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移民生计风险与生计策略选择研究
2020-02-03金莲王永平
金莲 王永平
摘 要:本文以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为基础,探讨生态移民的生计资本是如何影响其面临的生计风险以及如何作出生计策略选择。研究发现规避生计风险、选择合适生计策略的基础是提升优化生态移民的生计资本,进而达到生计目标,实现可持续发展。因此,应从政策层面想方设法提升生态移民的生计资本数量,尤其是提升金融资本和人力资本的数量。
关键词:生态移民;生计资本;生計风险;生计策略
文章编号:2095-5960(2020)01-0094-09;中图分类号:F062.2;文献标识码:A
实施城镇集中安置后,生态移民远离原居住地,难以在原有土地上继续耕种和经营,其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随之发生转变,在过渡期内移民将面临来自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等多样化的风险。然而,拥有不同生计资本的移民对多样化的风险作出的反映是有差异的,有些移民会把这些风险转化成机遇而迅速地脱离贫困,有些移民则因为这些风险而陷入更加贫困的境地。因此,移民差异化的生计资本与多样化的风险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也就是说,由于每个移民家庭拥有的生计资本不一样,而使其面临的风险也不一样,进而所选择的生计策略也可能存在差异。基于此,本文在全面描述移民家庭生计资本的基础上,探讨移民家庭的生计资本是如何影响其生计风险以及如何选择生计策略。
一、分析框架与研究进展
(一)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
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外学者和国际组织不断丰富生计的内涵,并发展出多个生计分析框架,其中,英国国际发展署(DFID)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SLA)最具代表性且在发展干预领域内使用得最为广泛。在这个框架中,农户拥有不同的生计资本组合,受生计资本的性质和状况的影响,农户面临不同的风险,并追求不同的生计策略。生计资本包括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和人力资本五种类型。生态移民家庭有着各自不同的生计资本组合,这些差异化的组合构成了生计风险和生计策略分析的基础。以此为基础,本文重点考察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生态移民家庭面临的生计风险;二是生态移民家庭的生计策略选择;三是通过生计策略的选择规避其面临的生计风险。依此循环,提升生态移民家庭的生计资本质量,实现生计目标,获得可持续发展。(如图1)
(二)生态移民的生计资本
贾宁凤等[1]使用英国国际发展署(DFID)提出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对生态移民搬迁前后的生计资本进行对比分析,发现搬迁后移民生计资本增加,其中物质资本大幅度增加,其余四类生计资本均有不同程度的减少。胡业翠等[2]分别构建五类生计资本的具体评价指标,开展生态移民迁入区农户生计资本研究,结果表明,不同类型农户的生计资本数量有显著差异,各生计资本类型间严重不均衡,农户自然资本和金融资本水平极低。李聪等[3]构建了农户生计资本的测度指标,通过描述性对比和似不相关估计分析了农户生计资本的现状与影响因素,结果发现,搬迁农户家庭的生计资本总体优于非搬迁家庭。