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川重脾肾胞宫轴阳生血长思想治疗不孕症

王宝成，白长川

（1.大连市妇幼保健院，辽宁 大连 116000；2.国家名医白长川工作室，辽宁 大连 116000）

夫妻双方正常性生活1 年未避孕未孕者可视为不孕症[1]。当今全世界不孕不育的患病率高达10%～15%[2]，中国不孕症的发病率亦是逐年递增，受到社会的密切关注，长此以往严重影响患者身心健康以及社会和谐。白长川经过长期临床观察，综合数据分析以及学术研讨，使脾肾胞宫轴—阳生血长的理论不断成熟完善，为女性生殖疾病的治疗开拓了新的视角。现将其经验总结如下。

1 重脾肾与胞宫疾病

1.1 脾脏与月经的关系 《素问·灵兰秘典论》载：“脾胃者，仓廪之官。” 《素问·经脉别论》载：“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合于四时五脏阴阳，揆度以为常也。”因此说脾为气血生化之源，脾气健运，气血生化有源，则血循常道，固摄胞宫。

1.1.1 脾阴与月经周期的关系 纵览脾脏理论的发展，常以探究脾阳者为多，论述脾阴者颇少。《素问》载“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人身有形，不离阴阳”，因此脾脏又分为阴阳。《血证论》载：“脾津乃气分之阴液，源于中焦，注于脉中，以化为血；脾之统血，功于脾气，也功于脾阴。”脾阴为脾所藏的营阴，是组成人体阴液的一部分，为津液中纯化了的精微物质，包括藏于脾中的津液、精微、阴液、脂膏等，是脾脏功能活动的物质基础，生理上可化生气血津液，灌溉润泽脏腑经络，濡营肌肉，养护四肢百骸，协助脾阳完成运化水谷精微和阴阳互用以升清、统摄血液。

由此可见，脾阴在月经周期的阴阳消长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加之现代人们生活方式及饮食结构的改变，饮食厚味以及七情之变等化热化火，使营阴受损，伤及脾阴，故致脾阴虚者较常见[3]。内膜的增长，卵泡的成熟都有赖于脾阴所储存的营阴物质。早在《景岳全书·妇人规》指出：“经血为水谷之精气……凡其源源而来，生化于脾，以灌溉一身……妇人则上为乳汁，下归血海而为经脉。”

1.1.2 脾阳与月经周期的关系 卵泡期是重阴转阳的重要时期，即此时脾阴的物质储备已达到高峰。脾阳具有温煦、推动之力，卵巢需要排出卵子就离不开脾阳的推动作用，脾阳充沛非但保持全身阳气旺盛，而且还能激励阳气，提高能量。卵泡获得脾阳之能量，可激活卵泡液内蛋白溶酶活性，使卵泡壁隆起尖端部分的胶原消化形成小孔，卵子从小孔排出[4]。排卵前卵泡液中积聚的前列腺素此时达到高峰，前列腺素在脾阳的推动下，促进卵泡壁释放蛋白溶酶[5]。《四圣心源》：“脾以体阴而抱阳气，阳动则升。”脾为太阴湿土，体阴而用阳，阳主动，刺激卵巢平滑肌收缩，有助于排卵[6]，在脾阳的推动下顺利进入排卵期。

1.2 肾与月经周期的关系 肾藏精，主生长发育和生殖是肾的主要生理功能。《素问·六节藏象论》：“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素问·上古天真论》：“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七七，任脉虚……故形坏而无子也。”肾中精气是胚胎构成与发育的原始物，更是促进生殖功能成熟的物质基础，故与女子月经周期关系密切。

1.2.1 肾阴与月经周期的关系 《素问·六微旨大论》：“夫物之生，从于化；物之极，由乎变。变化之相薄，成败之所由也。”在黄体期，肾阳生长渐至重阳，《素问·阴阳应象大论》：“重阴必阳，重阳必阴。” 肾阳在月经期时主导作用逐渐减弱，肾阴不断生长，起主导作用，加之肾阴复来，肾阴又称元阴、真阴，是人体阴液的根本，其主要作用为滋养、濡润全身脏腑器官。肾阴的作用如同自然界中的水，滋润、灌溉万物，故古人将肾阴又称“真水”，子宫在肾阴的滋养之下血海满溢，泄而不藏经血排出。月经来潮标志着此次月经周期的结束，又是新的月经周期的开始。

1.2.2 肾阳与月经周期的关系 在脾阳的作用下卵子从卵巢中排出，进入黄体期，此时卵巢需要更多的阳气来维持黄体的功能，脾阳不足以完成这项使命，故需要肾阳的支持。肾阳又称元阳，是人体阳气的根本，故古人又将肾阳称之为“真火”，对全身各脏腑组织起温煦、推动的作用。肾阳的温煦推动好似自然界中的火，温暖而激化万物。在肾阳的滋养下，子宫内膜由增生期转化为分泌期，利于受精卵着床发育。

