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傣医药在澜湄流域传统医药文化交流中的影响*

2020-02-16段忠玉

医学与哲学 2020年23期
关键词:傣族佛教医药

段忠玉 郑 进

澜沧江-湄公河发源于中国青海省,流经中国境内青海省、西藏自治区、云南省。从云南省西双版纳勐腊县出境,依次流经老挝、缅甸、泰国、柬埔寨、越南,然后从越南胡志明市流入南中国海,全长约4 900公里。云南省作为中国通往澜沧江-湄公河流域(以下简称“澜湄流域”)其他五国的交通要冲,具有十分巨大的地域优势,25个少数民族中有16个跨境而居。其中,傣族在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越南和中国的云南省分布最多,是澜湄流域的主体民族。傣医药作为傣族古老智慧的瑰宝,是灿烂的文化遗产、活化石,更是联系澜湄流域各国的文化纽带,特别是自2007年以来,“大湄公河次区域传统医药交流会”的举办提升了民族民间医药文化的价值,巩固了傣医药在澜湄流域民族医药文化圈的地位,不仅促进了国际间医药文化交流的开展,更有助于相邻各国人民之间友谊的增进。如今,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机遇下,如何发挥傣医药作为跨境民族医药文化的价值与作用,提升傣医药在跨境民族医药交流中的活力,是亟待研究的重要课题。本文拟从傣医药的文化内涵与历史发展角度入手,分析和探讨傣医药在澜湄流域内各国交往与互动的文化基础,进而探讨发挥其相应价值与作用的优势与可能性。

1 民族医学视域下的傣医药文化

傣医药,即傣族传统医药,是依托傣族地区特殊的资源禀赋和傣族人民的地方性知识,经过长期实践,不断积累而形成的传统医药体系。它是一种独特的疾病应对与治疗的文化现象。

在傣族传统医药的发展历程中,其理论的形成与傣族病因观、疾病认知、医疗信仰等观念关系密切。扎根于自身社会的、民族土壤的傣医药文化,与本民族的思想观念有着互为因果的天然联系[1]。在医理上,它以“四塔”(风、火、水、土)、“五蕴”(色、受、想、识、行)为理论框架,通过“四诊”手法和“十大传统疗法”为辅助,作为治疗手段与方式。傣医四塔包括风塔(塔拢)、水塔(塔喃)、火塔(塔菲)、土塔(塔令)。风塔,掌管人体内具有“动”特征的物质;水塔,掌管人体内具有“湿”性特征的物质;火塔,掌管人体内具有“热”性质的物质;土塔,掌管人体内化生气血、排泄糟粕等。四塔先天禀受于父母,后天受水、谷的滋养,维持人体的正常生理功能。五蕴,指色蕴(鲁巴夯塔)、受蕴(维达纳夯塔)、想蕴(先雅纳夯塔)、识蕴(维雅纳夯塔)和行蕴(山哈纳夯塔)。色蕴指人的外形和不同肤色;受蕴指对外界刺激的反应能力;想蕴指人的思维能力;识蕴指对外界的识别能力;行蕴指人从受精卵开始、生长发育到死亡的变化过程。四塔先生,五蕴后长;四塔主内,五蕴主外。

傣医认为人体除四塔本身保持协调外,还必须与外界保持和谐平衡关系,才能维持人体健康。受上座部佛教“缘起说”思维的影响,傣医学注重从因果相关分析疾病动态变化过程[2]。人体内的四塔、五蕴以及人体的四塔与自然界中的四塔之间的共栖平衡是维持人体健康的关键,当这种平衡与协调关系被破坏,而人体又不能及时进行修复时,疾病便产生了。在傣泰民族医学理论中,致病因素大致分为内因与外因两类。内因即是四塔与五蕴之间平衡的破坏。五蕴作为情志因素,其异常变化将导致四塔功能失调。外因有两种:一种是虫兽、金刃、跌扑损伤;另一种即是外界自然环境的变化(三腊鲁)引起的人体内四塔间平衡的破坏。“三腊鲁”指傣泰民族历法中的“热”“雨”“寒”三季。热季(腊鲁黄)具有“土”的性质,土中的杂气与热气掺和,四处散发,导致“热病”的发生;雨季(腊鲁风)中,雨量增加,病气随水弥漫,导致人体的“水”与“土”两塔发生病变,造成腹泻、痢疾、呕吐等疾病。寒季(腊鲁嘎)具有火性,在此季节水气减少,易发燥病。傣民、泰民根据这三季与三季之交的自然性质,总结出了一套针对于每一季节常见病的预防措施与药物方剂,体现了“未病而治”“因时治病”的傣医学特色。