汪磊、汪霞[4]在分析生态移民搬迁前后生计资本变迁的基础上,定量揭示每一种生计资本对农户增收的贡献力。候双[5]比较分析移民搬迁前后生计资本的差异以及不同搬迁群体生计发展状况,揭示在政策项目支持下移民多元生计发展背后的深层影响因素。毛谦谦[6]基于农户生计资本的视角对项目实施的成效及项目本身的贫困瞄准问题进行研究。冯利盈等[7]在可持续生计的理论框架下,运用极差标准化方法对比分析农户移民前后的生计资本状况、发生变化的原因并提出相应的生计策略的选择意见。这些研究都是以SLA框架为基础,构建五类生计资本的具体评价指标,描述生态移民搬迁前后生计资本变化,为深入探讨影响生计资本的因素、生计资本对农户增收的作用、生计资本与贫困瞄准之间的关系、生计策略选择等方面的问题提供分析基础。
(三)生态移民的生计风险与生计策略
专门针对移民风险的研究成果相对集中。从研究视角上看,运用社会学、工程管理研究方法开展的研究较多,运用经济学研究方法开展的研究偏少。从研究对象上看,绝大多数是针对水库、工程移民这种非自愿移民展开的。从研究内容上看,多关注移民风险的类型及应对措施。从研究方法上看,一些研究成果是在迈克尔·M·塞尼提出的贫困、风险与重建模型(IRR模型)的基础上首先是识别风险,然后运用AHP模糊评价法进行风险评估,最后根据风险评估的结论提出相应的应对策略;另一些研究成果是以可持续生计理论为基础构建生计资本,探讨生计资本与生计风险的关系以及生计风险与生计策略选择问题。
在移民风险的研究成果中,生态移民风险的研究虽然不多,但研究的视角比较多元化。2008年,李锦[8]指出由于生态移民目标的双重性,使它面临生态环境影响、移民贫困化、传统文化多样性流失的风险。2009年,邹晓娟、周晓兰[9]指出处于过渡期的生态移民面临搬迁风险、生产风险、生活风险和社会边缘化风险,应从提升移民自我发展能力、实行“同伴压力”小额贷款、制定为移民创造脱贫增收机会的政策及完善安置区基础设施与社会服务、引入移民参与决策机制等方面来弱化移民过渡期的贫困风险。2011年,姜冬梅等[10]以迈克尔·M·塞尼的贫困风险理论为基础,运用层次分析法,从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三个方面对牧区生态移民可能面临的贫困风险进行研究。2013年,史俊宏、赵立娟[11]借鉴世界银行风险管理分析框架识别出生态移民面临的风险,考察不同生计模式下生态移民面临的生计风险类型及特征,迁移到城镇与饲料地两种类型的生态移民在干旱、冷冻、沙尘暴、牲畜死亡、牲畜丢失、农业生产投入增加六种风险冲击上具有显著的差异。2015年,郑瑞强等[12]基于迈克尔·M·塞尼的贫困风险理论综合考虑适应期生态移民生计发展特征,提出适应期生态移民可能面临丧失原有生产生活资源、失去公共财产与服务、社会关系网络受损、健康水平下降、社会边缘化五大风险,造成生计资本损失从而导致贫困。覃明兴、陈昊[13]以广西少数民族生态移民为研究对象,分析其在社会整合中面临的风险,认为移民的整合过程是以多种多样的形式克服各种风险以重建社会生活和重聚资本的过程。李芬等[14]则专门分析了三江源区生态移民的返牧风险。2016年,王伯承、吴晓萍[15]立足于风险社会的理论研究,从现代社会风险规避的角度,提出生态移民社区治理需要在移民规划、社区服务、社会适应等方面做出努力,最终达成生态移民社会治理和风险应对的技术规避、制度保障和文化维系。刘学武[16]依据安置区区位、自然环境、经济发展水平、资源禀赋特色等关键性要素,针对无土安置区资源、环境、经济、社会四个子系统进行风险识别,并运用AHP模型对其进行风险评估,得出了安置区风险因子的风险程度及排序。2017年,韩晓佳等[17]基于安置区内不同利益群体对生态风险认知的差异,运用模糊认知图模型(FCM)和人工神经网络(ANN)开展生态移民安置区生态风险识别。叶宁[18]借鉴SLA框架建立指标体系,测量浙江丽水市生态移民农户的生计资本总量与构成,评估生态移民生计风险。
