧患意识是中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的要求。[12]

第五，形成和保持强烈忧患意识是反思党的建设现状得出的必然结论。党的建设主流是好的，但在局部范围内也面临着一定的挑战。彭劲松认为，精神懈怠、能力不足、脱离群众、消极腐败的危险仍然存在，这迫切要求全党形成和保持强烈的忧患意识。四大危险的存在使党深刻地认识到极有必要增强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能力。[13]

三、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主要内容的历史演进

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的主要内容在不同时期会随着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面临的环境、考验和任务的改变而发生转变。对此，学者们主要是从党的整体发展历史来把握忧患意识主要内容的变化。如金怡顺、陶厚勇认为在九十多年的征程中，中国共产党形成了具有丰富内涵的忧患意识，在各个不同的历史时期发生了不同的变化。具体来说，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主要表现为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主要是巩固人民政权、实现国强民富；改革开放新时期主要是如何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党的十八大以来主要是为实现党的“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攻坚克难。[14]王云燕认为忧患意识是中国共产党重要的政治经验和政治自觉，它高度契合了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每一阶段发展进步的现实需要。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形成了以国家独立、民族解放为核心的忧患意识；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初期形成了以发展、富裕、强国为核心的忧患意识；以改革开放为动力的社会快速发展时期形成了以发展、稳定为核心的忧患意识；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时期形成了以提高党的执政能力、解决突出问题、构建和谐社会为核心的忧患意识；全面深化改革、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时期形成了以能否实现以改革促发展、以发展促稳定、以稳定促复兴为核心的忧患意识。[3]

除了从整体上把握党的忧患意识的历史演进，立足于党的整体发展历史来研究各个不同的历史时期党的忧患意识主要内容的研究成果相对来说并不是很多。郑凤娇比较和分析了延安整风以来与当前党的忧患意识在信仰、道路、作风和本领等方面发生的重大变化，也梳理了党的忧患意识在实现民族复兴的奋斗目标，时刻警惕危机的理性认知，统领全局、深谋远虑的战略思维，积极化解忧患的自信品质等方面的传承和坚守。[6]

四、中国共产党历届领导人忧患意识研究

汪玉奇、汤水清认为，忧党忧国贯穿毛泽东的一生，也是毛泽东建党思想的鲜明特色。20 世纪30 年代末忧患“本领恐慌”，延安整风中忧患“小胜即骄傲，大胜更骄傲”，新中国成立前夕忧患“在糖衣炮弹面前打败仗”，20 世纪50 年代中期忧患“被开除球籍”，晚年忧患党变修、国变色。汪玉奇、汤水清认为毛泽东的忧患意识源自于他对共产主义无比坚定的信仰和对民族利益、人民利益无比忠诚的信念，表现出了无产阶级革命家、战略家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充满了不畏挑战、敢于并善于解除忧患的政治与理论勇气。[15]吴常兴认为新中国成立后，邓小平忧患意识的基本内容集中体现在忧国、忧民、忧党三个方面，其中忧国意识是核心，忧民意识是目的，忧党意识是关键。忧患与自信的统一、忧患与改革的统一、忧患与实干的统一，是其忧患意识的基本特征。[16]梁志敏认为，江泽民在领导党和人民不断推进改革开放和现代化事业的过程中，全面分析了党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党建等方面面临的风险和考验并提出了积极的应对举措。[17]

进入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的忧患意识成为了中国共产党历届领导人忧患意识研究的重要内容。魏继昆认为，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实践中，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自觉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深刻总结治党治国经验教训，形成了意义非凡的新时代忧患意识。其内容以忧党意识、忧国意识、忧民意识为主体，以心存忧患与责任担当的辩证统一为根本特征，其特质在于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18]陶倩、石玉莹分析了习近平关于增强忧患意识重要论述的国际国内背景，从三个“前所未有”与两个“任何时期”的结合、增强忧患意识是忧国、忧民、忧党的融合以及居安思危与知危图安的统一等三个方面阐述了其时代内涵，认为战略主动性、时代性、科学性是其主要特征。[19]

五、不同视角和领域的忧患意识研究

新时代以来有学者研究了中国历史上忧患意识及其嬗变、国外政党政府的忧患意识教育的经验教训等，这对中国共产党形成和保持强烈的忧患意识提供了有益的启示和借鉴。

其一，注重研究中国历史上的忧患意识。忧患意识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围绕中华民族历史上的忧患意识及其演变，有不少学者开展了研究。黄义英、秦馨认为，从历史的角度看，影响执政忧患意识的主要因素是执政者的综合素质、执政绩效、政治体制和运作方式、社会矛盾的强度和烈度等。构建合理的执政目标体系，执政者正确地认识、评价和宣传执政绩效，建立信息自由流通和共享机制是提升执政忧患意识质量的三个基本途径和方法。[20]