2 傣医药是促进澜湄流域国家交流的基础

2.1 澜湄流域国家传统医药文化特征

澜湄流域内傣泰民族山水相连,有共同的族源,相同的宗教信仰,语言文字相通,文化同源,在饮食、乐器、戏剧、文学、医学等方面都有很多相似之处,形成了一个澜湄流域傣泰民族文化圈。傣族传统医药在千百年的历史发展中,传承着百越民族的文化因子,同时吸收中原文化、印度文化和其他民族的文化养分,多元兼容,博大精深。其主要特征总结为如下几方面[2]。

2.1.1 一种绿色文化

首先,傣泰民族生活的地方生机盎然,环境翠绿幽静,傣药资源丰富。傣泰民族历来就信仰山神、水神、树神等神灵,恪守佛教的五戒。所以,他们认为鸟兽、山、水和树木都是有生命的。为了遵守不杀生的戒律,他们不乱捕杀鸟兽、不乱砍伐树木。其次,“绿色”指的是“安全”。傣泰医药尊重生态规律,采用天然药物、传统技艺、绿色食品和心理调适等来完善人的体质,恢复健康。治疗疾病所使用的药物主要来源于流域内天然生长的绿色植物,主要以生药部分入药,没有深加工,用完药后不影响患者的身体健康。西双版纳傣族、缅甸佬族、泰国泰族等民间医生的滚蛋疗法、热犁疗法、草药疗法等治疗方式中都伴随口功,通过口功的使用渲染神圣和神秘气氛,使患者对治疗者深信不疑,获得极大的精神支持,有助于身体的康复。它是一种传统的、无损伤的自然疗法。最后,傣泰民族依据“四塔”理论,遵照“重在调理、未病先治”的原则,总结出独到的食疗保健理论。在西双版纳,很多植物既能用于日常的饮食,也可用于强身保健、预防疾病、治疗疾病,实现了药物和食物的双重功能。

2.1.2 一种信仰文化

巫医同源是传统医药的主要特征,傣医药也不例外。简而言之,巫术与医术的杂揉是澜湄流域傣医药文化的重要特征之一。在远古时代,中国西南地区自然环境恶劣,瘴气弥漫,毒蛇猛兽横行,生活艰难,多发疾病。当时的人们认为自然万物神秘不可测,是一切的主宰而产生“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信仰,神灵是傣泰社会的精神支柱。他们认为患病是因为触犯了神灵或灵魂丢失,只有求神求巫才能康复。随着生产力发展,人们在生产生活中逐渐观察到自然界中动植物的生长规律,并积累下一些防病治病的知识。从而逐渐形成巫医相结合的治疗方式,巫中有医,医中有巫。

佛教的传入深刻影响着傣医药的发展和形成。佛教的传入,对傣文进行了完善,同时也提供了工具,方便傣医药的记录、学习、传播和交流。“四塔、五蕴”核心理论和世界观,由南传佛教中的“四塔”(风、火、水、土)、“五蕴”(色、识、受、想、行)脱胎而成。傣医学的治疗方法和思想,很多都是来源于佛教医学,或者是运用佛教理论。大量的佛寺中的佛经,也都对傣医药文化遗产进行了保留。由此可见,傣医药理论的发展和形成,与佛教之间存在着内在的、千丝万缕的关系[3]85。

2.1.3 一种包容文化

傣医药不仅存在于我国的傣族地区,还广泛分布于澜湄流域各国,包括泰国、缅甸、老挝、越南、柬埔寨。它是一种国际化的文化现象,它不是孤立封闭的,而是中国医药文化、东南亚、南亚各国医药文化的融合,是包容了南传上座部佛教、古印度的阿育吠陀(Ayurveda)医学体系、中国医学体系,以及信仰超自然、神秘和占星术为一体的医药体系。