以上关于生态移民风险的研究,既有建立在世界银行风险管理分析框架上的风险研究,也有建立在迈克尔·M·塞尼的贫困风险理论上的风险研究,还有建立在可持续生计理论之上的研究,更有一些针对特殊风险如返牧、生态、社会整合、社会治理等方面的具体研究。视角虽然丰富,但多数研究都停留在对风险的识别方面,少数研究分析了风险形成的因素,而關于风险规避方面的研究非常薄弱,特别是基于生计资本视角开展的生计风险与生计策略方面的研究非常有限。
二、数据来源与分析方法
(一)数据来源
2017年2月课题组在贵州省10个城镇集中安置点(盘县石桥镇妥乐安置点、黔西县谷里镇清明丰山安置点、三都县九阡镇九阡安置点、湄潭县西河镇西河安置点、松桃县迓驾镇安置点、雷山县丹江镇观音阁安置点、兴仁县李关乡骆丫鼓安置点、普定县穿洞街道玉兔山安置点、万山县黄道乡生态移民安置点和榕江县古州镇丰乐安置点)开展实地调研,通过与各县区市相关部门座谈、走访移民安置点、深入移民家庭调研等途径,全面了解易地扶贫搬迁实施情况、移民安置点基本情况、家庭生产生活情况以及后续发展存在的问题,共调查农户394户,其中有效样本392户。移民家庭遍布在贵州省的10个县区市,这些地区移民安置点建设时间较早,已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并发挥了一定的示范效应。此外,受访者具有不同的年龄特征、性别特征、文化程度特征、家庭人口规模特征和劳动力分布特征,初步分析这些特征与贵州农村现实的情况基本吻合,数据质量较好,完全可以为后续研究提供真实的支撑。
(二)分析方法
1.熵值法
熵值法是根据各项指标值的变异程度来确定指标权数,是一种客观赋权法,避免了人为因素带来的偏差。在测量生态移民生计资本时,本文采用熵值法对每类指标赋权。其步骤如下:
2.二元probit模型
在分析生态移民生计风险和生计策略的影响因素时,以每类生计资本作为主要自变量,以生态移民家庭面临的每类生计风险及选择的每类生计策略作为因变量,因变量均为二分变量(面临某类生计风险为1,否则为0;选择某类生计策略为1,否则为0)。本文采用的是probit模型,原因在于在相关文献中较多地应用了这一模型,这增强了比较性,尽管logit模型可能比probit模型在计算上更简单些(平狄克和鲁宾费尔德,1999)。在具体应用上,二元probit模型估计的是给定一系列解释变量,生态移民家庭是否面临某类生计风险或选择某类生计策略的概率问题。
三、生计资本测算、生计风险识别及生计策略选择的描述性分析
(一)生计资本测算
根据已有文献和充分考虑调研数据的可用性,本文选取了五类十三个指标测量生态移民家庭的生计资本,并采用熵值法对这十三个指标进行赋权。具体指标如表1 所示。
从表1可以看出,生态移民家庭拥有最多的资本是社会资本(0.754),社会资本能够有效应对各种风险,降低家庭的脆弱性(杨文等,2012;朱建军,2016;蔡洁等,2017)。不过这些社会资本基本都是原居住地遗留下来的资本,对于生计策略选择和生计风险规避可能无法产生显著影响。其次是金融资本(0.455),在金融资本中主要依靠的是向亲朋好友借款,从正规信贷获得支持相比而言较弱。第三是人力资本(0.433),人力资本是农户维持家庭收入增长、促进生计模式创新的主要推动力量,其数量和质量决定着农户对其他资本的运用(杨去彦,2009),并且能够使农户采取不同的生计手段从而取得相应的生计目标(苏芳等,2012)。第四是物质资本(0.422),物质资本可以提高贫困人口的生产力,一方面生态移民家庭的物质资本较少,另一方面较少的物质资本在生态移民搬迁以后也基本无用武之地。最少的是自然资本(0.358),一般而言,农户对自然资源的依赖性普遍很强,但对于生态移民家庭而言,其拥有的自然资本却很少,这充分体现自然资本与脆弱性背景密切相关,因而作出移民搬迁的决策符合现实需要。当然,自然资本对大多数移民(两地居住的移民)来说仍然起到生存保障的作用。
(二)生计风险识别
