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尘埃落定》中“傻子”命运的悲剧根源

摘要：阿来在《尘埃落定》中塑造了一个形象混沌不清且没有姓名的“傻子”这一悲剧形象，本文从“傻子”身处的时代、自身、爱情及人性的悲剧四个方面对“傻子”命运的悲剧进行探究。

关键词：《尘埃落定》;傻子;悲剧

阿来小说《尘埃落定》通過描绘“傻子”与父亲、兄长、身边的女人，以及土司们的种种矛盾纠葛，展示其悲剧命运结局，究其根源，主要有发下几个方面：

一、身处时代的悲剧

傻子因为“傻”而躲避了权力的争斗，又因为“不傻”掉进了权力争斗的漩涡。傻子作为故事的主人公却游离在故事的边缘，无法完全旁观，也无法完全参与。这是土司制度的原罪。作为土司家族的一员，他无法背离自己的身份做个自由自在的傻子，但也同样是因为土司的宝座不能由一个“傻子”来继承，才造成了傻子的进退两难。在故事中似乎存在这样一种共知：只有不择手段的阴谋家和果敢狠辣的政治家才能获得权力，老谋深算的老土司是这样，心狠手辣的大少爷也是如此。对比他们而言，傻子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他悲天悯人，洞察世事，在和哥哥分治南北时，他选择的不是更大的统治范围和更多的金钱，而是百姓的安居和粮食的富足。尽管他拥有非凡的政治才华，却无法抵挡历史的前进，他看到了土司王朝的巅峰，也经历了它的消亡，当一切走到尽头，他似乎参透了命运的安排。傻子的成长也映射着时代的变迁，从无忧无虑的少年转变为深沉睿智的决策者，最终也不过是滚滚而来的历史洪流中的一朵小水花。参透了权力的本质，看到了故事的结局而无法挣脱，是傻子悲剧的开始。首先，是傻子的“傻”让他的话无人重视，所以即便“看到”也无法“说出”，让傻子陷入困境;其次，当他被奉为“先知”后，他所看到的一切又是人们所不能接受的，意气风发的土司不会相信自己的统治会化为乌有，少土司也不会相信自己争夺了一辈子的土司之位不过是南柯一梦。即便能够预知，傻子还是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加深了傻子的悲剧色彩。

二、自身的悲剧

从傻子的出身来看，他并不是名正言顺、血统纯正的藏族土司后代，母亲的汉族身份加上“酒后意外”的出身背景，让他的“傻”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尽管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他的“傻”，所有人还是认同了他的“傻”。如果一直以“傻子”的身份活着，他也许能够获得单纯的快乐，享受亲情，一直无忧无虑下去。然而，“傻子”这个设定被破除之后，他就告别了那些与世无争的过往，只能在欲望和时代的裹挟下加入争权的游戏。没有了“傻”当保护伞，他成为了哥哥登上王位的绊脚石，成为了老土司传位计划里的不确定因素。于是，傻子再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做一个傻子了，别人眼里，危机和悲哀也随之而来。

如果只是摆脱了“傻子”的身份，他尚且能够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去享受生活的平淡乐趣，但傻子非但不傻，还拥有强大的预知能力和卓越的政治家才华。比“正常人”更聪明，比“聪明人”更神秘。一场兄弟间的比赛，自以为聪明的哥哥因为急功近利最终一败涂地，但傻子却因为懂得分享和感恩，不仅得到了百姓的爱戴，还用慈悲之心感化了劲敌，可谓名利双收。一方面，傻子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作为傻子统治欲望的起点，让傻子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小说中傻子表现出优秀统治者该有的远见和智慧，他利用坚固的堡垒发展贸易，换来了边境的和平和经济的繁荣，也为家族赢得了荣誉。这原本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却走向了意料之外的结局。哥哥把傻子看做劲敌而对他大打出手，父亲则忌惮傻子的才华，产生被后起之秀取而代之的恐慌。傻子的荣誉和骄傲在异化的亲情面前化为灰烬，最终，不再“傻”的傻子还是被戴上“傻子”的帽子，被排除在权力之外。

三、爱情的悲剧

作为傻子情欲的启蒙者和认识世界的老师，侍女卓玛爱上了银匠，成为傻子朦胧爱情破灭的开始，傻子并没有放弃对爱情的追求，但得到的结果却不尽人意。傻子的内心充满了爱和柔情，所以当看到美丽的塔娜时，他涌起了对爱情的渴望，并不顾一切地展开了追求。在爱情面前，当土司的欲望、，金钱和财富都一文不值。所以他同意以“借粮”来获取塔娜的芳心。然而，他的爱情不过是一场交易，塔娜因为粮食与他结婚，并不是因为爱他，在塔娜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前途的二少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名存实亡的爱情给傻子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同得到了东西时的悲伤相比，得不到东西时的悲伤根本算不上是悲伤”。如果只是爱而不得，傻子不过是个悲哀的人，但爱情的背叛让傻子变得伤痕累累。土司之位化成泡影已经让他陷入绝望，塔娜非但没有给傻子以温情宽慰，还投向了旦真贡布的怀抱。她的出轨无疑给已经堕入深渊的傻子脚上系上了一块刻着耻辱的巨石。在旦真贡布被人杀死之后，塔娜并没有悔改，再次与汪波土司私奔之后狼狈归来，轻浮放荡的塔娜辜负了傻子的爱意，也把傻子的爱情拖进了坟墓。

四、人性的悲剧

小说中除了傻子之外，所有人行为的标准是利益，所有人信仰的权威是权利的归属。傻子正是在这种人性欲望的扭曲下难以自处，走向死亡。开篇傻子与奴仆一起捕捉画眉本是平常孩童都会做的游戏，在以等级来区分人的土司制度下，只有上下而没有“朋友”和伙伴。所以不仅是麦琪家族，每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都是孤独而冰冷的发号施令者。其次，家庭的概念在以权力为核心的土司家族是不存在的。在傻子只是无知无智的“傻子”时，尚能保存一些单纯的快乐，但当他显露出拥有权力的才华时，即使他并没有争夺权力的野心，也依然被父亲、哥哥以及每一个觊觎权力的人视为威胁。手足之情、父子之情在权欲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情”只不过是权利的衍生品，任何人或物都能作为交换获取利益。蓉贡土司用女儿的出嫁来换取粮食，汪波土司以土地来换取和平……傻子在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土司继承人的过程中，丢失了爱情、亲情以及纯真。尽管如此，傻子也没有换来一个土司的位置。哥哥是一个挡路者，他以一个“聪明人”的优势压制“傻子”，使他无缘土司的宝座。而后，哥哥被仇家杀死，作为唯一继承人的傻子本有机会再次实现土司之梦。但贪恋权位的老土司没有给他机会，原本支持儿子继位的土司太太也不置可否。与塔娜的婚姻原本可以帮助傻子完成梦想。蓉贡土司的出尔反尔又使他无路可退，最终陷入绝望。

作者简介：濮玲（1975-），女（汉族），四川成都，武警警官学院基础部应用写作教研室副教授，研究方向：应用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