从历史上看,傣医药理论受到南传佛教和古印度医学的深刻影响,但傣泰人民吸收了佛教文化,也改造了佛教文化,使它更符合自己的需要,更具有自己的特点。傣医药对中国医药文化的吸收,可以追溯很早。据相关史籍记载,唐朝时期,就有了汉族首领和傣族首领之间,对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进行交换。所以,在傣医经书中,有了很多外来药材和人参的配方。中原文化随着移民戎军、通商、官方等渠道传入了傣族地区。通过长期的对外合作和交流,傣医药不断地和内地及周边国家的医药文化借鉴、互补和交叉,对中医药、南传佛教、古印度医学等的经验和理论进行着广泛的吸纳[3]80。

2.1.4 一种柔情文化

傣泰民族善种水稻、习水便舟,所以水文化是傣泰文化的核心之一。水贯穿于整个人生历程,从婴儿诞生、当和尚、成年结婚、年老去世都离不开水。水既能洗去污秽、灾难,迎来吉祥和幸福,还是治病良药。傣医药借用水塔(塔喃)来解释人体的生理和病理,以及对药物的归属。水能润万物,人体内“湿”性特征的物质,包括组织液、泪液、汗液、尿液等和红色血液都属于“水塔”。水有滋养、补益机体的作用,没有水就没有生命。水可以送走疾病,送走一切灾难和邪气。婴儿一到人世就要接受水的洗礼,在洗澡水中放入草药,可以清热消毒,还可以洗去污垢,送走不祥和灾难,让婴儿健康长大。人去世时,前来吊唁和送葬的亲朋好友都要用树枝蘸水,洒在头上,辟邪驱鬼。口功治疗过程中,傣族摩雅(医生)用吹过口功的水按摩患处,水自然流走,寓意病魔随水而去,离开患者,从而达到治愈疾病的目的[4]。护水、惜水的观念深入傣泰民族的内心,为他们在生产生活中对水资源的保护也起到了极其有利的作用。

2.2 澜湄流域国家之间交流的基础

2.2.1 傣泰同源:地域与历史的关联性

傣族主要分布于我国西南,在云南主要分布在滇中的通海县,昆明市的禄劝县,滇西南、滇西、滇南的中越、中老、中缅边境,滇北金沙江沿岸的永胜、华坪、永仁、大姚、武定等,四川省的攀枝花市、广西壮族自治区南盘江沿岸也有少量分布。在泰国,泰族遍布全国,共3 000多万人口,是泰国的主体民族,80%的泰人集中在泰国中部的湄南河流域。在老挝,佬族主要聚居于河谷地带,约有210万人口,也是老挝的主体民族。越南泰族是越南少数民族中人口最多的民族之一,约80多万人口,大多聚居在越南西北地区,清化、义安省也有部分分布。缅甸掸族67%分布在掸邦,与云南西双版纳接壤,约336万人。柬埔寨的泰族主要居住于西南边区[5]。作为东南亚地区分布最广泛,人数最多的民族,傣泰民族从分布区域上具有天然的地理联系性。

从历史角度来看,傣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世纪,《史记·大宛列传》记载:“昆明之属无君长,善盗寇,辄杀略汉使。然闻其西千余里,有乘象国,曰滇越”。文中的“乘象国”指今腾冲、德宏一带,“滇越”就是对傣族先民的称呼。在中南半岛及中国南方的广大土地上,有许多大江大河,河流之间存在着许多相似或相同的自然地理环境,在客观外在的基础上形成了以稻作农耕经济为主要生活来源的古老族群——百越民族。《汉书·地理志》中说到:“百越族群支系繁多,种人极盛,先是散居于南海东海一带,后逐渐向西南迁移。”根据新发掘出来的考古资料和傣族古籍文献和传说,有着不少关于澜沧江流域早有土著先民居住的说法。伴随着历史的发展,以百越民族为主体,在内、外诸多因素的制约、影响下,经过融合、分化与重组,形成了现代壮侗语诸族和傣泰民族,他们是同源异流民族。傣族、壮族、侗族、水族、布依族、黎族等同属壮侗语族,都是“百越”民族的后裔。泰国的泰族(柬埔寨、越南和马来西亚也有泰族)、佬族,老挝的佬、润、央、普泰、汹、赛克,中国的傣族,印度阿萨姆邦的阿洪人,缅甸的掸族为傣泰民族。而泰国、越南、柬埔寨的泰族、老挝的佬族、缅甸的掸族和我国傣族的关系与壮侗语族其他各族相比更加密切。这些民族的生活习俗至今相近或相同,特别在语言方面较为相通,语言是民族特征之一,表明了这些民族之间有着深厚的历史亲缘关系[6]。