2 阳生血长

白长川在温肾助孕理论治疗黄体功能不全性肾虚型不孕症临床研究中发现，除重脾肾外还应重视生发体内阳气以促进血运[7]。阳气亏虚可导致子宫内膜菲薄，无法为受精卵着床提供物质基础，无力鼓动排卵而导致排卵障碍。

2.1 子宫内膜的厚薄随月经周期变化，与中医阴阳运动变化关系密切 经血的产生需要一定的阳气推动。《医经精义》中言：“阳明饮食所化之精汁上归，于肺奉心火之化则色赤为血。既化成血，以入胞宫，与天癸之水会合。”脾胃中的水谷精微气化作用通过阳气的推动、气化转化为癸水。《血证论》亦言：“水为先天阳气所化之阴液，血为后天胃气所化之阴汁。”又云：“天癸者，谓先天肾中之动气，化生癸水至者，谓至于胞中也。水为阳气所化，阳倡而阴必随之，血者阴也，冲任主之，故应癸水，下而即输血于胞中，血之应水而下。”癸水的产生需阳气的温润、濡化，癸水经阳气推注入胞宫，满溢后按时而下，月月复始。经后期内膜属增殖期，重阴而滋内膜，且阴生而阳长，阴阳互根，阴液依靠阳气的助推，促进内膜的生成，温养诸脏。经间期重阴转阳，阳气渐长，以阳气为主导，阳生而血长，促进子宫内膜腺体增大，子宫螺旋小动脉血流速增长，血管扩张，血运丰富，利于受精卵的着床[8-9]。月经期阳盛，经血顺时而下，重阳而必阴，血下而阴起，逐渐转化回增生期。综上，完整的月经周期经血需要阳气的推动，从而促进阴血的化成和经血的排出，符合阴生阳长、阳生而血长的生理特点。反观，若阳气不足，无法助阴而化血，阳虚则血少，血少且推运不够，无退膜化血之力，子宫内膜周期变化不存在，受精卵失去优良的着床环境。

2.2 肾阳促进卵泡发育 《万氏妇人科》言：“女子无子，多因经候不调。”中医强调种子必先调经的原则，“经候不调，病皆在肾经”，肾阴是卵子发育的物质基础，肾阳是卵子生长及排出的内在动力。肾阴亏虚，卵子无生长之本源，肾阳亏虚，无鼓舞卵子生化和滋长之力，导致卵子无法发育成熟，更出现排卵障碍[10]。经间期为重阴转阳之际，卵子由肾所藏之“阴精”孕育到成熟时，阳气始动，在肾阳的推动下，使冲任调，气血畅，卵泡破裂排出。若阳气亏虚则卵子无法正常排出，影响受孕。卵子排出后，通过输卵管伞部的拾取，输送卵子到达正常的受精部位，与活动力强的精子结合后，依靠阳气的推动，将受精卵顺利输送到宫腔。从卵泡排出—受精—着床，这一切离不开阳气的推动作用。而当阳气虚而无力时则无法完成整个受孕的过程，严重影响生殖系统的正常功能。