拥有不同生计资本的生态移民家庭面临着大小不同的生计风险,这些生计风险涉及生产、生活各个方面,大体可以归纳为自然风险、经济风险、社会风险三类。由于每个生态移民家庭面临的生计风险都不是唯一的,有时甚至难以判断孰轻孰重,因此生态移民家庭可能同时面临多种风险。
生态移民家庭面临的生计风险主要是经济风险,这与移民搬迁正处于搬迁的初期阶段密切相关。在移民搬迁的初期阶段,由于生态移民拥有较低的生计资本,使其无法适应生产的生活方式的转变,一方面难以从原有土地上获得支持,另一方面又没有其他稳定的收入来源,因而在经济方面表现得最为脆弱,特别容易受到来自经济方面风险的冲击。从表2可知,生态移民家庭中受到经济风险冲击的家庭明显更多。生态移民家庭其次面临的是社会风险,其中最主要的是子女教育风险,而对于来自社会环境、国家政策等方面的风险冲击感受不强烈。对于那些没有完全放弃土地耕种的移民而言,自然风险也是他们考虑的重要内容。
(三)生计策略选择
作为理性的经济人,生态移民家庭应对生计风险必然会选择合适的生计策略组合。在六种可供选择的生计策略中,外出打工是首选,占55.36%;其次是贷款或借款,占42.60%;位于第三的是返回原居住地生活,占11.99%;选择出售资产和购买保险策略的农户较少。
生态移民家庭选择生计策略主要依据其拥有的生计资本和面临的生计风险。首先,生计策略的选择似乎与生计资本之间有着特别的关系,从表4可知,选择返回原居住地生活生计策略的家庭的自然资本最多,选择购买保险生计策略的家庭其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较多,选择外出打工生计策略的家庭社会资本较多,而选择出售资产生计策略家庭的金融资本较多。
为应对各类生计风险,生态移民家庭会选择什么样的生计策略呢?从表5中可知,无论面临何种风险,外出打工都是首选的生计策略,其次是贷款或借款,紧接着是返回原居住地生活和降低消费水平,选择出售资产特别是选择购买保险应对风险的家庭较少。
当然,生计资本如何影响生计风险和生计策略的选择以及所选择的生计策略是否对生计风险产生了影响都需要运用计量经济学的方法进一步加以验证。
四、影响因素实证分析
在Stata软件中运用Probit回归模型分别对生态移民家庭的生计风险和生计策略选择进行回归分析(如表6和表7所示),模型的拟合效果较好,通过统计检验,所有模型有意义,并且一部分解释变量具有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影响。
(一)生计资本视角下的农户生计风险
以生计资本作为自变量,各类风险作为因变量,运用Probit模型分析五类生计资本对生计风险的影响。由于发生频数太少,被边缘化和社会组织结构解体风险无法获得模型结果,各类生计资本也未对社会不稳定风险产生显著影响。具体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
1.自然资本。自然资本变量对无地可耕、老了以后没有生活保障和子女教育产生了显著的影响,即拥有越多的自然资本,越容易陷入无地可耕的风险,越不容易陷入老了以后没有生活保障及子女教育的风险。2.人力资本。人力资本变量对自己或家人患重病以及政策不稳定产生显著的影响,即拥有的人力资本越多越不容易面临自己或家人患重病的风险,越容易面临政策不稳定的风险。3.物质资本。物质资本变量未对各类风险产生显著的影响。4.社会资本。社会资本变量对各类自然风险产生显著负影响,即拥有的社会资本越多,越不容易陷入自然风险。5.金融资本。金融资本变量对无地可耕、生活成本上升、债务增加、自己或家人患重病和干旱产生显著的影响,即拥有的金融资本越多,越不容易面临无地可耕、生活成本上升的风险,越容易面临债务增加、自己或家人患重病及干旱的风险。
(二)生计资本视角下的农户生计策略选择
以生计资本为自变量,各类生计策略作为因变量,将各类生计风险以虚拟变量引入模型,运用probit模型分析五类生计资本和各类生计风险对生计策略的影响。由于发生频数太少,购买保险无法获得模型结果,被边缘化风险、社会组织结构解体风险、社会不稳定风险以及各类自然风险中的回归结果均存在缺失。具体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
