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女性主义视域下《妻子的浪漫旅行》

李晋媛

(1.山西师范大学 戏剧与影视学院，山西 临汾 041004；2.山西传媒学院，山西 太原 030619)

《妻子的浪漫旅行》是芒果TV自制的一档慢节奏的夫妻情感治愈生活类综艺节目，主旨是通过对明星夫妻相处之道的观察为治愈现代社会的情感疾病提供帮助，为幸福婚姻探寻密码。节目将妻子作为叙事主角，通过旅行的方式将妻子们从日常生活与工作中解放出来，在为治愈夫妻情感提供可资借鉴的途径之时，也将女性的休闲生活推到了大众面前。休闲包括其自身范围内的体验、个人发展、存在主义决定及互动交往的过程，但这一切因素并不能与工作截然分开。[1](P173)对女性艺人来讲，出现在镁光灯下和摄影机镜头里是她们生活的常态，但很多时候她们是在呈献“别人”的人生。《妻子的浪漫旅行》这种既是旅行又是工作，既能放松还能兼顾自身发展的真人秀节目将工作与休闲很好地结合在一起，并通过休闲放松的方式将女性艺人较为真实的一面展现在大众面前。一直以来，女性的社会角色定位是贤妻良母，她们的职责是掌管家中大小事务、相夫教子，随着女性走出家门开始创造社会财富，她们拥有了独立的社会地位，承担着相应的社会责任。但历史角色的传承和女性的生理特征决定了她们势必会面临比男性更多的困难。该节目从嘉宾身上折射出了现代女性来自情感与生活、工作与家庭、精神与心灵等方面的困境，以及面对困境时各人不同的解决方式。这种通过休闲放松的方式从侧面展现现代女性人生现状的电视栏目，表达了对已婚女性生存处境的充分关爱，以及强烈的女性意识。

一、选择不同类型的女性作为嘉宾

受我国传统父权制的影响，女性曾经是男性的附属，但随着社会发展、妇女解放，女性的生存途径不再仅仅是依赖他人，而更多的是依靠自己。那些独立自主的女性们工作努力奋斗、经济自给自足、精神独立自由，爱情和婚姻不再被她们看作是最重要的生存方式和价值实现途径。但与此相反，受“男主外、女主内”等传统观念和女性人生多重角色之间冲突的影响，现代女性仍然有一部分人无法参与到社会工作中，她们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于家庭中，也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家庭，这部分女性无法真正实现自立，需要依靠丈夫生活，成为大家口中的家庭主妇。

《妻子的浪漫旅行》每季都邀请不同的女性艺人参加节目，使嘉宾类型实现多样化。第一季中谢娜是当红女主持人、应采儿是台湾影视明星、颖儿是新生代演员中的佼佼者、程莉莎是男星郭晓冬的妻子；第二季中章子怡是国际影后、袁咏仪是香港影视明星、张嘉倪是年轻的实力派演员、包文婧是男星包贝尔的妻子。可以看出，这些嘉宾大都是独立女性，她们在自己的领域均取得了出色的成绩。但也有例外，那就是程莉莎和包文婧，她俩是因为自己丈夫而被公众熟知，是大家口中需要靠丈夫养活的家庭主妇。她们或许可以代表家庭主妇中的绝大部分女性：基本没有工作，甚少参与社交，整天在家相夫教子，是典型的儒家传统女性观中的“贤内助”。这样的嘉宾配置照顾到了不同类型的现代女性，通过书写这些女性的休闲生活，让观众有机会了解她们背后的故事，理解处于类似状况中的其他女性，给予她们更多关爱。

二、现代女性面临的压力

1.来自情感的压力

人是具有社会性的主体，每个人的情感均是社会情感的一部分，它对社会结构形成与离散具有重要作用，一般由亲情、爱情和友情所构成。不同类型的女性，情感侧重也不同。不参与社会工作的女性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家庭中，故而情感主要倾向于亲情和爱情，友情相对偏弱一些。独立女性既参与社会工作也参与家庭建设，情感相对分散，亲情、友情、爱情都有投入，甚至对工作的喜爱也会占据她们情感的一部分。情感体验作为人精神活动的起点，也指引着人的社会行为。程莉莎虽自称家庭主妇，但其实是人艺的演员，被称赞为话剧舞台上的“大青衣”，在嫁给丈夫后就选择回归家庭。她将自己全部的情感都倾注在家庭中，她是愿意为生二胎而打一百多针的女人、是婚后从没自己出去旅行过的女人、是从没让丈夫见过家里钥匙的女人、是无论丈夫回来多晚都会去接机的女人。她的全部生活都在围绕家庭进行，已然失去自我，无形中给了自己很大压力。包贝尔是唯一一位认为太太出去旅游后自己相对轻松的人，可见包文婧作为全职太太，她的全情付出带给丈夫很大压力，其实也带给自己很多束缚。职业女性面临的情感压力主要是因工作需要无法将全部时间用来陪伴家人尤其是年幼的孩子，会因错过孩子的成长而愧疚。女性艺人因工作性质特殊，经常需要外出拍摄几个月的时间，无法陪伴家人成为她们生活的常态。章子怡谈到女儿时说，那就是她的软肋，“每次出去工作，最不舍的就是女儿”。