3 病案举例

隋某，女，38 岁，2019 年2 月26 日初诊。主诉：未避孕，未孕 6 年。男方多次检查精液常规均无异常。西医诊断：原发性不孕；卵巢早衰。曾经多次就诊于多家三甲级医院未能受孕成功，现急求中医治疗。患者月经初潮12 岁，周期5～7／28～37 d，量偏少，色暗，腹痛（±），平日腰酸，手足发凉，怕冷，白带清稀，性欲低下，饮食及二便正常，舌质淡红、边有齿痕、苔薄白，脉沉细。妇科检查：外阴发育良好，阴道畅，宫颈光滑，子宫及双附件区未见异常。BBT 呈双相，黄体中后期偏低，输卵管造影提示双侧通畅。辨证脾肾两虚，治以补脾益肾、温阳助孕之中药汤剂治疗。方药组成：党参20 g，杜仲15 g，淫羊藿20 g，鹿角霜10 g，肉苁蓉15 g，巴戟天20 g，白术15 g，女贞子15 g，茯苓15 g，白芍15 g，山药20 g，牡丹皮15 g。7 剂，每日1 剂，水煎服，分早晚口服。杜仲、鹿角霜、淫羊藿、肉苁蓉、巴戟天等补肾壮阳，调补冲任，其中杜仲配伍党参、白术治疗妇科疾病已有现代医学研究论证，可起到补益脾肾、安胎作用[11]；女贞子、白芍、山药等滋阴养血、补肾固精，党参、白术、茯苓等健脾益气，其中山药有补脾气、益脾阴的功效，佐白术以助脾阳[12]，盖白术健脾阳，助胃进食以生阴血，即“白术为后天资生之要药”[13]；牡丹皮活血化瘀。全方具有补肾壮阳、滋肾养阴固精等作用，方药既壮阳又滋阴，体现了“善补阳者必阴中求阳，善补阴者必阳中求阴”的中医学精髓[14]。故此方可促进肾气旺，天癸盛，阴阳平衡，冲任二脉功能正常，达到促进卵泡发育成熟，成功受孕成胎的作用[15]。2 诊：患者服药、针灸后自述腰酸、手足凉症状较前缓解，白带量较前增多，余无不适，舌淡红、边略有齿痕、苔薄白腻，脉沉滑。卵泡监测发现左侧卵巢有一卵泡15 mm×17 mm。继予中药温补脾肾、疏肝活血促排之剂：前方去鹿角霜、巴戟天、白术、茯苓，加赤芍15 g，川牛膝15 g，川芎15 g，五灵脂15 g，续断10 g，柴胡10 g，香附10 g。7 剂，每日1 剂，水煎服，嘱其隔日B 超监测卵泡，隔日性生活1 次。于月经第19 天卵泡消失，最大卵泡是21 mm×22 mm，考虑可能排卵。当日自述白带量呈透明状，舌质淡红、苔薄白，脉滑略数。即予中药温阳补肾、暖宫着床之剂： 菟丝子、女贞子、枸杞子、覆盆子、槲寄生、黄芪、山茱萸各20 g，补骨脂、肉桂、鹿角霜、续断、杜仲各15 g。10 剂，水煎服，日1 剂，嘱其月经干净后复诊。口服中药的同时给予针刺治疗，不同时期给予不同穴位。卵泡期：中脘、天枢、关元、子宫、中极、血海、足三里、三阴交；排卵期：百会、神庭、本神、关元、子宫、中极、曲泉、阳陵泉、三阴交、膈俞；黄体期：肾俞、京门、腰阳关、太溪。平补平泻，1个月经周期为1疗程，连续3个月经周期。坚持治疗1 年后，月经量、色、质基本正常，无手脚怕冷的症状。连续治疗1 年半后，查尿妊娠试验（+）。予温阳补肾安胎之中药汤剂口服1 周，嘱其注意休息。后足月自然分娩1 男婴，发育正常。

4 结语

白长川在治疗不孕症时紧紧围绕重脾肾胞宫轴的中心思想，补肾健脾，强调助孕必先调经，将月经分期调理，肾精足，肾阳充，气血生化有源，则具备孕育的基本条件。排卵期加入活血疏肝之品柴胡、白芍疏肝解郁、敛阴柔肝，配以香附理气宽中。不孕症患者病程日久，盼子心切，常致肝郁气滞[16]，3 药有推陈致新而调经的作用；赤芍、川芎、五灵脂活血促排；牛膝为肝肾引经药，引药下行，走而能补，既可益肝肾又可强筋骨，使气血畅达。着床窗口期滋补肾阴，重用补肾药以益精髓，又温补肾阳，故温而不燥，补而不峻，既益阴精，又助肾阳，使阴生而阳长，阳生而血长，有促进性腺机能的作用，更加补气温煦之品，暖宫而蕴蓄胞床，促内膜血液运行，提高容受性。中脘、关元、血海、足三里、三阴交补气养血，为卵子着床提供物质基础，子宫、天枢、中极取其近治作用，其中中脘、关元、中极可调冲任。排卵期：百会、神庭、本神、关元、子宫、中极、曲泉、阳陵泉、三阴交、膈俞行气活血，以助排卵。不孕之女性多伴有失眠、神志不安，百会、神庭、本神可安神志，三阴交为肝脾肾三经交会，通调三脏。黄体期：肾俞、京门、腰阳关、太溪温补肾阳，着床助孕。纵览全阶段，皆不忘在阳生血长理论指导下用药，通过振奋阳气，促进子宫内膜的生长、运动，为卵子的排出及受精卵的着床和确保顺利妊娠提供物质基础。白长川将重脾肾与阳生血长紧密结合，调补肾脏，在治疗不孕症方面得到业界认可。女子月经的潮止取决于肾气的盛衰，以肾气为主导，由冲任来调节；经量的多少取决于脾的盛衰，以脾为主导，通过冲任来调节[17]。脾胃失养，气血失于冲和，病脾损胃，后天乏源，虚损与邪滞如环因果，变生种种，因滞而病。根据中医“肾主生殖”的理论，肾—天癸—冲任—胞宫是女性生殖的基础，在妇女生殖生理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18]。肾为主导，与天癸共同主宰女性生殖，通过冲、任二脉的通盛，由胞宫体现其生殖生理功能[19]。对月经病的治疗则应重视调理脾肾，脾肾互济，先天得充，后天得养，脾运强健，肾阳旺盛，冲任盈满，月事以时下。或调脾为主，或补肾为先，或脾肾同治，旨在恢复脏腑功能[20]。脾肾之气御血而行又加以固摄，其阳温煦推动以佐其功，其阴荣窍濡髓资阳更添其功，共同推动经血运行[21]，形成脾肾胞宫—阳生血长理论。其学术思想被中医界广泛认可，具有极强的临床用药指导价值，值得中医学者们学习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