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哲学视域下对中医学的思考*
2020-02-16张洪雷
张洪雷
医学研究的基本对象就是人的身体。医学的产生、发展都是围绕身体而展开的,医学最终目的亦是维护人身体的健康。医学模式从神灵医学模式、生物医学模式到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演变过程就是不断阐释人的身体奥秘,不断探索人的生命本身的过程。身体的历史是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方式的历史[1]。人类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医学文化会产生不同的身体观念。正如栗山茂久[2]前言在《身体的语言——古希腊医学与中医之比较》一文中所说:“古希腊医者着迷于肌肉的身体,探究身体器官被创造的目的;古中国医者则在观察脸部表现所反映的内在感受与意向,探索体内变化所流露的皮肤色泽,思索色泽中深沉的意蕴。”中医在数千年的发展过程中,吸收和借鉴传统儒、道、佛等身体思想的精华,形成了自己非常独特的身体观。中医学身体观就是中医学对人体生命的根本观点和看法。通过对中医学视域下身体的哲学审视,既能了解中医学身体是如何从生存论到本体论的转向,又能了解传统哲学思维和价值观在中医学中的渗透和表达。身体的内涵往往渗透进了人们对生命本身乃至整个宇宙时空的理解。当下,中医药发展面临“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机遇,如何在身体观领域传承精华,守正创新,更好地发挥中医学身体观的当代价值,从而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建设提供中国方案就变得非常迫切且必要。
在本体论层面,中医学身体是气化的身体,不是西医物化的身体;在宇宙观层面,中医学身体是感应的身体,不是西医机械的身体;在认识论层面,中医学身体是现象的身体,不是西医对象的身体;在身心观层面,中医学身体是身心合一的身体,不是西医身心二元的身体。
1 在本体论层面,中医学身体是气化的身体
在中医学的视域下,气不仅是宇宙的本原,而且是生命的本原,是中医学身体的本体论基础。作为一种本体论的物质形态,气的原形是可感知的大气、水汽、云气和它们的冷暖、晦明的变化,以及生命体内的气息。许慎《说文解字》曰:“气,云气也,象形。”在《黄帝内经》成书之前,道家已经提出了气一元论思想。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老子把物之始祖命名为道,它是先天地而生,并有其自身规律性,可以说这是宇宙观的根本思想起源。后来管子提出道即精气,而后以气论代替“道”论。《庄子·知北游》曰:“故万物一也……通天下一气也。”《淮南子》曰:“夫形者,生之所也;气者,生之元也。”“道始于虚,虚生宇宙,宇宙生气。”《素问·天元纪大论》云:“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之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摠统坤元。”说明了一切无定形而可感知的物质形态,都是气的变化,这里面包含着把气作为物质本原的思想萌芽,同时也说明“在天为气,在地成形,形气相感而化生万物矣”及“阳化气,阴成形”的思想基本确立。《素问·宝命全形论》曰:“夫人生于地,悬命于天,天地合气,命之曰人。”这些论述意味着气的本原性。气是宇宙间万物之本,也是精神的来源,作为一种永恒的存在,气不生不灭,运动不息,处处贯通,整体相依,人与天地万物都是由气而生。
在中医的眼中,气不是僵死不动的,而是具有活泼生机的、运动不息的物质。生命的本质在于气的生化运动。《素问·六微旨大论》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此处“升降”、“出入”是指气的运行变化,也称气化。在中医学的身体形成过程中,气化的身体经历三个阶段:化生、筑形和决死[3]。化生主要表现为“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素问·至真要大论》曰:“天地合气,六节分而万物化生矣。”在中医看来,人的神亦生于气。《管子·内业》言:“一物能化谓之神,化不易气。”正如清代医家林佩琴在《类证治裁·内景综要》所说:“神生于气,气生于精,精化气。”
