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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洛克遗珠重现申城
——听上海国际艺术节亨德尔歌剧《塞魅丽》

2020-02-13蔡磊磊

歌剧 2020年1期
关键词:亨德尔歌剧舞台

文:何 静 图:蔡磊磊

简·阿奇博尔德饰演塞魅丽

如果说,十年前错过了塞西莉亚·芭托莉(Cecilia Bartoli)为纪念亨德尔逝世250周年在苏黎世歌剧院以花腔女中音的身份挑战女高音塞魅丽一角的现场是我生不逢辰,后来又错过了9年前北京国际音乐节在保利剧院上演的《塞魅丽》(北京国际音乐节译为《塞墨勒》)是我身不遇时,那么我实在没有理由再次错过2019年11月9日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上演的由伦敦皇家歌剧院驻团总监尤利娅·布尔巴赫执导、余隆执棒上海交响乐团与英国之声合唱团、国际著名艺术家张洹制作、由众多国外优秀歌唱家联袂上演的亨德尔歌剧《塞魅丽》。

观剧前传——“问渠那得清如许”

此次专程打“飞的”到上海的目的,是想亲耳聆听巴洛克时期歌剧的现场效果,毕竟亨德尔的歌剧因其演唱演奏难度、受众群体等因素鲜少上演,在世界各大歌剧院以演出本土歌剧和意大利歌剧为主的大背景下,亨德尔的这部以古英语演唱的《塞魅丽》显得尤为小众。

OUTLINE / China’s Baroque opera enthusiasts had a chance to catch George Frideric Handel’s

Semele

at the Shanghai International Arts Festival. Maestro Long Yu, artistic director and chief conductor of the Shanghai Symphony Orchestra, who led the performance, was “thrilled” to bring the opera to his home town.

《塞魅丽》的剧情是我十分钟爱的古希腊神话故事,而亨德尔是声乐学子学习路上永远避不开的名字,他的声乐作品如《绿树成荫》《让我痛哭吧》等,都已经成为美声学习者的必修曲目。此前有数次视听凯瑟琳·巴特尔(Kathleen Battle)、塞西莉亚·芭托莉等名家的唱片和影碟的经验,所以对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塞魅丽》将如何重新演绎270年前创作的古希腊爱情悲剧,以及不同声部的歌唱家特别是假声男高音的现场演唱尤其充满期待。

巴洛克时期的艺术,在声乐、器乐、建筑、美术、服装和时尚等各个领域为后世带来了深远影响,如今我们再来说“巴洛克”这个词,已经不只是那颗“外形有瑕疵的珍珠”了,它代表着细腻、细节和细致,更有复杂、艰涩和丰富的内涵。在中国的音乐院校有许多老师在教授声乐时所选择的巴洛克声乐曲目会自动避开带有繁杂音符的作品,或会挑一些简单的适合初学者演唱的巴洛克作品,究其原因就是一个字——难。

亨德尔是在音乐创作高度上唯一能与巴赫相提并论的同时代作曲家,虽然他们都是全能型音乐家,但在创作领域中又各有偏重——巴赫在器乐作品的写作中独树一帜,亨德尔则在声乐作品的创作中得心应手;巴赫的音乐具有德奥音乐的逻辑与严谨,将复调音乐作品推到了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峰,而亨德尔虽同为德国人,但他的绝大多数音乐却是在英国完成的,又因他早年游学意大利深受其音乐的影响,所以他的创作更具有国际化视野,更推崇个性化和兼容性。亨德尔的音乐植根于他的时代又似乎跳出了他的时代,拥有浪漫主义时期音乐的自由与洒脱,他的音乐风格清新脱俗,我想这也是在他身后200余年间,他的作品越来越被世人重视并重新上演的原因。

其实,亨德尔的这部《塞魅丽》创作属于清唱剧,因《塞魅丽》浓郁的戏剧冲突和音乐张力,被当作歌剧上演便不足为奇,遗憾的是这部作品在上演之初反响平平。但经典的东西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会在时间的沉淀中散发出夺目的光芒,而《塞魅丽》正是这样一部伟大的作品。

饕餮“声”宴——“此曲只应天上有”

一踏入音乐厅,就被舞台上搭建的一座由16根柱子支撑的土灰色残破不堪的明代祠堂所吸引。它孤独地伫立在舞台中央,处处透着人世沧桑,而此时我心里也有了大概的揣测——这将是一部中西合璧的亨德尔歌剧,只待一会儿上演谜底揭开。