2.来自生活的压力

生活的压力无处不在而又无可避免，任何人都会有，但非职业女性似乎承受的更多一些。她们要承担绝大部分家务，要照顾丈夫的生活、体谅丈夫的工作，是孕育和教育子女的绝对主体，她们虽然将家庭打理得很好，丈夫、孩子照顾的很周到，但仍会有来自经济的压力和外界的质疑，这也是非职业女性普遍面临的困境。包文婧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和女儿参加的真人秀节目圈粉无数，但她的生活重心仍在家庭。她说：“我很自卑，我要拼命在家干活，因为怕别人说我又不赚钱，又不会做家务。”这其实反映了很多全职妈妈的内心状况，似乎只有自己在家拼命干活打理好一切，才能与在外工作赚钱的丈夫相匹配，否则就会被千夫所指。包文婧的丈夫在写给其他妻子们的信中说：“她离开家人、离开我、离开饺子(他们的女儿)出去旅行的机会几乎没有过，我也知道这是她梦寐以求、向往已久的小自由。”包文婧在旅行出发前感慨的喊道：“我终于自由啦！”程丽莎也曾说：“我一定要来(参加节目)，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离开他(郭晓冬)旅行过。”这似乎代表了所有非职业女性的心声，她们虽不参与工作，但繁重的家务将她们深深掩埋，与社会的脱节将她们几乎封闭，将自己从单调的家庭生活解放出来去休闲放松、去体会与闺蜜们相聚的快乐，对她们未尝不是一种压力的释放。相比非职业女性，职业女性有收入、有社交，承受的生活压力相对较小，但在人生的某些特殊阶段，她们是一样的。颖儿迫于职业特性从怀孕起就停止工作，丈夫为了照顾她也暂停工作，在谈到全家依靠计算存款生活，压力很大，没有安全感时，激发了职业女性们的共鸣，这一话题也迅速成为微博热门话题，引起广泛讨论。

3.来自工作的压力

随着女性走出家门参与社会工作，她们就开始承担社会赋予的职责，但职场竞争的残酷、人际关系的多变、生理上具有的特殊性和弱势性，使得女性要想在工作中取得一番成就，需要付出比男性更多的努力。同时社会角色的传承和女性的生理特征决定了她们往往比男性要承受更多的压力。颖儿有着职场女性在生产复出后普遍存在的焦虑问题，她为了保持身材早日恢复工作从产后第4天就开始减肥，她担心接不到孕前的角色，担心不再被认可。张嘉倪在生产二胎15天后也开始工作，没有让身体得到更多的休息与恢复。从医学角度来讲，“胎儿、胎盘娩出产妇身体后，生殖器官和心理方面调适复原的一段时间，需6—8周，也就是42—56天，这段时间被称为‘产褥期’，俗称‘月子’。产褥期母体各系统变化很大，属生理范畴，容易发生感染和其他病理情况。……应加强产褥期护理，使身体尽快恢复。女性身体需要6—8个星期的休息和适当护理才能恢复。”[2]可见，女性怀孕生产会给身体带来很多负担和损耗，至少需要恢复42天。但现代社会人才济济，职场犹如大浪淘沙，休息的时间越长越会被取代甚至是遗忘，这是职场女性都会面临的残酷问题。此外，关于职场女性的各种负面新闻报道也层出不穷：有在招聘时对性别进行限制的，有因怀孕生子导致工作停滞不前而被解聘的，有生二胎需得到单位允许并要求排队的，还有同等条件下优先男性升职的，等等。这些报道表明女性职场之路困难重重，需要得到全社会的重视与关注。