2.2.2 佛教和贝叶经:宗教信仰的统一性

傣泰民族大致可以分为两种文化圈:一是以原始宗教信仰为主的文化圈,二是以南传上座部佛教为主的文化圈。澜湄流域傣泰民族大多都信仰南传佛教。中国云南省西双版纳、德宏等地的傣族普遍信仰南传佛教[5]。佛教发源于印度,向南方传入斯里兰卡获得较大发展后,流传至缅甸、泰国、老挝、柬埔寨、越南南部、印度阿萨姆邦以及中国云南的西双版纳、德宏、临沧、普洱等地。佛教对傣泰民族的影响全面而深刻,戏剧、绘画、舞蹈、建筑等各个领域都有佛教的印迹。泰国有“黄袍佛国”的美名,佛教是泰国的国教,90%以上的人信仰佛教。缅甸被誉为“佛塔之国”,到处佛塔林立,80%以上的居民信奉佛教。老挝也是一个佛教国家,85%的居民信奉佛教。柬埔寨的国教是佛教,全国80%以上的人信奉[7]。佛教对傣泰民族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有十分深远的影响,渗透到广大人民的生活习俗和思想意识当中。除信仰南传佛教外,澜湄流域傣泰民族还广泛保留着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如西双版纳傣泐支系认为世界万事万物都有神灵或鬼魂,太阳有太阳神,月亮有月亮神,山有山神,水有水神,树有树神,谷有谷魂等。每个人都有九十二小魂,三十二大魂,如果任何一魂不附体,人就会生病。老挝佬族认为无数的鬼魂存在于肉眼看不到的阴界,它们分为善鬼和恶鬼,影响着人的命运。对于傣泰民族来说,农业祭祀是重要的宗教活动,祈求风调雨顺,农业丰收[7]。

傣泰民族的传统文化也被一些学者誉为“贝叶文化”,南传佛教所流传之地——澜湄流域也就形成了贝叶文化圈,而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贝叶经。最早的佛经抄写在贝叶上,人们将之称为贝叶经。贝叶是贝多罗树树叶,该树种在泰国、缅甸、老挝、柬埔寨以及我国的西双版纳等地区均有生长。鲜叶经过采摘、修裁、刷洗、水煮、晾晒、压平、穿孔、弹线等工序处理后,制成贝叶,便可刻字[8]。贝叶经涉及佛教故事、文学作品、历史、天文历法、医药卫生、数学、语言文字等内容,是佛教传播的文字载体,被誉为傣泰民族的“百科全书”。而与傣医学相关的各种医学原理、单验秘方除了口传、手授以外,大多被刻、写于贝叶经和纸板经上。西双版纳民族医药研究所就收藏了大量的记载着傣医药知识的贝叶经,如《嘎牙山哈雅》《三给尼》《昂各腊尼阶》《迪长尼阶》等[8]。傣族人民应用贝叶文化传播傣医傣药,使得先民们创造的傣医药文化得以保存和广泛流传与应用。

2.2.3 雨林气候:生态环境的共塑性

其一,傣泰民族所居住的地区地处热带雨林区,常年高温多雨湿润,各类植物生机盎然,环境翠绿幽静,且药用植物种类繁多,资源丰富,是典型的稻作农耕民族。傣泰民族多生活于平原水源丰富地区,稻作历史源远流长,主要是用水灌田种植水稻,种稻基本过程为犁田、灌水、耙田、播种、育秧、插秧、收割、脱粒等。稻田田边多种槟榔树、椰子树等高杆伞状树种。其二,有自己的语言文字。据语言学家考证,傣泰语言的声母较为简单,韵母较为复杂,声调上调类对应整齐,语法上使用主谓宾语序。在傣泰语言常使用的两千多词语中,就有大概一千五百多个相[9]。说明傣泰语言起源于共同的母语。傣泰各大方言都有共同的语法结构,距离越近,方言之间差别越小。其三,服饰淡雅美观,既讲究实用,又能体现出热爱生活、祟尚中和之美的民族个性。为了适应当地气候条件,女性一般穿长袖短衫,下身穿筒裙。男性服饰特点不鲜明。由于傣族支系众多,不同支系的服饰特色也不尽相同。其四,传统建筑多为干栏式建筑。干栏式建筑采用当地的竹或木材,分为上下两层,上层用来居住生活,下层用于堆放杂物、饲养牲畜。这样的建筑是高度适应自然环境和生产生活需要的产物。其五,节日中最隆重的是傣历新年泼水节(宋干节),傣族新的一年开始于4月,三天的节日活动期间,城乡都进行泼水庆祝活动[10]。