简·阿奇博尔德饰演塞魅丽

此版上海交响乐团制作的《塞魅丽》,伴奏乐队属于小乐队编制,加上指挥共26人。由于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并非专业歌剧厅,所以将乐队设置于观众席前方,男女共20人的四声部“英国之声”合唱团按4-6-6-4排列四行,坐于舞台左侧二层观众席。与以往不同的是,乐队中出现的羽管键琴和管风琴两个古乐器,托起了整部歌剧的底色。

指挥余隆出场。伴随着优美动人的序曲,音乐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随后舞台被蓝色笼罩,一轮明月缓缓升起;《塞魅丽》的歌剧主题跃然舞台,飘荡在音乐厅上空。序曲中我们仿佛看到了朱庇特和塞魅丽的缠绵,听到了塞魅丽为爱而相思的呢喃,窥见了朱庇特不敢现出真身的彷徨,还有塞魅丽不惜为爱牺牲的悲壮。

本场歌剧献出第一人声的,是饰演塞魅丽父亲卡德摩斯的英国男低音歌唱家彼得·罗斯(Peter Rose),他身穿藏青色中式长款中山装,声音浑厚结实、铿锵有力、音量宏大,举手投足彰显歌剧“老炮”的风采(他一人分饰两角,还饰演了睡神索姆纳斯)。随后,扮演女主塞魅丽的加拿大女高音简·阿奇博尔德(Jane Archibald),饰演塞魅丽未婚夫波提亚王子阿塔玛斯的青年假声男高音卡洛·维斯托利(Carlo Vistoli)和饰演塞魅丽妹妹伊诺(一人分饰两角,同时饰演朱庇特的妻子朱诺)的女中音歌唱家克里斯汀·赖斯(Christine Rice)纷纷出场,这三位歌者都是非常优秀的实力派歌唱家。

饰演塞魅丽的简·阿奇博尔德,在刚开始的演唱中还稍显拘谨,并未完全展现出她的真正实力,但从第二幕开始,她的演唱就像“开挂”一样所向披靡。她的花腔跳动十分灵动,难得的是在中低声区她的音色也都非常饱满,并不似传统意义上花腔女高音那么纤细。在几处低声区,她的音色甚至饱满得让我怀疑她是女中音。她的音量虽然宏大,但却“有声不恃声”,惊人、精准的声音控制力在接下来的几幕里都彰显出来。在第二幕塞魅丽的著名唱段“为何我难以入睡?”(O sleep,why dost thou leave me?),我正思考接下来阿奇博尔德将如何演绎这一段(芭托莉在苏黎世歌剧院现场版的演绎,是在巨大的双人床上躺着演唱,声音却丝毫不受影响,那一幕至今让我念念不忘),只见她已换掉第一幕中的中国东北风红绿花色大斗篷式披肩,换上了一条现代版白色丝缎质感的睡衣,倚靠在长柱上,仰望明月表达对朱庇特的相思和对爱情的向往。虽然她的出场并没有令人感到惊艳,但她的演唱却令人印象深刻。

这段咏叹调全曲篇幅不长,却有多次离调和转调,在演唱发音上还要注意古英语的发音(必须用纯正的“King’s English”来演唱),所以对演员在发音上有更高的要求,因此,上交这版《塞魅丽》的几位主演,除假声男高音卡洛·维斯托利外均来自以英语为官方语言的国家就不足为奇了。而这首曲目的难点还在于,第一小节是九拍时值的长句,作曲家先在“O”的母音上标注了“由弱渐强至‘sleep’”的表情记号;到第二小节待气息不足之时,又安排了一个需要均衡平稳演唱的巴洛克颤音(trill)——这无疑增加了这首咏叹调的演唱难度。所以,此曲对演唱者的气息有着非常高的要求,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巴洛克时期作品令人望而却步。

