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2020-02-19栗祥东
栗祥东
曾经无数次想写一下父母,又屡屡放弃,总感觉自己的词汇无法形容父爱母爱的伟大。转眼二十年,我豁然醒悟:父母之爱根本不需要华丽的词语去修饰,用最平凡、最朴素的文字就可以描绘。
我的父母生活在抚松县万联镇北山村,以种植人参为业,当地俗称“参农”。种植人参很辛苦,最轻松的劳动是单膝跪地、弓着身子在参棚下除草,劳累程度可想而知,但父母从不让我和小弟伸一下手。父亲勤劳朴实,虽然性子急,好喝酒,但从来不误事;母亲做事虽慢,但一双巧手总能在家务活上有所创新,左邻右舍围着她学活时她给予热情周到的指点。父母在村子里为人和善,口碑甚好,我和小弟从小就以此为自豪,直到现在。
在我童年时,父亲为了多挣钱,每年夏天刨完自家参土后,都会去给别人家刨参土赚钱。他早出晚归,连三伏天的中午都舍不得休息,饿了几张煎饼,渴了几口凉水,一把镐头,一身汗水。冬天,父亲又赶去林业伐区抬木头(俗称“抬小杠”),根据木头轻重分几人一起抬。为了多出数量,父亲每每抬重杠。小杠长时间压在肩膀上,就会在脖子后边压出一块肌肉坨。据一起干活的叔伯说又酸又痛,但父亲从未在我们面前说过,只见母亲每晚用热毛巾给父亲热敷。父亲用身体和汗水,支撑起了家庭前进的帆!
那时,年幼的我觉得晚餐是最高兴的时候,忙了一天的父母終于和我们围坐一起。全家人有说有笑,虽然只是萝卜咸菜,却吃得津津有味。在生活物资相对匮乏的当时,偶尔煎点小海杂鱼,父母也总是把鱼肉给我和小弟,只吃剩下的鱼刺、鱼皮解馋。在父亲出门劳作的时候,母亲也到参场干零活挣钱,顺便管理我和小弟的学业。
对于我们的学业,父母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虽然他们只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文化,但他们一直想让我和小弟通过学业跳出农门,经济上的拮据从未动摇过父母供我们上学的决心。
有一年春天,参地备料需要钱,农田备耕也需要钱,我们上学还需要钱。为了凑齐我和小弟的学费,父母变卖家中的余粮,一袋一袋过称,又一袋袋抬到车上。整整一汽车啊,父母忙得满身是汗却顾不上擦,头发里往外冒着热气。当父母一张一张地接过用来给我们交学费的钞票时,笑了,目睹全过程的我禁不住号啕大哭。今天想起,那场景仍历历在目,父母头发里往外冒热气的形象永远定格在我心灵深处,每每想起仍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和小弟接到了中专录取通知书,父母拿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笑出了声。母亲忙了一下午,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父亲破天荒地喝醉了,这也是我记忆中父亲唯一喝醉的一次。醉后的父亲抚摸着我和小弟的头,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慈爱,重复说着一句话,“好样的!”母亲则把我们的通知书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放进箱底,生怕通知书跑了似的。家里来人,一次次拿出来给人家看,再放回去,周而复始,直到我们开学。
我九月四日开学,但父母为了让我尽早熟悉新的学习环境,九月一日就把我送上了直达学校的客车。临行前,父母叮嘱我:“你长大了,要自立了!”提前两天入校,让我提前了解了校情和班风,熟悉了师长和同学,较快地融入了浓厚的学习氛围中,并顺利当选了学生会干部。直到现在,工作和生活中能提前做的我都要提前,感谢父母给我养成了这个好习惯!
求学期间有一次探家,第二天返校。不想当天夜间下了两尺多厚的大雪,我想在家多“泡”一天。父母看出我的想法,说:“做人做事要有规矩,假到明天必须返校!”为了赶车,天刚蒙蒙亮,父母便唤我起床。那天特别特别冷,零下三十多度,父亲拿着木锹在前面清雪开道,气喘吁吁,眉毛和胡子全都挂上了白霜。母亲则领着我,沿着清出的路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就这样,父母在村子里开出了一条宽三十厘米、长一千多米的雪道,曲折蜿蜒,上坎下坡,从我家一直延伸到车站,甚是壮观。事后听说,此路引得村里几个好事之人的不解,顺路找到我家,知道是送我返校,向我父母连竖大拇指,啧啧称赞,都说自己做不到。把我送上车后,父母才转身返回。朱自清曾写过父亲的背影,感人至深,那时的我望着父母的背影,心涌感激,热泪盈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在,我和小弟都已娶妻生子,生活相对安稳。我也在县城给父母买了楼房,父母即力辞不来,语气诚恳,态度坚决,理由简单:在村子里习惯了,哪也不去!我和妻子只好顺从了事。逢年过节,我携妻带子回村,父母总是满脸笑意,除嘱咐我拥党爱国努力工作外,就全身心地“玩”大孙子去了。看着他们祖孙的笑脸,自己甚愧,仔细回味,这么多年来除了给父母生了两个孙子延续血缘外,对父母却未尽到丁点孝心!
我的父母是平凡的,是天下亿万平凡父母中的一员,但正是这些平凡的父母养育了儿女,延续了华夏民族,父母平凡得伟大!想起鬓角斑白、日渐衰老的父母,我在心里把对他们的祝愿一遍遍默念:愿爸爸妈妈健康长寿!
(作者系白山市环境保护局副局长)(责任编辑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