同时，因产后激素水平的急速变化，女性极易罹患抑郁症，此时家人的关爱固然重要，但社会也应高度重视这一问题，要为产后需要工作的女性提供更多的机会和岗位，帮助她们减少疾病发生的可能。袁咏仪谈到自己曾患产后抑郁，就是因为一直没有复出工作；谢娜认为自己恢复得好，是因为她产后三个月就开始工作，所以得到了很好的调节。可见，工作对于产后女性心理调适的重要性。虽然因生理特性女性被赋予了传递人类文明的重要使命，但这同时也对她们的身心以及工作产生了很大影响。因此，关注现代职业女性，在工作中给予她们更多的宽容与帮助；关心女性产后的身心健康，积极帮助她们全面恢复，为她们工作提供便利，是全社会的职责。

三、平衡家庭与工作是现代女性面临的共同难题

在21世纪，女性主义面临的不仅仅是追求男女平等，更多的是如何处理好事业和家庭之间的关系。[3]从原始社会到现代社会，男性更多的是传承了社会责任的角色，而女性在获得解放后不仅承担的家庭责任没有发生太大改变，还承担了部分社会责任，这使得女性既要照顾家庭还要兼顾工作，而如何在二者之间取得平衡是摆在职业女性面前的一道难题，也对她们提出极大的挑战。

传统的女性观认为，女性就要承担更多的家庭责任，女性人生价值的实现就在家庭中，因而女性需要全身心的为家庭付出。但随着女性参与社会事务能力的增强，她们在社会中的价值越来越高，此时再要求女性全身心的为家庭付出似乎变得不再可能。但因社会角色的传承和作为孕育与教育子女的绝对主体，她们又必须为家庭努力付出，因此，平衡好家庭和工作对她们来讲极为重要，需要她们付出更多的精力与智慧。张嘉倪说：“有了孩子之后时间过得特别快，陪伴家人的时间、自己事业的时间，其实都非常重要，我们要花很多努力去把时间分配好，这件事真的是太不容易了，找不到平衡点。”袁咏仪也说：“工作和家庭，很难去平衡。”职业女性要想平衡好家庭与工作，不光自己要不断付出艰辛的努力，更需要社会建立健全各项保障制度，以保障女性权益，同时还需要得到家庭和工作单位的充分理解与关爱，为她们提供便利。

四、关注自我与生态女性主义

“关注自我”从古至今一直是一个重要的哲学命题，现代女性越来越自立，也越来越关注自我。从郭晓冬和程莉莎的婚姻关系中我们不难发现，面对事业与家庭，女性往往选择家庭，选择承担更多的家庭责任。现在很多女性不愿轻易踏入婚姻，就是觉得需要在家庭中承担太多，阻碍了自我发展。颖儿说：“很多女性不敢踏出那一步(结婚)或不敢生孩子，就是因为太难了。”2018年3月，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一份关于离婚纠纷的司法大数据显示，2016年1月1日至2017年12月31日，全国离婚纠纷一审审结案件中，73.40%的案件原告的性别为女性。[3]女性主动提出离婚反映了现代女性开始注重婚姻质量，但更充分表现了女性尊重自我内心感受，关注自我精神需求的情感表达。

生态女性主义产生于20世纪70年代，是女性主义与生态主义思想相结合的产物。它相信导致压迫与支配女人的社会心态，是直接关联到导致滥用地球环境的社会心态。它旨在批判父权制，解放妇女与自然，高扬女性文化、女性原则对解决生态问题的作用。[4]《妻子的浪漫旅行》以妻子们的旅行为主线，将叙事主体放置在自然环境中，完全与自然亲密接触，表达了强烈的生态女性主义色彩。同时，生态女性主义认为，两性世界并非救赎与被救赎、占有与被占有的二元对立关系，而是相互依存、相互协作。因此，需构建两性和谐、可持续发展的社会。[5]这也正是《妻子的浪漫旅行》所要表达的婚姻价值观念和所能给予我们的重要启示。

五、结语

《妻子的浪漫旅行》在为嘉宾们提供旅行机会和休闲生活之余，从侧面展示了现代女性的诸多不易。透过镜头我们发现，女性艺人也承担着普通女性所承担的压力，也面临着诸多人生的难题。该节目通过呈现现代女性来自情感、工作、生活及自我之间的矛盾冲突，表达了对已婚女性的充分关爱。虽然节目意在宣扬夫妻和谐，但浓重的女性主义色彩不容忽视。值得一提的是，节目并未将婚姻中的两性简单地置于两种不同的角色中，而是通过生态女性主义的观念，倡导两性之间人格平等、互相依存、和谐共生的相处理念，提倡对女性包容、守护、关爱的价值观念。