说起简·阿奇博尔德,无论从中西方哪个审美视角来看,她的长相都不算讨喜,但她超凡的演唱和恰到好处的表演弥补了这一缺憾。她善于在不同的唱段中有不同的声音控制,用音色和音量的明暗强弱的对比增强音乐的表现力,符合演唱亨德尔作品的要求。而她超高的音域也让人叹为观止,尤其在第三幕独唱部分反复段落的结尾处,她改编了亨德尔在歌剧总谱中的原写作旋律,加了一段即兴花腔的演唱,这种改编在巴洛克时期是盛行的,也是优秀歌手除演唱外创作实力的表现。阿奇博尔德将亨德尔的原作品结尾即兴改编,最高音竟然唱到了High F,这个音可以说是女高音的极限音,因为音域所限,声乐作品中很少出现。大家比较熟悉的莫扎特歌剧《魔笛》中夜后的唱段“复仇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烧”中可以听到这个音,但那是一带而过的跳音。而阿奇博尔德的这个High F却是个长音,令人叫绝的是这个音根本不像极限音,仿佛感觉不到她的高音极限在哪里。这就不仅是天赋、能力,更是技术的显现。她的表演很自然也很准确,虽然在第二幕中她与男演员有大篇幅的激情戏码,但却没有违和感。

再来谈谈假声男高音卡洛·维斯托利,说实话这是我在中国的舞台上第一次听国外假声男高音(高男高音)的现场演出,所以倍加关注和期待。卡洛·维斯托利早期学习古典吉他和钢琴,直到2007年才开始假声男高音的训练。维斯托利一开嗓就令人惊叹,这分明就是女声的音色和声线,却从一个帅气年轻的小伙子口中唱出,巨大的反差让人叹服,可这声音又那么激昂高亢更具力量,可以说刚柔相济。维斯托利的演唱浑然天成,密集装饰音的演唱清晰准确,音准无懈可击,这得益于他早期的器乐学习,为日后学习声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的真假声无缝连接,不似国内一些号称假声男高音歌者,可以很明显地听出他们的声区音色不统一,假声成分过大,因没有强大的气息支撑,致使头腔共鸣不充分,听起来还不够自然。这与国内尚没有形成成熟完整的训练假声男高音的教学体系不无关系,也是国内音乐院校日后需要注意和亟待解决的问题。稍有遗憾的是维斯托利在演唱时总感觉身姿不够挺拔,有驼背之嫌,这多少影响他作为王子应有的气质和风度。

女中音歌唱家克里斯汀·赖斯一人分饰两角,唱演俱佳,她饰演的朱诺凶狠、恶毒,伊诺善良、隐忍,她的两个角色不只是在服装上可以分出差异,更在用声上做了细微的调整。她是一个可以根据人物需要调整声音的成熟歌者,这也解释了近年来她在国际各大歌剧院频繁亮相的原因。虽然在这个因无法变动场景而显得单调呆板的舞台上,她并没有太多的施展空间,但在几位主演中,她的表演还是最为出挑的。有一点遗憾的是,她的扮相比塞魅丽要成熟老气,扮演塞魅丽的妹妹时总让人出戏。

第二幕第二场才出场的饰演男主角朱庇特的英国男高音雨果·海马斯(Hugo Hymas),作为2014年才毕业的青年歌唱家,他的演唱不能说不精彩,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女主角相比,海马斯无论在音量、技术、表演上都显得捉襟见肘,特别在表演上还显得生涩,将一位神界的情场高手——无论是妻子还是为数众多的情妇都不惜为他赴汤蹈火的充满魅力的朱庇特——饰演得过于青涩,他饰演的朱庇特不似一位善变的情种,而更像个禁欲专情的美男,特别是在与女主的亲吻缠绵情节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个人最喜欢的抒情女高音,本场演出中就有一位,她就是饰演伊里斯的英国抒情女高音米利·福利特斯(Milly Forrest)。她的声音清脆嘹亮、晶莹剔透,扮相也乖巧,像一只夜莺在歌唱。虽然戏份不多,但她的声音很具辨识度,让人记忆深刻。

上海交响乐团演绎的《塞魅丽》是一部中西合璧的制作

前面提到的歌剧“老炮”彼得·罗斯自不必说,他饰演的睡神自带喜感,快速走句的演唱绝不拖泥带水,身披中国东北红绿花色斗篷,身穿睡衣、棉拖鞋,跳起摇摆舞,这是全场最讨喜的人物。值得注意的是,罗斯在唱“r”音时用意大利语的大舌颤音“r”来演唱,那么在古英语的“r”,究竟是否使用大舌颤音演唱,虽查阅资料翻找,请教古英语研究学者也都莫衷一是,看来想解开这个答案还有待时日。

有人说,一部剧可以成就一位演员,同样好演员也可以支撑起一部剧。我很欣慰的是,在歌剧《塞魅丽》里有这么多实力非凡的歌唱演员同场竞技,他们在实力的碰撞中激发出更多艺术的火花,才会留下优秀经典的作品,这种幸福不仅属于演唱者本身,更属于观众。