气化身体的第二阶段是筑形。《黄帝内经》认为,“气”是构成人体的基本物质,是人体生成的条件,它充于全身,并形成了“正气”、“宗气”、“卫气”、“营气”、“神气”、“精气”等气学理论。《黄帝内经》曰:“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皮肤坚而毛发长。”说明人体脏腑、诸窍、精、气、血等都是由气聚而成的有形之质。在简帛医书中把气作为身体的组成,称之为“筑形”[3]。《孟子·公孙丑上》云:“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天下至道谈》曰:“君子居处安乐,饮食恣欲,皮腠曼密,气血充赢,身体轻利。”[4]说明气作为身体的组成,在维持身体健康方面的重要性。同时,气之盛衰作为判定身体生长发育的重要评价标准。《素问·上古天真论》指出:“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5]7-8年老气衰女子就会出现“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男子也会产生“八八,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齿发去”的生理现象。
气化身体的第三阶段是决死。《庄子·知北游》曰:“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养生方》云:“有气则产,无气则死。”“夫人生于地,悬命于天,天地合气,命之曰人。”《素问·五常政大论》云:“根于中者,命曰神机。神去则机息。根于外者,命曰气立,气止则化绝。”此处的“根于中者”是指人及动物体,其生命在于体内阴阳不测的气化,故称“神机”,这种神妙的气化一旦停止,生命就结束。在正常情况下,人体气的“入”与“出”,“升”与“降”,相反相成,呈现动态的有序结构,显示了机体旺盛的生命力。如果气化一旦失常,即气只入不出,只升不降,或气出而不入,降而不升,动态的有序结构被破坏,就会出现气逆、气滞等危及生命的重症、危症现象。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刘完素在《素问·玄机原病式》中指出:“由是气化则物生,气变则物易……气乱则物病,气绝即物死。”明代医家张景岳在《类经·摄生类》也说:“人之有生,全赖此气。”喻昌在《医口法律·大气论》指出:“气聚则形成,气散则形亡。”《武威汉代医简·第一类简》指出:“气脉壹绝,灸刺者随针灸死矣。”[6]所以,中医认为,“人之有生,全赖此气”;人死则气散,剖而视之,惟见支离破碎的无气之形,与生人相去甚远。
2 在宇宙观层面,中医学身体是感应的身体
在中医学的视域下,人与天地不仅同气,而且遵循共同的规律,即同理。《黄帝内经太素·经脉正别》曰:“天地变化之理谓之天道,人从天生,故人合天道。”这里所说的“天道”即贯彻于天、地、人的普遍规律。《灵枢·刺节真邪》云:“人与天地相应,与四时相符。”《素问》曰:“善言天者,必应于人。”在中医看来,天、地、人是一体,统一于气,具有共同的规律,所以有“人体小宇宙,宇宙大人体”之说。宇宙的运行变化规律在人的身体中有着鲜明的体现,对于医家而言,就可以通过天地自然现象来认识、把握人体的生理、病理变化规律,把人体置于世界万物的总联系之网中加以考察和认识,从而为中医的病因学、养生学、治疗学奠定思想基础。“人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于天地间,无处不与天地合。”中医认为,作为人体物质基础的气,其特点是速度快,不受时空距离的限制,气是连续性物质,它没有间隙,既充斥于宇宙的空间,又渗透到万物的内部,人体与天体之所以互相感应,就是因为人气与天气相通。中医感应的身体主要表现在时间维度、空间维度和社会维度等方面。
在时间维度方面主要表现在人的身体与世界有日、月、季、年等共同的周期性变化节律。在周日时间方面,中医身体随着一天昼夜时间节律的变化而变化。《素问·升气通天论》云:“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气生,日中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我们知道,人生病,患者大多早晨感觉神清气爽,白天安静,傍晚病情加重,夜间最严重,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认为,清晨人的正气生,邪气衰,故旦慧;中午正气长,正气胜邪气,故安;晚上正气衰,邪气生,故加;午夜正气回归脏腑,邪气独居,故甚。故有“旦慧、昼安、夕加、夜甚”之说。“日夜阴阳之气变化不同,人亦应之。”杰弗里·霍尔、迈克尔·罗斯巴克和迈克尔·怀特就因为发现“昼夜节律控制分子机制”而荣获2017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这也从侧面说明中医学周日时间节律的科学性。在周月时间方面,《素问·八正神明论》云:“月始生,则血气始精,卫气始行;月郭满,则血气实,肌肉坚;月郭空,则肌肉减,经络虚,卫气去,形独居。”在医学方面最典型的是女性月经周期规律等。在季节时间方面,中医认为,身体应顺应季节的变化而进行养生。《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曰:“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杀,予而勿夺,赏而勿罚,此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 《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云:“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气之常也,人亦应之。” 