1.生计资本变量
五类生计资本中,只有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变量对生态移民家庭的生计策略选择产生影响。人力资本对降低消费水平产生显著正影响,即拥有越多人力资本的家庭,更可能以降低消费水平作为生计策略。社会资本对贷款或借款产生显著负影响,即拥有越多社会资本的家庭,越不会选择贷款或借款作为生计策略。
2.经济风险变量
与社会风险和自然风险相比,经济风险变量对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更大,显著性更强。总体而言,面臨经济风险的家庭,所选择的生计策略并不聚焦,也就是不会集中在某一个生计策略,更多的情况是选择多个生计策略共同规避生计风险。
(1)失业、找不到工作。失业、找不到工作对外出打工和返回原居住地生活产生显著正影响,即面临失业、找不到工作风险的家庭,更愿意选择外出打工及返回原居住地生活。(2)无地可耕。无地可耕对返回原居住地生活和降低消费水平产生显著正影响,即面临无地可耕风险的家庭,更愿意选择返回原居住地生活和降低消费水平的生计策略。(3)缺乏食物。缺乏食物对降低消费水平产生显著正影响,即面临缺乏食物风险的家庭,越愿意作出降低消费水平的选择。(4)自己或家人患重病。自己或家人患重病对贷款或借款产生显著正影响,对降低消费水平产生显著负影响,即面临自己或家人患重病风险的家庭,更愿意以贷款或借款作为生计策略,更无法降低消费水平。(5)老了以后没有生活保障和财产丢失或损坏。面临这两类风险的家庭,都更愿意选择外出打工作为生计策略,呈现出显著正影响。
3.社会风险变量
社会风险变量对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较小,只有子女教育、政策不稳定及社会不稳定三个风险变量对生计策略选择产生显著影响,被边缘化和社会组织结构解体两个风险变量由于样本量太小而被剔除。
(1)子女教育。面临子女教育风险的家庭,更愿意选择外出打工作为生计策略,呈现出显著正影响。(2)政策不稳定。面临政策不稳定风险的家庭,更愿意选择返回原居住地生活及出售资产的生计策略,呈现出显著正影响。(3)社会不稳定。面临社会不稳定的家庭,更愿意选择返回原居住地生活,呈现出显著正影响。
4.自然风险变量
由于城镇集中安置后,移民家庭主要依托非农产业维持生计,自然风险相对较少。因此,自然风险变量对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最小,只有暴雨洪涝灾害以及冰雹风险对生计策略的选择产生了显著的影响。
(1)暴雨、洪涝灾害。面临暴雨、洪涝灾害风险的家庭,更愿意以出售资产及降低消费水平作为生计策略,呈现出显著正影响。(2)冰雹。面临冰雹风险的家庭,更愿意选择贷款或借款作为生计策略,呈现出显著正影响。
五、结论与政策含义
(一)结论
从理论上讲,城镇集中安置模式下,生态移民搬迁以后将会面临来自经济、社会和自然方面的风险。但从现实状况来看,远离土地造成自然风险的弱化,大多数社会风险需要经历一个较长时间才能得以体现,因而在短期内社会风险的影响力不足,现阶段,生态移民家庭主要面临来自经济方面的风险。究其主要原因,与生态移民家庭拥有的生计资本存在着一定的相关性。