品头论足——“横看成岭侧成峰”

上、右页:简·阿奇博尔德饰演塞魅丽在第一幕中身着红绿花色斗篷式披肩

在叔本华的哲学里,审美使人脱离功利意识,艺术成为纯粹的审美对象,我化身为纯粹的审美主体,物我两忘。古往今来,人类热爱艺术,也热衷艺术审美评价,当我们真正做到了脱离功利意识,审美才真的成为审美本身。其实,很多艺术作品的创作者在创作之初,也许只是忽然兴起,或是有了创作灵感,或是在脑海中藏有的潜意识变成了显意识。从这个角度来说,艺术审美评论者对艺术作品天马行空却又充满自洽性的品头论足,从一方面说便像是无病呻吟的矫情,另一方面又像是在挖掘连艺术创作者本身都不知道的艺术价值和深度,我想这就是艺术评论者的价值所在。

亨德尔歌剧《塞魅丽》的故事源自古希腊神话,有关塞魅丽的描述出现在第七章《卡德摩斯》:“卡德摩斯和哈莫尼亚生了女儿塞魅丽。宙斯对塞魅丽十分爱慕。由于受到赫拉的诱惑,塞魅丽曾要求宙斯显露一下神的威仪。宙斯因为面对冥河发誓不敢食言,便驾着雷电,走近姑娘。塞魅丽忍受不住,临死前给宙斯生下一个孩子,这就是酒神狄俄尼索斯。宙斯把孩子交给塞魅丽的妹妹伊诺抚养。”后来这个故事被古罗马诗人奥威德改编,宙斯和赫拉的名字被改成朱庇特和朱诺。

观剧之前我就在思考,希腊神话对今人到底有何意义?我们为何总是愿意听那些古老的故事?《塞魅丽》会给我们今人以怎样的思想理念和启发?通过最近的思考和观剧的感受,我领悟到:古希腊神话故事是对人类文明进步的歌颂和赞美,包含着人类在庄严时刻对历史选择的自信与乐观、坚强与勇敢,体现勇于担当后果的人性之美。塞魅丽的人物命运,体现着女性勇于追求梦想的女权主义精神。希腊诸神之所以受到崇拜是因为他们显赫的身份,他们不是人而是神。宙斯(朱庇特)有数十位情人的旺盛情欲体现了古希腊人对强大繁殖力的崇拜,而赫拉(朱诺)因嫉妒的所作所为正体现了妇女必须在家庭地位中巩固自己地位的必要手段。我们在古希腊神话中不仅可以解开西方文化的无穷奥秘也可以探究整个中西方人类文化形态的发展。

上交版《塞魅丽》将女主角的名字译为塞魅丽,这个可以理解,如果塞魅丽是一个缺乏“魅丽”的凡间女子又怎能得到众神之神朱庇特的青睐。但让我疑惑和不解的是,《塞魅丽》的故事,进行到塞魅丽被朱庇特带来的雷电击中而被大火淹没后就结束了,并没有关于他们的儿子“酒神”狄俄尼索斯诞生、朱庇特将儿子缝到自己大腿的桥段。总感觉结束得过于突然,塞魅丽的死过于唐突和不值。试想若世上真有塞魅丽,相信她也不甘心因一时贪念而明知必死无疑却甘愿赴汤蹈火,因为死亡并不是她的目的,永生才是。也许导演想要一种开放式耐人寻味的结尾给观众以想象,也许想要制造一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特殊效果,无论怎样,这是个值得商榷的结尾。

诚然,作为亚洲历史最为悠久的交响乐团,在音乐总监余隆的带领下,上海交响乐团近年来正逐步成长为能代表中国音乐诠释能力的世界级乐团。对于并不是专业歌剧厅的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来说,上演舞台版歌剧是有相当难度的,他们的试水勇气可嘉。

由于音乐厅客观条件有限,本应该有不同场景转换的舞台就只能自始至终呈现一个布景,鉴于此,设计者在舞台道具的内置上动了心思。比如无论是不断变化颜色升起又落下的月亮,还是藏在祠堂柱子里的内置灯光,都为《塞魅丽》增加了更多的艺术想象和观赏快感。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第一幕结束时塞魅丽的独唱部分,现场的祠堂内飘起了花瓣雨,且持续到整曲结束,原来是设计者在祠堂屋顶里暗藏机关,效果真的出奇制胜,塞魅丽在飘落的花瓣雨下沐浴、舞蹈的场景一定会成为多年之后的经典画面被观众定格在记忆深处。另外,可移动魔镜等大型道具的使用,也为这部歌剧增添了魔幻感。