在周年时间方面,人要适应天地运行规律,必须掌握周年的运气变化规律,适应天地之气的常化和变化。《素问·六微旨大论》认为,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故有“天气始于甲”之说;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故有“地气治于子”之称谓;子甲相合,即甲子,干支合而六十年之岁气立,岁气立则有时可候,有气可期。故曰:“子甲相合,命曰岁立,谨候其时,气可与期。”中医天干地支理论就是以周年时间规律为基础的。
在空间维度方面主要表现在人的身体因素与空间地理环境因素存在高度相关性。包括人的生理、病理及疾病治疗都会受到自然环境因素的影响与制约。《黄帝内经》对此有生动的、系统的描述。如人的头圆应天,脚方应地,因古人有天圆地方之说,人的两目对应日月,人的九窍对应九州,人的四肢对应天的四时,人的五脏心、肝、脾、肺、肾对应五音宫、商、角、徵、羽,人的六腑对应天的六律,人的三百六十节对应天的三百六十五日,人的肩膝对应高山,人的腋腘对应深谷,人的经脉对应经水,人的牙齿对应列星,人的喜怒对应风雨,人的音声对应雷电,寒热对应冬夏,卧起对应昼夜等。《素问·金匮真言论》云:“东风生于春,病在肝,俞在颈项;南风生于夏,病在心,俞在胸肋;西风生于秋,病在肺,俞在肩背;北风生于冬,病在肾,俞在腰股;中央为土,病在脾,俞在脊。”[5]52“人与天地参,命门与太极相似,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自命门生两肾,两肾生六藏六府,六藏六府生四肢百骸之类。”[7]“在肥沃、松软、水分充足的土地上,居民总是肥胖、缺乏分节、潮湿、懒惰,而且通常个性胆小。不过,在‘贫瘠干燥、崎岖不平,冬冷夏热的土地上,其居民结实、瘦削、分节良好、强壮、多毛;他们的性格为精力旺盛、机灵等。’”[2]128故在治疗方面,中医采取因人、因时、因地制宜原则。如在因地治疗方面就总结出“东人治宜砭石,西人治宜毒药,北民治宜灸,南人治宜微针,中央之人治宜导引”等。
社会维度方面是指身体的疾病与诊疗需要考虑社会因素的影响与制约。正因为如此,从医者要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如果说天文是指时间因素,地理是指空间因素,人事就是社会因素。社会因素涉及较广,宏观层面可以指社会政治、经济及社会习俗、地区风尚等;中观层面可以指病者的政治经济地位、本人经历及处境遭遇等;微观层面则指人情事宜、文化修养、勇怯动静等个体因素。明代医家李中梓[8]在其《医宗必读·行方志圆心小胆大论》中说:“人禀赋有厚薄,年岁有老少,身形有肥瘦,性情有缓急,境地有贵贱,风气有弱强,天时有寒热,昼夜有重轻。”在治病过程中,必须把患者的社会因素考虑在内。《素问·疏五过论》强调:“凡未诊病者,必问尝贵后贱,虽不中邪,病从内生,名曰脱营;尝富后贫,名曰失精……身体日减,气虚无精,病深无气。”“凡欲诊病者,必问饮食居处,暴乐暴苦,始乐后苦,皆伤精气,精气竭绝,形体毁沮,暴怒伤阴,暴喜伤阳,厥气上行,满脉去形。”“诊有三常,必问贵贱,封君拜伤、及欲侯王。”[9]547《素问·上古天真论》指出:“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故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高下不相慕。”[9]554-556
3 在认识论层面,中医学身体是现象的身体
在认识论层面,与近代西方医学追求的客观对象身体不同,中医学身体是现象的身体,即第一人称视角下主体直接体验到的身体[10]。现象的身体主要表现在“医者,意也”和“内景反观”等方面。
“医者,意也”典型地反映了中医学现象身体的特质。《后汉书·郭玉传》云:“医之为言,意也。腠理至微,随气用巧,针石之间,毫芒即乖。神存于心手之际,可得解而不可得言也。”东汉名医郭玉所言的“意”在于静心息虑,细细体察感受,专志于诊病。此言一出,被后世广为引用。“医者,意也”的“意”具体指的是用心去领悟,因此,要真正“得意”,就不可能像西医对象身体观那样依靠严密的逻辑分析和推理实现,而只能依靠“意会”、“心悟”的方式来获取。《新唐书本传》曰:“医特意耳。思虑精则得之。脉之候幽而难明,吾意所解,口莫能言也。” 从而导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意”、“象”、“言”是中医认识论的重要范畴。《周易·系辞》云:“圣人立象以尽其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周易略例·明象章》曰:“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象”和“言”只是工具,是“尽意”的重要手段,意才是其根本目的。“意会”是“用心”去体会,“心悟”是“用心”去感悟,这都往往渗透着主体要素,也就是将思维主体的知识、经验、情感、意志等融为一体,是感性经验与理性思考、理论要素与临床实践、个体默会知识与客观普遍知识等一系列要素的原初综合,体现了现象身体的意象性特点。正如有学者所言:“‘医者,意也’把生命之医学更多地视为对生命显且微的‘意象’而非生命纯显性的‘征象’的把握。”[11]