五类生计资本中,除物质资本以外,其余四类生计资本对生态移民家庭面临的生计风险都或多或少存在着显著性的影响。影响最大的是金融资本,其次是自然资本,然后是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可见,金融资本由于其能够直接解决生态移民家庭的短期经济问题(如解决建房所需资金等),在移民搬迁初期是五类资本中非常重要的生计资本,也是抵御经济风险过程中最为重要的生计资本。城镇集中安置模式下,生态移民群体存在着典型的两栖现象,自然资本仍然占据比较重要的地位,对于抵御风险特别是经济风险上的作用没有发生改变,还保留其作为农民最后一道防线的职责。人力资本是五类生计资本中最具创造力的资本,它的高与低可能会影响其他生计资本的提升或降低。目前,生态移民群体的人力资本不足,无法带动其他生计资本的提升,更难以抵御生计风险。在五类生计资本中,生态移民家庭拥有的社会资本水平最高,但其在抵御经济风险和社会风险方面没有表现出显著的影响,只是在应对自然风险方面表现出显著的影响,但随着远离土地、远离农村,这种影响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在现有生计资本水平下,为了应对各类生计风险,生态移民家庭会选择合适的生计策略。这些生计策略主要包括五类:外出打工、返回原居住地生活、贷款或借款、降低消费水平以及出售资产。五类生计资本对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较弱,基本没有产生显著的影响。同一类风险对于不同的生计策略会产生显著的影响,即农户会选择多种生计策略去规避风险。在五种生计策略中,各类生计风险对外出打工的影响最大,即更多的家庭会以外出打工作为生计策略,它可以规避失业、没有生活保障、财产丢失和子女教育的风险,虽然普遍采用但也不能马上解决所有问题,这与生态移民外出打工时间、从事的职业及收入有关。在城镇无土安置模式下,返回原居住地生活是生态移民家庭普遍选择的一种生计策略,不仅能够保留农业收入,而且还能规避失业找不到工作、政策不稳定及社会不稳定的风险。借款或贷款虽然也是常用的生计策略,但各类生计风险似乎对其并未产生明显的影响,这可能是因为这种生计策略虽然可以解决燃眉之急,但如果在短期内无法偿还债务又无法获得新的收入来源的情况下,便会加重家庭负担,反而造成负面影响。移民搬迁至安置点,生活成本明显上升,降低消费水平是一种非常直接的规避风险的生计策略,面临缺乏食物、无地可耕、暴雨洪涝灾害以及自己或家人患重病风险的家庭更愿意选择这种生计策略,但消费水平本就很低而且基本属于必需消费的生态移民家庭想通过降低消费水平来解决困难,其作用是极为有限的。出售资产策略面临的困难与降低消费水平类似,在物质资本相对缺乏的情况下,出售资产又何以应对生计风险呢?
總之,生态移民家庭由于其自身拥有的生计资本不足,使其必然面临来自经济、社会和自然方面的生计风险,为了应对这些生计风险可以采取相应的生计策略加以规避,但这些生计策略想要发挥作用也应以具备一定的生计资本为基础,否则也无法规避风险,从而无法实现生态移民的可持续发展。
(二)政策含义
根据上述结论,本研究认为规避生计风险、选择合适生计策略的基础就是提升优化生态移民的生计资本,进而实现生计目标,获得可持续发展。基于此,应从政策层面想方设法提升生态移民的生计资本数量,尤其是提升金融资本和人力资本的数量。首先,深化农村金融体制改革,完善农村金融体系,促进信贷供给服务多元化发展,繁荣农村金融市场,为生态移民金融资本的增加提供体制机制保障。其次,通过教育培训提升人力资本,一方面进一步加大农村教育投入,提高基础教育质量,提升生态移民群体的整体受教育水平;另一方面推进农村职业教育,加大技能培训力度,对移民进行有针对性的非农技术和职业培训,提高移民的择业能力和就业能力,促进其自身能力的良性循环。第三,进一步完善农村社会保障体系,深化教育和卫生体制改革,促进公共服务均等化和社会公平。第四,多渠道增加生态移民的收入来源,如可结合“三变”改革,盘活移民现有资产,同时借助农村产业革命,促进农村产业发展,提高吸收就业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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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