在舞台的设计上,考虑到各个区域观众的观赏视野,将舞台设计成带有三级台阶的高台,这样就将整座祠堂整体抬高,增强了观众的观看舒适度。而我想到的是,如果上交音乐厅日后经常上演歌剧的话,可以对舞台进行改造,比如可以将舞台改造成旋转式,将舞台分成几部分在各幕之间通过舞台的旋转变换场景。

值得赞扬的是25岁的青年羽管键琴和管风琴演奏家贝内迪克特·威廉斯(Benedict Williams),他精确细致的演奏,保证了这场歌剧的品质,因为这两件古乐器精彩的演奏使得《塞魅丽》的演出底气十足。

上、右页:简·阿奇博尔德饰演塞魅丽在第一幕中身着红绿花色斗篷式披肩

“英国之声”合唱团虽然是一支由年轻歌者组成的合唱团,但他们拥有最为精准的合唱技巧和演唱热情,合唱团的演唱为歌剧剧情的推进和气氛渲染起到了非常理想的烘托效果。他们的和声和谐统一,具有极强的音乐美感,四声部相得益彰,将亨德尔合唱作品的写作天赋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稍有遗憾的是在上交版《塞魅丽》里合唱团就只有合唱功能,并没有在剧中参与表演的成分。

基于审美在不同时代的变化及流行服饰的轮回规律,上交这版《塞魅丽》的服装设计,说大俗即大雅也好,中西合璧、中西嫁接也罢;说驴唇不对马嘴也好,标新立异清新脱俗也罢,总之,现场和网友的评价似乎是一边倒的不适应。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只能留给时间了。

作为国际上最有声誉的中国指挥家之一,余隆指挥的这版《塞魅丽》,无论是音乐的细节处理上还是节奏把握上,都控制得“相当亨德尔”。正如上交首席大提琴家朱琳所说:“作为通奏低音,这次演出压力很大,特别是在宣叙调的时候,要随着歌者每次的变化做出调整,演出结束后感觉酣畅淋漓。”虽然整个乐队对本场演出感到压力重重,但从现场实际演出效果来看,他们出色地完成了整剧的伴奏任务,在上海交响乐团的履历中又华丽丽地增加了一部新作。

取长补短——“择其‘长’者而从之”

纵观当今世界歌剧的发展,无论中外都遇到了瓶颈:歌剧艺术在经历了400多年漫长的风雨之后,西方歌剧院频繁倒闭的新闻并不新鲜;而在中国,老百姓对源于西方歌剧具有天生的水土不服之感,对这个舶来艺术品种的接纳程度还远不及流行音乐。在中国,因本土原创歌剧的起步较西方的晚了几百年,但自改革开放后,艺术工作者重新爆发创作激情,中国歌剧的70年发展又似乎取得了令人欣喜的成绩。进入新世纪后,随着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中国原创歌剧有了更为崭新的视野和面貌,以前很难看到的原创优秀歌剧,现在似乎在任何一座拥有专业音乐厅的城市都可以观赏到,观剧已经不再是难事,然而想要欣赏到让人难忘、肯多次购票重刷的好剧却真的不易。

从上交版《塞魅丽》的成功上演可以总结出:引进外来小制作成本的歌剧在中国并非没有市场,一方面外国优秀艺术家的演出给予我们更多的陌生化视听观感,能够吸引更多的观众走进剧院,提高大众的艺术审美标准;一方面我们也在中西合作的实践中产生更多的思考和国际交流,这是非常值得学习和借鉴的。相信每个职业化艺术院团都在思考,如何在世界音乐舞台上利用最优质的资源,引来更多的观众观剧;而如何在一部歌剧演出中,制作令人信服的优质制作版本并长期良性运营下去,就需要在导演、卡司阵容、舞台美术、道具、灯光设计、服装、宣传等各方面下功夫,这是每个院团市场运营、发展成功的关键。所以,一部剧目的成功不仅是拥有更多观众的掌声,也反映着全体院团人的集体智慧。中国未来歌剧的发展要在取长补短不断思考的路上前行,学会用最恰当的音乐语言去诠释大美中国。

《塞魅丽》谢幕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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