栗山茂久[2]6指出:“对于身体的看法不但仰赖于‘思考方式’,同时也仰赖于各种感官的作用。”“内景返观”是中医体验“身体”感官的重要方式。内景返观来源于医书《奇经八脉考》,李时珍[12]在该书中指出:“然内景隧道,惟返观者能照察之,其言必不谬也。”内景返观受到道家养生思想的影响,特别是“导引、行气、房中之术”的影响。“导引行气在我国起源很早,远的如庄子的吐纳导引,老子的专气致柔。”[13]事实上,当人处于彻底放松的时候,特别是在站桩、静坐时,精神关注的中心专注于身体内部,进入“精神内守”的意识状态,达到“恬淡虚无”的境地,感受身体气的运行,从而达到《黄帝内经》所说“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的理想境界。中医学调动各种感官以“内求”的方式来了解身体所展现出的动态变化,“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与生命密切相关的各个领域所共有的特征性体验方式[14]。正如梁漱溟[15]所说:“生命——生生不息的活生命——唯在反躬体认以得之。”
《灵枢·营卫生会》中的“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的形象描述、《灵枢·经脉》对十二经脉的循行位置以及流注顺序的阐述和中医学对五脏与人体官窍关系的概括等,都需要内景返观或内视、内求等方式通过感官对身体的体验来获得。因此,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中叮嘱医者:“常当习黄帝内视法,存想思念,令见五脏如悬磐,五色了了分明,勿辍也。”[16]所以,中医学中的许多内容,是通过入静行气的自身体验而得到的[17]。中医学相关教材也指出:“人气在体内不断升降出入运动的认识,可能来源于古人在‘导引’、‘气功’锻炼中对自身之气上下运行的体悟。”[18]
4 在身心关系方面,中医学身体是身心合一的身体
近代以来,西方医学以解剖学为基础,以笛卡尔哲学思想为指导,形成了主客二分、身心二元的身体观。与西医不同,中医学身体是形神一体、身心一元的身体。
在中医看来,只有形神兼备,才成为人。《灵枢·天年》曰: “血气已和,荣卫已通,五脏已成。神气舍心,魂魄毕具,乃成为人。”中医主张“形与神俱”。《素问·上古天真论》云:“形体不敝,精神不散。”只有“形与神俱”,才能“尽终其天年。”中医学的形神一体、身心一元的思想受中国传统哲学的重要影响。先秦时期哲学家荀子提出“形具而神生”,南朝时期无神论者范缜主张“神即形也,形即神也”,陶渊明则认为“形神相生相灭”。在中医学中,形与神是辩证统一的。首先,形是神的物质基础。因为“形为神之舍”,“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无形则神无以生”;其次,神是形的主宰。“心为君主之官”,“主明则下安”,“得神者昌,失神者亡”,“无神则形不可活”,“神失内守则形伤,神离则形亡”。中医学的形神一体、身心一元的身体观在生理、病理、治疗和养生等方面都有重要的体现。
在病理方面,首先,神病伤形,如“怒伤肝”、“喜伤心”、“神有余则笑不休,神不足则悲”等;其次,形病伤神。如“肝病者,两胁下痛引少腹,令人善怒”、“伤形则神为之消”等。在治疗方面,既可“疗神以治形”,如中医的情志相胜法、移情易性法等,也可“治形以疗神”,养心安神如酸枣仁汤、天王补心丹、归脾汤、养心汤等。在养生方面,中医强调身心共养,并认为养生的最高境界是养心,即心无杂念,从而达到“恬淡虚无”理想健康状态。正如《素问》所说: “故智者之养生也……和喜怒而安居处……如是则僻邪不至,长生久视。”
5 结语
近代以来,伴随着西学东渐,西方医学的身体思想也逐渐传入我国。西医物化的身体、机械的身体、对象的身体在促进医学发展的同时,也面临一些难以解决的困境。如身心一元论与身心二元论的矛盾、局部分析与整体综合的矛盾等[19]。为突破西方身体观方面的困境,包括海德格尔、萨特、梅洛-庞蒂、福柯等哲学家开始对西方医学身体观进行反思和批判。西方学者对身体观的反思和批判也间接推动了我国学者对中国传统医学身体观的研究。笔者非常赞同刘胜利[20]的观点:中国古代科学是现象科学,西方科学是对象科学。如果说西医身体观是对象身体观的话,中医身体观就是现象身体观,两种身体观可以相互补充,但不能彼此取代。通过对中医学身体观的哲学思考,一方面可以在身体观领域传承精华,守正创新,树立中医文化自信,另一方面可以为未来医学身体理论的构建提供启示。美国宾州大学中国科技史学者席文教授也认为,中医学可以为未来医学的发展提供无比珍贵的思想资源[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