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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与毁灭:托马斯·曼《浮士德博士》中的主人公命运分析

2020-02-21洪舒婷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20年2期
关键词:托马斯

洪舒婷

摘 要:托马斯·曼以德国民间传说《浮士德博士的民间故事》 为蓝本,为主人公阿德里安·莱韦屈恩增添了德意志民族特有的音乐元素,从而塑造了思想初显而反抗传统、打破枷锁而仰望崇高、超越界限而独临深渊、最终毁灭以抗议现实的命运轨迹。主人公打破自我界限,实现了“超人”般的自我超越,但为了创作,与魔鬼交易,携一时的利益走向最终的灭亡。托马斯·曼旨在通过描述主人公阿德里安·莱韦屈恩的反抗与毁灭,以作家与德国人的双重身份,反思自己甚至国家与民族所犯下的过错,从而警醒世人,使之成为伫立在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关键词:托马斯·曼 《浮士德博士》 莱韦屈恩 超人哲学

托马斯·曼是20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早年的思想观念深受尼采超人哲学的影响,积极参加政治活动。“所有的权力都是征服”,使他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民族主义的阵营,满怀激情地鼓吹战争,并创作出了德国保守主义的经典之作 《一个非政治者的反思》。但外交部部长被极端民族主义者暗杀后,他开始了自我审视。这之后创作的《浮士德博士》 ,被作者本人喻为“一生的忏悔和最阴森的作品”,即对早期极端民族主义立场、讴歌战争的行为做出最深刻的反思与忏悔。

一、思想初显,反抗传统

阿德里安·莱韦屈恩出生在中世纪氛围浓厚的凯泽斯阿舍恩。母亲遗传的音乐天赋和父亲充满中世纪“巫术”色彩的研究,对他之后高度的音乐敏感性和近乎偏执的创作态度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而小城“潜在的精神瘟疫”则让他一生都无法摆脱上帝与魔鬼争锋、救赎与堕落纠缠的歇斯底里的阴影困扰。

外部环境的平庸乏味从未磨灭过莱韦屈恩惯于嘲讽一切呆板之物的天性。中学时代的成绩优良甚至加重了他对学校生活与传统知识“讽刺性的蔑视”。他遍览人文社科,得到的也只是疲倦与厌烦。直到音乐的出现,莱韦屈恩对于鲜活事物的渴求才有所緩解。但此时,他仍“隐藏自己”,对音乐表现得毫无兴趣,用充满预感的顽强与倔强隐瞒自己与音乐世界的关系,维持着一个傲慢的天才姿态。莱韦屈恩大学选择了神学,希望借助宗教把身上的“非道德性” 加以约束,但不出两年,神学就被他抛弃,扔到了凳子下面。

学习音乐期间,导师的不拘一格使他形成了关于音乐的独特看法,“音乐本身有的是热量,刚刚出栏的热”,从而确立了艺术信念,拒绝创作空洞无物的滑稽音乐,向永恒的理念回归。他发现过往大多数音乐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致使他面对公认的大师杰作,也带着自上而下的鄙视。同时,导师健康与艺术互斥的思想使他认识到一切伟大之物都应当以病理学观之,“健康……和精神与艺术没多大关系,它甚至还会同后者形成某种截然对立”。换而言之,正如学者所认为的,疾病是莱韦屈恩的特征和命运,其“生平是病史”。

莱韦屈恩 “抗议、出轨、喜好讥讽”,他曾试图以神学压抑自己的天性,然而在此期间遇见的两位老师,又极其讽刺地使他信奉的神学变为“魔学”。除此之外,在涉猎大师作品时,他往往倾向于搜寻舒伯特一类的遭遇死神的天才,甚至在面对作者孤独的厄运时热泪盈眶。 “非道德性” 似乎一直存在于他的天性之中,不论是早年不谙世事的嘲讽,还是成年后选择魔鬼的疯狂,都绝非偶然。

二、打破枷锁,仰望崇高

莱韦屈恩在刚开始学习之时,就凭本能否定了传统知识对于生命的价值,即便是在自己热爱的音乐领域。他始终渴求着一个充盈着生命力的世界,渴求“生命的狂野”,即“音调的震撼力、统一的旋律之流、以及无与伦比的和声境界”。几乎在尚未察觉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酒神的信徒,沉醉于梦幻的世界,急于将这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发泄出来,谱写生命的“神曲”。

然而,宥于根深蒂固的基督教传统,莱韦屈恩发现自己始终缺乏一种内驱力,以至于无法到达更高深之处、不顾一切地为艺术而艺术。浅尝辄止的灵性,加上对传统风格的绝望,使他产生了自我怀疑。他感觉到,“凯泽斯阿舍恩” 困住他太久了,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挣脱沉沦,需要外部力量来打破“德意志蛋壳”。

于是有了在莱比锡与魔鬼的第一次相遇。最初,他从妓院落荒而逃,但精神状态已然改变。离奇的经历带来了本能与“动物性” 觉醒时的战栗“,她一直在他脸上燃烧”。 缠绕于身上的枷锁松动了,天性中的“非道德性” 把他再次引向歧路。受控于求突变的意志、在疾病中感受灵感的想法,莱韦屈恩在一年后主动找到了那个妓女,不管不顾地染上了梅毒。此时的他渴望的是在狄奥尼索斯的世界中,感受最强烈的生命力。

虽然踏上了背离一切的道路,但内心不安令他频频回首。他知道自己背离了上帝,但身上残留的宗教情结使他仍怀有微弱的希望——得到救赎。于是,他怀着不彻底的忏悔之心创作了《春天的庆典》 ,基督的礼赞与魔鬼的低语回响其中,“依照它最为隐秘的痛苦和意图,依照它在赞美之中寻找恩赐的恐惧,去理解它”。

初遇魔鬼后的四年,强烈的创造欢愉使莱韦屈恩沉醉其中。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再一次遭遇了创作瓶颈,这时他第二次遇见了魔鬼。来客残酷的话语,“你这精致的造物,你已经许配给了我们,你不可以去爱别人”,使他真正明白,原来自己早已与一切背道而驰,不论天国还是尘世。但对此时的他来说,笔下的美妙音符才是心之所向,狂野欢愉的未来之国才是理想国度,所有世俗的皆为腐朽,只会使他虚弱。

三、超越界限,独临深渊

独自隐居的十九年间,莱韦屈恩远离朋友、亲人,不间断的创作激情让他一次次地超越自己。他曾在《宇宙的奇迹》 中与“雄松鸡” 一起,从极深的海底漫游至宇宙的边界,否决人赋予事物的价值,也曾以《形象启示录》 批判过往艺术的矫揉造作和华而不实。这个时期,他已否定了外部一切价值评判标准,重估了道德与音乐的价值,凭借“趋恶” 所得之力到达了“善恶的彼岸”。在纯粹理性的、不带任何主观因素的认知中,善恶并没有绝对的区别,“也许善必须被称为恶的花朵”。他想要的集体是拥有无穷创造力的“高贵者”,而不是沉沦于集体观念的普通人。所以他借助了魔鬼的力量,以灵魂交换灵感,完成了由“骆驼” 向“狮子”的转变,成为惯于呼吸极北之地与高山稀薄、纯净的空气的“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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