其二，关注并研究国外政党政府的忧患意识教育及经验教训。国外政党和政府在执政和加强自身建设过程中增强忧患意识的理论和实践，对中国共产党能够起到一定的参考作用。孙景峰、匡竞认为，新加坡人民行动党注重忧患意识的代际传承和时代创新，并且注重把忧患意识转化成实际行动，持续性、变革性、实践性和贯通性是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忧患意识的特征。[21]

其三，国外学者对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的研究。一是肯定了中国共产党在执政和加强自身建设过程中具有较强的忧患意识；二是意识到了中国共产党在执政和加强自身建设的过程中面临着考验；三是对中国共产党能否应对来自执政和加强自身建设过程中的挑战有不同的认识。如沈大伟阐述了国外学者所假设的中国共产党未来的三种前景，并指出为了应对迫在眉睫的社会、经济、教育和政治挑战，中国共产党需要重新将积极的政治改革提上日程。[22]

六、中国共产党形成和保持强烈忧患意识的路径

增强中国共产党全体党员干部的忧患意识是党的忧患意识研究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围绕这一问题，学者们从诸多视角进行了有益的探讨。

第一，建立忧患意识教育的长效机制。教育是形成和保持强烈忧患意识的重要途径，理想信念教育是增强忧患意识的根本性途径，也是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周海波认为，对“党员干部要定期与不定期地进行理想信念的常态化、规范化、制度化教育，使党员时刻意识到自己身上肩负的历史使命和责任，抵御腐朽和西化思想的冲击，增强忧患意识”。[23]

第二，加强马克思主义学习型政党建设。学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党的历史等，通过学习来提高全党的思想认识水平和把握复杂局势的能力。欧阳康认为，首先要加强全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要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要学习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尤其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以此提高思想站位，站在一个长远的、战略的、宏观的高度看待当代世界和当代中国”。[24]

第三，大力开展调查研究，科学地认识党执政面临的考验和加强自身建设面临的挑战。坚持和弘扬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贯彻和落实群众路线、做好调查研究工作，是新时代党形成科学忧患意识的重要前提。王云燕认为，要保持清醒，就必须“深入社会，认清形势”，要“坚持群众路线，深入基层，广泛调研”，只有开展充分的调查研究才能为科学忧患意识的形成奠定坚实的基础。[3]

第四，以作风建设引领忧患意识的增强。作风建设与党的忧患意识密切相关。陈朋认为：“党的作风建设是观察党能否坚持树立忧患意识的窗口。”[25]古今中外，统治集团因为作风败坏导致人亡政息的现象不胜枚举，在增强党的忧患意识的具体举措上“作风建设是关键”。

第五，坚持底线思维。底线思维是在守住底线的基础上，保持战略定力以争取最好的结果，这对于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要做到增强忧患意识和坚持底线思维的辩证统一。蔡永生认为，要坚持底线思维，做到居安思危、坚定奋斗目标、攻坚克难、改革创新，为科学发展提供直接动力和不竭活力。[26]

七、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研究存在的不足和可以拓展的方向

新时代以来，围绕中国共产党的忧患意识，学界作了诸多探讨，涉及内容广泛、分析问题精准，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与此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其中存在的不足和有待深入之处。立足学术界目前的研究现状，未来关于党的忧患意识相关问题的研究，可以关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的主要内容有待进一步凝聚和提炼。这主要从两个角度来理解：一是从历史层面来讲，目前学术界围绕党的忧患意识的主要内容更多的是立足于党的整个发展历史来进行探讨，具体到各个历史时期党的忧患意识探讨相对较少，这使得党的忧患意识主要内容的研究总体视角偏宏观；二是从现实层面来讲，围绕新时代党的忧患意识主要内容的探讨取得了重要成果，但是提炼得还不够，应该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和梳理，在探讨新时代党的忧患意识主要内容的同时，对新时代之前党的忧患意识的继承与发展的研究也需加强。

第二，中国共产党忧患意识教育的历史进程可以作为未来的重点研究方向。形成和保持强烈的忧患意识是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而忧患意识教育是形成和保持强烈忧患意识的重要途径。延安整风、新中国成立后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改革开放新时期以来的“三讲”教育、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群众路线教育等都是党的忧患意识教育的重要实践，但是从忧患意识教育的角度进行研究的成果并不多，因此，分析和探讨党的忧患意识教育的历史及经验教训尚有很大的研究空间。

第三，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忧患意识和国外政党政府忧患意识教育的经验教训也可以成为未来研究的着力点。从目前的研究来看，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忧患意识研究成果比较丰富，但是作为一个具有五千年文明历史的国家，忧患意识研究还有较大的拓展空间。具体到国外政党和政府忧患意识教育的经验教训，尤其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经验教训，相关的研究成果不多，在立足于为党的建设提供参考和借鉴的视角上，国外政党政府忧患意识教育的经验教训仍值得去挖掘和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