3 傣医药对澜湄流域社会文化交流的价值与作用

傣族传统医药文化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在傣泰文化圈的范围内为澜湄流域内民众所推崇,是维系当地人民健康理念、凝聚民族情感的纽带。自古以来,澜湄流域内各国传统文化影响着傣医药文化,它们拥有相似的生命观、疾病观和治疗思想,尊崇着同一个医祖,傣医药在受着澜湄流域各国传统文化影响的同时,也影响着流域各国的传统医药。在长期的历史演变进程中,作为民族健康文化的一种地方形态,它形成了以傣医药为中心、具有鲜明区域特色的文化体系。该体系不仅在核心要素上体现了以人的健康价值观念为主要指标,而且形成以疾病诊疗为中心的民间风俗、宗教信仰、饮食习惯和语言等形态出现的行为模式。因此,在其引导下亦是当前澜湄流域文化交流的重要内容之一。唯此,可更好地发挥傣医药文化在澜湄流域交流中的作用。

3.1 促进流域内居民多维“身-心”健康的整合与统一

首先是与自然的和谐。傣泰民族爱护自然、敬畏自然,人与自然共生共荣。同时,农耕文化对自然的依赖,直接影响到傣泰医药中“天人统一观”的思想。这种思想认为,人和自然之间的联系是密不可分的,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在宇宙和人体中存在某种自然的治疗能量。它非常重视人与气候、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并将人体的生理变化、病理变化和自然界的变化融为一体,对临床实践进行指导[11]。

其次是促进自我的和谐。人体是一个整体,由“四塔”和“五蕴”,即身体、心理和精神构成。诊断和治疗疾病时强调整体观,健康并不仅仅是没有病痛,更是达到身体、精神和情绪的和谐与平衡。傣医将四塔、五蕴比作傣家竹楼的“人字架”,四塔和五蕴相互依存,缺一不可。在生理上,四塔功能的强弱直接影响五蕴的功能,四塔强盛,气血充足,五蕴发育健全,人容光焕发,思维敏捷;四塔衰弱,气血亏虚,五蕴就不健全或发育缓慢,人黯淡无光,反应迟缓等。在病理上,四塔和五蕴相互影响、相互制约。如体内四塔中“火塔”过旺,就会影响五蕴中“色蕴”,导致人脸色改变,眼目发黄;又如形体上的骨折,会伤及四塔中的骨肉、筋络、气血等[3]33。

最后是促进与他人的和谐。南传佛教的道德观塑造了傣泰民族和谐相处、以和为贵的民族性格。佛的教义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信佛行善、温和忍让、信任和谐、大慈大悲、以善待人。佛教的伦理道德观念,对村民们的家庭观念、婚姻观念、医疗观念等,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治疗者对待病人的一视同仁、温和亲近、感同身受,使病人倍感温暖;病人及家属之间的互相帮助、和谐相处使得诊所俨然就是一个快乐温馨的大家庭,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充分感觉到爱,良好的社会习俗造就了和谐的人际关系、医患关系。可见傣泰民族医疗“神药两解”的治疗方式应用之广,内涵之丰富:它包容了“生理的医学”“心理的医学”以及“社会的医学”这三个方面,是傣泰民族伟大的智慧结晶[12]。

3.2 促进流域内社会网络的再造与文化的交融

傣泰民族的信仰文化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原始宗教和佛教二元共存、相互吸收,对民众具有同样的影响力。原始宗教历史悠久,对傣泰民众影响深广。佛教传入以后,两种信仰力量相互融合。由于信仰的二元性,表现在医药文化上则是傣泰民族病因观的多元,以及治疗方式也相应多元。同时,生命历程中从小孩取名、结婚、生病到丧葬都有佛爷的参与。寺庙很大程度上是社会生活和文化教育的中心,男孩子一般要在寺院当一段时间的和尚,可以三个月,也可以三个星期或十天,也有三年的,当过和尚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一年中有很多宗教节日,节日期间,全村男女老少都参加佛教活动。由于信奉佛教的缘故,傣泰民族普遍心平气和,崇尚忍让、安宁,对物质生活看得比较淡薄,爱护自然,爱好和平。

尽管傣泰地区有较为完备的医学知识体系,但因为南传佛教与民间信仰的盛行,医疗与宗教是相互嵌合的,“药解”要在“神解”的加持之下才能更显效用。虽说傣泰地区南传佛教盛行,地位甚高,依照南传佛教主张涅槃、视今生为苦的教义,原应无太多为求续命的巫术仪式,但傣泰地区宗教信仰并非仅有佛教一元,而为佛教与民间信仰二元共存。大部分的傣族人并非完全遵从佛教教义,看透生死,反而需要依靠民间信仰的仪式来延长此生的寿命。在这种情况下,南传佛教不得不暂时搁置相关的教义,从民间信仰中借用与仪式治疗相关的内容来迎合傣泰族人的选择。共同文化特征和社会心理环境进一步促进流域内社会网络的交融。

3.3 促进流域内自然生态资源的保护及整合利用

傣医药文化中注重动植物药用价值的开发,因此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识别、保存动植物资源整合利用的功能。药物含动物药、植物药、矿物药,药性主要分为寒、热、平三性。按味分有涩、甘、苦、咸、酸、辛、芳香以及坚果味和令人作呕的味[3]80。草药的分类方式大抵与中药分类相同,傣泰民族对药物性能的理解与中医也有极多相似之处。如属辛味的中药“能散能行”,具有发散、行气、行血解表的作用,而属辛味的傣药也多用以行气消胀、发汗,并有增补火塔的功效。与中药不同的是,傣泰医学中的药物并没有像中医那样划归于某一经络之中[12]。傣泰医药尊重生态规律,采用天然药物、传统技艺、绿色食品和心理调适等来完善人的体质,恢复健康。治疗疾病所使用的药物主要来源于流域内天然生长的绿色植物,以生药部分入药,没有深加工,用完药后不影响患者的身体健康。

傣医生认为,药材除了有其药理上的“药性”之外,还有着与自然相通的“灵性”。许多动物性的药材(如象牙、虎牙、犀牛角、鹿角)之中凝聚着动物的本性与力量[12]。傣泰民族历来就信仰山神、水神、树神等神灵,恪守佛教的五戒。所以,他们认为鸟兽、山、水和树木都是有生命的。为了遵守不杀生的戒律,他们不乱捕杀鸟兽、不乱砍伐树木。

4 结语

傣族医药经验的传播、交流对医药知识的普及、继承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傣医药的精髓体现在它是一种自然和谐的疾病与治疗文化,这种文化渗透在澜湄流域傣泰民族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使人与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处于一种和谐而友善的状态。傣医药的作用在于可以加强与澜湄流域国家、地区、民族之间的交流和合作,通过充分发掘傣医药文化内涵,促进彼此文化的交流,从而推动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合作,是难得的促进周边和谐安定的文化渠道。跨境民族的医药互动,从总体上来说为人们的健康提供了保障,同时强化民族的认同感,推动国家间的交流。因此,弘扬傣医药文化有利于“和谐周边”的构建[11]。澜湄流域中,虽然民族众多,但各民族友好相处,以傣泰民族为主体的各民族虽然分属于不同的国家,但是生存环境相同,文化模式相近,在千百年的历史发展中已形成了水乳交融的关系。这种在同一流域的生态环境中所孕育的文化,是边疆地带社会和谐交往的重要条件和基本要素。在构建澜湄流域各国和谐关系中,要进一步发挥傣医药在澜湄流域文化交流的纽带作用,在健康的主导下,增强与周边国家的对话、交流和理解,促进国与国之间的和谐发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好邻居”“好朋友”。这充分印证了习近平主席指出的:“我国周边外交的基本方针,就是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坚持睦邻、安邻、富邻,突出体现亲、诚、惠、容的理念。”[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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